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微微亮，洪旺福就帶著一家大小坐著包來的牛車去縣裡。一輛小小的牛車裝十幾個人，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大人也是難為他們了。不過國人向來都是包容忍耐的，這人擠人還是能擠得下去的。

  雖然林英菊他們不在了，可洪梅果要做的事還是一件都不少。這時代並沒有那麼多猖狂的人販子，而且這家家戶戶都認識，洪梅果也不怕獨留洪梅雪和洪多魚兩個小的在家裡會出什麼事。就算洪家是在沒幾乎人家的村頭，她也不怕，畢竟這時候天都亮，村裡的男人都開始下地，村頭地里的人多，大家也都是互相認識的，這就沒什麼好怕了。

  家裡三頭豬，吃得可是不少，以往是洪梅果和洪招弟兩姐妹一起去割豬草，這才夠三頭豬吃一天。今天少了兩個人，洪梅果就叫上洪梅花一起上山去割豬草。兩個小的也幫不上什麼忙，她就讓他們在家睡懶覺，畢竟這兩天她們幾個都是坐著睡的，現在洪生榮不在家了，她們也就能睡炕上了。

  

  想起前天晚上被洪生榮踢的那一腳和那些話，洪梅果到現在都還是很生氣，要不是她人小又沒幫手打不過他，她早就想把人打一頓了。不管怎麼說都是血脈相連的父女，這人怎麼就可以這麼地無情。踢她也就算了，畢竟她是一個成年人，對於那些威脅的話她從不放在心上。可是洪梅花她們不一樣，她們還是天真無知的孩子，這樣恐嚇無辜的孩子，這樣的父親換誰誰想要啊？不打他一頓都難消心頭之恨。

  經過英子家的院門口，燕子正在打掃院子，她看到洪梅果被著背簍，就問，「果子，你今天怎麼這麼晚上山割豬草？」

  洪梅果在院子旁的籬笆停下，她看向院子的燕子，「燕子姐。我祖母她們去縣裡了，我現在才有空上山。」

  「都去了？你怎麼沒去？這幾天家裡就你幾個在家嗎？」一開始燕子還是有點驚訝的，畢竟誰家裡會留幾個小孩子在家看家。這不管怎麼想，都不對勁。可是轉頭一想，洪梅果幾個在家裡幾乎是被當成透明的，她也就明白過來了，她關心問道。「你祖母留了糧食出來嗎？有沒叫人去家裡看看啊？晚上是誰陪你們?」

  洪梅果搖頭，「留了糧食。祖母沒叫人來家裡。」

  燕子驚呼，「什麼？沒叫人，那不是說你們幾個要自己在家裡過幾天了？」

  「嗯。燕子姐，這有什麼問題嗎？」燕子的臉本就是黑的，洪梅果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不過燕子的眼睛掙得大大的，眼裡滿是不可思議，這就讓洪梅果有點奇怪了。

  是否是很不滿洪家人的做法，燕子在為洪梅果不平，「你......哪有叫小孩子在家看家的？也不知道你祖母她們是怎麼想的？這么小的孩子在家，要是出什麼事可怎麼辦啊？這大晚上的家裡都沒人，就你們幾個，你們都不感到害怕嗎？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家人，咋的就這樣把幾個孩子丟在家裡不管。也不知道叫上一個大人去家裡幫忙看看，都是一村的人，要是誰家有困難，幫得的大家肯定會幫的。我知道你祖母她們小氣，可是這也不是什麼事，大家也不會說要你什麼東西。咋的就不叫上人去家裡幫忙看看？這有起事來，大家也好知道，搭個手。要不誰知道你們家有沒有人在，大家也不好出手幫忙。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你祖母在想些什麼？」

  「燕子姐，我不怕黑。」洪梅果畢竟不是幾歲的小孩子，她可是一點都不怕黑的。不過對於燕子說的話，她就是很贊成的。居她所知，村里幾乎沒有人會把家裡的孩子留在家裡看家幾天的，就算是也會叫上比較親的人來家裡照顧一下，或者把他們帶過去委託其他親人照顧幾天。像林英菊這樣就讓他們幾個自生自滅，還真是罕見。不過對於這樣的結果她是很樂意的，這樣她做什麼『出格』的事也就沒人知了。

  「天也不早了，你快上山割豬草，要不等下太陽就要出來了。」燕子沒把洪梅果的話放在心上，她知道這小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所以她準備和她娘說一下，叫她娘到村里洪梅果大伯公家裡去說一下，畢竟他們都是一家人，這齣入洪家也是說得過去，免得其他人進去，被他們回來了知道了，這不知是否要鬧出什麼事來。

  點頭，洪梅果帶著洪梅雪上山。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從山上割完豬草回來的人，一個村子裡，大家就算不全都認識，可至少一半人還是認識的。這不，就這打招呼，加上大家好奇她怎麼這麼晚才上上，這一路走來，她都要說得口水幹了。好不容易終於來到山上，這太陽都已經掛在天空上了。

  婦女是八卦的源泉，這不就這割豬草的時間，洪梅果被林英菊丟在家裡看家的事就傳遍了整個洪家村。所以洪梅果一回到家裡就看到洪大伯婆，可真的是嚇了她一大跳。

  「大伯婆，你怎麼來了？花子，拿凳子給大伯婆坐。」洪梅果知道洪大伯婆的腿是風濕腿，站久了就會疼，她叫了洪梅花去拿凳子過來，她自己就到水桶舀一碗水遞給洪大伯婆。

  洪大伯婆慈祥的看著洪梅果，「你這孩子還是這麼細心，每次我來，要不是招弟拿凳子給我坐，就是你。家裡沒人，咋的沒去伯婆家，伯婆家裡朝食做好了。」

  洪梅果搖頭拒絕，這好意她心領了，「祖母留了糧食給我們，伯婆你不用擔心。要是我去了伯婆家，祖母回來，該不高興。」

  洪大伯婆還是一臉的慈和，完全不覺得洪梅果這事是問題來，「沒事，伯婆會和你祖母說的。」

  沒等洪梅果說什麼，院子門口傳來一道聲音，「娘，你怎麼來這裡了？家裡朝食都做好了，就等你一個人了，你快點和我回家。」說完，來人也不管洪大伯婆的意願，就要把人拉起來拉走。

  「生勝嬸子。」洪梅果叫道，她之所以不願意去洪大伯婆家，除了是因為林英菊，再有就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她是洪大伯婆的長兒媳，人挺和善的，就是對洪家人有恨，尤其是洪生榮。父債子償，很是自然的作為洪生榮女兒的洪梅果也是她恨的對象。

  生勝嬸仿佛這才看到洪梅果，皮笑肉不笑說道，「果子啊，你這是要做朝食呢?你這可真是好，家裡幾這幾個人，做起來輕鬆多了，哪像我們家裡，這十幾口人的朝食可是要一個時辰（二個小時）。這男人要下地幹活了，我這是來找你伯婆回家吃飯，你要做飯，我們就不耽擱你。娘，果子都要做飯了，我們也快回去，這男人還要下地幹活。」

  洪大伯婆也是知道自己兒媳婦和洪家人的恩怨，只是這孩子畢竟是無辜的，當下她都黑下了臉，「你在胡說什麼？果子，不要聽你嬸子的，你......」

  一旁的生勝嬸終於忍不住吼道，「娘，你不要忘了虎子現在這樣子是誰害的。」

  雖不明白兩家人是有什麼仇怨，可洪梅果知道洪大伯婆心善，不像她難做，「大伯婆，你和嬸子回去，我們要準備做飯了，家裡有糧食，你不用擔心。」

  生勝嬸緊接著勸說，「娘，我就說你瞎糟心。現在你放心了，和我回家，虎子剛醒，就哭著要見你。」

  「果子，要是有什麼事就去找伯婆。知道嗎？」洪大伯婆知道這事就只能這樣了，她原本是趁著自己家兒媳婦在廚房裡做飯的時候來這裡打人帶回去，到時候人在家裡，即使他兒媳婦不樂意，可也是不會把人趕走的。現在看來，是因為自己不在虎子身旁，虎子醒了就哭，她這兒媳婦才發現她不在家裡，這才匆匆忙忙從家裡趕趕來阻止她把人帶回去的。或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中天註定的！

  「我知道，伯婆。」洪梅果點頭，她知道自己是絕不會去找洪大伯婆的，不為別的，就因為虎子。這件事的起由她也不是很清楚的，畢竟那時候她還沒出生，她只是偶爾聽人說起，把這些話加起來，也就大概弄明白一點。

  據說他這位虎子堂兄從小就很聰明伶俐，家裡人都打算砸鍋賣鐵供他上書院的。不知怎的他突然就變成傻子了，她只知道這件事似乎和洪生榮有關係，也是從時候兩家人的關係就有點微妙了。畢竟誰也沒看到是洪生榮把人給砸傻的，這當事人一個傻了，一個不承認，這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可是作為母親的生勝嬸就接受不了一個好好的孩子突然就變傻了事實，而且當時大家都有說看到洪生榮和虎子在一起，之後不久虎子就出事了，這不管怎麼看洪生榮都是最大的嫌疑人。這不當時失去理智的生勝嬸就認定洪生榮是兇手，說要他償命。當時這件事鬧得很大，最後還是族長出面了這才平息了下來。只是兩家人也因為這件事起來了嫌隙，生勝嬸更是恨上林英菊一家人，尤其是罪歸禍首的洪勝榮。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是怎樣的，可作為洪生榮女兒的洪梅果，她是不願去麻煩洪大伯婆一家的。即使她們不怪自己，可是她身上流著的畢竟是洪生榮的血，這是不可磨滅的，也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