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作得一手好死(一更)
2024-07-27 04:25:25
作者: 雨竹
次日一早,千柔梳洗畢,去客房見雪茹時,聽到裡面傳開喁喁的說話聲。
立時有伶俐的小丫鬟行過來,行禮告知,齊融正在裡面。
千柔一聽淡淡一笑,便沒有打擾,轉而去照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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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時辰,李雪茹自己來尋千柔說話。
兩人單獨走到一邊,李雪茹低著頭道:「齊融跟我說,他已經跟哥哥談過了,決議效仿哥哥,以後只對我一心一意。」
千柔看著她,溫聲道:「你怎麼想的呢?」
李雪茹嘆息道:「嫂子,我也不知道呀。我好不容易才拿定了主意,決定放下他,偏他又放不下了,一直來糾纏。之前都罷了,今天他的情話最多,態度最堅決,不但打自己巴掌說自己錯了,還賭咒發誓要對我好,讓我幾乎都要心軟了。」
千柔聽到這裡明白了,李雪茹心底,其實並沒有真正放下齊融,不過是因為被傷了,心裡難受,才跟齊融疏遠。
她看向李雪茹,微笑道:「既然心軟了,信他一回吧。」
李雪茹詫異抬頭,有些不敢置信。
之前千柔跟她談話時,對齊融十分鄙夷,怎麼如今竟肯回心轉意了呢?
千柔將李靖行昨夜的話告知,末了道:「你哥哥說的是,想得到,豈能不付出?齊融既然肯改,試著信他一回,試著給彼此一個機會吧。」
李雪茹沉默半晌,才道:「哥哥這番見解很獨特,引得我真的想照他說的,信齊融一回。」
千柔目露鼓勵之色,溫聲道:「既然想,就按照自己的本心走吧。你跟齊融,有感情做底子,有漫海,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生命,只要彼此肯努力,來日必定能幸福的。顧慮太多,反而是自尋煩惱。」
李雪茹咬唇,旋即點了頭。
千柔想了一想,轉而叮囑她道:「男人都挺奇怪的,太過容易得到的,不會特別珍惜。你雖然決議原諒齊融,但不要太快鬆口,再拖幾天,給他一個教訓。等到你們真正和好了,就不要耍小脾氣了,仍舊如之前那般對他就成了。」
她說到這裡笑了一下,跟著道:「我比你年紀大幾歲,忍不住就想囑咐你,實際上你是最聰慧的,何時進何時退,心裡必定有分寸。」
李雪茹挽住她,忙道:「馴夫之道,嫂子是最在行的。嫂子你多說一些,我愛聽。」
千柔一笑,繼續跟她談了一陣,將自己跟李靖行相處的情形娓娓道來。
李雪茹認真聽著,細細揣摩,只覺得獲益匪淺。
經此一事,姑嫂兩人的感情越發深厚,那也不需提。接下來幾天,齊融依舊天天來報導。就算李雪茹冷言相向,他也一臉溫柔笑容,態度十分好。
雖然要吊著齊融,但凡事過猶不及,要把握好度。
千柔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這一天齊融再來時,就出面勸了一番,為齊融說了幾句好話,喜得齊融眉開眼笑,忙給千柔行禮致謝。
李雪茹這才順著台階下來了,讓人收拾行裝,一家三口回安王府去了。
回去後,因為白玉蓮很得安王爺的心,不但進了門當妾,還成了後院姬妾中第一人。安王妃病了一場,好了之後,就開始跟白玉蓮鬥法。妻妾爭鬧,按理說白玉蓮要吃虧,但安王堅定不移站在她這邊,倒是沒落下風,只弄得安王府烏煙瘴氣,惹出不少閒話。
安王妃有事兒要忙,倒沒什麼心思管齊融納妾之事,只在一家三口回來時,出言諷刺了李雪茹一番。
李雪茹不卑不亢回著話,齊融也護著她,弄得安王妃臉色都變了。
沒一會兒功夫,李雪茹又皺眉捧著肚子,說有些不舒服。齊融連忙引著她出來,直接將安王妃撇下了。
看著兩人相攜而去,安王妃氣個半死。
明明兒子已經起了納妾之心,為什麼如今又變了心腸,還被李雪茹吃得死死的呢?
安王妃很了解齊融,已經發現了,齊融看李雪茹的目光,比前段時間要溫柔,還帶著幾絲深情,仿佛回到新婚時一般。
這個認知讓安王妃氣悶,但人最不能勉強的,便是心了。
之前齊融變心,要納妾,李雪茹百般拉不回來。
如今齊融下定了決心,要成為跟李靖行一樣的絕世好男人,安王妃同樣左右不了。
安王妃勉強不了齊融,白玉蓮勢頭又起來了,沒多久,便將安王妃的心思都吸引過去,也就顧不上齊融和李雪茹,倒是讓他們的日子安生起來了。
林府那邊,卻是風雲漸起,不得安寧。
杜氏去世後,沒多久,杜氏的娘家那邊得了消息,前來弔唁。
因林家這邊口口聲聲說,杜氏被禁足期間憂鬱成疾,醫治無效過世的,又將一切打點妥當了。杜家人挑不出刺兒來,又因為家事敗落,底氣不足,哭了一場就罷了。
本來一切還算妥當,杜氏停靈頭七前一天,林詩意派了丫鬟到林旭東、謝韻跟前哭求,說要到杜氏跟前儘儘孝心。
謝韻無奈,只得幫著說了幾句好話,林旭東仍舊在氣頭上,沒有應允。
等到了二七前一天,林詩意故伎重施,且特意吩咐了,讓丫鬟的言辭更哀切一些。
這時林旭東氣已經消了大半,顧念著杜氏已經去世,林詩意已經是沒娘的孩子,也就點頭應下來了。
林詩意得訊後暗自鬆了一口氣,做好了打算。
到了次日,她早早穿了孝衣,到靈堂候著,準備杜家人來了後,哭訴委屈。
過了一時,弟弟林恆到了,說了幾句話後,一起到靈前跪下了。
等了半日,杜家人還沒到,謝韻倒是到了。
謝韻為人十分妥貼,雖然要忙著主持中饋,要到林太太跟前走動,但杜氏靈堂這裡,也是每日必到的,做足了功夫。
林詩意跪在地上,見謝韻前呼後擁走進來,靈堂里伺候的婆子、丫鬟紛紛擺出笑臉相迎,不由得暗自一哂。
自己的母親不明不白去世,說不定就是死在謝韻手裡的,她卻這樣風光無限,林詩意只覺得心中刺痛,聯想到林旭東的薄情冷淡,不由得積攢了一肚子的怒火。謝韻如常跟管事婆子說了幾句,讓她們小心伺候著,便走了過來,看著林詩意和林恆,溫聲道:「事情已經這樣了,哥兒和姐兒節哀順變,不要傷著自己的身體。」
林恆紅著眼圈,行了一禮沒有言語。林詩意卻是揚起小臉,撅起嘴巴道:「你少假惺惺,少擺出溫柔端莊的款兒,你演戲給誰看?哼,我就不信你晚上睡覺時沒做噩夢。」謝韻見林詩意一臉狠色,言語也十分鋒利,詫異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又沒做虧心事,做什麼噩夢?」
揚起下巴,轉而道:「女孩子家,當以貞靜為主,我又是你的嫡母,你對我出言不遜,若是宣揚出去,豈不名聲盡毀?」
謝韻說這番話,倒沒有壞心。畢竟她是林詩意的嫡母,今後有教導林詩意之責。
林詩意若是做事不妥當,固然丟了自己的臉面,她這個做嫡母的,也難逃眾人的議論指責。謝韻出言是為了提點,但林詩意一直疑心是她害死杜氏,早將她視為殺母仇人。聽了這番話,林詩意心底的怨恨,仿佛火上澆油一般,騰騰升起來,幾乎將理智都要淹沒了。
林詩意霍然起身,對謝韻怒目相向,冷笑道:「其身不正,何以教人?別人不知道你有多齷蹉多無恥,我卻是明白的。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也忒可笑了。」她越說越怒,見面前的條案上放著些東西,心生惡念,抓起來就往謝韻身上扔。謝韻沒有防備,被她扔過來的油壺砸個正著。
向來有人過世,都是要點長明燈的。
這油壺裡面是香油,在靈前備著,好不時添加,免得長明燈熄滅不吉利。
一瞬間變故驟起,謝韻臉上身上都是油,狼狽不堪。
屋裡靜了一下,眾人都目瞪口呆。
等回過神來,丫鬟們連忙要過來相扶,卻越忙越亂,加上地上到處都是油,竟似疊羅漢似的一起跌倒在地。
謝韻也滑倒了,給壓在了最下面,丫鬟媳婦們更是大驚失色,大呼小叫起來。
林詩意見狀,只覺得快意,唇角勾起,湧現出笑意來。
在她看來,自己這番動作,頂多只是惡作劇罷了。
反正待會兒杜家人要過來,等她將杜氏是被謝韻害的事實揭露出來,謝韻還能擺出高高在上的款兒嗎?
杜氏死得冤枉,身為人女,她豈能不為杜氏討個公道?
哼,林旭東被這個女人迷了心竅,毫不猶豫站在謝韻那邊,不惜包庇兇手。她林詩意卻不會就此退縮,跟謝韻對峙,將真相揭開,撕下謝氏的美人皮。
只要事情宣揚開來,林旭東就算再昏庸,再想護著謝氏,也是護不住的。
到那時,謝氏必定要倒霉。不說以命抵命,至少也會被休棄,下場淒涼。
至於眼前自己這一番小動作,更不會有人計較了。正想著,突然有丫鬟驚慌出聲道:「大少奶奶流血了。」
林詩意臉色一變,留神看去,就見謝韻被丫鬟們扶著,臉色蒼白如紙,底下的百褶裙濡濕,皆是觸目驚心的血痕。
林詩意不由得臉色一變,心中沒來由一陣驚慌。
這時有婆子喊道:「大少奶奶別是懷孕小產了吧?」話一出口,忙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自悔失言。
這種時候,瞎說什麼實話呢?怎麼一點兒就沒忌諱呢?回頭若真應驗了,少不了一頓板子的。
旁的人卻都似被驚醒了一般,手忙腳亂扶住謝韻,去了旁邊的屋子暫時安置,又有丫鬟到處跑,去傳大夫來照看。
謝氏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就連負責在靈堂伺候的丫鬟婆子們也都跟了過去,呼啦啦走得一個都不剩。
林恆臉色大變,連身子都在發抖,看著林詩意道:「姐,你闖大禍了。」
七歲的小男孩,已經明白謝韻那副模樣,代表著什麼。
杜氏已經去世,他們已經是沒娘的孩子了,林詩意卻惹出這樣的事兒來。
祖母病倒,祖父、父親都看重謝氏,讓謝氏主持中饋,這整個林家,都是謝氏的天下。
如今,林詩意害謝氏跌倒,很可能會滑胎。
這麼大的仇,謝氏豈會罷休?
這麼大的罪過,今後林詩意豈能有好日子過?
之前林旭東本就對林詩意冷淡下來,如今添了這一樁事兒,謝氏若真滑胎了,必定會瘋狂報復。林旭東只怕也會覺得林詩意毒辣,不會顧念父女情的。林詩意經歷最初的慌張,這時已經鎮定下來,輕描淡寫的道:「闖大禍?哼,謝氏心如蛇蠍,我這麼做是為民除害,是在為母親報仇。」
她眯起眼,看著一臉懵懂的林恆,語氣銳利起來:「你年紀小不知事,我卻是明白的。母親身體好好的,不明不白就死了,除了謝氏之外,還有誰會下這樣的毒手?還有誰跟母親有仇,盼著她死的?誰能有本事將謀害之事做得天衣無縫?」
林恆聽了這番話,整個人都傻了。
林詩意冷哼一聲,正要說話時,卻聽得一陣腳步聲,抬頭看時,見杜氏的親兄弟杜若松攜著妻子楊氏走進來,不由得心中大喜。
他們來得正是時候,真是老天也站在她這邊,堅定不移幫她呢。
林詩意連忙上去見禮,未語淚先流。
杜若松、楊氏過來這裡,早聽到喧鬧聲,卻摸不著頭腦。
如今一直沒露面的林詩意上來,張口就說杜氏死得冤枉,兩人目光一閃,震驚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