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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番外·魚沈雁杳天涯路(一)

2024-08-01 11:56:21 作者: 七月白鹿

  永逸十三年。

  近來終於下了一場小雨,初秋的雨水冷澀,下了半個時辰就停了,乾涸的土地還未得到潤透,這雨就不見了去向。

  金籬手裡的舀子只接了淺淺的雨水,她失望地仰天嘆息,低頭喝了一口雨水,剩下的不捨得,想著趕回村子裡給爺爺喝。

  她這會兒正在山上采竹筍,個頭不大的筍搗碎了,再煮一煮,可以當成湯來喝。

  由於一手端著舀子,身後還背著竹簍,金籬下山的時候有些吃力,而且回村的主路近來封了,只能從後山繞回到城門。

  她的村子坐落在齊城,這城距離皇城最遠,幾乎在邊境處,外城被巨湖包圍,在旱災的這些年裡,因為有巨湖的水源照拂,齊城的百姓倒也沒有過得太苦。

  但近來的齊城遭遇了政變,皇宮裡的內亂不僅在朝堂里上演,連邊緣的城池也受到了牽連。

  列王爭權,戰事不斷,據說是蕭帝的弟弟治好了惡疾,近來被扶持著與蕭帝爭權奪勢,導致朝廷里動盪不已,官員們也忙著站隊,根本不問民間百姓的死活,導致該建的山路建不成,該發放的糧食也一直耽擱著,令民間本就稀缺的水源問題更加嚴峻。

  但金籬是個愛乾淨的,就算水源再難,她也會日日早起來到山間接露水,囤積下來的露水可以用來洗臉、洗手,畢竟是愛美的年紀,她可不想變成髒兮兮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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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下了山,金籬也很心急回家裡做飯,柴火要去村頭領,母親忙著照顧爺爺和弟弟,她很怕自己會領不到足夠的柴火。

  到底是外來戶,她們全家是五年前逃難來到齊城的,因為金籬的爹曾經在皇宮裡做差事,儘管只是小小的侍衛,可卻是公主行宮裡的,再加上公主出逃多年,行宮裡所有奴僕都成了蕭帝遷怒的對象。

  自從逃來齊城的金家村後,金籬一家人入鄉隨俗,也跟著村子姓起了金,一來為了躲避追殺,二來也是想要求得安寧。

  如今的金籬已經年滿十六,對比五年前的她,倒是更加像個村姑了,她衝到村頭時發現柴火果然所剩不多,隔壁住著的阿山剛要捧起最後一摞,金籬飛快地衝過去指著他道:「不許動!這柴火是我家的!」

  阿山嚇得灑了滿地柴火,金籬趁機統統撿起來抱著,阿山這時才反應過來,支吾著要和金籬辯駁,但金籬一個眼神瞪向他,阿山縮了縮脖子,不敢造次。

  別看阿山人高馬大,胳膊都要比金籬的腰肢粗,可他自打金籬搬來村裡的那日起就對她有心思,哪裡敢惹金籬生氣呢?

  還要幫金籬提著竹簍送她回家,沿途遇見許多從茅屋裡探出頭的小伙子,他們都是對金籬有意思的,其中不乏一些富庶的青年,家裡養著雞鴨鵝,在村中已是上等,就是言語上忍不住要輕薄金籬,調戲她臉兒俏,腰兒細,一雙大眼睛圓溜溜地惹人喜愛。

  金籬一個不落地都啐上一口,她哪個都瞧不上,更別提嫁給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人。

  等阿山送她回了家,她也覺得搶走人家的柴火有些過意不去,就送了他一顆筍,阿山很好哄,傻樂地抱著筍離開了。

  金籬一進家門,就趕快把舀子裡水拿去給爺爺喝,母親和父親還在城裡賣物件,剩下弟弟在忙著生火,她把柴火都交給弟弟後,就去後院裡挑一隻雞,「今晚殺個雞來燉湯喝吧,我剛好採到了好多竹筍。」

  弟弟當然沒意見,十四歲的小伙子很是能吃的年紀,爺爺也笑眯眯的同意了。

  金籬挽起袖子去後院,家裡現在三隻雞,殺一個,剩下兩個還能撐到冬天。

  她一邊算計著,一邊推開柴房的門,猛地發現地上的乾草里有血。

  金籬有些困惑,還以為是誰跑來偷了自己家,飛快地拿著砍刀衝進草垛里翻找,便是在掀開乾草的那一瞬,看到了身負重傷的他。

  沈容受了刀傷,左腿上也有一支箭矢,他天青色的衣衫被血水染得看不出本來面目,鬢髮也都凌亂不堪,唯獨眼神是渙散的,明明金籬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卻像是看不見一樣,抬起手撲了空,金籬下意識地向後躲去一步,那聲音引起了沈容的注意,他這才找到金籬的位置,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腳踝。

  金籬倒不懼怕,畢竟沈容奄奄一息的,根本沒有傷她的能力,而且,她覺得這人像是個瞎子,只能靠耳朵來分辨訊息。

  沈容氣若遊絲地對她說:「救……救救我,不要讓人知道……我在這裡……」話音剛落,他便再難支持地暈死過去。

  金籬真怕他會死在自家柴房,趕快俯身檢查他的傷勢。

  很重,必須馬上處理傷口,可她平日裡只給母牛接生過,倒不知該如何醫治刀傷和箭傷,而看這人還是個細皮嫩肉的,真怕稍有不慎會讓他落了疤。

  正躊躇著,門外忽然傳來了鬧鬧哄哄的聲音,聽那口氣,像是官府來的,金籬心下一驚,趕忙用乾草把沈容給藏好,轉身出了柴房,便見三四個官爺站在院子裡舉著手裡的通緝畫像問弟弟:「見沒見過這兩個人?」

  弟弟惶恐地盯著畫像中的二人看了一會兒,誠實地搖頭道:「沒見過。」

  官爺像是懶得和小孩子理論,問家裡還有何人在,讓他們都出來。

  弟弟說:「只有我姐姐和我爺爺了,爹娘還沒回來……」

  金籬趕忙在這時走過來,她對官爺客客氣氣道:「屋裡請吧,有竹筍,給官爺們蒸竹筍吃。」

  「不必了。」官爺將畫像遞到金籬面前,「可見過這上頭的要犯?」

  一聽要犯二字,金籬心裡也是犯嘀咕,畢竟那畫像里的其中一個長得和柴房裡躺著的那位一模一樣。

  就算沈容的臉頰被血污遮掩,也還是能看出細白的膚色與清俊的輪廓,哪怕是一雙眼睛失了神,但畫像上的卻格外美麗,仿佛能看穿金籬的內心。

  她便低下頭,強壓住內心的惶恐,努力做到面不改色地回道:「回官爺,民女不曾見過他們。」

  官爺卻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他上下打量一番金籬,不過是個小村姑,斷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見到他這樣的人物這般淡然,也不像是在說謊。

  再轉頭看向這院落,還算敞亮,要是藏了活人,一眼就能……他忽然睜大眼睛,盯著柴房道:「那裡是做甚用的?」

  金籬嚇了一跳,趕忙道:「是……是養雞鵝的地方,臭得很。」

  官爺吩咐手下,「去那裡查查看。」

  手下得令,立即照做,金籬嚇壞了,她想要去阻攔,又怕露出馬腳,一籌莫展之際,屋子裡忽然傳來了器皿摔碎的聲音。

  那兩名手下也因此停了腳,尋聲回過頭。

  爺爺的咳嗽聲從屋子裡傳出,直喊著燙到了手,金籬趕快催弟弟進屋去看,再加上隔壁院子裡的一隻鴨子飛了進來,鄰居追著進來抓。

  鬧鬧哄哄的情景令官爺蹙起眉頭,他心覺此地定沒有要找的人,便喊回了手下,疾步匆匆地離開了。

  看他們走遠後,金籬才松下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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