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秦淮風月

  煙籠寒水月籠沙。

  這是唐朝著名詩人描寫秦淮河的句子，對於這樣的一句詩文，在沒來過南京的士子眼裡，或許只能被評價為尚可子，但是對於那些曾經在這秦淮河之中逗留至天亮的文人來說，卻絲毫不遜色於落霞與秋水共存之景。

  凌晨的秦淮河煙霧瀰漫，而且冰凍刺骨，可儘管如此，在那河中心還是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兩三艘舫舟閃出星星點點的燈火，而且還伴隨著琴瑟和鳴之聲。

  在這萬物即將復甦的凌晨，一片普通的扁舟緩緩行駛而來，在這秦淮河中顯得異常渺小。

  這扁舟之中只有一男一女，兩人看起來年紀都不像是很大，男的二十出頭，女的十八不到。

  

  此時男子正在扁舟之中蜷縮著身子蓋著棉被讀書，而那女子卻披著單薄的衣衫在船頭艱難地擺渡，而且沒有絲毫的怨言，露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扁舟終於是上了岸，只見那女子這才捋了捋已經有些亂了的秀髮，這才畢恭畢敬地對著船內的男子說道。

  「少爺，咱們已經到金陵了！」

  在聽到了這少女的話語之後，從船內傳來了一聲抱怨，沒過多久就看到這男子身穿了一件有些褪色的黑色錦緞長袍做出書生打扮一臉自信地走了出來。

  在這個黑衣書生走出溫暖的小舟之後，頓時就打了一個噴嚏，看了一眼旁邊衣衫單薄早就瑟瑟發抖了的少女，臉上還露出了些許的慍色。

  「你也是的，怎麼不打扮打扮，就這個樣子待會去見如煙姑娘，只怕你還會給我丟臉呢！」

  見這黑衣書生看著自己臉色不太好，那少女連忙露出了誠惶誠恐的表情，一下子就跪了下來。

  「少爺，到時候瑤兒一句話都不說，絕對不會給您丟臉的，您不要生瑤兒氣了！」

  儘管少女的話語之中滿是懇求，但這黑衣書生猶若未聞一般，厭惡地看了一眼對方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大搖大擺地往這南京城中鼎鼎大名的青樓長青閣而去，而他身後的那個少女見男子沒有多說什麼，連忙邁著小碎步緊緊地跟了上去。

  這樣的一對主僕，在這秦淮河之中再普通不過了，作為歷朝歷代的風月場所，秦淮河幾乎是天底下所有的文人士子都曾嚮往的一個地方，其中還有不少文人士子就寫過遊玩這裡的詩句，當然都是夜半來天明去那樣十分隱晦而已，所以這一對主僕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少爺，葉先生在書信之中說已經先到了長青閣一步，咱們是先過去找他嗎？」

  那個自稱是瑤兒的少女見面前自家少爺自從來到了這金陵之後就左顧右盼，似乎忘了和友人的約定一般，這才出言提醒道。

  而那個書生在聽到了自己的僕人話語之後臉上頓時就露出了厭煩之色，不過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哼了一聲之後，直接就開始往那長青閣大步走去。

  南京作為大明帝國的留都，雖然比不上北京城的繁華，但是和大明的十三省相比，除了江浙地方或許和它不分上下之外，再也沒有一個地方能有這般繁華了。

  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做煙蘿。

  或許當年那位南唐後主就是因為看到了這樣的一幕，這才有了靈感，此時的那個黑衣書生就在這鳳閣龍樓之中穿梭，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一處看起來古色古香的青樓門前。

  「這位先生看樣子不像是常客，請問來自何方啊？」

  當黑衣書生在這長青閣停留的時候頓時就有一個龜公前來迎接，看了一眼這黑衣書生之後，這才畢恭畢敬地詢問起來了這書生的來歷。

  那黑衣書生瞥了一眼面前的這個龜公，也不回答他的話語，哈哈一笑之後，丟了一塊碎銀子給面前的這個龜公，徑直走了進去。

  「天南地北，本公子來自何方與你何干，你只管為我引路，聽聞這長青閣的如煙姑娘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本公子今天倒要見見！」

  雖然這黑衣書生和其他進出這長青閣的客人相比顯得有幾分寒磣，但是他卻自信十足，指名道姓的要見這如煙姑娘。

  那個龜公原本詢問黑衣書生來自哪裡也只是為了試探這個書生的財力，見他二話不說的就打賞了自己一錠銀子，這龜公立馬就殷勤了許多，當下湊著個臉對著這黑衣書生說道。

  「公子是來見如煙姑娘的啊？那可真是趕上時候了，今天是我們如煙姑娘接客的最後一天，看您千里迢迢趕來，要是晚到一天，估計就見不到如煙姑娘了！」

  聽到這黑衣書生說要見如煙姑娘，那龜公的臉上頓時就掛起了笑容，又繼續對著這黑衣書生說道。

  「而且因為是最後一次接客，所以也沒有旗樓賽詩這麼多規矩了，只要公子您有錢，就可以上如煙姑娘的閨房，和那些同樣愛慕如煙姑娘的公子們與如煙姑娘一起交流琴棋書畫，這可是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呢！」

  這黑衣書生原本聽到這龜公說起這如煙姑娘今天是最後一次接客的時候臉上還露出了淡淡的失望，可是在聽到了這龜公說如煙姑娘這一回會和眾多愛慕之人一起交流琴棋書畫，他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笑容，當下也不多說，直接就從懷中拿出來了一張銀票。

  「你也別宰本公子，在江浙的姑娘最後一次接客一般都只要八十兩，這是二百兩銀子，趕緊給本公子帶路！」

  龜公見這書生雖然看起來平平凡凡，但是在這風月之事上這麼大方，當下不知道多高興，連忙引著這黑衣書生往如煙姑娘的閨房走去。

  在這兩人之後，那個自稱為瑤兒的婢女緊隨黑衣書生之後，在聽到了要去如煙姑娘的閨房，眼中的精光一閃即逝，沒有任何人發覺。

  這黑衣書生和自稱瑤兒的婢女不是別人，正是從京城走海陸日行千里來到南京的柳如風和左瑤光兩人！

  雖然當時的秋紅葉誤會了左瑤光，讓這小姑娘感覺到十分委屈，但是聽到秋紅葉說要帶她闖蕩江湖之後，這小姑娘二話不說直接就答應了下來，並且對於柳如風的安排一絲怨言都沒有，這才有了他們兩個人之前乘舟來到這南京的一幕。

  當時的秋紅葉在從程敬那裡拿到了東廠和錦衣衛的情報之後，發現足足有七個地方出現了加入那個神秘組織的江湖人物，為了不讓自己的想法被那個神秘的政黨給猜出來，他們幾個人通過抓鬮最後決定來這南京之中抓捕在江湖之中有著盤龍手之稱的胡彪。

  又因為他們三個人的身份容易暴露，所以秋紅葉並沒有和他們一起，而且也沒有跟他們多說什麼，只是讓他們來這長青閣光顧一個叫做如煙的青樓女子，所以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此時在這個龜公帶路前往如煙姑娘的閨房之後，不論是左瑤光還是柳如風都提高了警惕，畢竟在這如煙姑娘的閨房之中，可是會出現強如楊如林那樣的武林高手，要是一不小心身份暴露他們的抓捕計劃就要失敗了。

  而且倘若這件事情真的如同程敬所猜想的那樣是一個計劃的話，要是他們的身份暴露，只怕還會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