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遇狼

  石窟巨大，洞內隱蔽，顯然谷中和出口皆是埋伏偷襲的好去處，幾人便商議先由一人去探路。

  江朝歡走入洞內，光亮漸漸消失。謝釅守著兩個病患等候，半柱香才見他折返，帶回來的卻不算好消息。

  「洞裡越深入越狹窄。最窄處兩側石壁一線之距，僅容一人通過，馬車是過不去了。」

  謝釅頗感無奈。好在他們早想到山路崎嶇，未必便能允馬車暢行。此刻解下兩匹馬，舍了馬車，四人小心進入石窟內。

  前行幾丈，果然見石壁縮進，腳下流水濕滑，前面一條窄窄縫隙透出一線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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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依次通過，馬匹也是將將能擠過去。

  終於出了洞口，雖耗費了不少力氣，但幸而並無埋伏。

  然而，就在他們重新趕路，走出一刻鐘時，卻突然聽到數十聲野獸尖嘯此起彼伏。接著眼前一花，下一刻路前便橫著一排尖顎豎耳的畜生，夾尾齜牙，目光森森。

  身形乍看與野狗相類，然而奔躍矯健，來去無聲，這些棕灰色的野獸，分明是狼！

  江朝歡與謝釅微驚過後，當即鎮定地抽出兵刃，直視著群狼幽綠的瞳仁。二人雖未見過野狼，但均聽說過遇狼不可害怕躲避其視線，否則狼更會覺得對方可欺，必定將其撕咬至死，絕不會放過。

  此刻群狼個個伏低身形，環伺左右，審視著兩人。

  雙方對峙許久，終於，只聽頭狼長嘯一聲，猝然撲來，其餘應聲呼嘯，緊隨其後！

  謝釅勒馬轉避，那棕灰頭狼撲了個空，卻立刻回身抓向馬尾。江朝歡看準時機，遽然旋身踏在馬背之上，一劍俯衝下去，直取頭狼咽喉。

  頭狼獠牙已咬住馬尾，聽得風聲，極為矯健警惕，身子向左一扭。江朝歡左手一掌推去，劍尖一挑，轉切向它下腹！劍沒入三寸，它仍死死不鬆口，謝釅回頭補了一刀，劈中狼頭！它頓時松嘴久久悲鳴，倒地翻騰。其餘狼群一同悲嘯，又圍攻而至。

  謝釅也跳下馬，一邊護著慕容褒因，一邊持刀挑抹，廝戰半晌，地上已經倒下了七八隻狼。餘下群狼失了首領，又見勢不對，終於慢慢後退，一齊掉頭跑得無影無蹤。

  顧襄適才緊握長劍，憑藉千面陣步法躲避自保，見謝釅那隻馬尾鮮血淋漓，怒道：「這群狼就是無慮派搞的把戲？」

  想到酒樓夥計所說的無慮山八險，幾人回到適才的道隱谷中，見兩側石壁在光線下隱隱有些發紅。伸手抹去，手上便沾了些腥氣。

  原來作為無慮山第一道關卡，無慮派在這石窟內壁上塗了豬血，再用水潑掉。

  如此，人們很難注意到異樣，卻在通過狹窄的縫隙時，身上很容易蹭到血腥氣。

  那群狼自然是無慮派豢養，自小訓練對豬血敏感。外人從石窟中通過沾上豬血，又走出很遠早失警惕時，才會遇到狼群圍攻。若是沒有武功的普通人，只有淪為狼群食物一個結局。

  這也就是營州百姓只知無慮山有八險，而不知八險為何的原因。

  謝釅亦怫然而起：「無慮派攔人上山也就算了，卻用狼群這麼狠毒的法子，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喪生於此，簡直不可理喻。」

  「此招不耗一點人力，就能攔住九成上山之人。第一關尚且如此，後面七險只怕更防不勝防，我們要加倍小心。」

  江朝歡所慮亦是謝釅心中所想。再次催馬上路時，幾人自然更警覺許多。只是一馬受傷，行路又減緩許多。謝釅為留惜馬力，下馬步行，只留慕容褒因伏在馬上。

  又走了一個時辰，才行出七八里。這時，只聽後面一陣呼和吵嚷，馬蹄踏踏。回頭看去，數騎駿馬疾馳而來，後面跟著一頂轎子，兩側又圍滿鞍馬並轡而行。

  「讓開！」只聽先頭幾人揮鞭高呼，謝釅和江朝歡牽馬讓在路邊。

  不料馬隊經過時，那轎簾掀起一點，接著一聲青年男聲響起：「停下。」

  四下急忙勒馬，轎中鑽出一人，施然走近，竟是昨日那酒樓中與顧襄拌嘴、引她下場比武的錦衣公子。

  顧襄登時皺起眉頭：「是你？」

  那公子仍是一副富家子弟的派頭，看起來不過二十多年紀。

  他向顧襄躬身致意，又對幾人團團一揖，倒是頗為有禮，說道：「在下陳西華，昨日一面之緣沒來得及與各位結識，不想今日去無慮派拜師又在此相遇，實在是緣分不淺。恕在下冒昧，請教幾位高姓大名。」

  謝釅與江朝歡對視一眼，想到酒樓里他的出現就有些奇怪，而且昨日才是他比武招護衛的第二天，今天就迫不及待上山了。卻不知這兩番「偶遇」是真有緣，還是另有所謀。

  當下幾人隨意客套幾句，便道告辭。

  顯見他們無意深談，陳西華卻不識時務地又叫住幾人，說道：「在下看幾位的馬匹受傷疲憊，又有兩位女眷。若各位不嫌棄，還請兩位小姐乘轎，兩位公子換上好馬養力，也算為冒犯這位小姐賠罪了。」

  說著，手下護衛果然讓出了兩匹馬牽來。顧襄這才想到，他怎麼就可以把轎子帶到這裡，難道那石壁還有其他路可走？

  見她神色疑惑，陳西華溫雅一笑：「在下帶了幾個工匠，在道隱谷前拆了轎子，出了谷後，又重新組裝而成。」

  顧襄不由一怔。三人均出身武學世家，素來勤簡自奉，從不搞這般排場，也看不慣他的派頭。知與他不是一路之人，自然果斷拒絕。

  陳西華臉色絲毫不變，復又欠身說道：「道隱谷前，在下發現了七八具野狼屍體，想來是幾位所殺。若非幾位先一步除掉狼群，只怕我此刻已經葬身狼腹。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幾位實在不願同行，在下略備薄酒以表感激，請一定給在下個面子。」

  謝釅正要再次拒絕，江朝歡卻出聲應下了。

  毫不在意顧襄剜來的目光，他自顧自地悠然坐下。顧襄眼眸一轉，也明白了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