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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疑竇叢生

2024-05-03 02:43:55 作者: 白羽燕

  馮嫽得知新任特使是李延年親自舉薦來的,心想就算衝著李延年和解憂公主的交情,這位特使也不應該拒絕發兵支援才對。只是人心不可測,若是此人另有企圖,或是受別有用心之人指使,那就不好說了。

  來到大宛求見特使之前,馮嫽特意找到比較相熟的幾位漢官,試探他們心目中地使是什麼樣的人。

  這幾個漢官都曾追隨過魏大人,對於解憂公主平息大宛內亂的經過也很了解,見到馮嫽倍感親切,當即邀請她到府上相聚用餐,幾杯酒下肚,話也就多了起來。

  「這位朝廷新派來地使呀,你別看他年紀輕輕,本事可大著哪!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尤其是為人處世的能耐真是叫人心服口服,他剛來到大宛,就取得了國王的信任,進過幾次宮,和大多數的王族都熟識起來,說句不夠義氣的話,他簡直比魏大人還有手段,怪不得朝廷把他派來呢!」一位年長的漢官翹起大拇指稱讚道。

  「懂得揣摩聖意,歷來是官場上最大的能耐,人家這麼年輕就能混上特使的位置,可想而知必定是有比別人出眾的長處。不過,他這個人的本事不僅如此,他還能和下屬很快打成一片,讓人對他言聽計從,我覺得這才是他最大的能耐。」另一位吊眼角的中年漢官說道。

  「說來也是,前段時間大宛邊境被匈奴的馬匪騷擾,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官接連上報到朝廷,急得國王陛下團團轉。他覺得呢,要是為了對付幾個馬匪發動國家軍隊,未免顯得他膽小怕事不夠君王氣魄,再說了,殺雞焉用牛刀啊!於是陛下就來找特使大人商量,指望他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維護大宛王族的顏面,又能將百姓們解救出來。」又一位年輕的漢官舉杯向馮嫽敬酒,言語之間對這位特使充滿佩服。

  「你猜特使大人怎麼著,當即帶領一小隊人馬就衝著邊境去了,偽裝成過往的商隊,還把馬車和隨從布置得光鮮亮麗,看起來就是有錢人,引著那些馬匪來搶。結果不出所料,馬匪們一個個都是有勇無謀的傢伙,看到有油水可撈就顧不得許多了,他們也不想想,凡是在西域做生意的商隊,哪個不曉得有馬匪作亂,誰敢大肆張揚自己有多少錢財,財不外露才能活得長久啊!」

  「馬匪們上了當,特使大人一聲令下,那幾個訓練有素的大宛高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傢伙都收拾了。死的死,傷的傷,那可真解氣啊!不過,有個受了重傷的馬匪還是趁亂逃走了,特使大人為此還大發脾氣,責怪手下辦事不利,於是又在各地下通報捉拿逃走的馬匪,只要抓到格殺勿論。但說來也奇怪了,這傢伙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怎麼找都找不到了,按理說身受重傷應該逃不遠呢,身上還有好多刀傷,普通人見著哪有不報案的道理。」

  馮嫽知道劉燁等人在匈奴境地的遭遇,也聽說過那個僥倖逃生後來又猖狂作亂的馬匪,稍加聯想,就能解釋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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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使大人是不應該留下禍患的,當初若能將此人剷除,後來也許就不會有人枉死了。」

  年輕的漢官聽出話中有話,忙道:「難道這傢伙逃到烏孫去了?甚至還在當地繼續禍害無辜的百姓?」

  馮嫽連忙岔開話題:「我只是想,此人要是沒死,也未必能改過自新,恐怕還是要危害民間的。」

  「哦,我們也有這種擔心,但沒辦法啊,人都逃走了,大宛各地派人搜羅也找不到他。我想,傷重不治曝屍荒野的可能性比較大吧!這麼一來,特使大人也就不至於自責了。」

  「看來這位特使大人自我要求很嚴格,想必是個極有責任心的人。」馮嫽又試探道,「朝廷派他來,不僅是要鞏固好大漢在大宛的勢力,也得顧及整個西域的安危吧!」

  年長的漢官點點頭:「我們都聽說了,匈奴滋擾烏孫邊境,翁歸靡大王親自帶兵討伐,可見戰況的確夠緊急的。還有常將軍也是日夜與敵人周旋,都已是疲憊至極。公主定是憂心忡忡,所以才會派你來見特使吧!」

  「正是,公主前幾日給特使寫了求援信,但遲遲沒有收到回復。」話說到這份兒上,馮嫽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不知道特使大人真實的想法,只好向各位討教。」

  「也許是顧及大宛這方面吧,常夫人,你也知道,大宛國王根本不是治理國家的料,王族之中想反他的人多了去了,就連手握兵權的大將軍也只肯給特使幾分顏面而已。特使要是在這種時候發兵支援,唯恐大宛又將掀起內亂,到時候保住烏孫丟了大宛,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話也不能這樣說。」中年漢官反駁道,「大宛國內雖不太平,也總有人質疑國王的能力,但大宛如今是受大漢統治,誰敢有異心就是與大漢為敵。就算特使此時發兵聲討匈奴,也不至於會有後顧之憂。你想哪,匈奴被烏孫和大漢聯手擊敗,往後整個西域就是大漢的囊中之物,相比烏孫和大宛的國力,烏孫強出數倍之多,大宛國內若出內亂,烏孫必定會來幫著大漢討伐,這些王族心有不服卻都不是傻子,冒險送命的買賣沒人願意做。」

  年輕漢官贊同道:「不錯,我倒是不擔心大宛會有內亂,特使大人遲遲沒有回音,應該是正在思忖討伐大計,既然決定發兵,就務必要一舉制勝,不然對於大漢和烏孫來說,那才真是後患無窮。據我所知,特使大人心思縝密,一旦下決定就要做到最好,他沒有回覆公主,只是還沒想到最好的制敵方法罷了,大家不用擔心,身為漢使,怎能不助公主一臂之力。」

  「是啊,是啊,我們確實是多慮了。」年長漢官給馮嫽吃下定心丸,「常夫人呀,你放心好了,同為漢人,當然會幫助自己人,我們這就去向特使稟報,安排你們見一面,商量制敵大計。」

  中年漢官跟著點頭,隨即又提醒道:「對了,特使能力出眾,卻有個難言之隱,他長期患有眼疾,終日戴著一副眼罩,你見到他不要太過訝異,以免犯了他的忌諱。但別以為這樣他就眼神不好,反而看事情比其他人更透徹。要不然怎麼能得到李大人的信任和支持,擔負起西域特使的重責。」

  「眼疾?哼!」年長漢官突然冷笑了聲,「你們真以為他有眼疾嗎?依我看那只不過是障眼法。你們就是想法太簡單了,還總以為我想太多,我畢竟比你們年長許多,走過的橋比你們走過的路還多哩!」

  馮嫽察覺到不對勁兒,追問道:「此言何解?特使大人莫不是有眼疾,為何終日要戴著眼罩?」

  「因為他不想讓人看清楚他的樣子啊,尤其是眼睛……」年長漢官指著自己的眼睛比划起來,「戴上一副眼罩,看不到他長著一雙怎樣的眼睛,也能遮住半張臉,說自己是漢人也有人信。我在西域生活多年,看他那副身架就知道是個西域人……」

  年輕漢官搖搖頭,不耐煩地打斷他:「又來了,為什麼你總要懷疑特使大人的身份呢?如果他不是漢人,怎麼能擔任要職出使西域?難道大漢朝廷還會派來一個奸細不成?」

  中年漢官從容一笑,勸道:「好了,你們都無需爭執,特使大人是漢人還是西域人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沒有資格坐上這個位置。西域人又怎樣?能力出眾的西域人比漢人更適合這個身份,對西域的情況瞭若指掌,又願意為大漢效忠,朝廷求之不得呢!」

  「其實就算他是西域人也沒什麼,只要他有能耐做好這個特使,但是西域最大的隱患就是匈奴,萬一他是匈奴人怎麼辦?」年老漢官攤開雙手,滿是憂慮地嘆了聲。

  「你還怕他是匈奴的奸細吧!你真是多慮了,你以為李大人能被他輕易矇騙嗎?不可能的,這些年來,被匈奴滅掉的部落數不勝數,這些西域人都視匈奴為仇敵,恨不得匈奴早日滅亡,願意效忠大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他為什麼成天戴著一幅眼罩,生怕別人認出他是西域人?」年老漢官還是有些不服氣。

  「就像你說的,障眼法而已,咱們這些混官場的自然明白聖上的用意,但普通的將士們和百姓卻很難理解。他們認為只有漢人才有資格做漢人的官,若是換上西域人,想破腦袋都想不通。」

  年輕漢官看向年長漢官,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就連官場上的人都很難想通了,更何況是普通老百姓呢!」

  眾人不再作聲,馮嫽心裡已有個大概,又道:「那就煩請各位替我通報一聲,請特使大人儘快給出回復。」

  「好,包在我們身上。」幾位漢官忙不迭地應聲。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帶來了最新消息,看他們的神情比較輕鬆,應該是個好消息。

  「特使大人為表誠意,決定跟您一起回烏孫見公主。」年輕漢官長舒口氣,「怎樣,我就說特使大人不會為難您的。」

  「那他就是答應發兵了?」馮嫽也感染到他的愉悅,頓時鬆了口氣。

  「顯然是啊,他們當面商議不是更好嘛!」年輕漢官笑眯眯地說。

  中年漢官也道:「常夫人,特使已經備好馬車,在城門恭候了。」

  「這麼快?」馮嫽抬頭看了眼天色,「眼下都傍晚了,趕回烏孫估計也是深夜。」

  「能早一時是一時,想必公主見到特使大人,也能睡個安穩覺了。」年長漢官仍然保留意見,「我們就等著聽候特使的指示,調動好漢軍,隨時準備出發。希望這位特使大人能幫得到公主才好。」

  「會的,一定會。」年輕的漢官倒是很樂觀,「我相信這次特使大人一定能幫到公主,為烏孫打個漂亮仗,將匈奴打得再也翻不了身。」

  馮嫽謝過各位漢官,急匆匆趕到城門與特使會合,遠遠地看到那支大漢的車隊,卻不見特使的人影。只見有名大漢的侍衛跟她打了招呼,又跑到馬車前回了聲話,車隊便緩緩駛向烏孫。

  這位特使的行蹤著實詭秘,但他的身份又確實做不得假,不管他是漢人還是西域人,都是大漢朝廷任命地使。雖說他不肯跟她見面,但只要願意去見公主也就能安心了。也許就像幾位漢官說的那樣,他始終有些顧忌自己是西域人,生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就避免跟不重要的人見面,免得節外生枝,引來不必要的揣測。

  行至烏孫草原已是深夜,馮嫽前去求見劉燁,但看見她已經趴在書桌上睡著了,便為她披上棉衣,吹熄了燈,交代帳外的兩名侍衛好好值夜,等王后醒來就通報大漢特使求見。

  馮嫽知道劉燁已經連續幾天幾夜沒休息了,這樣下去擔心她身體受不了,眼看她累極了睡去,也不忍心再叫醒她。只得告訴特使一聲,稍候再安排他們見面。

  「特使大人,公主已經歇下了,等她醒來再商議可以嗎?」馮嫽來到馬車前面,恭敬地徵詢他的意見。

  「當然可以。」車裡傳來的那聲漢語聽著很流利,讓人沒法懷疑他有可能是個西域人。

  馮嫽放下心:「請特使大人下車休息吧!」

  烏孫的侍衛和侍女站在馬車兩旁恭候,車簾掀開之時,馮嫽終於看到了行蹤神秘地使。他頭戴大漢官帽,臉上帶著一副碩大的眼罩,膚色白皙輪廓出眾,再看他的身形高大健朗,穿著一件寬鬆的漢式長衫,顯得格外瀟灑俊逸。

  馮嫽看得出他還很年輕,僅憑露出的半張臉,也能算得上是美男子,但她也能分辨得出他不是漢人,是個真正的西域人。不過,漢人也好,西域人也罷,只要他是能助劉燁一臂之力地使就好。

  為了不讓他有不自在的感覺,馮嫽看了一眼隨即低下頭,等他回到蒙古包休息再離開。那位特使從她身邊走過,腳步很輕,像是練過武功之人,等他走過,馮嫽抬眼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有點異樣,像是似曾相識。

  馮嫽甩甩頭,心想自己一定是多慮了,以為他是西域人就會心懷不軌,其實就算同為漢人也未必就團結一條心,翁歸靡、圖奇棠和清靈都是西域人,但他們對劉燁就是很好的,她不能對西域人有偏見。

  特使帶著隨從們走遠,馮嫽轉身朝自己的住處走去,瞟見那輛馬車,不由自主想去看個究竟,藉故跟車夫攀談,仔細打量著那輛車。當車夫掀起車簾打掃的時候,馮嫽聞到了陣陣幽香,走近之後,那股味道更加清晰,那是藥草混合著花香的味道。

  清靈喜歡擺弄香包之類的東西,馮嫽對此並不陌生,她也知道藥葫蘆和毒蠍子對這些花花草草都很在行,那些有毒,那些有益,都能分得一清二楚,通常越是美艷芬芳的花草毒性越強,叫人不得不防。

  馮嫽回頭看去,心裡隱約有些不安,她帶回來的這位大漢特使,究竟是救星還是災星呢?

  翌日,馮嫽前去求見劉燁,找遍各處也沒找到她的人,臨近午時,收到一封她的親筆信。信中寫道她已經見過大漢特使,達成共識同去討伐匈奴,連夜趕去邊境,另外,她委託老賢王代為執掌國印管理朝政。

  前來送信的人正是大漢特使身邊的侍衛,還送來了劉燁隨身帶著的烏孫國印,馮嫽拿著國印,反覆讀這封信,心裡越發覺得不安。

  「公主交回國印,讓你送這封信給我,就沒有其他要交代的了?」馮嫽不相信劉燁走得這麼突然,抓著侍衛不鬆手。

  「是啊,就是這些。」侍衛莫名其妙地看著馮嫽,努力掙脫她的手,「特使大人和公主都不放心烏孫大王在邊境作戰,當然要去支援了。」

  「那他們人呢?」馮嫽還不死心。

  「走了啊,大清早就走了,昨夜公主來找我們大人,就決定一起走了。」侍衛使勁兒拍開馮嫽的手,晃了晃另一隻手裡的公文,「公主信中沒寫明白嗎,你問我幹嗎啊,我還得回大宛,通知他們發兵呢!」

  馮嫽連忙放手,搶過下令出兵的公文看了又看,鬆口氣的同時將公文還給他:「好,你快去吧!」

  侍衛白了她一眼,抱著公文奔向車隊,動身往大宛的方向而去。

  馮嫽腦子裡一片混亂,將國印交給老賢王回來,路過劉燁的蒙古包,看見那兩名侍衛正在領,上前問道:「昨夜王后去見大漢特使了嗎?或是,特使他來見過王后?」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尷尬地撓撓頭:「常夫人,真不好意思,我想我們都睡著了吧,昨晚實在是太累了,什麼都記不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站著的……」

  馮嫽問不出個所以然,打開劉燁專用的捲軸,從左至右,從下到上,翻來覆去的看著。如果劉燁趁夜離開另有隱情,會不會透過書信告訴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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