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虎毒也食子

2024-07-25 18:40:19 作者: 聆音

  林芷瀾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鐘鳴鼎食之家內藏污納垢的事情可不少。

  男主人四處留情,脾氣強橫的女主人也會養些面首伺候。

  還有些親戚間剪不斷理還亂的倫理大戲。

  林芷瀾估計韓青羽被韓家隱藏身份,從不對外公布還有這個兒子,無非也是有些難以啟齒的原因。

  不過,韓青羽和韓經韜是雙生子啊,都是一個娘胎里生出來的,沒道理說一個能推出來當世子、和皇室定親,一個連正兒八經的身份都得不到。

  況且,大梁沒有「雙生子是凶兆」的胡扯說法,有著天大福氣的人才能懷上雙胎呢,平安誕下更是了不得的事。

  威遠侯府,好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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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芷瀾豎起耳朵道:

  「嗯,你的身世對案情很重要,請你如實招來,速速細說。」

  韓青羽說:「你們捲起我的袖子看看便知。」

  姜燭猶豫了一下。

  林芷瀾則是斷然回絕:

  「才不要,誰知道你還有什麼鬼點子。」

  韓青羽也不惱。

  舉起被鐐銬束縛的手,伸直舉起,抖了抖,袖子自然而然地落下,露出觸目驚心的皮膚。

  沒有一塊好的皮肉。

  新傷疊舊傷,新疤累舊疤,層層疊疊的,導致皮膚如同樹皮一般可怖。

  林芷瀾忍著視覺衝擊細看,詢問道:

  「是誰砍的你?不對,這看起來又不是尋常的刀劍傷。」

  姜燭辨認了一番:

  「有毒蛇的咬傷痕跡,還有蜈蚣、毒蟲、蠍子……」

  他不由擰眉,連刑獄司都不會下這麼噁心的手段。

  能使出這種法子折磨人的都是絕頂大變態吧。

  聯想到韓青羽話中對威遠侯的恨意,姜燭問道:

  「我猜,是威遠侯對你下的手,對嗎?你參與謀逆之事,正是想為韓家招來滅門之禍,所以,你才會為那些人製造毒藥。」

  「東伯侯英明。」

  韓青羽照舊是掛著笑的,越看越悲涼。

  林芷瀾口氣一軟:

  「你要報復威遠侯,大可以選擇別的手段,為何要害那麼多人呢?

  法網恢恢,按照大梁律典,你手上沾了那麼多條人命,你自己也是活不成的。」

  韓青羽歪頭,看似懵懂道:

  「准嫂子殿下,你說的好像很對,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呢?你講的道理,我都聽不懂哎。

  我從剛出生開始,就被韓老登當做是怪物,與母親、哥哥分開,沒吃過母親的一滴乳汁,沒上過一天的學。

  在被哥哥偷偷放走之前,我每天就是被毒蟲毒蛇咬,被灌毒藥,再放血,善啊惡啊的,我都不懂呢。

  我只會做毒藥。做出了毒藥,旁人拿它害人又與我何干呢?」

  韓青羽又咯咯笑道:

  「若我是個打菜刀賣菜刀的,有人拿了從我這兒買的菜刀殺了人,難道還要算在我頭上麼,嘻嘻嘻。」

  確實,他長著成年男子的面貌,心智如同小孩兒。

  可能是由於陸沐箏也是個孩子,林芷瀾帶孩子的經驗豐富。

  在姜燭沉著臉懶得陪他鬼扯的時候,林芷瀾試著撬開他的嘴,誘哄式問道:

  「那你跟准嫂子說說唄,韓老登為什麼要這麼對你呢?他也太壞了吧。」

  林芷瀾聽了出來韓青羽對孿生哥哥並無惡感。

  甚至遭到囚禁,也是韓經韜放他出來的,借用婚約說不定能拉近二人的距離。

  就是姜燭聽著心裡不是個滋味。

  怎麼,她惦記著韓經韜那廝麼?

  滿心悽苦的人,稍微有一個出口,便忍不住把委屈傾瀉。

  威遠侯一直風流多情,在先威遠侯夫人懷了雙生子的關鍵時期也沒消停收斂過。

  先威遠侯夫人在孕中受了不少氣,憂思鬱結於心,鬱鬱寡歡,食不下咽,導致了生產時出現了岔子。

  兩個男胎中,大兒子韓經韜是正常嬰兒的模樣,而小兒子韓青羽瘦得像一隻小貓,渾身發青,像是話本子裡青面獠牙的妖怪。

  威遠侯還就真把小兒子當妖怪了,強行讓母子分離。

  而且,威遠侯還聽了個偏方,說是用親骨肉的血化毒煉藥能夠延年益壽,青春永駐,功力大增,床上金槍不倒。

  便罔顧人倫地將幼子囚禁了起來,當作牲畜一般餵毒取血,先威遠侯夫人無能為力,終日以淚洗面,最後憂思氣絕身亡。

  而幼時的韓經韜知曉了一切後,悄悄尋了機會把弟弟放了,可惜那時後宅是後母說了算,韓經韜也人微言輕護不了弟弟,韓青羽便潛逃在外,漂泊經年。

  跟江湖上不三不四的人混上了,也懵懵懂懂的,別人讓他配啥毒,他就配啥毒,一直流落在外,近些日子才回到京城再和哥哥見上面。

  沒有善惡,不懂是非。

  太恐怖了。

  虎毒還不食子呢!

  先皇對林芷瀾最多也就是不聞不問而已。

  遇到了有災有難民不聊生的年頭,百姓們慘到了極點會賣兒賣女,最喪良心的事是「易子而食」。

  可威遠侯是直接吸食親兒子的血肉啊!

  林芷瀾一想到從前在宮宴上還和這種人面獸心的傢伙打過照面,差一點點侍奉此人為公公,胃部的東西快全嘔了出來。

  姜燭的臉色也難看得很,饒是見多識廣,這種事他也是第一次見。

  或許,正如韓青羽所說,他就只是一把刀。

  關鍵是握刀的人是誰。

  姜燭又問道:

  「那麼,是誰指使你做這種毒藥的呢?」

  韓青羽笑著講:

  「來頭很大的呢,他說,他要一種無色無味讓人像睡著了一樣死掉的毒藥,我要是能做成呢,就幫我弄死韓老登。他說他弄死韓老登就像弄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呢。」

  林芷瀾嘟囔:

  「吹牛誰不會啊。他來頭有多大?」

  「是你們動不了他的那種大。」

  韓青羽捧著臉,說話笑眯眯的。

  他越這麼笑,越透著淒涼與怪異。

  姜燭不自覺扣住了林芷瀾的手腕,韓青羽的話不能不聽,也不可全信了被他牽著鼻子走。

  還需多方佐證。

  林芷瀾想也沒想,回握過去了姜燭的手。

  她知道姜燭的舉動是出於對同僚的關照。

  巧了,她不是。

  她就是要握住他的手。

  克服萬難,直至姜燭終此一生不得擺脫。

  嘿嘿,占了東伯侯便宜,好賺,好開心。

  林芷瀾對著韓青羽的表情倒是十分地正派,義正言辭道:

  「憑什麼你說我們動不得那個人?我們一個是最受盛寵的長公主,一個是坐鎮刑獄司的東伯侯,我倆綁一塊有什麼人是我們不能依法捉拿的?」

  總不能幕後黑手是她的皇帝哥哥吧。

  林芷瀾還真有這個自信,再大的皇親國戚,犯下此等滔天罪行,意圖攪得朝堂大亂,她和姜燭都要把那人拉下來!

  讓百姓知道,世間還有公理在。

  韓青羽聞言,看林芷瀾的眼神竟然帶上了憐憫:

  「我未來的准嫂子,你可真是不諳世事的小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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