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溫病名方
2024-07-26 06:54:18
作者: 自在觀
具體的實施確實比較麻煩,眼前的病人最重要,林孝珏點點頭,二人便上了七樓去開方子。
王建裕的是熱證,上焦實熱,下焦虛熱,上焦心肺的外邪熱才是導致身體發熱的根本,所以要先清理上焦的問題,下焦暫時不急。
於是她提筆開了方子:連翹,細地生,粉丹皮,雙花,桔梗,白茅根,麥冬,牛蒡子,香豆豉,玄參,藿香梗,生甘草,薄荷。
寫的是三付的量,一天之內服完。
冷四娘待她寫完接過方子,跟她服用的不一樣。
「這方子有由來嗎?照理說我和王建裕的病況都是熱,為什麼方子不同?」她很是好奇的問道。
「一個方子,不能適用所有人,這叫同病異治。」有人有疑問,林孝珏從來不吝與在醫術上解難答疑。
她提筆寫道:「連翹是清氣分之熱,可以散結開郁,我判斷他肺氣有實熱,肺是人體與外界交換氣流的根本,主一身之氣,它吸入清氣,呼出廢棄,然後在身體裡形成營氣與水谷精微一起,通往全身。所以君藥是連翹,情肺熱。
這連翹必須帶心,心肺都在上焦,連翹心能清心經的熱。
雙花就是金銀花,是清氣分熱邪的藥物,可以透邪外出。
牛蒡子是解毒利咽的,可以解去風熱之毒。
薄荷也是清涼利咽的,但它藥性向上升。如果用多了,就會發散太過,我這裡只用了三分。
其中香豆豉也叫淡豆豉,就是大黑豆經過炮製而成的,在炮製時用到桑葉或者青蒿,所以有清透之性。
豆豉本身的特點是能夠宣透胸中的邪氣,能夠把熱內外向透。
桔梗的藥性也是上升的,排膿清肺利咽,和甘草相互配合,就是仲景的桔梗湯。
如果下面沒有熱。這個藥可以用蘆根煮湯送服。現在下面也熱,我們得顧忌一下,就用白茅根,白茅根可以使邪熱從小便中出去。
白茅根不能久煮。用開水泡到沉底正好。
玄參的作用是上行。可以解毒。可以啟動腎經的**上行到咽喉,很多治療嗓子的方劑中都有玄參,但是不能單獨用。怕腎經的**不夠。所以它常常和滋養腎經**的生地一起用。
丹皮是清血分之熱的,只要在肝經。
而藿香梗,你知道他體內有濕,這個濕太討厭了,和熱抱團,你不除掉它,熱很難出去。藿香剛好可以藉助芳香之氣,花開濕氣。」
她洋洋灑灑寫了兩大篇草紙,冷四娘都讀呆住了。
「這個方子理法太森嚴了,我現在相信你的醫術不是賣弄,你是有真才實學的,一般人是顧不上這麼多的。」她一邊敬佩著林孝珏,一邊連連搖頭。
在這個樓里呆了二十年,她有的只剩下怨恨,霸道,黑暗……和這個年紀輕輕就被家人趕出來的天生口殘臉殘者相比,她要學習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對了你不是說醫不走空?這次你醫人想要得到什麼?」感嘆過後,冷四娘收起方子,調侃的問林孝珏。
本來都要出門的,一見到病人她的腳就挪不動步,為什麼會這樣?因為當治好一個人,看見那個人和他的家人露出歡喜的笑容的時候,也是她最高興的時候。
林孝珏轉著眼珠想了想:「這次我要高、興。」後面兩個字她頓著說來,附和她的結巴,又好像是一種對人生的宣誓。
高興,做人就要做自己高興的事,怎麼高興怎麼做,而且這種高興是可以傳遞的。冷四娘驀然又發現,別人高興其實她也是高興的。
誰都不會特意的希望別人過得不好,其實她並不是內心晦暗的人。
冷四娘走到林孝珏面前仔細的對著她的臉看了看:「謝謝你讓我知道我想要什麼。」她說著倏然笑了,燦如夏花。
王建裕的方子開完了,冷四娘將林孝珏寫的原稿依然留了下來,日後她還要研究,然後又抄寫一份交給王建裕家的,王建裕家的很快就拿著方子去抓藥,病人就還留在樓里。
這期間林孝珏的事情就算暫告一段落,她還要繼續忙她的事。
待她剛要帶著兩個丫鬟走出大門,周二已經著急的找來了。
「小姐,前面村子有人好像感染了您說的瘟疫,我不知道要怎麼做。」他現在門外跟門縫裡的林孝珏通風報信。
瘟疫確定無誤的爆發了,周一和路遙都驚恐的看著主心骨。
「我讓你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嗎?」。林孝珏聽得憂上眉頭,低聲問道。
「都準備好了,千兩的藥材,義診的幌子,診棚就搭在前面村口,那裡四通八達,經過五個村子,離城裡也近。」
二周數著小姐早就讓他著手準備的東西。
這些事周一知道,路遙不知道,千兩銀子要義診?小結巴是不是瘋了?她心疼的咬牙,可也說不上話。
林孝珏聽了則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能準備的只有這麼多了,剩下的就只有盡人事聽天命。
她這裡就要讓守門的婆婆開門。
「等等……」一個霸道的聲音叫住她。
「怎麼了?」林孝珏以為出了什麼事,她擔憂的回過頭。
「這個給你。」冷四娘拿著一頂幕籬你給她。「你的臉有傷,要出門,還是遮一遮吧。」
「我沒有什麼,不可見人的。」林孝珏將幕籬推回去,對追上來的女子坦蕩的說道。
「疹子嚇人並不是見不得人,而是很多人覺得礙眼,人你總不能太任性,也要顧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帶上了你的病人看著會舒服些。」冷四娘很堅持。
林孝珏聽出她的意思,長得嚇人不是她的錯,出去嚇人就是她的錯了,如此說來她活的的確很自私。她微笑著接過幕籬戴上,最後用小小的手將紗幔垂下,盈盈神秘的淑女就落成了。
周一沒想到,有一天小姐也會聽別人的意見,在她的印象里小姐是說一不二的。
「可見你真心為她好,她還是聽得進去的。」她心裡感嘆著。
旁的人從不知一頂幕籬可以引起周一這麼多感慨,冷四娘見林孝珏前一步走,後一步就跟了上去。林孝珏聽著不是周一和路遙的腳步聲嘴角勾笑。
「娘子都想清楚了?」她打著暗語。
不是問她為什麼要跟來,也不要她出了樓方不方便,而是帶著調侃的意味為她是否想清楚了。
她想清楚了,走出這個樓,就違背了和父親立下的誓言,就會有無盡的麻煩,但是她想好了,她想和她一樣,治病救人,賣弄醫術,因為當病人病癒的時候,心情真的好爽。
「這個時候最缺的就是大夫,我略懂一二,正好可以幫忙,而且這不是在你計劃之中嗎?你還來問我?」冷四娘沒好氣的回林孝珏。
「是你有心,我可什麼,都沒說。」林孝珏死不承認的說道。
說者是有心,但也得聽者有意才行達成,她管不了別人怎麼想,她只能在人心中種下一樣種子,長出來的樹木是成材還是不成才,都在於心裡的土壤肥沃不肥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