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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挑撥離間枉費心思

2024-07-27 04:24:20 作者: 雨竹

  帶著玉茗進宮後,小靈子讓人將她安置在偏殿,自己去齊逸崢跟前回了話。

  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加上齊逸崢剛從千柔那裡遭受了打擊,自是沒心思安歇的。

  照了面之後,小靈子立刻就跪下請罪道:「奴才去時,正趕上公主的身份被人叫破,還有人喊著要拉她去遊街示眾。奴才怕人認出她的身份,朝她動了手,還望皇上寬恕奴才。」

  齊逸崢冷笑道:「她算是哪門子的公主?淫賤已經讓人不齒了,還被人抓姦,丟盡了臉面。你做得很好,回頭朕必定有重賞。」

  小靈子忙道:「奴才不敢居功,只是這樁事兒有些棘手,奴才雖然及時否認了,但難保不生出別的事兒來。皇上還是早作決斷,看看到底該怎麼處置玉茗公主,將這事兒了結吧。」

  

  齊逸崢點頭,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叫破那賤婦身份之人,你可看清了?」

  小靈子搖頭道:「奴才去遲了些,沒見著那人,皇上若是想知曉的話,奴才讓人下死手查,必定能發現端倪。」

  齊逸崢皺眉道:「算了,事已至此,就算查出來也沒什麼用,且為了個賤婦花費心力,實在不值得,隨他去吧。」

  他在屋裡踱了幾步,想起玉茗幹的事兒,心中嘔得要死。

  氣氛凝滯了一下,齊逸崢嘆了一口氣,又道:「讓那賤婦在偏殿待著吧,不許給她請大夫,也不用伺候她。明兒個朕親自去父皇跟前說明此事,讓他自己拿主意。」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這樣的賤婦,不但算計千柔,還丟盡顏面,直接一頓板子打死了最解氣。

  但是,玉茗乃是公主,父皇尚在,他不能自作主張。

  為了這麼個玩意兒,跟父皇生出隔閡來,實在不划算。

  且玉茗丟人現眼,齊逸崢根本就不信父皇會輕易饒恕她。

  有了這些思量,玉茗的未來,就得由太上皇來決斷了。

  小靈子忙應下來,自去安排不提。

  次日起來,太上皇自己得知了消息,帶著怒氣進宮來了。

  父子兩人碰面商議一番後,方命人將玉茗帶到跟前來。

  玉茗披散著頭髮,低著頭進來了。

  剛發生這事兒時,尤其小靈子出現那會兒,她魂飛魄散覺得自己活不成了。

  等進了皇宮,回到她長大的地方,遲遲沒人過來理會,她的心反而鎮定下來了。

  就算昨晚的事兒再不堪,那又如何呢?她是公主之身,生來就比別人高貴些。就算做錯了事,走了點歪路,又如何呢?不過是一時消沉罷了,等風頭過去了,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齊逸崢沒動手處置她,顯然是顧忌她的身份,要太上皇來決斷此事。

  既如此,她自是要好好利用這份父女情逃出生天。

  只要這次安然無恙,她先消停一段時間,來日照舊能算計顧氏和李靖行的。

  更何況,自己只是暫且不能出手罷了,千柔那邊,其實並不缺人鬧騰呢。

  想來,那對母子,一定會讓他們的日子豐富多彩的。

  她打算得好好的,因此雖然人狼狽了些,但心底並不消沉絕望。

  見了太上皇眼睛一亮,玉茗忙哭喊道:「父皇救我!」喊完這一聲,便落下淚來,接著哭訴道:「父皇兒臣貴為公主,卻被一群賤民欺辱,皇家尊嚴被人踐踏,父皇,兒臣好苦呀……」

  太上皇看著臉腫成饅頭一般的玉茗,恨其不爭,冷笑道:「別叫父皇,朕聽著噁心,你做出的事兒,朕聽了髒耳朵,朕沒有你這個女兒。如何處置你,朕已經跟皇上商議好了。」

  玉茗見他態度透著從未有過的冰冷,心中十分害怕,連忙叩首道:「父皇要懲戒兒臣,兒臣無話可說,但兒臣細想,自己必定是被人算計了,才會鬧得滿城風雨。」

  她眼中射出刻骨仇恨,一字字的道:「算計兒臣之人,必定是佳禾郡主。一定是她讓人給那潑婦傳了消息,那潑婦才帶人闖進來,不由分說就將我綁起來了,最後又安排人叫破我的身份。求父皇念在兒臣是你親生的份上,為兒臣做主,要不然兒臣死不瞑目。」

  齊逸崢大怒:「事到如今,你還要攀扯佳禾嗎?哼,好叫你得知,你有心勾搭李靖行,佳禾的確很生氣,但她沒有那麼多壞水。昨兒個她讓人將朕請了去,將你跟人苟且的事兒說了,讓朕答允,無論你跟誰勾搭,都將你賜給那人為妻,讓你們互相禍害去。」

  他目光如箭,盯著玉茗冷笑道:「她若有心算計你,將朕請去做什麼?悄無聲息給那韋氏傳訊,不就成了嗎?何必落下痕跡?」

  玉茗沒想到還有這一茬,愣了一下扯著嗓子喊道:「這必定是她的詭計,她心思最深,雙管齊下,這樣皇兄才不會疑心到她頭上。」

  她咬著牙恨聲道:「你們都被她騙了,她才是最下賤之人,她……」

  太上皇也聽不下去了,冷笑道:「住嘴吧,不管那韋氏為什麼跑去堵你,你自個兒自甘下賤,好好的公主府不住,跑出來勾搭人是事實。你自己心存不良,如今這樣,也算是報應了。」

  他雖然沒見著玉茗被人圍攻的情景,但能想像出,必定是十分不堪的局面,心中越想越氣,冷然踢了她一腳:「自甘墮落,鬼迷心竅,下賤至極!」

  之前太上皇顧念著玉茗雖是蘇廢后所出,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覺得玉茗翻不出什麼大浪來,這才給幾分好臉色,保全了她的封號和地位,甚至對她挺不錯的。

  哪裡想得到,玉茗竟然干出這樣的事兒來。

  說起來,玉茗年輕守寡,守不住也是正常的。

  太上皇並非迂腐之人,並沒有讓她當一輩子寡婦的想法。但是,不想守了可以跟人說呀,想嫁誰可以提出來呀,難道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會不成全女兒嗎?鬼鬼祟祟跟人通姦做什麼?苟且了也就算了,好歹將事情弄得隱秘些呀,非要鬧得人盡皆知,真是作死。

  說起她搬出公主府,到外面住的緣由,更是讓人吐血三升。一個堂堂公主,本該錦衣玉食過著高高在上的日子。偏她倒好,無緣無故就恨上佳禾,非要算計人家的夫君,倒貼著去纏李靖行,還自甘下賤,搬到人家生母隔壁去住,方便自己行事。

  這些行徑,令太上皇覺得面上無關,恨不得將玉茗抽死算了。

  他大怒之下,再無父女之情,反而覺得玉茗跟蘇廢后到底是母女,行事作風,從來都不顧臉面,且都膚淺得讓人沒眼睛看,自然再不肯留情了。

  玉茗沒有躲,也不敢躲,硬生生受了這一腳,登時疼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眼角的淚水仿佛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而落。

  如果平時,一張芙蓉面上布滿了淚珠,是會讓人憐惜的。

  但如今她臉腫得像饅頭眉眼間滿是憤恨怨毒,那副模樣,怎麼瞧,怎麼讓人噁心。

  太上皇不想再跟她面對面了,這樣不爭氣的女兒,多跟她說一會兒話,回頭自己該少活幾年了。

  再者,他如今正在興頭上,一心想在商界大展宏圖,要忙的事兒多不勝數,自然沒心思在這些污七八糟的事兒上糾纏不休。

  他便冷哼一聲道:「怎麼處置你,朕已經跟你皇兄商議好了,你的終生,朕以後不會管,讓你皇兄全權處置。你自己好自為之,以後若敢胡作非為,只有死路一條。」言罷,不顧玉茗的哭喊哀求,起身拂袖而去。

  玉茗趴在地上,呆呆看著他的背影,在一瞬間意識到,自己永遠失去父皇的庇護了。

  母親指靠不上,父親這樣的態度,從今以後,自己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這個認知讓玉茗癱軟在地,心裡湧起了滔天的絕望和仇恨。

  這時,齊逸崢的聲音冷冷傳來,令人不寒而慄:「你身為皇家公主,卻毫無廉恥之心,不但意圖勾引佳禾的夫君,還跟有婦之夫苟且,如今聲名狼藉,有何面目再在世人面前立足?朕與父皇決議,將你送進皇家寺廟修行,一輩子不得出寺廟半步。」

  他冷笑,一字字的道:「朕會讓妥當人去看著你的,若你敢離開,格殺勿論!」

  玉茗一臉呆滯。

  她雖然料到失去了父皇的庇佑,自己會受到懲罰,但實在沒想到,齊逸崢的心會狠成這樣。

  自己才二十歲,正值青春年華呀,竟然就要被趕去寺廟,青燈古佛過一輩子。

  自己可是金枝玉葉呀,怎麼能任由他擺布,活得連尋常的平民女子還不如呢?

  她想到這裡,心中的鬥志被挑起,忍不住抬頭看著齊逸崢,格格冷笑道:「皇兄為了討好佳禾,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一點兄妹之情都不顧了。」

  她揚起下巴,聲音有些倨傲:「哼,只可惜你忘記了,之前小靈子在眾人面前,堅決否認我的身份,將話圓過去了,如今皇兄要罰我,豈不是惹人閒話?皇家的尊嚴,難道皇兄不在乎嗎?」

  齊逸崢冷笑道:「你不必拿這話來要挾朕,皇家的尊嚴,你不在乎,朕卻時刻都放在心上的。你是以為皇家祈福的名義去寺廟的,誰敢說閒話?哼,就算有人胡說八道,那也是你占了大頭,朕可不在乎。」

  看著容色清冷如寒冰、寸步不讓的齊逸崢,玉茗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寒氣來。

  她一直都知道,齊逸崢的心,比旁人都要硬一些。

  父皇發了話,以後讓齊逸崢決斷她的未來。

  去寺廟已經成了定局吧?就算她心中再恨,都扭轉不了自己的前程了。

  玉茗想著,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死死咬著唇了,才控制住心中的驚懼,格格一笑道:「皇兄,你執意要罰我,我無話可說,但你自己呢?你雖然貴為九五之尊,但在情面前,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你就算有三宮六院又如何?你最愛最在乎的那一個,在為旁的男人生兒育女,夜夜躺在旁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呢。」

  她看著齊逸崢,笑得越發甜蜜了,聲音卻凝著無盡的算計:「嘖嘖,說起來,你又比我強多少呢?你愛的人,永遠都不會沖你展露歡喜甜蜜的笑容,永遠都不會在你面前露出嫵媚歡愉的神情。你有再多女人,又能怎麼樣呢?得不到最想要的那一個,你的日子,能夠有多少樂趣?你真心歡喜的時刻,能有多少?嘖嘖,說起來,那李靖行真是差勁呀,連給你提鞋都不配,但人家命好呀,獨占了佳禾郡主。佳禾命也差,我雖然看不慣她,但不得不承認,她能力挺不錯的。以她的本事,本該站在你身邊,跟你一起指點江山,那才算絕配呢。如今明珠蒙塵,皇兄思佳人而不可得,真讓人惋惜呢。」

  事已至此,就算再不甘心,自己的命,自己只能認了。

  但是,憑什麼自己這般淒涼,卻要放任顧氏和李靖行過自在日子嗎?

  不,絕不。

  如果自己必須下地獄,那麼,一定要將他們也拉進地獄,讓他們不能翻身才行。

  她知道齊逸崢有多鍾情顧氏,如今,自然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挑起齊逸崢的心魔才行。

  她估算得沒有錯,這一番話一出口,正中齊逸崢的心思,宛如利箭一般直刺他的心口,又毫不留情拔出來,帶起一片血肉和入骨的痛。

  齊逸崢臉色一變,目光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深濃的悲切和痛楚,化都化不開。

  玉茗見狀心中暗喜,含著冷冽的笑容,再接再厲道:「皇兄,之前你是皇子,心有顧及,不敢對佳禾怎麼樣,這是正常的。但如今你是皇上,難道還要忍受愛而不得的痛楚嗎?當一個人掌握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很多束縛,其實已經算不得什麼了。你想要什麼,只要跟底下的人微露其意,自然會有人為你辦事的。」

  她凝視著齊逸崢,聲音竟多了幾分蠱惑人心的意味:「李二公子身份低微,只要你發了話,立時就會有人將他弄死的,還不會留一絲痕跡。唔,眼下不是要開一次恩科嗎?每次科舉連考九天,撐不下來的大有人在。到時候,佳禾郡主落了單,你施展出渾身解數來,難道還不能抱得美人歸嗎?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嘖嘖,那才是一個帝王該過的日子。到那時候,你就算做夢也會笑醒的,比如今遠遠瞧著她跟旁的男人相親相愛,要幸福得多,歡喜得多。」

  她強忍住對千柔的憤恨,一口氣說完了這番話,想要挑起齊逸崢心底的情魔,想要讓顧氏痛不欲生。

  她早就聽說千柔跟李靖行感情甚篤,哼,如果李靖行真死了,只怕顧氏會哭得死去活來,殉情都有可能。

  如果顧氏能熬下來,真被齊逸崢打動了,自己一定要想方設法將李靖行是齊逸崢害死的真相傳進顧氏耳中。

  到那時,顧氏定然會跟齊逸崢反目,說不定一怒之下,跟齊逸崢同歸於盡都有可能。

  害自己的人都不好過,再大的仇都報了,那才叫舒心呢。

  齊逸崢聽了這番話,沉默了一會兒,狹長眸子睜開,裡面深深淺淺的光芒看不清楚,仿佛吞噬人心的迷霧。

  他看著玉茗,笑容十分冷:「朕沒有想到,你不但淫賤,蠱惑人心的本事也挺厲害的,只可惜朕不是傻瓜,絕不會被你的話迷惑了去。」

  玉茗吃了一驚,露出無法置信之色:「皇兄這是什麼話?臣妹的確是為你著想,不忍見你為情所苦,才給你出個主意罷了。」

  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接口道:「當然,如果說私心的話,臣妹也是有的。臣妹不願一輩子被關在寺廟,給皇兄出這主意,盼著皇兄來日得了佳人之後,能念臣妹一兩分好,將臣妹放出來。」

  齊逸崢冷笑道:「你是什麼想法,朕根本就不在乎,但你剛才那番話,卻是看輕了朕,看低了朕對她的情意。」

  他揚起下巴,接著道:「不錯,朕是愛她,世間女子再多,入朕心坎的,只有她一個罷了。想到她被個紈絝獨占,朕的確心痛,但那又如何呢?朕對她的情意,一點都不比她夫君少,絕不會自私到要破壞她的幸福,強占她滿足自己的私慾。」

  愛一個人,的確會想著要不顧一切占有她,但情到深處,卻是能克服欲望,戰勝心魔的。

  一直以來,他都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告訴自己,彼此今生無緣,她過得很幸福,自己該做的,是遠遠守著她,護她現世安穩。

  近來,他情緒有了一絲波動,是因為李靖行那邊出了么蛾子,讓他覺得這是天意,讓他以為,她會與李靖行漸行漸遠的。

  因了這個緣故,他的私念占了上風,覺得自己有了親近她的契機。

  但昨晚,他去見了千柔,終是明白,她的一顆心,早已經被李靖行占滿了。

  就算她與李靖行遇上了風雨又如何?她會選擇與李靖行一起面對,絕不是抽身離開。

  而李靖行對她,也不乏深情,為了她不娶妾不納通房,抵擋住了玉茗的誘惑。

  那一刻,齊逸崢除了心酸之外,還有一絲羞愧。

  明明他早下定了決心,不破壞她的幸福,為什麼會生出自私的心態?難道他對她的愛,如此淺薄如此膚淺嗎?

  昨晚他譴責過自己,進行了深刻的反省。

  故而如今玉茗開口挑撥,剛開始時,他心有片刻的迷失,但很快就想起了昨天的際遇,一顆心慢慢平穩下來。

  如果沒有之前的際遇,今日他可能會在玉茗的蠱惑下,迷失自我,走上歪路。

  但就是那麼巧,這幾天他存了歪念,然後,被千柔狠狠打擊了一回,心底的綺念,早已經淡去了。

  他與千柔無緣,千柔眉間眼底,只有李靖行一人,這個認知讓他痛苦,但他不能自欺欺人。

  玉茗聽了齊逸崢的話,整個人都呆住了。

  明明愛顧氏愛得要死要活,明明一張嘴,就能占有她,到頭來,竟然要死守規矩當君子。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下賤的男人?這種人,真的懂什麼叫愛嗎?

  不管別人怎麼想的,這想法,她是接受無能的。

  齊逸崢卻不想再跟她廢話了,直接命人將她送進寺廟,自己則抬腿走了。

  身後傳來玉茗撕心裂肺的哭嚎,及內侍們阻攔她的喊聲,齊逸崢冷笑,不但沒回頭,反而走得更快了。

  此生此世,這個下賤女子,都不會再出現了。自己不會再跟她相見,千柔那邊,也不會見到她,更不會再遭受來自她的算計。

  他會讓人將玉茗守死,終玉茗一生,只能青燈古佛,寂寥過下去,別無選擇。

  不提皇宮裡的風雲,且說趙天利見熱鬧散了,讓趙姨娘自己回家,隨後立刻趕回來,求見千柔,將杏花巷發生的事兒講了一遍。

  千柔得知玉茗被韋氏抓個正著,被成百人圍著辱罵唾棄,最後身份都差點曝光了,不由得有些無語。

  玉茗用自己的言行,完美演繹了「不作不死」這四個字。

  雖然玉茗的遭遇很慘,但她心底卻沒有一絲同情,反而覺得快意。

  玉茗一直想算計她來著,她可不是聖母,絕不會將同情心浪費到玉茗身上。

  故而千柔聽完了之後,嘴角往上翹了一下,心情非常不錯。

  過了片刻,她想起一事,遲疑了一會兒,看著趙天利問道:「照你的意思,玉茗的身份,她自己沒透露,反而是被人叫破的。那出聲之人,你可看清了?」

  趙天利露出羞愧的神色,搖頭道:「屬下一則要護著趙姨娘,二則人太多了,擠成一團,那發聲之人又故意尖著嗓子,根本就不知道是誰,還望婦人不要怪罪。」

  千柔聽了自是不會責怪,擺手道:「我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你沒看清那就算了。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著吧。」

  趙天利忙應下來,起身去了。

  千柔在屋裡踱了一會兒,只覺得心神不寧,便將丫鬟桃枝喚了進來,皺著眉道:「去將你淺綠姐姐喚來,我有話要跟她說。」

  桃枝一臉詫異:「這麼晚了,淺綠姐姐只怕早睡了,主子向來體貼,怎麼今兒個竟要喚她呢?」

  不怪她驚訝,實在是因為千柔素來體恤下人,從來沒有這樣半夜了還要傳人問話的先例。

  千柔皺眉,正要回答時,就見淺綠喜氣洋洋走了過來,笑眯眯給千柔請安,喜滋滋的道:「夫人,奴婢剛才做了一件……」

  話未說完,直接被千柔打斷了:「正好我有事找你,我們單獨說。」說著,便讓桃枝退出去了。

  這裡淺綠見她一臉嚴肅,不由得愣了一下,仍舊笑著道:「夫人怎麼了?」

  千柔盯著她,卻不答她的話,只是道:「剛才你想跟我說什麼?」

  淺綠「哦」了一聲,勁頭十足的道:「奴婢想告訴你,奴婢做了一件大事兒呢。之前趙大哥讓人回來傳消息,說杏花巷出了大事,妙音來給你報信,奴婢直接瞧熱鬧去了。嘖嘖,剛才那場戲,真是大快人心呀,奴婢還親自參與了呢。」

  千柔皺眉道:「玉茗身份差點被叫破,是你做的吧?」

  之前她很謹慎,並沒有跟身邊的人透露玉茗的身份,知道的,只有淺綠一人罷了。

  故而剛才得知人群里有人怪聲怪氣說話,千柔立刻猜到,可能是淺綠做的,心中很不安。

  淺綠本想自己說出來炫耀一番,如今見千柔猜個正著,臉色也不好,不由得吃了一驚。

  她遲疑了一下,好奇問道:「發聲的,確實是奴婢,夫人怎麼未卜先知呢?」

  千柔嘆了一口氣,看著淺綠道:「玉茗是喬裝出來的,住在杏花巷也有一段時間了。剛才去看熱鬧的,都是些尋常百姓,如何知道她的身份?你是知道內情的,又素來嫉惡如仇、心直口快,所以我一得知這事兒,就想到你頭上了。」

  淺綠見她臉色不好,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擰著眉道:「夫人難道覺得奴婢這麼做不合適嗎?將她的身份叫破了,她就再沒有退路了。要不然,等時過境遷,她仍舊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肚子壞水沒人抵擋得住。」

  千柔嘆息道:「你是一片好意,出頭是為了我,我豈能不明白?但你想過沒有,玉茗固然死不足惜,但她是公主,她的言行關乎皇家尊嚴。你喊破她的身份,這是大罪,若是被人追究,必定在劫難逃。」

  淺綠鼓著嘴,不服氣的道:「她都做出來了,難道還不許別人說嗎?這是什麼道理?」

  這是什麼道理?千柔苦笑不語。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言呢?尤其事關皇家顏面,更是該謹慎小心。

  之前她明明知道玉茗在跟人苟且,卻沒有直接出面叫破,而是輾轉尋上齊逸崢,逼他表態。

  不是因為她懦弱,不想親自出手對付玉茗,是因為她明白,皇家的事,尋常人應該點到即止,不然會傷到自己。

  心思轉了一轉,千柔便細細解釋了一番,告訴她,皇家尊嚴凜然不可侵犯。

  剛才那出戲鬧得天翻地覆,齊逸崢人又在這裡,得訊了後,派人去查看了,自然知道玉茗的醜態讓人噁心。

  他知道內情了,玉茗不可能有好日子過,倒是不必畫蛇添足,將皇家的遮羞布扯下來。

  淺綠見她神色凝重,登時也緊張起來,幾乎要哭出來:「照夫人這話的意思,奴婢只是說了幾句實話,竟會落得身首異處嗎?」

  見她如驚弓之鳥一般,千柔又好氣又好笑,拍拍她的肩膀,安撫了一下,才道:「那倒也不必過於擔心,剛才我問過趙天利了,他一個武將,都沒看清是你發話,旁人更不用說了。到底是晚上,看熱鬧的人又多,分辨不出來合情合理。且照你們的意思,皇上的人趕去時,你話都說完了。想來,大家一時不會疑心到你頭上,但你要切記,以後絕不能將這事兒拿出來說,誰都不許告訴,不然泄露了機關,必定會倒霉的。」

  淺綠聽她細語安慰,這才鎮定了些,連忙點頭道:「夫人放心,奴婢以後謹言慎行,絕不敢胡作非為了。」

  千柔看著她,怕她日夜懸心,轉而道:「你放心,這事兒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未必會有人追究。即便有人追究,你是我的人,發生了什麼事兒,我擋在你前面就是了。」

  淺綠自是一臉感動,忙道:「多謝夫人,但事情是奴婢做的,與夫人沒關係,自當奴婢自己承擔。」

  千柔搖頭道:「你是為我出頭,自當由我承擔。」看著欲言又止的淺綠,淡淡笑著道:「好了,這事兒不必爭了,時候不早了,回去歇著吧。」

  淺綠這才應下來,行了禮帶著感激出去了。

  自此,主僕兩個多了一樁不為外人知的心事。

  好在淺綠出聲時變了腔調,那晚人的確很多,又沒人追查,倒是一直風平浪靜,沒人發現端倪。

  安安穩穩過了一兩年,千柔和淺綠才漸漸放下戒心但因為有共同的秘密,主僕感情更深了一些,當然,那是後話了。

  當晚千柔回屋後,將玉茗的事兒告知李靖行。

  李靖行自是覺得快意,一直笑個不停,說了些這是她的報應之類的話,又摟著千柔,問她跟齊逸崢見面的情景。

  千柔自是不會瞞著他,有問必答,讓李靖行很滿意。

  一夜無話,次日起來,出去打探消息的明石回來了。

  千柔忙讓人將他喚來,問了後才知道,原來雲香被李府打發出來後,嫁了個深山裡的獵戶。

  那獵戶單門獨戶過日子,平時很少跟人來往。

  聽說雲香嫁給他之後,確實生了個兒子,且嫁出去之後,幾年才回一次娘家。

  故而,雲香現在帶的那孩子,是否是她親生的,是否是李靖行的,竟無從得知。

  事情陷入僵局,千柔自是有些煩躁,皺眉道:「那獵戶住在什麼地方,你可打探清楚了?」

  明石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住處倒是找得到,但人卻不在裡面。奴才費盡了功夫,只打聽出前不久他提著包裹獨自走了,說是要去投奔遠處的親戚。」千柔聽了,便不言語了。

  如果這是局,那背後操控之人也忒處心積慮了,故意尋到雲香,讓人無法求證。

  如果不是局,這一切也忒巧了吧?

  她皺眉嘆氣,陷入苦思中。

  一旁的妙音見狀,也是愁眉苦臉,掐死雲香的心都有了。

  過了一會兒,妙音開口道:「查不出來就只能另想他法了,嗯,聽說有一種滴血認親之法,不如試一試吧。」

  千柔搖頭道:「不妥,這法子並不準確。」

  她雖然覺得雲香膈應,但絕不會在明知滴血認親不準確的情況下,讓人用這法子辨明真偽。

  她嘆了口氣,擰著眉道:「事情的真相只有一個,雖然如今查不出來,但不能一直拖著。妙音,你再去問問那雲香,如果她咬死了不改口風,就讓人將他們母子弄到田莊住下算了。」

  既然弄不清楚,千柔也不願再糾纏下去了。

  將他們送走,雖然是自欺欺人的做法,但此時此刻,千柔無法可想,只想眼不見為淨,將那對母子弄出錦繡園,一點都不想他們占據自己的地盤。

  別的地方她管不了,但自己的家,只能自己一家人相守,容不得外人。

  妙音聽了,雖然覺得不足,但又束手無策,只能答應下來。

  她癟嘴踏步出來,正好碰上李靖行回來吃午飯。

  見了她,李靖行忙出聲喊住,問起雲香及明石是否回來的事兒。

  妙音眼珠子一轉,將情況說了一遍,末了愁眉苦臉的道:「雖然夫人語氣很平淡,但奴婢看得出,這事兒是夫人心裡的刺。夫人雖然聰慧,但遇上這種事兒,再多的心計都用不上。老爺,這雲香是你招惹的,為你而來的,你得想個法子才行呀。」

  這番話很不客氣,甚至已經算逾越了,只因在妙音心目中,李靖行跟千柔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在妙音看來,李靖行和雲香讓千柔不痛快了,那麼,李靖行自己也休想痛快。

  拿言語激他,逼他,為的是讓他自個兒處理好雲香的事情。

  李靖行冷著臉,倒沒有計較她失禮,沉聲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本指望明石能帶回好消息,如今卻陷入困境。罷了,解鈴還須繫鈴人,此事的真相,只有雲香最清楚,我去見她一面,跟她談一談。」

  妙音皺眉,遲疑道:「這幾天奴婢百般試探,雲香口風一直很嚴,即便老爺出面,她咬死了不認,只怕也沒法子找出真相。」

  李靖行勾唇道:「若是直接逼問的話,效果一定不好,自然得想些花樣才行。嗯,這事兒需要你配合,你願意嗎?」

  妙音見他似乎胸有成竹,連忙道:「老爺想做什麼只管說,只要能查清真相,奴婢無不應允。」

  李靖行點頭道:「很好,既然你肯配合,咱們待會兒好好唱出戲吧。」說著囑咐了一番話,這才一起往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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