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崩

  知道年輕的將領們在奉承自己，但是李世民對此依舊樂此不疲。倭國的四個月時間裡，他確實展現出了自己的軍事素養。在沒有電磁通訊的現在，僅憑一張倭國地圖就能掌控整個倭國土地範圍內的戰鬥，他的確有資格自豪。

  這一次的戰鬥，大唐斬獲頗多，士兵們並沒有因為漫長的海路而抱怨，而是湊在一起推測自己會獲得怎樣的賞賜。船上堆積的金玉珠石他們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對軍功格外的看重。

  大唐難得出擊一次，這一次的動作，一定會在世界範圍內引起轟動，異族只會把頭低的越來越低，想要再生出一場大戰，很難很難。就算這一次獲得的軍功變成最後的軍功，可都不是什麼稀奇事。

  連續四個月的戰鬥，大唐還是產生了三千多的傷亡，不過跟成績對比起來，這點損傷根本算不上什麼。四萬軍隊就平滅一國，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軍務司馬和五蠡司馬是徹底發了愁，當火藥武器成了主流的武器後，軍功根本沒法計算了。一發驚雷下濃煙滾滾，誰還能去計算哪個士兵殺了多少人？就算找到當事人考證，也沒法得到一個準確的數字。

  以往將軍們都喜歡虛報殺敵數，而現在的情況是統計上來的數字跟軍隊的戰績相差太遠了。程處嗣率領的一萬人在倭國九州大開殺戒，倭國的四萬軍隊沒留下一個活口，但是統計上來的數字卻堪堪只達到兩萬。

  

  軍功的核算，多了不行，少了自然也不行。實在沒辦法的軍務司馬和五蠡司馬只能找到了李世民。

  李世民守在一個玻璃鋼前面，觀察著裡面奇形怪狀的章魚。很少到海邊的他沒見過章魚，當船上的漁網撈上來幾隻章魚後，李世民就養了一隻在玻璃鋼。

  聽到兩司馬的稟告，李世民也犯了愁。軍功計算不了在軍隊裡可是大事情，可是現在的情況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處理的。就算是他，也沒法拿出一個好辦法。

  漁網撈上來一條鯊魚，冷鋒就下令割了鯊魚的肝準備弄點魚肝油帶回去給老孫。

  弄完走進艙室，見李世民和兩個司馬抓耳撓腮，問清原由後就笑了。

  「用不著統計到個人，不管哪一支隊伍的戰績，平均分配下去就行，以後軍隊的功勞分配也這樣處理。」

  李世民想了想才問：「這麼做，會不會不公平？總有人殺敵多，有人殺敵少的，這樣平均分配，引起糾紛就不好了。」

  冷鋒坐下來，搖了搖頭：「不會有問題的，沒有戰鬥的時候，其實兵部給各個軍隊都進行了細分，同級的彼此之間都是競爭對手。這樣做，就是為了讓軍人生出對自己所屬的榮譽感。以前府兵制度的時候，自然要細緻，因為同一個州府的府兵，未必會出現在同一個戰場上。但是當軍隊成為固定軍隊的時候，個人的榮譽怎麼也不應該高於集體榮譽。至於真正有成就的人，用不著咱們賞賜，他所屬的集體自然會表彰賞賜他的。」

  李世民想了想，覺得冷鋒說的很有道理，便對五蠡司馬和軍務司馬說：「以後這件事就定成用例吧。你們只需要核定某一支隊伍的總體功績就好，餘下的嘉獎，交給他們自行分配吧。」

  兩司馬點點頭，長舒一口氣的下去繼續工作。這麼一來，他們的壓力就少了好多。

  看了看李世民箱子裡萎靡不振的章魚，冷鋒無奈道：「海洋里的生物，你養在水箱裡很容易死掉的。」

  李世民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朕那天出去閒逛，發現文院開了一家什麼動物園，網羅天下珍奇異獸，就連遠在非洲的長頸鹿之類都有，門票錢不少賣。朕在想，既然動物園掙錢，朕弄一個養各種魚的地方，一定也能掙錢吧。」

  想想後世的海洋館，冷鋒覺得李世民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只是海洋生物比起陸地生物可脆弱的多，以大唐現在的科技水平，也就可以考慮考慮垂釣園一類的。水族館？再過個一百多年吧。

  聽到了冷鋒的咕噥聲，李世民又嘆了一口氣。他的身體情況，他自己清楚，一百年？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不確定的事情。事實上他感覺全身發麻已經好幾天了，只是一直沒有說出來而已。

  隨著接近大唐的海域，海面上不再是風平浪靜，偶爾會有商船出現。外國的商船見到戰艦，立刻停下讓路，而大唐的商船則會主動靠近，送過來一些蔬菜之類的飲食。

  大食海域的強盜有泛濫的趨勢，甚至波及到了天竺和吐蕃沿海。但是，不管他們鬧的怎麼厲害，都不敢侵入大唐海域一步，不管他們怎麼的兇殘，都不敢對大唐的商船下手。哪怕兩伙海盜正在大戰，遇到大唐商船也要等大唐商船過去後再繼續。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大唐那令人窒息的強大。

  看到外國商船的順從，李世民很開心。

  看到大唐商船的恭敬，李世民也很開心。

  看到入境的疑似海盜船的船隻在軍艦的包圍下落帆降錨，接受盤查，李世民更是樂不可支。

  當遙遙看到登州的海港，地平線浮現在眼前的時候，李世民手裡的望遠鏡跌落在了甲板上。

  冷鋒撿起掉下的望遠鏡，剛準備還給李世民，卻見長孫皇太后淚流滿面的阻止了他。

  「不用了，陛下已經去了。」

  冷鋒悚然一驚，看向輪椅上的李世民。

  李世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角帶著一絲似乎是滿足的笑意，花白的鬍子在海風的吹拂下微微飄蕩。只是，那消瘦的胸膛，再也沒了起伏。

  走到李世民身邊，冷鋒伸手就要給李世民做心肺復甦。

  但是長孫皇太后又攔住了他：「就這樣讓陛下去吧，這個時候的他很開心。比起纏綿病榻，痛苦如剝絲般的離去，這樣很好。您還是把他的眼睛合上吧，陛下一直視您為好友，想來不會怪罪。」

  剛剛去世的人，按照規矩是不能碰觸的，碰觸就會帶給死者巨大的痛苦，會有災禍降臨。

  冷鋒自然不信這個，只是看著李世民那失去了光彩的雙眼，下了許久的決心才闔上了他的眼睛。

  一代大帝，明明前幾天還跟自己搶魷魚吃呢，想不到現在就這麼去了。

  隨行的侍衛得知消息，立刻淚流滿面，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太上皇駕崩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當太上皇駕崩的消息傳遍艦隊的時候，前一刻還在為自己的軍功沾沾自喜的士卒，都出現在甲板上，朝著太上皇的座舟雙膝跪倒，整個艦隊，再沒有一絲喜悅之情，只留下了無邊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