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拙荊身患怪症

2024-08-01 10:26:20 作者: 一支藤蘿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月蘭岑認命地駕車,逐步靠近了淄陽城門,如他所料,門口都是穿著漠國鎧甲的衛卒,他們手中皆拿著一幅畫像,對往來入城的百姓進行比對。

  畫像上的人身寬兩尺,虎背熊腰,一張臉圓潤如菜盤,眼睛眯縫,鼻若蒜頭,單看畫像只覺得是菜市殺豬的屠夫,任誰也想不到這竟是個身份尊貴的女子。

  燕國皇太女,晏歸荑。

  「晏歸荑……」月蘭岑輕聲呢喃了一句。

  他倒覺得畫像不盡然,真人要比畫像好看些。

  這話如果讓晏歸荑聽到,她定是要說一句:被誇了好像也沒那麼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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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很快就到了城門口,下一個接受排查的就是月蘭岑。

  衛卒掃了一眼馬車,心頭微動,能駕這樣馬車的人,必然身份不一般,燕國雖是戰敗國,但百姓們也有個三六等之分,要想儘快收復民心,就要先從貴族開始。

  而且這位駕車的公子氣宇不凡,一看就出自大貴之家。

  故而,衛卒聲音微緩,客氣道:「閣下,請出示一下牙牌。」

  牙牌是各國百姓錄入信息的身份憑證,其上有姓名和各國標識。

  月蘭岑頷首,從腰間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牌遞了過去。

  衛卒一看到玉牌,神色愈發恭敬。

  牙牌有象牙、獸骨、金屬、木質等多種質地,視身份和地位的不同而有別。

  「原來是玉國的大人,沒什麼問題了。」衛卒檢查過後,就雙手高舉玉牌遞迴月蘭岑手中,轉而看向緊閉門窗的車廂:「還請閣下家中女眷下車查驗。」

  衛卒下意識把車廂里的人當做了月蘭岑的子女家眷。

  月蘭岑頓了一下,拱手慚愧道:「車廂里是拙荊,只是她身患怪症不可受風,我們夫妻千里迢迢而來,此番進城,就是想尋名醫診治。」

  衛卒瞭然,但進城查驗是規矩,一時臉上也露出了難色。

  「不若打開一條小縫,將軍來查看一下?」月蘭岑嘆了口氣,試探著說道。

  衛卒一聽月蘭岑稱自己將軍,一時臉色漲紅,激動不已。

  他難道真有將軍相?

  「咳,好,那我就看一眼,也算是查驗過了。」衛卒聲音爽朗,上前幾步。

  月蘭岑眼中泛起一抹猶豫,但想到晏歸荑的話,還是把車廂門打開了一條縫隙,然而門一開,一股刺鼻的臭味就撲鼻而來,難聞至極!

  衛卒被熏得眼睛都綠了,只草草過了一眼就匆匆後退數步:「放行!」

  月蘭岑嘴角也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極力控制著嘔吐感。

  不過他還是抱拳道:「多謝將軍!」

  馬車「噠噠噠」入了淄陽城,衛卒看著車廂,語氣同情道:「這麼俊美的郎君,每天都要忍受臭氣熏天的娘子,真是苦了他了,希望他娘子的怪病能治好吧。」

  *

  淄陽城。

  晏歸荑撩開紗簾縫隙往外看,臉上不由露出驚嘆之色。

  人流如織,貨郎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街道上人來人往,全是烏泱泱的腦袋,有駕著一排排輜車的商隊,其上載滿了貨物,亦有挑擔賣小食的農家百姓,還有衣衫襤褸進城尋落腳地的外鄉人。

  即便是傍晚,也十分熱鬧繁華。

  晏歸荑看得新鮮,綠豆大的眼珠子到處亂轉,目不暇接。

  然而隨著她掀開帘子,臭味湧出,往來的人嘩啦啦散了大半,都捂著鼻子用怪異的目光看向馬車,由於晏歸荑沒露面,導致月蘭岑成了首要的目光攻擊對象。

  眾人憐憫地看向月蘭岑,這麼俊美的郎君,卻那麼味兒,怕不是有什麼隱疾?

  月蘭岑身體微僵,緊皺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

  晏歸荑看著眾人的神情,暗切一聲。

  一群孤陋寡聞的古人,不就是鯡魚罐頭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她冷哼一聲,放下帘子,面不改色地戳了戳鼻孔里的兩個紙團。

  月蘭岑鬆了口氣,說道:「阿凡提,馬上就要宵禁了,晚上碼頭是沒有船的,只能在淄陽城住一晚了。」

  「宵禁?」晏歸荑眉心一擰,倒是把這個忘了。

  西域七國都有宵禁的傳統,因為夜晚是犯罪活動高發的時期,皇帝為了重點提防,宵禁就應運而生了,到了固定時間,百姓們都要老老實實回家造人,不得外出。

  當然,宵禁的規矩可攔不住武力強橫的人,影視劇里必備場面。

  她嘆了口氣,說道:「那就找一家客棧吧。」

  月蘭岑低低嗯了一聲。

  淄陽城很大,客棧不少,很快,月蘭岑就找到了一家落腳的小客棧。

  月蘭岑推開車廂門,刺鼻的氣味令他腦袋一陣暈眩。

  晏歸荑嘿嘿一笑,抱著陶罐放進月蘭岑手裡,鄭重道:「月蘭岑,今天趕馬車辛苦了,這個祖傳的美食是特別用來感謝你的,別客氣。」

  月蘭岑嘴角抽搐了一下,這般好意他真覺得消受不起。

  而且,燕國皇室真的會吃這麼臭的吃食嗎?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把一頂冪籬遞過去:「把這個戴上。」

  晏歸荑眉眼彎彎,頷首一笑:「多謝啦!」

  她接過冪籬戴在頭上,長及膝的黑紗把她從上到下遮了個嚴實,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個特大號的冬瓜,又矮又肥。

  月蘭岑失笑,和晏歸荑一起進了客棧。

  剛收拾好桌的店小二一看來客了,把手裡的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哈著腰迎了上來:「喲,兩位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晏歸荑透過面紗看向眼前粗壯的女小二,輕嘖了一聲。

  在燕國,男人是很少拋頭露面的,漠國雖說已經接手了淄陽城,但接管的大人還沒走馬上任,所以習慣也暫時未變。

  晏歸荑突然釋然了。

  既然燕國女人都辣眼睛,她又占了個「最」字,當上儲君也挺符合邏輯的。

  「兩間上房,再送晚食和沐浴的熱水到房裡,門口的馬就勞你牽到馬房照料了。」月蘭岑說著,從袖袋裡取出一枚玉佩遞給店小二。

  他原本就是匆忙離家的,身上並未帶多少盤纏。

  店小二握著溫潤的白玉,眼睛一亮,然而還來不及暖熱,一隻短胖如蘿蔔般的粗手就橫過來搶走了玉佩。

  晏歸荑裝模作樣從衣襟里取出一錠金光閃閃的大元寶,遞到月蘭岑手裡:「喏,把錢給店小二。」

  月蘭岑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真是燕國那個被人通緝的皇太女嗎?又是豪華馬車又是金銀細軟,不像是逃命,倒像是出門遊玩的。

  他微嘆一口氣,沒多問,把元寶遞給店小二。

  五十兩重的金寶錠呀!

  店小二樂得牙不見眼,這玉佩呀,到底沒有元寶讓人看著心喜。

  至於拿元寶的手太醜?誰在乎?

  「得嘞!兩間上房!兩位客官請,小的親自領兩位過去,馬不用擔心,小的保准給它們餵最好的草料,把它們照顧的和祖宗一樣!」

  店小二說著好聽的話,一路把兩人迎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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