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槐安

  暮色將至。

  我坐在窗前，安靜地看著夕陽垂落，天地進入一片混沌，隨後越來越漆黑。

  子夜時分，雲初舟帶著一個黑衣女子來到我房間。

  「淺淺，這是朝辭，她陪你去西域。」

  朝辭拿起我的行囊，「公子、夫人我先去門口等你們。」

  「好，有勞。」

  她舉手投足乾淨利落，神態很像君擷。雲初舟看著我，眼神滿是不舍和虧欠。

  「淺淺......」

  

  「你不用擔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我低下頭，說道。

  「等我去接你，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雲初舟經常對我說，「等我回來......等我接你......」。

  像是叮囑，又像是承諾，更像是魔咒。

  「初兒，你自己一定要當心，最緊要的是性命。」

  我輕輕地幫他整理好衣衫，眼淚輕輕落下。

  雲初舟一把將我抱住，十分用力。他胸口緊緊壓著我，難以呼吸。

  「淺淺，能不能再叫我一聲夫君。」雲初舟在我耳邊小聲念道。

  我擦拭了眼角的淚水，又抬手幫他理順了髮髻。

  「夫君，珍重。」我輕聲說道。

  雲初舟狠狠地吻了上來，一改往日的溫和，力道十分霸道。

  我舔了一下嘴唇，感覺有些血腥味，還有些鹹味。

  雲初舟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我坐上馬車，同雲初舟依依不捨地揮手告別。

  他經過這半年多的磨礪，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成熟很多，英氣逼人。即使站在高大魁梧的樂驍塵身邊，也氣勢不輸。

  雲初舟的身影越來越小，我收回了視線。

  我茫然地坐在馬車上，隨著馬車顛簸，身體也搖搖晃晃的。

  朝辭遞給我一個手帕，「夫人，擦一下淚水吧。」

  「謝謝你，朝辭。」

  「不用客氣。」

  朝辭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個梨渦。

  「朝辭，你是西域人嗎？」

  「我原本是大荊人，很小的時候，被迫全家搬到西域生活。」

  原來如此。感覺朝辭背後，也有一些故事。

  「那你認識楚婉兒嗎，她的西域名字叫扎格朗，是覲獻大荊的宮廷舞姬。」

  「扎格朗，我知道的。」

  「她是不是有個情郎？」

  朝辭微微一笑，「是的，是西域大將軍慕容朔。」

  「慕容朔？是大荊人嗎？」

  「對，慕容朔大將軍算是雲公子的義兄。」

  「義兄？」

  「大荊的明珠公主嫁給西域王，在和親路上收留了一個義子，便是慕容朔大將軍。」

  「哦，我明白了。」我點點頭。

  明珠公主是雲初舟的姑母，澹月的母親。看來雲初舟與西域結盟，西域成為雲初舟的堅強後盾，要助力他奪回皇權。

  有了西域、樂將軍和安丞相的幫助，我相信雲初舟肯定能重掌東宮。

  所以雲初舟才特意安排我去西域。

  他的計劃天衣無縫，但我卻不能配合。

  「夫人，你可曾去過西域？」朝辭問道。

  我搖搖頭，「沒有，以前倒是曾吃過一些西域美食，非常美味。」

  「西域很美的，草原雄壯，山川秀美。」朝辭臉上浮現驕傲之色，露出了嘴角的梨渦。

  「聽你這麼說，我十分嚮往。」我被朝辭感染，也感覺開心起來。

  朝辭還挺健談，一路上，我與朝辭一直在閒聊，時間過得很快。

  送我去西域的這幾個人，個個看上去身手矯健，訓練有素。一路上無驚無險，順利抵達西域。

  馬車緩緩停下來，朝辭去除一條西域風情的紗巾給我。

  「夫人，這裡風沙很大，最好戴上頭紗。」

  「好。」我接過紗巾，學著朝辭的樣子，圍在頭上。

  下馬車之後，我被深深震撼到了。

  這裡的房子與大荊完全不一樣，如城堡一般。牆體都是黃色的，像是土質的，遠遠看去十分壯美漂亮。

  遠處是一座座綿延不絕紅色的山，山體通紅，好似燃燒著的火焰。

  「好熱。」我對朝辭說道。

  京師的天氣已經有了秋日的涼意，而這裡感覺仍是炎炎夏日。

  這裡一年只有兩季，冬和夏。

  朝辭帶我往城堡中走去，突然颳起一陣強風，風沙掀起我的頭紗，狠狠拍在臉上。細細的沙粒，打得我臉生疼。

  難怪雲初舟的臉迅速變得粗糲，這風沙打在臉上，日子久了，難免會粗糲。

  走進房間內，涼爽許多。

  朝辭告訴我，這裡水源比較寶貴，沒有辦法日日洗澡，只能先用水盆清潔。

  我簡單梳洗了一番，躺在房中休息。朝辭拿來許多果乾和茶點。

  「夫人，你先吃些茶點，晚點我來叫您用晚膳。」

  「好的，有勞你了朝辭。」

  我喝了茶水，又吃了些果乾和茶點，味道十分甜美。

  躺在寬敞的床上，很快便睡著了。

  我從未想像過西域是什麼樣子，沒想到竟是如此舒適和鬆弛。我最初來的幾日都在興奮和欣喜中度過。

  這裡的食物非常美味。這裡的女子看上去都很像楚婉兒，個個能歌善舞，貌美如花。

  這裡的人們過得很快樂，每個人的臉色都洋溢著笑容。這裡整日陽光高照，我感覺自己曾經的陰霾都被一掃而空，似乎被完全治癒了。

  我突然感覺到，這也許是雲初舟讓我來西域的目的，可能想讓我感受一下西域陽光的溫暖吧。

  大荊皇宮日日陰霾如斯，仿佛總籠罩在氤氳之下。

  難怪楚婉兒日日思念西域，盼望著三年之期結束，早日返回西域。

  朝辭說這個番鎮很安全，我可以在她的陪伴下，小範圍的四處逛逛。我換上西域女子的衣服，將髮髻和妝容也扮成西域女子的樣子。

  我甚至學著楚婉兒一樣，旋轉著舞起來。

  「夫人，你真漂亮！穿著這套裝扮看上去與西域女子無異。」

  「哈哈哈，謝謝你的誇讚！我們去喝奶茶吧！」

  我興奮地挽著朝辭的胳膊，向我們常去的奶茶館走去。

  就在我們要走到奶茶館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雖然穿著西域的服裝，但我還是一眼便認出他了。

  是唐南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