第006章 大清早整蠱

  嘴裡面塞了東西，佟汐涵難受極了，眼睛愣是給憋出了血絲，小臉緊繃著險些要給撐破了，樣子看起來著實嚇人。剛剛吃了劉庭鶴的虧，秦霜璐正在氣頭上，府里的下人都不敢吭氣，站在一旁干看著。

  「快去請大夫呀，你們都愣著幹什麼，大小姐要是有個好歹，將軍回來了你們交代的了嗎？」

  翠竹好不容易追上來，瞅著一旁得意洋洋的二小姐，看著正在遭罪的大小姐，眼淚都急出來了，發了瘋一般地喊著話，依然沒人理睬。

  她費了老半天的勁，搗鼓著才把東西從嘴裡面取了出來，巴巴地問著：「小姐，你還好嗎？嘴巴還疼嗎？我這就給你去請大夫……」

  「我沒事，翠竹，不用擔心，東西拿出來舒服多了。」佟汐涵稍稍緩和，抹掉眼角的淚花，微微地笑著。

  看著佟汐涵沒大礙，秦霜璐懸在半空的心可算踏實了，再怎麼說她的生母王雪琴是當今陛下的義妹，剛才劉庭鶴還提這茬，人還躺在床上吊口氣，萬一這丫頭有個三長兩短，那老東西還不跟她拼命。

  她衝著身旁的姑娘狠狠地瞪了一眼，緩步朝前走去，人有些慍怒，一頓咆哮：「一大清早，吵吵吵的都在幹什麼，嘴巴里塞個東西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真是一點好興致都被攪和了。散了，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聞話，那丫頭還挺機靈，倒是一點都不怕，上前就抱著秦霜璐的胳膊撒著嬌：「娘，你怎麼了，還真生氣了。好了，好了，都是諾兒不好，不應該捉弄姐姐的，我這就給姐姐賠個不是。」

  偌大的將軍府，人人都怕秦霜璐，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敢這麼做。身披紫色雲錦緞面的斗篷，腳踏金絲銀線繡花鞋，身段出挑，樣貌清秀，珠釵首飾相配妥帖，靜默站立倒還真有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她就是佟府的二小姐，被秦霜璐捧在心尖上的寶貝女兒佟汐諾。

  沒等秦霜璐言語，佟汐諾滿臉的委屈，朝佟汐涵走去，憋著嘴硬生生地擠著話：「對不起，汐涵姐姐，剛剛的事情是我不對，差點闖了大禍。」

  

  「沒關係，我這不是沒事，汐諾不用道歉，知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

  佟汐涵跟個沒事人一樣，淺淺一笑，剛想要去拉妹妹的手安慰，誰承想佟汐諾早已轉身走開，正拉著秦霜璐的手有說有笑，她的心裡一陣涼薄，著實悲哀。

  看著秦霜璐母女朝著裡屋的方向去，佟汐涵沒敢耽擱追了上去，恭謙行禮：「汐涵，給秦娘子問好！剛才聽說宮裡面來人了，是不是有爹的消息。」

  秦霜璐看著眼前佟汐涵，清了清嗓子，刻意將聲音拉高了很多：

  「消息倒還傳的挺快，既然你問了，我就直接告訴你，免得再讓人通知你了。聖上讓劉內侍傳話，說將軍明日班師回朝，晚上會在宮裡設宴款待，明日我們要去城門口去迎接。不過夫人臥病在床，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人照顧，你留在府里吧。」

  佟汐涵詫異得很，「我爹真的要回來了？」

  「是的，將軍要回來了。」

  「太好了，秦娘子，我還有事要去忙，這就告退。」

  一聽這話，佟汐涵整個人都活了起來，絲毫不在意自己留在哪裡，還禮轉身就離開了。

  她壓根顧不得自己剛才受傷的嘴巴，快步朝著母親王氏的房間去了，想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自己的娘。雖然母親平日裡頭什麼話都不說，但佟汐涵知道她的心裏面一直都在惦記著那個人。

  聽著是佟汐涵來了，雪兒開門迎了進去，她直奔王氏的床榻，激動地拉著母親的手，眼睛裡面閃過金子般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說道：「娘，宮裡面派人來傳話了，爹明日就班師回朝了，他回來了。」

  王雪琴聞話，沒有說什麼，人看起來很疲倦，緩緩地點著頭，那暗淡許久的眼眸算是有了些許光亮，能感覺到她心裏面的喜悅。

  她緊緊地握著佟汐涵的手，緩了好長時間才說話，「汐涵，你爹回來就好了，你也算是有個依靠，娘也就放心了。」

  「娘，不用擔心我，你想要說得話我都知道，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佟汐涵明白母親話中的意思，抑制著心裡的酸楚，淡漠一笑，「身體不舒服，就不要說話，您歇著，我在旁邊呆一會就行了。」

  夫人沒在吭聲，緩緩地閉著眼睛，握著女兒的手，臉漸漸地變得從容起來。看著眼前愁容滿面、病魔纏身的母親，她的青春容顏早已不再，心卻還是那般的牽掛自己的丈夫。

  佟汐涵多麼期盼自己的父親這次回來能陪著母親看看那園裡的桃花，眼淚不由得從臉頰滾落而下，形單影隻，著實悲涼。

  王雪琴是佟榮耀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子，出身書香名門，其父王兆祥曾是當今陛下的老師，與過世的佟老將軍是好朋友，這樁姻緣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頂著聖上義妹的頭銜嫁入佟府，身份尊貴，當年可謂風光無限，惹多少人羨眼。

  大婚之後，王氏知書達理，持家有道，夫妻二人相敬如賓，婚後一年就生下女兒，名喚佟汐涵。此女天生麗質，骨子裡透著靈氣，又是第一個孩子，佟榮耀很是歡喜。女兒一歲之時，王氏再度有喜，可惜天不遂願，成型的男胎意外隕落，身體也落下了病根，再也不能生育。

  佟氏一脈九代單傳，不能到了自己這裡給斷了香火，王雪琴夫妻二人之間漸漸有了嫌隙。她深知自家老爺佟榮耀一直愛慕西州通判的庶出二女兒秦霜璐，兩人相識於少年，又是遠方表親的關係，忍痛割愛一手湊成了這樁姻緣。

  秦霜璐入府之後，肚子著實爭氣，第一胎就生了個兒子，這孩子雖說是庶出，但在佟榮耀的眼裡就是嫡出兒子，將軍府的大公子，給其取名佟博煜。

  素來母憑子貴，秦氏的待遇早已經趕上了夫人王雪琴，明面敬著王雪琴，暗地裡別提有多糟踐。間歇一年，她再度有喜，生下了女兒，名喚佟汐諾。

  時光飛逝，情如過往雲煙，佟榮耀與夫人王雪琴，兩人貌合神離，漸行漸遠，僅剩的夫妻情分早已淡薄。王雪琴雖是正妻，但她不爭不搶，事事以夫為尊，守著女兒佟汐涵過日子。日日獨守空房，看著自己一手湊成的好姻緣，每每偷偷落淚。

  眼瞅著佟汐涵長大了，常年鬱鬱寡歡，積鬱成疾，王雪琴終一病不起，臥床多年，早已油盡燈枯。

  持家的事情早就移交到了秦霜璐的手裡，而佟榮耀長年在外帶兵打仗，早已不插手內府之事。秦氏倒也能幹，將府里里外外打理地井井有條，人情世故會來事，官夫人之間倒也活絡。

  雖然實權在握，但終究是妾室的身份，自己跟孩子都要矮人半截，心裏面難免窩火，一直視王氏母女為眼中釘，處處都要為難，針鋒相對。

  如今，佟汐涵已到二八芳齡，出落得亭亭玉立，知書達理，將軍府里的事情她比誰都看得通透，不爭不搶，只願母親身體康健，自己能常伴左右。

  在她的心中，愛是純粹不能分享的，女子這一生，如果愛而不得，錦衣玉食跟古佛青燈沒有什麼兩樣。榮華富貴不過是場雲煙，櫃門高牆不過是道枷鎖，不管是自己的母親，還是秦娘子，這兩個女人都是不幸福的。

  或許到了母親這裡，靠著床邊的圍欄，佟汐涵竟然恍惚地睡了過去，直到翠竹來喊她才醒來。

  「小姐，秦娘子讓你去一趟，說是大公子回來了……」

  「博煜回來了？」

  「是的，大公子回來了。」

  聞話，佟汐涵眼底透出一抹微微地悅色，臉上的迷糊勁一掃而光，給母親拉了拉被角，喊著翠竹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