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對不起 還不起（四）

  那一眼也扎到安然的心裡去，為了不讓銘珠再次傷心，安然決心要幫幫銘珠。想來這幾年在媒體工作也認識了不少媒體朋友，現在網絡的力量這麼大，想找到走失去的親人還是很容易的。

  安然和銘珠幫完小朋友過完生日，準備給小朋友們買些零食，日用品。

  大街上的大型超市拉著長長的條幅，上面寫著「抵制韓國貨」，銘珠推著小車，安然跟在後面，穿梭在超市，理貨員紛紛撤下貨架子上的韓國商品，一邊撤，嘴裡還一邊嘟嘟囔囔。

  「嗯，對的抵制外國貨，支持國貨！」銘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想起幾年前砸豐田汽車的事兒，這幾年的外來入侵，倒是證明一些人「愛國」愛的不得了，可銘珠心存懷疑地問，「安然姐姐，你說這幫人瞎整騰個什麼勁兒，愛國真跟你抵制外貨有關係嗎？」

  安然倉促的一笑，「就是你媽又沒逼你愛國，」正說著話，「那看來那條從韓國代購買的3CE口紅就不給你啦。」

  「啊？安然姐姐那不算啦，那不算韓國的嘛。」銘珠笑嘻嘻的去搖安然的手臂，她也有一雙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看上去和當年的安然還有點像。

  「哦，對了安然姐，福利院院長大姐今年剛好懷孕，院裡又多了一個小寶寶呢，」銘珠從貨架子上拿來一個東西晃了晃，興奮地說，然後扔進購物車裡。

  「哎呀，山楂不能給孕婦吃。」又把剛才扔進購物車裡的東西撿了回去。

  「為什麼？」銘珠問。

  

  「因為會流產。」

  「哦，」銘珠驚訝地捂住嘴巴，連忙解釋，「安然姐姐幸虧你發現的早，哎呀你看看，我都不知道。」

  「好啦，沒事兒，你年紀小不知道這些也很正常。」

  「安然姐姐，你懂的可真多，有過經歷的人就是不一樣。」銘珠崇拜式的口吻，沖安然明媚一笑，安然想到過去那段不愉快地懷孕經歷，視線轉移到了別處，銘珠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失色，捂住了嘴巴。

  迅速轉移話題，「安然姐姐，最近大作家來了一趟風尚，他說公司總部的意思還是想留你的作品。」銘珠看買的東西差不多了，準備結帳，前面排隊的人還挺多。

  「奈何我的事情，被炒得在業界名聲不好吧。」安然輕嘆一聲，推著購物車到結款處，收銀員掃了一眼安然和銘珠，繼續面無表情的清掃帳目。

  「安然姐姐，其實，我覺得樂大哥對你挺不錯的，上次你從廠子裡出來，」她頓了頓，跟收銀員要了一個大大的購物袋子，一邊撐著袋子一邊把貨物往袋子裡裝。「你走後，樂大哥專門來工廠，把那個廠長，還有鬧事兒的大姐一起開了，甭提多大快人心了！我們當時的小同事們都愣了……樂大哥動動手指頭，廠長下台分分鐘的事兒。」銘珠整理好購物袋子，昂著頭走在前面。

  「你是說我走之後，樂思桀還去過工廠？」安然接過銘珠手中的購物袋，「我來吧，東西沉。」

  「是呀，不光是這些，你不在的那段日子，我看見樂大哥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不好，煙一根根的抽，王媽跟我說過，」她推開超市商場的門，一陣風迎面吹來，安然的眼睛晦暗下去，繼續聽著銘珠向她「匯報」。

  安然走到車前，打開後背箱。

  「王媽說你走之後，樂大哥有一次喝醉了，就硬把緊鎖的門踹開了。躲在你房間呆了好久。」

  安然默不作聲。將購物袋塞到後背箱，合上了車蓋。

  「你一會兒知道福利院怎麼走吧，我的導航儀壞了。」

  「知道。」銘珠清脆地回答，打開車門朝副駕駛的位置坐下，拉了一把安全帶，依舊執拗地問，「安然姐姐，我不明白，你和樂大哥都是那麼好的人，為什麼要分開呢？」

  安然盯著車窗外延伸的馬路虛線，愣愣地，發呆，沒有回答銘珠的話，「安然姐姐，車子向南溪道街左拐，你跑二環上高速幹什麼呀。」，銘珠趕忙糾正。

  「哦哦哦。」安然眨著眼睛，「看沒看見，你安然姐姐是大路痴，你就安心給我指路吧，別一會兒又走錯了。」

  「那還不是因為我一提樂大哥你就沒辦法專心。」銘珠嘟著嘴巴，脆生生的在那嘀嘀咕咕。

  「臭丫頭，3CE口紅不想要了？」安然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最愛美了，話一說銘珠立刻終止了話題，嘟著嘴巴，有點不甘心也還最終選擇了閉嘴。

  不過，童言無忌，旁觀者清，連銘珠都看出來了，她自己怎麼就搞不清楚呢。

  安然的晦暗糾纏的目光盯著路面，長久的發呆，七拐八拐，車廂里的氣氛稍微有點尷尬，她打開廣播，播音員聲音甜美的播放一段段高校新聞，中間穿插音樂。

  開車的好處，大概就是在這裡吧，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朝著一個方向，直奔前行，沒有大小，沒有方向，安然想起高中時候，在物理課本上學的那個「矢量」，當時給樂思桀講題的時候，自己腦子裡還莫名其妙的想著低俗的「屎量」。

  對著樂思桀嘻嘻的傻笑，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就跟著她一起笑。

  安然看著銘珠，元氣十足，朝氣滿滿，怎麼也不想承認，她真的是個老阿姨了，竟然在這裡慨嘆人生，回首往昔來了。

  為了充分製造幻覺的假象，她切換一首歌，真箇車廂充斥王若琳慵懶的嗓音，小可愛銘珠妹妹抱著一大堆的零食和玩具，呼呼地睡著了。

  安然拐進一個路口，正好是紅燈，從后座位拿出一個薄毯，還是以前冬天顧西爵給買的。

  「以防你在車上睡著，凍感冒。」

  他還真是貼心。

  安然動作溫和地將毯子摺疊好，蓋在銘珠的身上，小姑娘睡的格外的香甜，長長的睫毛垂下眼帘，沒有化妝的皮膚，白皙而光滑。

  她歪著頭靠在車窗上，小聲的夢囈，「哥哥……哥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