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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覆水難收(二更)

2024-07-27 04:25:18 作者: 雨竹

  蕾兒在安王府鬧翻了天,遠在靜安縣的千柔對此卻是毫不知情。

  當天晚上,千柔與李靖行夜話時,嘆息不止:「當初雪茹本對齊融無心,齊融死命糾纏,一副情有獨鐘的模樣,我怕無法了局,又覺得嫁一個愛自己的男子,未必不會幸福,這才幫著促成了這樁姻緣。」

  她深深皺眉,聲音中滿是懊惱:「如今,雪茹對齊融一心一意了,齊融反倒變了心腸,真讓人噁心。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拿大巴掌將齊融扇走。」

  李雪茹的日子變得這樣糟糕艱難,她心底,是萬分愧疚後悔的,卻沒有向李雪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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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她明白,李雪茹雖然遇人不淑,但心底絕不會將這事兒怪到她頭上。

  親人之間,是不需要客套的。

  自己若是開了口,李雪茹反而會覺得自己拿她當外人。

  故而,她將心底的痛惜、懊惱都壓下來,如今只在最親密的人面前傾吐。

  李靖行嘆息,心底自也是憐惜雪茹的遭遇,摟過千柔安慰道:「即便雪茹嫁了旁人,也不會一勞永逸,除非嫁給平頭百姓,過著窘迫的日子,才有可能安生。」

  千柔一想也是,嘆息道:「男人變心太容易,女兒連抱怨都不能,不然會被指責嫉妒容不得人,不但名聲被毀,還很可能要被休棄。」

  她說到這裡憤憤不平,咬著牙道:「痴情的女子,跟負心薄倖的男人一樣多。這世道,於女人而言也忒不公平了。」

  李靖行忙道:「壞男人有,好男人也不缺,你也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笑了一下,朝千柔擠擠眼睛道:「比如你眼前,不就有一個千里挑一的好男人嗎?」

  千柔見他抬起下巴,眉眼間帶著傲然之色,縱然心情鬱悶,也不禁失笑道:「哪有男人自己夸自己的?你可真不害臊。」

  李靖行嘿嘿一笑道:「好,我不自誇,娘子你得了個好夫君,你來誇誇我,如何?」

  千柔唾了他一口道:「誇人我可不會,你若是敢胡來,我可不會像雪茹妹妹這樣好性子,必定要鬧個天翻地覆的。」

  看了他兩眼,眸中閃過一抹狡黠,意有所指的道:「你若是對不起我了,我直接打斷你第三條腿。」

  李靖行先是吃驚不解,其後見她臉色微微發紅,方才明白過來,咬牙笑道:「你這小妖精越發壞了,爺想聽你句好話,你不說就算了,反而弄這些話來慪人。」

  千柔哼道:「我可不是慪你,我說的是實話,你若是不信,只管以身試法。」

  李靖行笑著道:「得,我信,我這一輩子算是栽在你身上了。」

  側首親了千柔的臉頰一下,轉而道:「不過我甘之如飴,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要跟你在一塊兒,我們還當夫妻,只有我們兩個,沒有旁人。」

  千柔心中柔情頓生,依偎進他懷中,點頭道:「好,生生世世,我們永不分離。」

  兩人說了一會兒情話,李靖行皺眉道:「咱們都沒有出頭,倒是讓蕾兒一個人去了安王府,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千柔倒是很自信,也很相信蕾兒的能力,笑著道:「夫君不必擔心,以蕾兒的性子,怎麼都不會吃虧的。再說我已經吩咐了妙音、月白,不是必要之時,一步都不要跟蕾兒分開。以她們的能力,定然能護蕾兒周全的。」

  李靖行一想也有道理,蕾兒一出生,就是個鬼機靈,心眼兒一點兒都不少。近來她才經歷大變,行事時,應該比以前會對一份謹慎,下人們又都是機智的,更可以讓她平安無虞。

  他想到這裡,一顆心漸漸安穩下來,斜睨著千柔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如此良宵,豈可辜負?咱們來辦正事吧。」言罷,唇際一抹邪邪的壞笑,直接覆上千柔的丹唇。

  燭影搖紅,眷侶成雙。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涼風習習,帶著淺淺的花香,聞之令人沉醉。

  客房,李雪茹坐在妝檯前,眼裡滾落一串淚珠。

  嫁給一個鍾情於自己的男子,夫妻和順恩愛,日子甜如蜜一般。

  雖然他對她,趕不上哥哥對待嫂子那般一心無二,雖然他不時會去通房屋裡,但只是十天半個月去一回,又不在外面尋花問柳。跟旁人對比,他算是十分難得了。

  夫君疼愛尊重自己,又生下了漫海,本以為是好姻緣,她自己也自得,在一日日的相處中,慢慢的,將一顆心都交付。

  如今再孕,安王妃赤裸裸的算計,齊融曖昧甚至期盼的態度,將表象揭開,露出醜惡來。

  惶恐無助的她,無法忍受齊融的背棄,拖著兒子來尋最信賴的嫂子,果然,嫂子一心向著她,連大病初癒的侄女也向著她,為了她,直接去了安王府。

  李雪茹透過窗欞看向外面,眼前浮現出千柔溫和的臉龐。

  昨日種種,她記憶猶新。

  得知她的處境時,嫂子帶著憐惜看過來,目光輕柔讓人如沐春風,說出來的話,直接撞入心坎里:「一心一意想跟夫君過一輩子,到頭來卻被辜負。雪茹,你心裡的苦,我都懂得。」

  這幾句話,讓她的淚都要滾落下來。

  這世上有一個人,不必自己開口訴說,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思,能將話進自己心坎里。

  能有這樣一個人,想起來,心裡幾就會覺得溫暖。

  雖然論起來,她跟李靖行才是血脈相連的兄妹,但男女有別,他們並不是很親近。反而,千柔跟她走得更近一些。

  一直以來,千柔不止是她的嫂子,還是她的至交好友。

  蕾兒去了安王府後,千柔望著她,目光懂得而瞭然,溫暖如春,溫聲道:「妹妹,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你要和離,我支持。你不願,我也不會反對,只以你的想法為先。不要在乎閒言碎語,不要在意旁人異樣的目光,不要委屈自己,嫂子只盼著你能按照自己的本心,過自己想過的日子。至於其他的,根本就不必在意。」

  她攜著自己在園子裡走,費盡心思輕言細語安慰:「瞧這水,多有氣勢,一股子勁往下走,誰見過它往回流呢?這人哪,眼睛長在前面,也要往前看。往前看才有希望,才能走出泥潭。」

  「你遇人不淑,痴心被負,但日子還是要過的。尤其你肚子裡有小寶寶,母親的情緒,是會影響到孩子的生長發育的。女人做了母親之後,凡事當以孩子為先。妹妹,你要打起精神來,好好養身子,照顧好肚子裡的寶寶和漫海,不要將齊融看得太重……」

  李雪茹抬手,緩緩擦乾臉上的淚痕。

  再愛那個男人,再難受,再不甘,日子終究要過的。

  有親人毫無保留的支持和陪伴,似乎,心底的傷痛,沒有那麼深了。

  為了能陪伴孩子長大,她不會跟他和離,但從今以後,她再不會犯傻,再不會將他看得那麼重了。

  蕾兒去了安王府,躊躇滿志要鬥倒白玉蓮,為她出一口氣。但實際上她心底很清楚,最關鍵的人物,是齊融。

  這個男人,已經不是當初滿心滿眼都只看得家見她的純情少年,不是新婚時對她百般溫柔體貼的好夫君。

  如今的他,貪戀美色,對懷著身孕的她惡言相向,毫不顧忌夫妻情分。這樣的男人,哪裡還值得她留戀?

  於女子而言,生平最大的心愿,不過是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得到了,自然是皆大歡喜,做夢都要笑醒。如果得不到呢?前朝的才女卓文君說: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卓文君可以做到的,她李雪茹一樣可以做到。

  幾年前,嫂子就跟她說過,身為女子,無論何時,都不要失去自尊自愛之心。

  罷了,收回自己的痴念吧,由著他折騰去。今後他想納妾,想娶通房,都由著他好了。

  她要做的,是守著兩個孩子,清清靜靜過日子,養育孩子長大成人。

  等到兩個孩子都長大了,或跟他析產獨居,或直接和離,得一個自由身。那時,若是依舊能如做姑娘時那般,依傍哥嫂過日子,就更完美了。

  她想到這裡,只覺得心底再無壓抑之感,反而神清氣爽。

  過了一時,千柔過來探望時,見李雪茹素著一張臉,已經梳好頭髮,換了身淺綠色衣衫,打扮妥當了。

  ——之前千柔懷孕時,很少濃妝艷抹,怕影響肚子裡的孩子。

  這規矩,李雪茹一直也是遵循的。

  不過,她雖然未施脂粉,但她本就長得好,芙蓉如面柳如眉,十分耐看,如今清清淡淡,反而有一種清爽氣韻。

  見千柔盯著自己瞧,李雪茹微笑道:「嫂子還在擔心我嗎?我已經想開了,沒事了。」

  她吸了一口氣,接著道:「人生在世,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相互的。他背棄了我,我豈能執迷不悟?從今以後,我只守著兩個孩子,至於男人,由著他折騰去吧,我不在乎了。」

  千柔見她露出笑容,又說出這樣一番話,一顆心酸酸軟軟的,默了半晌嘆息道:「無論如何,你能想開總是好的。以後你若是願意的話,不如常住娘家。」

  李雪茹挽住千柔的手,搖頭道:「我知道,嫂子不會嫌棄我,但我雖然不拿他當夫君了,孩子始終是他的,需要父親的陪伴,需要他盡一份責任。」

  千柔聞言只是嘆息,心中又難過又傷感。

  李雪茹反倒露出笑容,看著她道:「嫂子不必擔心我了,我倒是覺得,該將蕾兒喚回來才行。雖然她挺機靈的,但到底是孩子,又才經歷大變,最需要父母的陪伴。這樣,我在這裡再住一天,休息好了,就去將她換回來。」

  千柔皺眉道:「不好,你身孕才一個多月,還不穩當,不宜來回奔波。這樣,你先在這裡養一段時間,至於蕾兒,我讓人給安王府下個帖子,明天去接回來就是了。嗯,還有漫海,也帶來住幾天。」

  既然李雪茹自己看開了,那麼,白玉蓮跟齊融的勾當,根本就無關緊要了。

  李雪茹見她百般為自己著想,心中溫意頓生,也就點頭答應了。

  姑嫂兩個便相攜著,去了園子裡走動散步,陪著瀚兒說笑玩耍。

  過了一會兒,卻有人過來探訪,竟是蕾兒學醫的師傅尹瑤草。

  因這是蕾兒的師傅,千柔自是親自到二門迎接了。

  尹瑤草性情很直爽,說話做事都很有風度,千柔雖然只跟她見過一次,但對她印象很好,覺得蕾兒跟著她,不但能學到醫術,還能學到她的性情,一舉兩得。

  彼此寒暄一陣後,尹瑤草就道:「蕾兒臉上的傷,淡一些了沒有?」

  尹瑤草有女神醫之稱,每天要看診的病人多不勝數,但蕾兒受傷後,她仍舊抽空去探望過兩次。

  當初她收下蕾兒時,心底本來還有疑慮,覺得學醫是樁苦差事,蕾兒是貴女,未必能堅持下來。

  沒想到,蕾兒竟然能沉心靜氣,堅持不懈到醫館學習,醫書看了一大摞,又有幾分天賦,倒是讓她刮目相看起來。

  加上蕾兒性情活潑,能說會道,又跟尹瑤草的女兒差不多大,尹瑤草對她,漸漸也有了幾分疼愛之情。

  蕾兒臉上留了疤,她一直十分上心,無奈她在這上面並沒有什麼研究,只能幹著急罷了。

  千柔嘆息道:「宮裡賜了不少藥膏,每天也堅持塗抹,但瞧著並沒有淡多少。」

  尹瑤草沉吟道:「我跟青雲堂兄商議過,他也沒有什麼好法子。倒是跟拙夫聊起時,拙夫告知說,在他故鄉奉州,有個鄉野村醫,頗為精通此道。另外,奉州有一處溫泉,據說每日取水洗臉,能有奇效。那村醫憑藉獨門秘藥,配合著溫泉水,治好了不少人。」

  她看著千柔,露出一絲笑容,接著道:「我這番話絕非虛妄,拙夫有一族妹,出生時臉上有一塊巴掌大的紫色胎記。家裡人四處尋醫,操了不少心。後來得知那村醫的名頭,送去瞧了,按照他的法子治療,一直堅持了十年,臉上的痕跡終於淡下來。雖然還是有一點印子,跟正常人沒法比,但若是塗抹上脂粉的話,一點兒都瞧不出來。」

  千柔一聽大喜道:「蕾兒的傷痕,雖然能用頭髮遮擋,但不是長久之法。如今既然有法子,自當勉力一試。」說著便站起身來,朝尹瑤草行禮致謝。

  做父母的,向來會以兒女為先,想給兒女最好的。

  之前蕾兒為了臉要死要活一蹶不振時,千柔雖然好言相勸,說心性比容貌更重要,但心底卻在滴血。

  蕾兒自小就是顏控,讓她頂著一張有缺陷的臉過日子,於她而言,多麼殘忍。

  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千柔都願意盡百分之百的努力,讓蕾兒恢復如初。

  尹瑤草擺手道:「郡主不必跟我客氣,蕾兒叫我一聲師傅,我用點心理所當然。想來,我這法子,蕾兒自己也是願意試一試的。」

  見千柔連連點頭,尹瑤草道:「辦法是有,只是奉州離京城有千里之遙,來往不便。另外,那村醫的法子見效甚慢,蕾兒若是去了,必定要幾年才能回來。你們可要想清楚,再做決斷。」

  千柔一聽,不由得怔住了。

  尹瑤草拍拍她的肩膀,繼續道:「拙夫因為家中父母日漸年邁,近來有回鄉盡孝之念,我自是要一起回去的。你們若是決定好了,儘快給我回個信兒。若是願意去的話,一切都由我照應。」

  她沒有過多華麗的話語,但神色真誠,讓人很安心。

  千柔想了又想,還是難以下定決心,便咬著唇道:「此事多謝尹姐姐費心,我與夫君、蕾兒商議兩天,儘快答覆尹姐姐。」

  這機會很難得,但讓孩子一去千里,幾年不歸,她還真沒有這樣的魄力做出決斷。

  尹瑤草自然也明白她會有顧慮,笑著道:「沒事兒,你們慢慢商議清楚,不必著急。」說著便站起身來,說有事要忙,要告辭離開。

  千柔點頭,挽留再三,尹瑤草執意要走,千柔只得帶著滿腹的感激,送到大門口。

  等尹瑤草離開後,千柔正要轉身進去,突然聽到有人喊:「嫂子安好。」

  卻是齊融的聲音。

  千柔回身斜睨著他,見他欠身行禮,暗自不屑,唇際一抹似笑非笑的紋路。

  齊融一路過來,本就有些忐忑,如今被她那似嘲諷似譴責的目光弄得越發不自在了,清了清嗓子,賠笑道:「蕾兒在安王府挺好的,嫂子不必掛心。」

  千柔冷笑道:「是嗎?你對她也挺好嗎?就沒有想打她幾巴掌的念頭嗎?」

  齊融繼續賠笑道:「嫂子這是什麼話?我是蕾兒的姑父,疼愛她都來不及,怎麼會起別的心思?」

  千柔冷哼道:「算了吧,你連雪茹都不在乎了,還會記得自己是蕾兒的姑父嗎?你少惺惺作態,我來問你,你可是大忙人,要忙著跟家裡的白表妹調情,要忙著準備納妾事宜,跑到我家門口做什麼?」

  齊融被她的話一刺,額頭沁出冷汗來,緩了一緩才忙道:「嫂子,之前是我錯了,我如今悔不當初。求你讓我進去,我跟雪茹談一談。」

  千柔並不信他會真心改過,好話誰不會說呢?齊融的所作所為,已經證明他是個大寫的渣男。

  她心中冷笑不已,皺眉道:「你準備跟她談什麼?我可告訴你,雪茹胎不穩,你自覺一些,少拿渾話氣她。」

  齊融忙道:「嫂子放心,你心疼她,我自然也是一樣的心思。」

  千柔沉聲道:「你可打住吧,別將我們混為一談,我臉皮沒你厚,心沒你狠。」

  齊融越發覺得難堪,想辯解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默默感嘆,李蕾兒那麼毒舌,眼前千柔的嘴也跟刀子似的,真不愧是母女,一樣的德性。

  正感嘆著,卻聽得千柔道:「你傻站著做什麼?還見不見雪茹了?」

  縱然對這個男子很不滿,甚至心懷厭惡憎恨,但這始終是李雪茹的夫君。

  她能攔一時,攔不了一世。

  罷了,終究是他們自己的私事,得他們自己解決。

  齊融聽她竟然轉了語氣,不由得大喜,連忙跟了上來。

  一時進了後衙,遠遠就聽見有歡笑聲傳來。

  齊融詫異,舉目看去,就見李雪茹牽著瀚兒,正在踩地上的落葉,咯吱咯吱的聲音響個不停,姑侄兩人的笑聲一併撒落,一個清脆如銀鈴,一個軟軟糯糯,合在一起仿佛悅耳的樂曲,四處飛濺著。

  這樣歡愉的李雪茹,仿佛純真的孩子一般。

  齊融不自覺目為之眩,唇角也不由得有笑容展露出來,走過去道:「雪茹,看見你這麼精神,我很歡喜。」

  李雪茹唇邊的笑容頓住,旋即放開瀚兒,垂下眼眸朝他行禮道:「見過世子。」

  齊融皺起眉,望著低眉行禮的李雪茹,心裡忽然泛起一種極為陌生的感覺。

  怎麼回事呢?這真的是他的妻子嗎?是為了他要納白玉蓮,跟他吵鬧不休的李雪茹嗎?怎麼才一天沒見,她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呢?

  他忽然有了一絲懷疑,覺得她脫胎換骨了,覺得她並不是李雪茹。然而,這樣的眉,這樣的眼,半分差錯也無,這的確是李雪茹,是他同床共枕了四年的妻子。

  他怔怔的走近,看清她的容貌,雙靨未施脂粉,卻清爽宜人。

  比起早上見到的白玉蓮,她不知要強多少倍。

  她一直都很美,這他是知道的,可是再美,看得久了,心裡漸漸的,就有了一絲厭倦。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今兒個再對上她的眉眼,他竟不覺得厭煩,甚至有幾分沉醉。

  他微笑著道:「茹兒,我們是夫妻,你這麼客氣做什麼?」

  聽他以溫軟的語氣,喚起對她的暱稱,李雪茹眸底閃過一抹諷刺,旋即才淡淡道:「是,我們是夫妻,不過從今往後,我更會記得,你是世子,你很高貴,我會好好伺候你,以你為天。之前是我想偏了,你以後想做什麼,想納多少妾,我都由著你。我會如你所願,不吵不鬧不問,當一個賢良淑德的世子妃。」她低下眉,語氣冷酷,仿佛說的是不相干的旁人,語氣也淡到了極點。

  齊融心底的震驚,已經到了無法言喻的地步。這幾天為了納妾之事鬧騰,他多麼期盼她能做出讓步,期盼她能變得賢良淑德,如旁的女人一般,含笑將妾室迎進門,包容夫君,打點好妾室庶子的飲食起居,引得眾人的讚賞。

  可是,有一天,她真的不哭不鬧了,真的答應他,任由他納妾了,對他淡淡的笑,有禮卻疏離,他卻覺得害怕,覺得茫然若失。

  蕾兒的話,在此刻涌了出來——你會後悔的,再也不會有人,如姑姑這般毫無保留待你,連自己的名聲都不顧惜。姑姑被你傷了心,也絕不會再給予你真情。

  心底思緒翻滾著,他根本就理不清自己的想法,只呆呆的道:「你怎麼回事?之前還要死要活,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變了呢?」

  李雪茹看了他一眼,翻天蹈海的愛戀和怨恨同時泛上心頭。

  縱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將他放在心上,但這個男人,是她戀慕了四年的人。對著他,情緒豈能沒有一絲波動?

  她嘆了一口氣,旋即仰頭,將淚水逼了回去,冷笑道:「因為我認清了你的真面目,因為我想清楚了,以後,我再也不會犯傻了。你以真心待我,我回以真情。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會傻到將你當成珍寶。」

  齊融忙道:「我什麼時候不要你了?茹兒,我從沒有起過拋棄你的心思,你是我的髮妻,是安王府的世子妃,一輩子都是。」

  李雪茹冷笑,一臉的諷刺。

  齊融看著眉眼冷峻的李雪茹,只覺得心中刺痛,忍不住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一夜不見,你就變得這麼冷漠,這麼無情了嗎?」

  李雪茹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是你先背棄我們的感情,如今來說這話,不覺得噁心嗎?你不是一直盼著我賢良淑德嗎?如今,我已經應允了,你竟然來指責我。覆水難收,齊融,我不會對你心存指望,你也別來怨我。」

  她看著齊融,笑容越發冷峻,一字字的道:「你似乎很不高興,齊融,不如你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想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

  李雪茹咄咄逼人,齊融反而啞口無言。

  說真的,他自己也糊塗了。

  能夠左擁右抱了,明明他應該高興的,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失落呢?為什麼會有一種失去了最珍貴東西,卻無法挽回的心痛感?

  李雪茹卻不打算繼續留在這裡,看著他發呆,看著他臉色變來變去了。

  之前有多愛,如今就有多厭惡。

  她朝他行禮道:「世子,我已經跟嫂子說定了,要在這裡住兩天再回府。」言罷,直接轉身去了。

  齊融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整個人仿佛傻了一般。

  過了半晌,有侍女過來道:「世子,你是大忙人,我們夫人說,就不留你了。另外,請你帶句話兒,我們夫人明天要去安王府接小郡主。」說著,就作了個手勢,示意齊融跟她一起離開。

  齊融這時已經暈暈乎乎的,如夢遊一般呆呆跟著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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