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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出其不意

2024-07-27 04:26:45 作者: 雨竹

  蕾兒、劉薇薇頗有默契,譏諷完錦繡之後,便相視一笑。

  這模樣落入錦繡眼中,自是讓她氣得身子發抖起來,心中暗笑不已。

  這個賤人,現在囂張無恥,等醜事暴露出來,看她還怎麼有臉?看她怎麼笑得出來?

  她眸中閃過一抹戾氣,不再期期艾艾,直接道:「長明郡主,此事我本不想說的,但你這樣擠兌人,我不說,倒是顯得我虛偽了。」

  她勾著唇,笑容的弧度有些冷冽:「我有個親戚在奉州臨清縣居住,說認識你,說你在臨清縣時,是獨門獨戶,還知道你跟一位姓陳的,似乎叫什麼陳秀之的來往甚密。那陳公子是當地縣令之子,長得十分出眾,也有文采,據說對你十分鐘情。你對他,也是極其不錯的,時常留他在家裡吃飯,與之說說笑笑感情十分好,是不是有這回事?」

  她自然不會直接將齊崇光扯出來,而是迂迴了一次,這樣,既能讓齊崇光置身事外,也能證明李蕾兒不是個安分的主兒。

  蕾兒看著她,不由得覺得十分好笑,也有些鄙夷。

  這個錦繡,想做什麼呢?想拉上陳秀之,敗壞自己的名聲嗎?

  使出這樣的手段來,胡亂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實在太低劣了些。

  心思轉了一轉,蕾兒眯起眼道:「錦繡郡主對我的事情,實在太關心了,看來,我平日裡來來往往,身邊不知道跟了多少錦繡郡主的耳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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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繡臉上白了一陣,又紅了一陣,片刻後冷然道:「這原是我親戚探知的,李郡主何必惱羞成怒,往我身上潑髒水呢?」

  蕾兒冷笑道:「實情如何,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也管不著。我只明明白白告訴你,不錯,我與陳公子,確實是認識的,但我每年只跟他見兩三次,且一直拿他當哥哥的。」

  不等錦繡開口,她接著道:「你必定要問我證據,像這樣的情況,如何能證明呢?雖然每次見面之時,都是丫鬟一大堆,且大家都恪守禮儀,但你一定會說,那些都是我的人,做不得數。哼,你是怎麼想的,我一清二楚。但你沒資格問我,我也沒必要跟你解釋。我的心,在乎我的人會懂的。」

  劉薇薇也看著錦繡,聲音中帶著鄙夷之意:「錦繡郡主,你想做什麼呢?李姐姐認識幾個人,這不是很尋常的嗎?照你這麼說,認識了,裡面就有貓膩,那大家都別活了。」

  她目光在眾貴女身上一轉,旋即道:「據我所知,在場的各位,都是認識少年才俊的。難道大家都不乾淨了嗎?」

  眾人一聽這還了得,連忙都開口撇清起來,甚至還有人朝錦繡投去不滿的眼神。

  錦繡氣得臉色發青,咬牙道:「劉郡主,你不知道內情,且我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長明郡主在奉州時,不止跟陳公子認識,還跟陳公子情投意合呢。本來這事兒並沒有捅出來,因陳公子要跟當地宋縣尹家的小姐議婚,陳公子執意不允,還說出了與李郡主的事情,惹得宋小姐大怒,堵著長明郡主大鬧了一場。此事在奉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見她故意模稜兩可,蕾兒皺起眉,心中憤然。

  但此事涉及到齊崇光當眾表白,要她開口解釋,又覺得有些礙口。

  她便緩緩側首,看了身側的碧青一眼,眼波斜斜一動。

  碧青立刻會意,走上來朝錦繡行了一禮,冷聲道:「錦繡郡主,你既然讓人監視我家郡主,如何如今東拉西扯,說一半留一半呢?陳公子的心思不好說,那宋小姐也確實上門鬧過,但那時太子正好在臨清縣,出來跟宋小姐爭辯了幾句之後,宋小姐自知理虧,還給我們郡主賠罪了,承認自己胡說八道,這事兒你怎麼不提呢?」

  她蓄了一抹淺淡的笑容,接著道:「我們郡主雖是獨門獨戶,但一直冰清玉潔,且郡主年齒小,如今也才十四歲之齡。你往她身上潑髒水,忒可笑了。」

  錦繡明媚一笑,揚著唇角道:「冰清玉潔?此言用在旁人身上,許是還有可能,但長明郡主只怕是配不上的。」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蕾兒冷眼旁觀,姣好的面容上含著一絲淡漠的笑容,淡淡道:「我配不上?你難道配得上嗎?你借用家中哥哥的名義,與太子相識相交,然後藉機算計,此事誰不知道呢?你扮男子扮得栩栩如生,只怕這樣的事兒,之前沒少做吧?」

  錦繡睫毛微動,眼中有一抹陰翳的冷漠和寒意:「長明郡主不必耍嘴皮子,我自有法子證明自己冰清玉潔。」她說著冷笑,深黑色的眸中似閃著幽異的火苗一般,聲音仿佛能噬人一般:「你卻是證明不了的。」

  蕾兒被她看得心中發毛,臉上卻分毫不露出來,雲淡風輕的道:「郡主這幾句話陰陽怪氣,我理解不了。」

  景英蘭卻是眉心猝然一跳,露出了十分興奮的神色。

  等了這麼久,總算到重頭戲了。

  錦繡嘿嘿冷笑,挽起右手袖子,露出光潔的手臂,上面殷紅的一點,正是守宮砂。

  旋即,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錦繡一字字的道:「我的守宮砂,李郡主瞧見了嗎?李郡主若心中坦然,不如也挽起手臂,大家一看便知道。」

  蕾兒目光中如同凝結了寒霜冰雪,定定看著她,仿佛要把她整個人都凍住一般。

  錦繡自然是無所畏懼的,回望著她,唇際還有清冷的弧度。

  這兩個人,一個是太子良娣,一個,已經是內定的太子妃,還未跟齊崇光成婚,卻在此刻就這樣對視了許久,劍拔弩張。

  場中有短暫的沉默,唯有秋風拂面而過,吹起眾貴女雲鬢間的流蘇,發出叮叮鈴鈴的聲響,像是誰凌亂狂熱的心跳。

  也不知過了多久,卻是劉薇薇的輕笑聲打破了寂靜:「真真好笑,錦繡郡主,你當只有自己有守宮砂嗎?」

  錦繡看也不看她,冷然道:「在場眾人,自然都是有的,但旁人的我不感興趣,只想瞧一瞧長明郡主的手臂。」

  隨著她的聲音,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蕾兒右手手臂上,臉上都露出了古怪至極的表情,且驚且喜。

  到底是什麼情況?照錦繡郡主這意思,必定是探知了長明郡主的隱私,知道她已然失身,才讓她露出手臂讓大家驗看。

  若此事屬實的話,長明郡主自然是不敢露出手臂,跟錦繡對質的。

  長明郡主還未滿十四歲,就會弄狐媚功夫,這樣的事情宣揚開來,多麼駭人聽聞。

  無論她是不是只跟太子苟且,無論真相如何,只要她失身了,這就算是她一生都抹不去的污點。

  如此一來,她名聲盡毀自不必說,那太子妃之位,只怕也是跟她無緣的。

  畢竟,有些事兒只適合掩蓋在黑暗中,見不得光的。一旦揭開了,就會是滅頂之災。

  即便她是佳禾郡主的女兒,是齊崇光鍾愛之人,也無力扭轉的。

  在場的女子,都有幾分小心思。在她們看來,蕾兒命算是很好的,一出生就有齊逸崢做依傍,如今大了,竟還得了太子的歡心。

  旁人可望不可即的青雲路,她直接就踏上了,還走得穩穩噹噹,如何能不讓人生恨呢?

  只是,形勢沒人強,之前大家再羨慕嫉妒恨,也都只得掩在心裡。

  如今,形勢出現翻轉,眼見得錦繡出頭步步緊逼,若是蕾兒敗落了,那麼,大家心底的怨氣和不甘,自然也就能平息了。

  何況,太子妃人選若是出現空缺,那,大家都是有機會的。

  故而眾人明眸流轉,心底都是有幾分興奮的。

  只有劉薇薇,見錦繡語氣篤定,忍不住心一顫,心中惶恐又擔憂,生怕蕾兒真的跟齊崇光情到濃時,失身於齊崇光,陷自己於泥潭之中。

  她是非常想幫忙的,但錦繡已經將事情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該怎麼開口呢?若是說錯了話,讓事情更糟糕怎麼辦?

  碧青一直貼身伺候蕾兒,連沐浴時也在跟前,自然最了解蕾兒的身體,瞪著眼睛看著錦繡,面色淡淡,心中卻冷笑不已。

  原來之前一直折騰,竟然是為了這一出呀。

  竟是沒想到,原來景家的大小姐,跟錦繡郡主已經好得穿一條褲子,狼狽為奸起來。

  蕾兒的心思,卻有了片刻恍惚。

  她跟齊崇光私下親密,次數不算少。

  齊崇光明明愛極了她,緊要關頭,卻仍舊極力克制著,只因憐惜她年紀小,不願傷害她的身體,盼著能跟她長長久久。

  他全是出自憐惜,出自對她的愛,才會如此,卻根本不知道,之前的舉動,給自己留了多麼大的生機。

  想起齊崇光,想起他的情意,她心中溫暖如被溫水滋潤過一般,情不自禁就露出一抹笑容來。

  錦繡見她不害怕,反而露出笑容,怔了一下,才冷然想,她不會被自己逼瘋了吧?

  錦繡對青雀的揣測,一向都是極其自信的。

  等到跟景英蘭敘話之後,見景英蘭毫不猶豫就信了,更是覺得事情屬實,絕不會有半點虛假。

  本來嘛,兩人既然互相鍾情,又在外面自由自在,太子若能忍著不碰她,那,必定是禽獸都不如的。

  錦繡冷然勾唇,放下自己的袖子,手腕上一串金鑲玉絞絲鐲子在晴光下閃爍清冷寒意,鎮定自若的道:「長明郡主笑什麼?被我揭穿了,惱羞成怒,還是頭腦不清醒了?哼,你也別說我沒資格看你手臂的話,你既然要當太子妃,此事就不只是你的私事,跟大燕的命脈都是息息相關的。若你是不潔之身,你如何有臉立足世間?如何能一本正經跟太子殿下成婚?」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如何能退?何必退?

  這一刻,她鋒芒畢露,打定了主意,今天必定要讓李蕾兒無所遁形。

  雖然來了這一出,會讓齊崇光對自己生出恨意,但,若自己不出招的話,若是任由李蕾兒攔在跟前,來日自己就只能看著齊崇光跟她相親相愛、卿卿我我。到時候,只怕要氣得吐血。

  如今,先將李蕾兒拉下馬來,齊崇光那裡,再慢慢挽回就是了。

  蕾兒眸光微轉,一一掃視在場中眾人,旋即目光落在錦繡身上,冷笑道:「說實話,我的事兒,確實跟你沒什麼關係,但你步步緊逼,我若是不應對,倒是會讓你擠兌得顏面盡失。你要看我的手臂,可以,但事情若跟你想像的截然不同,你當如何?」錦繡只當她在虛張聲勢,冷冷一笑道:「那是絕不可能的。」

  蕾兒清幽眼波緩緩漾入她眸心,聲音中有森森的涼意漫出:「怎麼不可能?你非當事人,方才那番話,不過是信口開河罷了。你既然要誣陷我,既然想求一個結果,那麼,總該承擔點責任,付出點代價才行。」

  錦繡怒聲道:「好,若我錯了,我情願跪下來,三跪九叩給你賠罪。」

  蕾兒冷笑道:「三跪九叩?你自然覺得自己金貴,覺得自己跪下就算了不得了,但我根本就不在乎。」

  錦繡含著渺漫如煙雲的笑意,逼近了蕾兒道:「那你想如何?」

  蕾兒淡淡道:「今日鬧成這樣,我與你,再無握手和好的可能。這樣,若是證明你錯了,你自己上摺子,放棄太子良娣之位,如何?」

  錦繡哪裡想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登時瞳孔一縮,流露出無盡的森冷和怨毒之色。

  她已然認定了蕾兒失身,但蕾兒拿這樣的話來擠兌、威脅,在她看來,自然是沒法子忍受的。

  她如今最在乎的,也不過是齊崇光罷了。

  雖然齊崇光對她冷淡,但留著這一名分,心底總是下意識覺得,能離他近一些的。

  若想奪了她的名分,等於是要她的命。

  這時,景英蘭開口道:「長明郡主,按理這是你跟錦繡的事情,我不該開口的,但既然你們如今在景府,我就托大多幾句嘴好了。」

  她矜持一笑,接著道:「錦繡郡主的名分,是皇上下旨定的,皇上金口玉言,豈能朝令夕改?故而我覺得,剛才你那番話,有些不合適呢。」

  蕾兒看她一眼,冷笑道:「是嗎?那之前你帶著人,趁著我更衣時闖進去,就很合適嗎?景小姐,你自己還沒摘清呢,管旁人做什麼?」

  景英蘭被她的話噎住,臉色仿佛調色盤一般,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十分精彩。

  蕾兒自然不會跟她爭辯浪費時間,將目光投向錦繡,不緊不慢的道:「錦繡郡主不肯答應,是覺得自己會輸吧?其實我覺得挺怪異的,你一面口口聲聲說我不清白,一面又不肯接受我的賭約,害怕那後果是你承受不起的,你這個人,真是太矛盾了。」

  錦繡咬著牙道:「隨便你怎麼說,我的名分,是皇上定的,誰都別想奪了去。至於你的手臂,你若坦蕩無私,豈能不讓眾人看呢?本來很簡單的事情,你卻不照做,只管跟我嘮叨。」

  她雙眸如電,冷笑道:「你這樣,恰恰證明你已然失身,是個天生的狐媚子。」

  蕾兒冷笑,不再答她的話,而是直接命碧青上前來。

  碧青會意,忙過來挽好她的衣袖。

  眾人的目光,便都往她手臂上落,只見她如玉般光潔的手臂上,守宮砂嫣紅,仿佛白雪上的一朵胭色梅花瓣一般。

  顯然,她如錦繡一般,也是處子無疑。

  一時,這裡寂靜得似無人一般。

  錦繡、景英蘭相顧失色,駭得不行。

  其他貴女們都面露失望之色,嘆息不已。

  還以為錦繡使出的是一記絕殺呢,哪裡想得到,竟不過是個笑話,竟只是信口雌黃、信口開河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劉薇薇笑起來道:「錦繡郡主,我李姐姐的手臂比你好看比你白,這守宮砂,也比你的顏色好,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錦繡心中種種思緒滾滾而過,盯著蕾兒的目光簡直能把她生吃了,猶不肯死心,掙扎道:「這守宮砂也是能作假的,說不定,是你……」

  「是我什麼?」蕾兒冷笑不已,伸手拂落自己的袖子,聲音也是冷厲的,沒有一絲溫度,「你想說我在作假嗎?我可沒有你那麼多齷蹉心思,難道事先我算得出你要算計我,特意弄了個假的好糊弄你嗎?我若知道你居心叵測,若心裡真有鬼,難道不知道避著你嗎?你想看我的手臂,我讓你如願了,如今,你竟不肯死心,竟想繼續羞辱我嗎?就算請了能分辨真偽的人過來,你也必定要說,那人是被我收買的。如你這般,何時才能善罷甘休?你又有什麼臉,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呢?」

  劉薇薇拍手道:「李姐姐這番話說得痛快,錦繡郡主,你錯了就要認,死揪著不放,不過是更丟臉罷了。」

  錦繡臉上青紅交替,最後被憤怒與震驚取代,腦海里有個念頭格外清晰——太子殿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心上人在跟前,他卻能克制住?他到底是禽獸不如,還是真的身有暗疾?

  這時,其他貴女們見錦繡大勢已去,心底都做出了抉擇。

  內中有個最伶俐的,忙向蕾兒道:「長明郡主自然是冰清玉潔的,郡主別怕,若有人胡說八道,我必定給你作證。」

  其他人爭先恐後,連忙也表白起來。

  開玩笑,這可是內定的太子妃,是皇上選定的,是太子中意的。

  錦繡處心積慮,都沒能將人家拉下馬來。

  之前冷眼旁觀作壁上觀,已經有得罪李蕾兒之嫌。若是繼續干站著,怎麼成呢?自然是要表明立場,將功贖罪的。

  到底她們只是圍觀的,只要及時表明立場,自然就無礙的。

  就連景英蘭,也擠出一抹笑容,給蕾兒行禮道:「剛才我頭腦發熱說錯話了,還望郡主不要見怪。」

  錦繡眼前隱隱發黑,只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冰涼的寒水之中,又仿佛落入火窖之中,身子一陣冷一陣熱,冰火兩重天。

  蕾兒見她這樣,冷笑數聲,斜睨著景英蘭道:「今天本是景小姐的好日子,我也沒什麼厚禮相送,有樣薄禮卻是必須給的。」

  景英蘭愕了一下,忙露出笑容道:「這怎麼好意思呢?之前我行事魯莽,愧對郡主,如何能收郡主的東西?」

  蕾兒淡淡道:「不用客氣,這是你應得的。」說著,徑直朝景英蘭行去,在她詫異不解的目光下,直接抬起手,照准她美麗的面容,直接扇了一巴掌。

  蕾兒有分寸,手勁不算大,但架不住景英蘭麵皮嬌嫩,一掌過去,很快臉就腫了。等打完了,蕾兒吹了吹自己的手,輕描淡寫的道:「我也不找你要什麼公道了,你欺辱我,這是你應得的。」

  景英蘭心中怒極。

  自然,她挨的這一巴掌並不怎麼疼,但眾目睽睽之下,被蕾兒這樣對待,自然是顏面盡失的。

  雖然十分憤怒,但殘餘的理智告訴她,眼前這個女孩,是惹不得的。

  自己之前被錦繡蠱惑,鬧騰了一場,已然是丟人現眼了。

  若敢繼續拉扯,齊崇光是不必肖想的,自己這條命,說不定就保不住了。

  故而她只能壓住心中重重思緒,紅著眼圈,跪下道:「長明郡主,今天之事,雖然我是無意為之,但到底給你帶來困擾了。求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次。」

  景英蘭向來識時務,自然明白以退為進的道理。

  大勢已去,她能做的,也不過是先保全自身罷了。

  蕾兒卻只是冷笑不已,不再看她,也不答她的話,只看向錦繡,唇邊一縷笑紋似有還無。

  在她的注視下,錦繡的臉漸漸白了,到最後比白紙還白,毫無血色。

  蕾兒目光不動,依舊落在錦繡身上,冷笑了兩聲,一字字的道:「似乎之前有人說,若是自己錯了,情願對我三跪九叩呢,莫非我記錯了不成?」

  錦繡咬牙,額頭沁出了點點冷汗。

  劉薇薇格格一笑,聲音似乎有幾分天真,又似乎帶著無窮無盡的寒意:「李姐姐向來聰慧,怎麼會記錯呢?在場各位,自然都是聽到了的,只是有的人臉皮厚,不肯認罷了。」

  錦繡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滿心的愁怨不滿,提起衣裙跪下,正要行禮,蕾兒卻適時一笑道:「哎呀,錦繡郡主這是做什麼?你雖然步步緊逼,但我絕非小肚雞腸之人。再者,我之前就說了,你自覺地下跪挺了不得的,但我壓根就不在意。」

  錦繡聽了這番話,氣得渾身哆嗦。

  既然不在意,擠兌自己做什麼?自己都跪下了,又來說不願意受自己的禮,存心羞辱自己,很好玩嗎?

  李蕾兒這樣,卻是比自己真磕了頭,要高明一些。

  畢竟,雖然李蕾兒如今占據了有理的一面,但自己到底是東平王府的郡主。

  若自己真行了禮,李蕾兒少不得落下個咄咄逼人的名聲。

  如今,她既羞辱了自己,又保全了自身的名聲,實乃絕招。

  可是,明知道她心存不良,自己卻無能為力,不能破解。

  她滿心憤怒,蕾兒卻只是雲淡風輕一笑,向劉薇薇道:「這地方我待著氣悶,妹妹,咱們一起走吧。」

  劉薇薇立刻就點頭,笑吟吟的道:「姐姐說中了我心頭所想,咱們快點走,多待一刻,就得短命幾天。」

  兩人一唱一和,竟然就此攜著手離開,留在一群呆若木雞的貴女及瀕臨崩潰邊緣的錦繡。

  前面的夫人們正在聊天說笑,還不知道女孩兒們這邊,起了如此大的變故呢。

  等到事情即將落下帷幕時,才有丫鬟匆匆趕了過去,向景府的侯夫人曾氏稟告。

  曾氏不等聽完,下意識看了千柔一眼,勉力鎮定下來,這才賠笑道:「妾身有事要處理,失陪了。」言罷,連忙起身出來了。

  等走到半道上,正見蕾兒、劉薇薇攜手而來。

  曾氏心中驚疑不定,一面打量著她們,一面連忙如無事人一般,賠笑道:「及笄禮還沒開始呢,兩位郡主這是要去哪兒?」

  蕾兒看她一眼,勾唇不語,劉薇薇卻是冷笑道:「你們這景家,我與李姐姐是待不了的,至於緣故嘛,問你的寶貝女兒就知道了。」言罷拂袖,也不肯再多言,直接與蕾兒一起繞過曾氏往外走。

  曾氏皺著眉想開口,但到底這兩位主兒,是惹不得的,她又不了解事情到了哪一步了,自是不敢攔的,只得定一定神,咬牙趕往景英蘭的院子。

  這邊蕾兒、劉薇薇相攜著走了一段路之後,便派了各自的貼身丫鬟,去請千柔和玉欣,讓她們離席回家。

  要說,千柔和玉欣都是十分疼愛女兒的,又知道女兒行事是有分寸的,絕不會無理取鬧,聞言也不多問什麼,直接就起身出來了。

  四人很快就會合了,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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