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遺旨

  聽到命令，章德育才鬆了一口氣，起身去前方開始規勸自己的百姓。

  章德育在登州說話還是很有份量的，出身文院的他更懂得組織，沒多久，前路清空了。

  看著路兩邊不停扣頭，淚流滿面的百姓，帶隊的冷鋒嘆了一口氣。

  絕對不止登州一處啊！

  事實證明冷鋒的擔憂是對的，軍隊出了登州，一路上只要經過有人居住的地方，總有人出來，或近或遠的跪拜，好多路都走不動的老頭，甚至要兒孫撐著出門，就是為了給去世的太上皇磕一個頭。

  白髮蒼蒼的老頭老太太，都是經歷過隋末亂世的人。也只有他們這種在人命如草芥的時代生存到現在的，才知道自己的生活得來的多麼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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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發跪拜的都是中年人以上的年齡段，他們是深知太上皇為這個大唐，為這個盛世貢獻了多少的存在。而現在在學堂讀書的娃娃，只是在書本里得知太上皇的存在，並沒有多少觸感。

  皇帝，每一個都是威風凜凜的人物，皇帝到處，萬民跪拜是自古以來的教條。只是當百姓們不是受於壓力和教條，自發的跪拜一個皇帝的時候，這個皇帝可以說是成功到了極點。

  梓木無味，但是李世民的棺木不知道經過了什麼處理，明明是在馬車側面，依舊能聞到一點清香。

  馬上的冷鋒伸手按在馬車的側面，對著棺木說：「當初我答應過你，要讓你成為口口相傳之人，現在看來我沒有食言。出登州已經三百里，這三百裡間，嚎哭著為你送行的一直沒有斷絕。做皇帝做到了萬民戴孝痛苦，自發叩首送行的程度，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守在棺木邊的長孫皇太后掙扎著站起身，對冷鋒施了一禮。這個約定，她也知道，隨著時間的消逝，本來已經遺忘了。可是今天聽到冷鋒舊話重提，她才知道夫君一直以來的夢想，其實早就已經實現了。

  沒錯，當皇帝當到這個程度，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冷鋒走後，長孫皇太后終於側臥在棺木邊睡著了。

  總有不怕死聚堆擋在大路上的百姓，如果任由他們這麼搞，軍隊前進的速度將會被無限的擱置。實在沒辦法的冷鋒，只能派了一隊人馬先行，遇到要祭拜太上皇的百姓，就引導著他們讓出大路，在兩側送行。

  沒人想過驅趕他們，萬民相送，是一個帝王的驕傲，百姓的好意，應該感謝，而不是棄置不顧。

  李泰來了，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得知軍隊不走水路的他坐船日夜不休的前進，在軍隊才走了小半路程的時候就匯合。

  撲倒在馬車前面的李泰，實驗服都沒換，哭的聲嘶力竭。冷鋒聽這個徒弟哭過不止一次，只是沒有哪次是哭的如此撕心裂肺。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李泰依舊不願意相信。

  長孫皇太后抱著兒子，安慰了好久才把他安慰的止住哭泣。

  這一路上，不時的有王子公主自封地而來，加入到隊伍中。

  得知噩耗後，他們沒有選擇到長安等待，而是順著鐵路、水路提前過來。

  軍隊抵達洛陽的時候，又有一支隊伍加入了進來。

  是李世民組建的玄甲軍，玄甲軍的建制一直沒有取消，雖然戰力方面他們比不上龍牙衛，但是作為李世民親自組建的一支隊伍，他們有著別的軍隊沒有的悠久歷史。

  自洛陽開始，道路邊的樹木上都綁滿了白色的綾子、綢緞、麻布。這不是朝廷要求的，而是周邊的百姓商賈自發準備的。

  到了這裡，漸漸的有禮部的官員加入到隊伍中，禮部尚書甚至直接找冷鋒要走了指導權。

  皇帝的喪禮，冷鋒也只參加了李淵的，但是對具體的細節並不了解。

  哪怕如今是永安年，好多規矩依舊是死的。

  沒必要緊抓著指揮權不放，冷鋒乾脆的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了禮部尚書，自己專心照顧李泰。

  李世民最疼愛這個胖兒子，相對的，李泰也是反應最劇烈的一個，一場痛哭，甚至讓他有點精神恍惚，做師父的不照看好了怎麼行。

  隊伍前進到長安城，城門口，文武百官已經等候在那裡，領頭的就是滿眼血絲的李承乾。

  得到父皇去世的消息後，他也想立刻過去，只是作為皇帝，好多事情不是他能任性的，相比較之下，李泰就輕鬆了好多。

  就在長安城門口，李承乾當著文武百官、長安百姓的面，掏出了一張聖旨。

  聖旨不再是以往的明黃色，而是白色為底，黑色裝飾。

  見到這張聖旨，長孫皇后也跟著跪了下來。

  見到長孫皇后的所為，冷鋒也不得不跟著跪下來。

  不出意外的話，這張聖旨應該是李世民的，而且是遺書一類的東西。否則，以長孫氏的皇太后之尊，根本用不著跪拜。

  張開聖旨，李承乾道：「此聖旨，乃是父皇親自所書，所有人必須遵從，不得違背。」

  說完，李承乾念道：「大唐太上皇詔曰：朕惟聞生死陰陽，大相逕庭也，凡陽間陪葬，鬼怪莫能受用。以生人之資，彰亡者之富，朕以為愚。今所書此旨予皇帝承乾者，待朕賓天示與眾人。朕之陪葬，不可廣填金玉之物；朕之陵寢，不可人殉；朕之亡故，不可擾民。朕之諡號，不可過甚，欽矣。」

  聽完聖旨的內容，明明是在舉國哀悼的日子裡，冷鋒還是上揚了嘴角。

  當初李世民全力鼓搗自己陵墓陪葬的時候，冷鋒就曾跟他說過，人死後陪葬再多的東西，到了陰間也受用不了，沒準還會因此便宜了後世的盜墓賊。、

  正因為冷鋒的勸說，李世民才稍稍收手，就是給自己弄了一個兵馬俑一般的陪葬群而已。看似工程浩大，實際上卻不怎麼靡費。比起他一門心思的想要給自己弄一個黃金棺材，夜明珠裝飾墓室等想法，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雖然有所預料，但是真的聽到李世民這個旨意的時候，冷鋒還是挺感動的。以李世民那自戀的本性，能夠拋卻豪華的陪葬品，廢除浩大的儀式，可以說是極度極度的難能可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