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2024-07-26 22:36:09 作者: 枯藤新枝

  只不過……

  「景元桀,雖然季舒軒一直以來,幫過我們許多,當然我們也幫過他,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對他,有著一絲難以言明的芥蒂。」一上馬車,雲初終於趁此問出心中的疑惑。

  而且,雲初清楚的記得,之前在聽說季舒軒和景元桀都是山老徒弟,她好奇詢問時,當時山老還賣過關子,說景元桀和季舒軒二人第一次見面如何……後來,一直也沒尋到機會問,到底二人第一次見面發生何事了。

  景元桀看一眼雲初,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將馬車裡的墊子極其細緻的撫了撫,才讓雲初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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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駕馬車的羽林衛待二人坐穩這才一揮馬鞭,馬車緩緩離開。

  遠處,季舒軒看著遠去的馬車,溫和的面上,終歸是閃過一抹苦笑。

  明知道,不可,卻還總是想要靠近。

  「雲初,我曾經和你說過,距離季舒軒遠一點。」馬車一直走了好久,景元桀這才回答著雲初方才的話。

  而雲初也一直看著景元桀,車內暈暗的光線下,雲初在聽到景元桀的話時,還隱見其一貫巋然不動的鳳眸深處,好像有什麼幽深的暈光,閃了閃,又暗了暗。

  雲初眉梢緊了緊,一幅若有所思的繼續看著景元桀。

  景元桀看雲初一眼,直接一把摟過雲初的肩膀,將她的頭輕卻不容反對的壓在他的胸膛,好讓她清晰明了的聽到他的心跳聲。

  「雲初,我從不曾擔心,這世間上誰能奪走你,因為,我知道你愛我。」頭頂上,景元桀的聲音緩緩響起。

  雲初睫毛顫了顫,這廝這自信的……不過,雲初沒有打斷,只是,手卻順勢的也攬住了景元桀的緊緻的腰。

  「季舒軒是此生我僅見幾乎毫無缺點的男子,他聰明,善謀,卻低調,隱忍,他淡泊名利,無所刻意,之前,季家公子意欲奪家主位,想殺他時,他沒有半點驚慌,只因為,他不在意,他並不在意季家家主的位置,他醫術堪絕,救死人,醫白骨,世人贊聲一片,卻從不為名利停留一絲半分,這樣的男子,非聖人,卻天地萬物落於眼中好似都不在意,那他,在意什麼。」景元桀鮮少連著說這般長長的一段話,一段不急不徐的話落,空氣極其的安靜,安靜得只聽到馬車外車軲轆壓著地面發出的聲音。而景元桀摟著雲初肩頭的手,似乎下意識的緊了緊。

  雲初倚在景元桀的懷裡,也沒答話,然後,身子又往景元桀桀身上近了近。

  景元桀說得如此清楚,她如何不明白。

  這世間,無求無欲的,是和尚,可是季舒軒不是,他是溫潤雅致的佳男子,是眉骨春風暖如玉的季舒軒,是人人尊敬的季神醫,是十家世家之一的季家未來家主,武功不低,心謀不差,一切,都不差。

  這樣的人……

  如果一切都不在意,不所求,那他,內心深處,到底,要求的,是什麼?

  這些日,他在做什麼?反而言之,一個無所求的人,卻總是對她的事有求必應,總是如陽光般灑到她的心處,關心她,幫助她。

  他所求的是……

  「放心吧,白木頭,季舒軒是個聰明的人,而我的選擇如此明顯,所以,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許久,雲初輕軟的聲音在馬車內響起,如此乖覺,說話間,又向著景元桀的懷裡靠了靠,好像,聞到他的氣息,心裡都是無比愜意舒適。

  而景元桀此時眉目間似有一松,然後,眼底又似有淡淡笑意晃過,聲音響起,「前些次,在床榻……間,你也曾喚我白木頭。」

  空靜一靜。

  雲初面色一僵。

  下一刻,雲初豁然起身,從景元桀的懷裡坐起來,面色溫軟轉惱怒,「景元桀,你丫的這麼破壞情緒,暴殄天物。」

  靠,還想著,景元桀感覺到了危機感,今夜又發生這般多事,給他一點安慰,男人嘛,偶爾哄哄,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可是誰曾想……

  這廝……

  高山白雪真是被玩壞了,變得十足壞壞的。

  而壞壞的高山白雪,看著雲初,靠在車壁上,身姿修拔,姿態悠緩,長眉鳳目,冠若明玉,只是,眼底那分外明顯的促黠的笑意。

  「不要臉,沒出息,堂堂太子,整天腦子裡就想著這些事。」雲初當即偏頭,生氣。

  景元桀看著雲初傲嬌著一張微惱的小臉,沒有上前哄,卻是突然又低低的笑出來。

  他本來就極少笑,還尤其是笑得發出聲音,而他的聲音又本來就低沉好聽,厲時,讓人只覺冷雪碎凝,而這般笑時,竟如清泉水緩緩,讓人心裡都覺得莫名一漾一盪。

  「笑毛線。」雲初收回花痴,面色青一陣紅一陣,著實搞不懂,這廝哪裡出毛病了。

  當然,事實證明,景元桀是被雲初給愉悅了,而且,以輾轉碾壓的方式,讓雲初明白,他愉悅的表達方式,以至於雲初哪裡還有精力生氣,到得最後,直接變成了氣喘吁吁。

  是以,馬車到得雲王府門口時,雲初在馬車裡窩了好半響,這才微有心虛的下了馬車。

  「行了,看在頭髮梳理不錯的份上,姐就原諒你了。」跳下馬車時,雲初還極其長自己面子的對著馬車內坦然的揮揮手,然後這才四下看了一眼,頗有些做賊心虛的快速向著雲王府門口走去。

  而馬車裡,景元桀溫柔的笑意在唇角未消,同時,抬起手,撫了撫自己的脖頸間,那裡,是雲初方才忍得小臉羞紅時嗔怒又得意的一咬,仿佛空氣里獨屬於她的香氣都一瞬入了肌骨。

  不過……

  這種以內力療傷的法子,倒真是,好用,今晚,再試。

  「雲初,今晚,再試。」傳音入秘,低柔,曖昧。

  已經走進府門口的雲初面色頓時一紅。

  靠,景元桀,你小心精盡人亡。

  只是治療個內傷,順便卿卿我我,他就這般享受……依他的話來說,還開發的新姿勢……

  嗷嗷。

  雲初抬手,撫額,仿佛預料到她未來在床榻上被翻來覆去下不來的日子。

  「小姐,你可回來了,太好了。」雲初正收回心思,便見前方綠影扶疏的長廊上,知香一臉擔憂的跑過來,整個眼睛還是紅紅的,而其身後,還跟著路十。

  「行了,你家小姐我命大著呢,專克壞人。」雲初打趣的一彈知香的額頭。

  知香這次卻沒抬手擋,反而硬實實的受了雲初這一下,然後,眼睛更紅了,「小姐,下次,你一定不能這樣,你若是因為救知香而傷了自己,知香就不要活了……嗚嗚……」

  眼看著知香快變成汪泣大海,雲初很極時的對著其身後的路十一招手,「快帶你媳婦去戀愛。」

  雲初口中總是不乏新詞,至於「戀愛」,路十當然早知是何意,面色鮮少的紅了紅,只不過,腳步剛明顯雀躍的抬了一步,看看知香,又頓住了,而正緊拉著雲初的知香也在聽到雲初的話後,竟難得的沒紅臉,沒尷尬,反而……

  咬唇,眼珠轉,眸光散,情緒不佳,全身的……不自在?

  這是鬧哪樣?

  以前,路十逮到這樣的機會不要跑得太勤快。

  以前,知香一定又羞又窘掩面飛走。

  雲初不問知香,直接對著路十眉峰一斂,語氣一沉,「你欺負我家知香了?」

  路十當下擺手搖頭,只是,搖頭之後,又點頭,再然後,又搖頭。

  雲初眸光飄了飄,她是錯過了什麼?

  既然之前景元桀說路十和知香安好,眼下她所見也確實安好,這二人怎麼……

  「小姐,路十沒有欺負我,他當時帶著我……後來遇到了太子的人,擺脫了那些殺手。」知香這才開口。

  有事,這二人之前,有問題。

  雲初看看知香,可是,卻到底沒拆穿。

  「看到你平安回來,我心裡也落下一塊大石。」這時候,前方,又走來兩人,正是溫柔媚弱的香姨娘和她的貼身丫鬟。

  香姨娘正挺著凸起的肚子走了來,神色間擔憂明顯。

  雲初對著香姨娘一笑,「所幸,你和我的弟弟妹妹也無事。」

  聞言,香姨娘這才又看向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沒關係,男孩女孩都有我罩著。」

  「噗嗤……」香姨娘忍不住掩唇笑出聲,「雲初你……」

  「當日是我考慮不周,將本來安排在你身邊的撤掉,從而讓皇后有了可趁之機,如今你和孩子都無事我是真真的放心的。」

  聽雲初這般說,香姨娘倒有些愧色起來,「雲初,你別這麼說,你對我這般好,我不僅沒有告訴你皇后要害你,還將有毒的東西給你送來,我……」

  「你不是也通過言行告訴我那些東西都有問題嗎,你已經用你最大的能力做了最好的事情。」

  「幸而,你相信我,知道那雞湯是沒毒的,還喝下,這才讓我得到皇后的信任,而你後來還讓人來幫我,把院子裡皇后安排的人處理掉,我真的……」

  「好了。」雲初抬手打斷香姨娘,「再感激下去,我估計就要睡著了。」

  香姨娘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雲初,你真是……」

  雲初卻又正色起來,上前拍著香姨娘的手,「你如今還是小心著些,就算是皇后如今難為不了你,可是王府上下這般多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雲初這般耳提面命的,香姨娘本來就是聰明人,一語通透,自然醒得,當下,感激的點頭。

  「對了,說起來,你比名華府的嫡少夫人也大不了多少,她也才生孩子不過幾月,你若無事,可以去走動走動,順便討教一下生娃經。」雲初又笑道,話落,這才轉身欲走。

  「雲初。」香姨娘有些猶豫的叫住雲初。

  雲初轉眸看著她。

  「那,皇后娘娘會如何?」香姨娘還是有心悸的開口。

  雲初看著香姨娘,卻是輕微一笑,明眸耀耀,「總之,成不了你我的威脅就是了。」

  香姨娘卻輕輕搖搖頭,「不,我倒不太擔心我自己,而是,皇后對你……」

  「你且放心吧,不過,我得好好和父親說說,讓他也要加派人守在你院子了,自己的孩子還真是一點不上心。」雲初話鋒又一轉,語氣里對雲王爺是相當失望,不過,話落,眉宇一擰間,想到什麼,又看到香姨娘瞬間變得有些複雜的面色,當下聲音微沉,「我父親該不會又看上哪家女子了吧。」

  「……」

  「靠,他也真不怕死在床上。」雲初憤言。

  「噓。」香姨娘忙阻止,還忙朝四下看著,不止香姨娘,一旁知香也朝四下看著,生怕被人聽了去。

  「雲初,你雖然馬上就是太子妃了,可是這般公然說王爺,萬一叫王爺聽了去,或者哪個下人嚼舌根子……」香姨娘面有隱憂。

  雲初卻一點不慌,若是以前,她怕,如今,她怕什麼。

  不過,眼下本就是多事之秋,雲初想了想,到底還是忍住了,又和香姨娘說了幾句,這才朝清荷院而去。

  「屬下有還有要事,也先告退。」這時,路十也對著雲初一禮,還不容雲初吩咐,人便沒了影兒。

  雲初目光掠了掠,看了眼一旁低頭若有所思的知香,卻是沒說什麼。

  自然,一回到清荷院,雲初又被奶娘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關心了。

  看到奶娘那溫和慈愛如母親般的笑容,雲初自然是高興的。

  「對了,之前名華府的嫡少夫人又傳來消息,說是名小姐聽了小姐你的話後,好像是真的懂了,吃了飯,喝了水,然後便出去了,還揮退了身邊跟隨這空,不過出去許久都還未回去。」知香已經回了神,這才對著雲初道。

  一旁奶娘也應和道。

  「可有說去哪兒?」雲初問。

  知香搖搖頭,「說是不知,當時我才回來,和奶娘一個勁的擔心著你,所以也沒有多在意,如今,也不知道名小姐回了府沒有。」

  雲初眸光緊了緊。

  「小姐,你先把自己照顧好吧,你這個樣子,如何還能去操心別人。」一旁奶娘到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拉著雲初,語氣里少見的有一絲責怪,可是,眼底的心疼與擔憂之色倒是不掩。

  雲初這才收回心思,無比乖覺的看著奶娘,「好了,好了,不操心,名玲瓏豈是隨便能叫人欺負了去了,再者,她既然主動揮退跟隨的人,心中自有定奪。」雲初說話間,這才討好般的拉著奶娘向屋內走去。

  只不過,進屋前,看了看天邊淡滿稀疏的秋日暖陽,暖陽之下,便是那屋層立立的巍峨宮城。

  如此處置皇后……

  而此時,威嚴肅穆皇宮深處,御書房殿門緊閉,殿外,內侍護衛站列整齊,紋絲不動。而殿內,氣息沉嚴,好像一座高山通過殿門迫壓出來,更使得殿外的人大氣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而御書房再往外,一牆之隔,一眾朝臣齊聚於此,個個面色嚴肅,交頭接耳,輕輕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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