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絕招(二更)
2024-07-27 04:24:23
作者: 雨竹
早在李靖行領著妙音,去雲香住的小院時,就被桃枝瞧在眼裡。
桃枝也沒出聲,不動聲色回到正院,將消息報到千柔那裡。
桃枝說了這個消息後,竭力保持神色自若,心裡卻覺得得意,眼底便透出來幾分。
千柔這幾天一直為雲香的事兒煩心,如今自己得了第一手的消息,立刻就報給夫人了,夫人必定會贊自己忠心又有心眼吧?
桃枝想著忍不住在心底為自己點了贊。
不成想,卻是事與願違。
千柔得了這消息後,眼皮子也沒抬一下,依舊抱著瀚兒哄著,淡淡笑道:「你們爺要做什麼,由著他去,不必多管。」
瞥了桃枝一眼,聲音有些冷:「你是妙音帶出來的,忠心倒是夠了,但她的沉穩本分,卻沒有學到家。等妙音閒下來,你好好請教一下吧。」
桃枝麵皮紫脹,紅著眼圈應了一聲:「是。」說完了,見千柔不再言語,只得失魂落魄退到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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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柔對下人素來寬容,但見她這樣,卻並沒有心軟。
身邊幾個大丫鬟都嫁人了,陸續會生子休假,得將桃枝磨礪出來,這樣將來才不至於缺人手。
這一年來,瞧著桃枝倒是還不錯,人挺聰慧,辦事也爽利,就是性子掐尖,急功近利了些。
這樣的丫鬟,心眼雖多了點,但並不惹人厭煩,多調教一下,將來必定能派上用場的。
至於李靖行去見雲香的事兒,千柔根本就不擔心。
畢竟,關於怎麼處理雲香,他們早已經達成了共識。
千柔很信任李靖行,明白他去見雲香,只是為了找雲香探話,絕沒有別的意思。
夫妻之間,最怕准風捉影互不信任。
今時今日,她與李靖行早已經到了「不相問,不相疑」的境界,自然不會因為這事兒,就跟李靖行鬧騰。
故而接下來的時間,她一直很淡定,一點都不在意雲香那邊的事情。
她預料得沒錯,沒多久,李靖行就進來了,說已經將雲香的賣身契拿到了,接下來是妙音唱主角了。
千柔便問起他的策略,等聽明白了,不由得眼前一亮,笑著道:「我還以為事情陷入僵局了呢,沒想到,夫君竟然還有法子制她。」
說著就湊近李靖行,端詳著他的臉,柔聲道:「夫君,你肯花費心思,全是為了我,我很歡喜呢。」
千柔這番話,全是出自真心。
她本以為,事情棘手,只能稀里糊塗忍下來。
卻是沒想到,李靖行竟然能獨闢蹊徑,將事情的內幕掀開了。
這一刻,千柔真切感受到,這個男人,已經在慢慢蛻變,知道怎麼應對風雨,知道何時進何時退,變得能讓她依靠了。
他不僅僅是她的摯愛,還會是她的臂膀,為她遮擋住風雨侵蝕,為她創造安寧自在的生活。
他完全變成她想要的樣子,不,比她想像的,還要好得多。
人生在世,能得到這樣的男人,這樣的依靠,多麼慶幸,多麼難得呀。
李靖行見她眼眸中俱是信任和柔情,只覺得自己男性尊嚴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眉目間也流轉出刻骨情意,抬起下巴回道:「娘子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將事情弄明白,不會讓你心存疙瘩。有我在,一定會護著你,不讓你遭受半點傷害。」
兩人相視而笑,情思無限。
過了一會兒,妙音又進來,將事情的真相告知。
千柔得知是玉茗使壞,冷笑道:「她可真行呀,不但親自出馬勾搭你,還費盡心思,查明了你幾個通房的情況,將雲香弄了來,一心想令我們失和。」
李靖行見她一臉怒容,忙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她做盡壞事,如今名聲盡毀,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伸手拍了拍千柔的肩膀,盡力安撫千柔,又溫聲道:「咱們以後要一直恩恩愛愛的,毫無嫌隙,將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氣死才好呢。」
千柔恍然道:「夫君說的是,我竟糊塗了,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跟她生什麼氣?」
說話之間,她臉色已經緩和下來,看著妙音問道:「你給雲香吃了什麼東西?」
妙音抿著唇道:「只是給她弄了點巴豆,又加了些克制巴豆藥性的藥物,所以她肚子才會絞痛。」
她眼底閃過一股狡黠,接著含著笑容道:「她一直找我要解藥,我打算待會兒弄碗狗屎、豬糞什麼的,兌好了給她送過去。」
李靖行聽得一愣,等弄懂她的意思後,差點沒吐出來。
千柔卻是眼珠子一轉,拍手道:「說的是,人家想要,你若是不給的話,只怕她要得心病呢。」
李靖行瞠目結舌,又有些忍俊不禁,默了一默才道:「事情已經查明跟我沒關係了,雲香和那凱兒,你打算怎麼處置?」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雲香突然出現,事情很蹊蹺。
本以為明石出去探消息,會取得突破,不成想,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無法可想時,他只能親自出馬了。
雖然跟雲香做戲,讓人很噁心,但是,能查清真相,比一直懵懂下去,自然要強得多。
他帶著凱兒出來後,自然沒將凱兒帶到千柔跟前,只將那孩子領到書房,讓明岩套他的話。
如今,雲香這邊已經取得突破,那個叫凱兒的,自然就無關緊要了。
千柔勾唇淡笑,淡淡道:「我白養他們幾天,他們已經占便宜了,如今,既然是不相干的人,自然該讓他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這樣才公平。」
李靖行微微皺眉,嘆息道:「娘子不懲戒一番嗎?這未免太便宜他們了。」
千柔眉眼恬淡,緩緩道:「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且我這個人懶得很,根本不願操心怎麼懲罰人的事情,就這樣吧。」
她還有一番意思,沒有說出來。
李靖行即將參加科舉,這樣的時刻,她不願大動干戈。
也不是她迷信,但退讓一步,也算是積善了。
更何況,從一開始她就想得很明白,覺得這是李靖行婚前發生的事兒,不應該傾注太多的注意力。
李靖行沉吟片刻,正色道:「凱兒就算了,到底年紀小,是個孩子,不必跟他計較。但那雲香,被人蠱惑了,心計又深,不能輕饒。這樣,讓她在錦繡園門口跪一下午,再將她的賣身契還給她。」
說著看向千柔,從容解釋道:「這麼做一則是懲戒,二則,能澄清之前她惹出來的流言。娘子,你意下如何?」
千柔露出驚喜的神色,頷首道:「這樣處置,最好不過,夫君考慮事情越來越周全了。」
李靖行見她一臉讚賞,不由得得意洋洋。
正眉開眼笑,不想千柔看向他,轉了語氣道:「這幾天家裡事兒一波接一波,夫君分心在所難免,但如今事情既然了結了,夫君是不是該回書房了呢?」
李靖行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帶笑出去了。
這裡妙音便道:「既然夫人、老爺有了決斷,那接下來的事兒,奴婢來處理就成了。」
千柔沒嚴懲雲香和凱兒,妙音心裡也覺得千柔心太善了,但正如千柔所說,她一向都不愛操心懲罰人的事兒。
如今,既然孩子的事情說清楚了,李靖行又拿了主意,依計行事,早點將人趕了也好,大家可以安生些。
如是,妙音再去見雲香時,果然攜了一碗狗屎、豬糞的混合物。為了掩蓋臭味,又往裡面加了一盒香粉,還弄了兩大勺白糖調味。
這麼一弄,除了顏色有些怪之外,倒像模像樣了。
雲香不疑有它,又生怕性命不保,見了「解藥」,立刻搶過來一飲而盡。
妙音暗自笑得肚子打結,看著她喝完了,忍不住咬著唇問道:「味道怎麼樣?」
雲香皺著眉道:「說不清楚,又香又臭又酸又甜,怪得很。」
妙音嘿嘿笑道:「解藥嘛,就是這樣的。」說著,便將李靖行的條件講了,沉聲道:「老爺已經將話說清楚了,你若肯去門口跪著,賣身契還給你。你若不肯,待會兒我就讓小廝將人牙子喚來,將你賣到骯髒地方去,讓你一輩子翻不了身。」
雲香忙道:「別,我願意跪。」
之前被妙音死命折騰,雲香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如今,雖然事情暴露了,但毒解了,命保住了,只要肯低頭,人也能自由。
於雲香而言,只要能全身而退,面子算不得什麼。
妙音見她應了,便拉著她去了大門外,守著她跪了一下午。
這奇異的舉動,自是吸引了不少人來圍觀,內中還有那膽子大的,開口詢問緣故。
妙音自然不會隱瞞,噼里啪啦將雲香是騙子的事兒講了一遍又一遍。
雲香臉漲紅,但妙音說的是事實,手裡又捏著她的賣身契,少不得忍耐下來,承受眾人異樣的目光和辱罵。
等她跪夠了,天擦黑的時候,妙音才將賣身契擲在她身上,冷笑著讓她滾。
雲香拖著幾乎半殘的腿,面如死灰般離開了。
至於那小男孩,則由下人們從後門趕走了。
錦繡園的風波,漸漸落下帷幕,卻有新的風雲襲來,難以安寧。
因為之前齊逸崢反對的緣故,齊崇光休息時,只得按照他的意思,帶著人去了林府。
進去後,正要到林太太屋裡請安,卻有丫鬟迎上來,低聲道:「太太近來身體不適,噩夢纏身,飯都吃不下,幸好小公子來了,要幫著勸一勸才好。」
齊崇光吃了一驚,皺眉道:「外祖母身體不適,怎麼沒人給我傳消息?」
那丫鬟道:「太太說小公子要念書習武,將來要做大事,不許人傳訊打擾。」
齊崇光跺腳道:「旁的就罷了,事關外祖母,怎麼能馬虎呢?」說著皺起眉,急匆匆往林太太屋裡趕。
等進去後,見林太太靠坐在床上,半是花白的頭髮長長披散在枕上,臉色蒼白得像搽了粉一般,被雪白的寢衣一襯,更顯得憔悴了。
齊崇光見素日保養得宜的外祖母變成這副模樣,不由得十分心疼,忙快步上前去,忍住酸楚問道:「外祖母,你怎麼樣了?」
林太太整個人很滄桑的樣子,但看見他來,卻露出歡喜的笑容,襯得一張臉也有光彩了,忙朝他招手。
齊崇光忙在床榻邊坐下,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關切問道:「外祖母怎麼樣了?可請太醫瞧了?」
林太太不答話,只拉著他細細打量,喜笑顏開道:「一個多月不見,崇光你長高了很多,人瞧著越發俊秀了,外祖母很歡喜。」
齊崇光心中焦慮,見她不答話,便轉頭看向立在床頭的二舅母喬氏,欠身問起林太太的身體狀況,又說她們該請太醫來瞧。
喬氏抹淚道:「何嘗沒有請大夫?但婆婆這是心病,請大夫根本沒用。」
齊崇光一臉驚訝,又十分擔憂,忙問緣故。
喬氏卻不肯說,林太太也看著她,帶著嗔怪之意,皺眉道:「就你多嘴,這事兒我一個人煩惱就是了,何必將崇光牽扯進來?」
如此這般,自是弄得齊崇光越發驚疑,執意要問清內情。
林太太見他再三追問,只得讓底下伺候的人都散了,這才向齊崇光道:「說破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近來我時常夢見你母妃罷了。」
齊崇光聞言,徹底愣住了。
他一出生,母親林夢湘就去世了,對於母親,一點印象都沒有,只從底下伺候的人和林家人口中得知,林夢湘長得好性情好,還很有才氣,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好女子。
聽得久了,齊崇光便在腦海里勾勒出了母親慈愛溫柔的形象。
如今聽得林太太夢見林夢湘了,他回過神後,立刻露出孺慕之情,忙問道:「外祖母,你都夢見什麼了?」
嘆了一口氣,又道:「我時常想母妃,為什麼她沒入我的夢呢?」
林太太嘆息道:「你是她的孩子,她年輕去世,最惦記的,自然是你。雖然她沒有入你的夢,但在我的夢裡,她心心念念都是你呢。」
齊崇光聞言大喜,忙拉著林太太,詢問林夢湘給她託夢的景象。
母親早逝,但身為孩子,誰能不在意自己的母親呢?
齊崇光雖然少年老成,但心底其實一直很掛念母親,無數次想像,如果母親活著,必定會疼愛自己,護著自己,讓自己無憂無慮。倘若自己是有母親的孩子,必定會好好孝順她,讓她以自己為榮。
只可惜,他所求所盼望的母子情深不可得,如今,只能從外祖母的言語中,領略一下母親對自己的愛了。
林太太見他一臉興奮,卻露出為難之色,沉默下來沒有言語。
一旁的喬氏卻是開口道:「婆婆覺得礙口,我卻是不怕的。小公子,聽說你近來跟佳禾郡主的女兒李小姐走得很近,很喜歡她,是嗎?」
齊崇光立刻漲紅了臉,皺眉道:「這是哪裡來的流言?我只是跟她多說了幾句話罷了,怎麼就成喜歡她了?」
喬氏目光一閃道:「你是否喜歡她,這個且不論,但大妹妹給婆婆託夢時,一直在哭泣呢。」
齊崇光嚇了一跳,忙問道:「母妃為什麼會哭?難道她過得不好嗎?」
喬氏抹淚道:「大妹妹倒沒說自己好不好的話,只對著婆婆哭訴,說佳禾郡主占據了她夫君的心,搶走了她的位置,如今,佳禾還要讓自己的女兒跳出來,將兒子也搶走,她很傷心呢。」
齊崇光一臉呆滯,茫然道:「這都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喬氏暗罵了一聲真笨,面上卻不露聲色,擰著眉道:「小公子不懂嗎?這也難怪,你年紀小,自然不懂情情愛愛之事,我來給你解釋一番。」
說著便看著齊崇光,問道:「去年四月,滿京城都在傳你父皇跟佳禾有私情,這事兒你該知道吧?」
齊崇光側首想了一會兒,答道:「我恍惚記得有這麼樁事兒,但沒兩日,事情就平息了,算不得什麼。」
喬氏冷笑道:「算不得什麼嗎?當初起流言時,皇上並沒有站出來反對,他是什麼態度,由此可見一斑。」
她說著看向齊崇光,冷聲道:「幾年前,皇上還帶著你,去江南見了佳禾郡主一家,這事兒你忘記了嗎?」
齊逸崢愣住,登時一連串的事兒從腦海里湧現出來。
那年的江南,他與李蕾兒初次相見,父皇就將李蕾兒視若珍寶。
去年四月,佳禾郡主一家從江南歸來。父皇攜了他,悄悄去京郊迎接。
五月,父皇命他去給李蕾兒送飾物,他跟李蕾兒打了一架。事後,父皇不但沒有半句安慰之言,反而先問李蕾兒的境況。
李蕾兒住在東宮時,他們起了爭執,他去父皇跟前告狀,父皇不但沒理會,反而將他嘲諷了一頓。
前塵如夢境在腦海中如流水划過,終於凝結成一句話——父皇如今最愛的女子,其實是佳禾郡主吧?
想清楚這些後,他臉色微微一白。
喬氏看出他心情激盪,等他平息了些,這才接口道:「雖然你年紀小不懂情事,但話還是能說清楚的。但凡女子,心眼都是極好的,若是嫁了男子,都盼著夫君能一心一意,只以自己為念。之前皇上娶了大妹妹,真是視若珍寶,將大妹妹看成唯一。如今,皇上心心念念,都是佳禾郡主。大妹妹九泉之下有知,豈能不傷心?」她說到這裡,就拿帕子拭淚,一副傷心不已的模樣。
林太太卻似承受不住一般,哭喊道:「我苦命的女兒,嗚嗚,你走得太早,你命太苦了……」說著淚如雨下,悲不自勝。
齊崇光見她們這樣,呆了一下,等回過神來,不免也落下淚來。
喬氏哭了一會兒,才慢慢止住,向林太太道:「好容易小公子來了,婆婆別太傷心了,還是快點將大妹妹託夢的事兒講清楚吧。」
林太太這才漸漸消停了些,卻依舊落淚道:「我腦子亂得很,根本說不清楚。我的心事,都跟你說了,還是你跟崇光講吧。」
喬氏點頭,這才向齊崇光道:「雖然大妹妹去世在先,皇上喜歡佳禾的事兒是後頭才發生的,但那又如何呢?若不是佳禾,皇上的心,必定永遠只屬於大妹妹。」
她嘆了一口氣,沉聲道:「因你父皇移情別戀,心有他屬,大妹妹一入婆婆的夢,就哭個不停,說絕不怨你父皇,只恨佳禾太會耍花招,將你父皇的心勾走了。」
齊崇光皺著眉,很傻很天真的問道:「難道沒有佳禾郡主,父皇就不會喜歡別的女子了嗎?」
喬氏立刻道:「小公子,你不知道你母妃有多美多惹人喜歡,你也沒見識過你父皇跟母妃有多相愛。」
她說到這裡,咬著唇,帶著恨意道:「論出身、容貌、氣質,佳禾給你母妃提鞋都不配,但人家會耍花樣,弄出些事兒來,輕輕鬆鬆贏了個大義之名。但凡男子,都是愛新鮮的,你父皇雖然身份高貴,卻沒見過這樣新奇的女子,動了心也是正常的。這事兒先不論了,但我可以肯定告訴你,若沒有佳禾,你父皇絕對不會變心,會一輩子守著對你母妃的愛情,會將你母妃追封為皇后。若我說的成真的話,你母妃必定會含笑九泉的。」
齊崇光徹底呆住,再無別話。
他年紀小,哪裡懂得什麼情愛?但喬氏言之鑿鑿,一副很有道理的樣子,又說這是他母妃的原意,令他不由自主相信了。
喬氏直勾勾盯著齊崇光,繼續道:「小公子,你跟李小姐來往時,是不是覺得她言行舉止,不像個大家閨秀?你是不是覺得,她是個很有趣的女孩兒?」
齊崇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呆呆點頭。
喬氏嘆息,手腕上的玉鐲反射著冷冽的秋光,而她的聲音,也似帶著寒意一般:「皇上移情,大妹妹就夠難過了,沒想到,小公子你竟然跟她情敵的女兒交好,真仿佛在她心口插了一刀一般。」
齊崇光默然片刻,解釋道:「我真的只是跟她多說了幾句話而已,算不得交好,且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她挺討厭的,根本就不喜歡她。」
喬氏雙目爍爍一睜,目光中瞬然有了不可言說的震驚和喜悅。
她下意識看了林太太一眼,才將目光轉回到齊崇光身上,聲音卻凝著掩飾不知的輕鬆和歡喜:「你真的不喜歡她?」
齊崇光點頭:「外祖母和舅母面前,我豈會胡說?」
喬氏忙道:「好孩子,你既然這般說了,我們自是相信你的。你一定不知道吧?你母妃在夢裡告訴我們,說佳禾郡主心裡只有她自個兒的夫君,卻故意對皇上若即若離,好讓皇上離不得她,一心念著她,這樣,才能利用皇上,得到巨大的利益好處,才能為她女兒謀取最顯貴的位置。」
她看著齊崇光,轉而道:「小公子,你前程遠大,大家都知道,來日你必定會極其顯貴的。佳禾郡主自己勾著你父皇,然後又將李小姐教導得能說會道、不按常理出牌,這樣雙管齊下,李小姐來日必定能攀上你,當你的正室。」
齊崇光目瞪口呆。
二舅母說著說著,怎麼就扯到李蕾兒要嫁給自己頭上了?這神轉折,他真是有些接受無能呀。
林太太看出他一臉震驚,咳嗽一聲,插進來道:「你二舅母口齒伶俐,果然將話都說清楚了。哎,這事兒我本來想悶在心裡,你非要問,倒是不好瞞著你。」
她說到這裡,靜了一靜,旋即正色道:「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崇光,外祖母也沒什麼顧忌了。哼,佳禾郡主算盤打得挺精的,卻沒有料到你母妃泉下有靈,將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齊崇光怔了許久,弱弱的道:「佳禾郡主先不論,李小姐在我面前時,倒一直都是本性流露,我瞧不出她是裝的。」
林太太見他到了此刻,還在為李蕾兒說話,不由得瞳孔一縮,有些無法置信。
等回過神來,她冷笑道:「難道你連親生母親的話都要懷疑嗎?哼,你看不出來,正說明人家本事厲害,小小年紀就能掐會算,知道怎麼做能迷惑人心,長大了,必定也跟她母親一樣,是個角兒。」
齊崇光聞言低下了頭,再無二話。
喬氏卻沒消停,看著他道:「小公子,你母妃的心思,你都知道了,你打算怎麼做?」
齊崇光一臉茫然,怔怔道:「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遇上這種事情。」
他真的很茫然,很困惑,一點都不懂大人的世界為什麼這麼複雜。
他不過是跟李蕾兒多說了幾句話,多來往幾次罷了,為什麼會惹得九泉之下的母親難過流淚呢?父皇跟佳禾郡主的事兒,到底如何,自己根本就不清楚,也沒什麼興趣,為什麼能扯到自己頭上呢?
小小的少年,認識到成人世界一點都不美好,充滿了紛爭和爭鬧,讓人恨不得遠遠逃開。
喬氏皺眉,聲音中不乏嚴厲:「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小公子,別的話舅母不多說了,但為人子者,百善孝為先。雖然你母妃過世了,但她給了你生命,拿自己的命換來你的新生,你不能不顧念她。你要記著,從今以後,你若是再跟李小姐親近的話,你母妃在九泉之下,必定會遭受錐心之痛。」
林太太眯著眼,接過話頭道:「你舅母說的是事實,崇光,你要將這番話記在心裡才好,遠著李家那小姑娘,只有這樣,你母妃才能心安,你外祖母才能多活幾年。」
齊崇光早被她們這番話繞暈了,只覺得頭痛欲裂,似要迸開一般,愣愣點了頭。
林太太見他這樣,一顆心登時就放下了。
喬氏也覺得心頭的大石落下了,目光一閃,轉了話題道:「小公子,今天的事情,你千萬別跟旁人說。」
她嘆了一口氣,接著道:「鬼神之說,向來是有人信,有人不信。你母妃給婆婆託夢,雖然是事實,但若是說出去,必定會惹來質疑聲。再者,你母妃不願你父皇移情,此事若是被旁人知曉,必定會指責你母妃,說她心懷嫉妒,不是賢婦。到那時,你母妃受盡閒話,你於心何安?」
齊崇光嚇了一跳,忙道:「舅母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喬氏這才緩和了神色,露出笑容來。
林太太看著他,繼續囑咐道:「崇光,尤其你父皇那裡,你一定不能透露口風,要不然,他會厭棄你母妃,連帶的,說不定會對林家也存了芥蒂。」
接下來,婆媳兩個聯起手來,反覆囑咐齊崇光,讓他記住,今後既要遠著李蕾兒,又不能在人前透露林夢湘託夢的內情。
齊崇光被她們拉著翻來覆去的說,不得不表態,給了她們想要的承諾。
婆媳兩個見他答應下來,都喜不自勝,面上卻不露出半分來。
林太太老謀深算,考慮事情最是周全,生怕他表現異常,惹來齊逸崢的懷疑,那就不妙了。
心思轉了一轉,林太太目光一閃,瞧著齊崇光道:「以後你要避著李小姐,別理會她。遇上不得不來往的情況,人前一定要小心,守著禮節就成了,別露出冷漠來。總而言之,你記住一句話,面上情是要保持的,但你心底,一定要拿她當蛇蠍,絕不能跟她親近。」
拉著他的手,帶著殷切的期盼道:「好孩子,你要記好外祖母的話,兌現對外祖母的承諾,這樣,你母妃九泉之下才能安心,外祖母也能多活幾年。」
齊崇光點頭道:「外祖母放心,我記住了,一定不會違逆的。」
林太太這才放下心來,露出笑容道:「好孩子,你這樣懂事聽話,能明辨是非,又知道孝順長輩,將來必定前程遠大。」
喬氏忙湊趣,也看著齊崇光反覆讚揚,誇他是世間少有的孝子,誇他聰慧大氣,總而言之,就是將他當成珠寶一般捧著。
齊崇光暈暈乎乎的,陪著林氏閒話了許久,又跟她一起用了午飯,囑咐她好生歇息,這才踏上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