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續晝

  「星竹！」

  那個背影停了一下，並沒有轉身，繼續向前走。

  「方星竹！」

  我奮不顧身的跑過去，大聲喊著唐南燭的本名。引來周圍人群紛紛側目，人們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我剛想伸手拍他，朝辭趕忙跟上去拉住我。

  「夫人，請莫聲張。」朝辭低聲說道。

  

  我的手沒有再向前伸，在他身後毫釐之處停下了。

  「唐南燭」仍是沒有回頭，轉身消失在人海中。

  「夫人，這是誰？」朝辭疑惑的問道。

  「我可能認錯人了。」我尷尬笑笑。

  「我們回去吧。」朝辭拉著我，返回奶茶館。

  我這麼近的大聲叫唐南燭，他都沒有回應，難道我真的認錯人了？

  我和朝辭回到奶茶館，喝了些奶茶。

  不知是不是瓜果太甜了，有些上頭，我一下午頭腦昏沉，渾渾噩噩的。

  朝辭一直在碎碎念，講著西域風土和一些稀奇故事。我像一個木偶一般，微笑著頻頻點頭，不時附和。

  如果那人真是唐南燭就好了。雖然他不願意與我相認，只要他還活著，就好。

  晚上睡不著，我坐在院子裡納涼。

  夜間的番鎮涼爽很多，天空群星閃耀，璀璨祥和。

  過了子夜，徹底涼快下來。我走回房間倒了些茶水，喝盡之後，準備上床休息。

  一個黑色身影閃過，迅速走到我身後。我剛要大聲呼叫，嘴被一隻大手輕輕捂住。

  「琛兒，是我。」黑衣人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這世上只有兩個人會叫我琛兒，一個是長姐，另一個就是唐南燭。

  我欣喜的看著眼前之人緩緩取下面罩，露出臉龐。

  「星竹，真的是你！」

  我就知道，我絕對不會看錯的。

  我高興地跳起來，緊緊擁抱著他。淚水忍不住噗噗簌簌的流下來，流了他一脖頸。

  「好了，琛兒別哭了，我這不是沒死嘛！」

  唐南燭站的僵直，一動不動，輕輕拍了我的肩說道。

  「你怎麼會在西域？」

  我擦了擦眼淚，問道。唐南燭掏出手帕，先遞給我擦拭眼淚，又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眼淚。

  「行刑那日，我師父帶著同門兄弟劫了法場，將我從斷頭台上救了回來。」

  我恍然大悟。應該就是我被發配孤狸塔的第二日，宋沐風收到命令，速回軍師鎮壓的騷亂，應該就是唐門師兄弟劫法場之事。

  「你能活著，太好了。」我看著唐南燭的臉，由衷的笑著。

  他蓄了西域男子的連鬢鬍鬚，面容粗礦，整個人看上去滄桑許多，眉眼神情卻愈發堅毅。

  「只是我師父，為了救我受了重傷，不治仙逝了。」

  唐南燭黯然說道。

  我也跟著他難過起來，我深深知道唐南燭的師父唐修對他的意義。

  唐修對待唐南燭如同親生父親一般，給了他名字和身份，又教了他武功，救了他性命。

  「對不起，星竹，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唐師父。」

  「哪有，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沒有一絲後悔。」

  唐南燭低聲說道，眼神卻有一絲閃躲。

  「謝謝你，星竹。」

  「別總謝我了。」

  他抬起頭拍了拍我肩膀，「對了，你怎麼會在西域？」

  「我被流放孤狸塔的途中，遇上了草寇，被抓到船上。逃跑的時候，被雲初舟救了。因為溺水記憶受損，有半年多時間什麼都不記得了。如今剛剛想起來......」

  我跟他絮絮說了這半年多的經歷，說的時候，我心裡毫無波瀾，語氣很平緩。

  「這個老妖道，我一定會親手宰了他！為我全家和師父報仇。」唐南燭激動地說道，神情堅毅。

  「我相信你！」我揮了揮拳頭。

  突然有些噁心，我忍不住乾嘔了兩聲。

  唐南燭微微蹙眉，拍了拍我後背，關切問道：

  「你身子沒事吧？是毒物還沒有散盡嗎？」

  「我......懷了雲初舟的孩子。」

  我低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南燭先是一臉震驚，有些難以置信，隨後又揚起嘴角笑了。

  「兜兜轉轉，你們終於能在一起了，我也為你感到高興。」唐南燭抿了抿嘴唇說道。

  「有孕之事，我並未告訴雲初舟。」

  「為什麼？」

  唐南燭驚訝地問道，「你們如此艱難終於在一起了，還有什麼顧慮嗎？」

  「我......還沒想好未來如何，我實在害怕回皇宮。」

  我捂著小腹說道。

  「你是不是也被西域的美迷住了，想永遠留在這裡？」

  唐南燭打趣說笑道。

  「這裡確實很美，很迷人。不過，不管是留在這裡，還是去哪裡，我都下決心不想再回皇宮了。」

  「不回皇宮？那太子怎麼辦？你難道捨得跟他分開？孩子怎麼辦？」

  唐南燭問了一連環的問題。

  這些問題我都沒有答案，每一個都無法回答。

  見我臉色微沉，半晌沉默不語，唐南燭忙換了一個話題，「夫人和汐兒怎麼樣？」

  我就知道他忍不住要問長姐的。

  「你還記得謝道長說過，長姐體內毒症很輕嗎？」

  唐南燭點點頭。

  「長姐中了鶴太淵的毒蠱。如果不找到母蟲，只救她和汐兒出來，也無濟於事。長姐仍會痛不欲生。」

  「這妖道！要如何找到這母蟲？」唐南燭急忙問道。

  「根據我這些年在國師府的觀察，鶴太淵應該有一處密室。可惜我不知道在哪裡，他隱藏的很深。」

  唐南燭點點頭，「此事交給我吧！」

  「真的？方星竹，你真是我的神！」

  我眼裡閃出一絲希望之光，如果能救出長姐，那就太好了。

  唐南燭害羞地笑了笑。

  「反正我近期也要去鶴太淵那裡刺探情報，你不是一直想將夫人救出來嘛。」

  「謝謝你，星竹。」

  唐南燭摸了摸我的頭，「好了，都說別再謝了，這麼見外。」

  「你要在西域待多久。」

  「大約還要十日。你有什麼事，說吧？」

  唐南燭見我眼神一動，便知道我又有什麼想法了。

  「雲初舟說，會在三個月之後接我回去。我想......在他回來找我之前躲藏起來。」

  「你真的想好了？」

  我深吸一口氣，狠狠點點頭，緊緊抓著唐南燭的胳膊。

  「星竹，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