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誰敢笑話？

  「爸、媽，我回來了。」

  張曉天又朝徐桂花打了聲招呼。

  「三嬸。」

  平時看到他都主動打招呼的徐桂花，如今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一副眼睛長到額頭上、瞧不起人的嘴臉。

  張曉天看到老媽緊張地搓著手，老爸默默掏出一根煙點上，兩人慾言又止的模樣，心裡不是滋味。

  他們這是想問怎麼回事，又怕在外人面前傷了他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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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道，他中午應該回來報個信，爸媽就不會擔心了。

  沒人說話，屋子裡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他不想讓爸媽為難，主動開口：「媽，我剛才聽到三嬸和你說的話了。」

  「啊……」

  老媽含糊的應了一聲，眼神閃爍，不敢看他。

  倒是徐桂花，趾高氣昂的說道：「聽到了又怎麼了，曉天，不是嬸子說你，以前大家總說你考上大學，有出息了，甩同輩人十條街去，可你看看你現在，居然賴在家裡啃老，我都替你爸媽寒心。」

  「三嬸，你看見我啃老了？」

  張曉天把紙箱裡的錢，當著徐桂花的面，一沓一沓的掏了出來，放到了茶几上。

  「今天我把早熟的櫻桃摘了拿到鎮集上賣，市里美味蛋糕店的秦老闆看上了咱家賣的櫻桃，說要把所有的櫻桃包圓，這是她給了五萬定金。」

  「五萬定金？你不會是把三百棵樹上的櫻桃全賣了吧？」徐桂花看到這五萬塊，眼都紅了，說起話來也陰陽怪氣的。

  張曉天不緊不慢的從口袋裡掏出了和秦幼儀簽的合同，攤開擺到爸媽面前。

  因為爸媽只有小學三年級的文化水平，好多字都不認識，他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完。

  「每斤五十塊？每天二百斤？」

  「山上早熟的土櫻桃熟了？還這麼值錢？」

  張俊峰和王秀蘭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們雖然是第一年打理櫻桃，清明前還特意給櫻桃上過糞肥，但當時沒看到幾顆紅果。

  怎麼才過去幾天，就能每天產出二百斤早熟櫻桃了，還有人開這麼高的價錢買？

  要不是說這話的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絕對不信。

  「爸，媽，你們嘗嘗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張曉天把摘的半箱子櫻桃拿到了茶几上，抓了兩棒櫻桃，放到爸媽手裡。

  最後又捏了一簇遞到了徐桂花面前：「三嬸，你也嘗嘗？」

  「嘗嘗就嘗嘗，你大伯山上的櫻桃我又不是沒吃過，這個時候吃，酸的都倒牙，誰會花這麼大價錢買啊。」徐桂花面帶譏笑，就差明說張曉天是在騙人了。

  她揪了一顆櫻桃，用門牙咬了一小塊，想要戳穿張曉天的騙局。

  可當果汁順著牙縫流到舌頭上，她不由自主的張開嘴，把剩下的多半顆櫻桃塞了進去。

  這還沒完。

  她抓起茶几上那簇櫻桃，把都沒摘，就全部丟進了嘴裡。

  好吃！

  真好吃！

  山里這個時候沒什麼水果，也就是平時挖野菜時，能碰到幾顆成熟的覆盆子。

  可那味道絕對不如張曉天催熟出來的土櫻桃。

  徐桂花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吃完茶几上的，又去拿紙箱子裡的，哪裡還有空去質疑張曉天說的話。

  張俊峰和王秀蘭一口氣吃完手裡的櫻桃，對張曉天的話已經深信不疑。

  他們吃的櫻桃，可比過年的時候，外面打工的人帶回來的一百多塊一斤的車厘子，好吃多了。

  據說現在市面上的櫻桃，最低每斤都要三十以上，還是從外地用冷鮮櫃運來的。

  山上現摘的，賣到市里去，五十一斤這個價格，也算正常。

  「每天二百斤，一天能賣一萬，三百棵樹，至少有四五十萬的收入，它不比去外面打工強？你說呢，三嬸？」

  張曉天看向還在狼吞虎咽的徐桂花。

  徐桂花被嘴裡的核噎了一下，急忙給自己找補：「咱們寨子裡這麼多年，就出了倆大學生們，當年你考上學時，族裡都說是咱祖墳上冒了青煙，嬸子剛才的話沒別的意思，就是怕你在外面遇到什麼事，不和家裡說。」

  「行了，我回家做晚飯去了，正好嬸子最近閒著沒事，你家蓋房，回頭來你家幫忙。」

  這個世道，有錢就是王道。

  張曉天呆在山裡都能掙大錢，誰還敢笑話？

  巴結還來不及呢。

  徐桂花換了一副諂媚的嘴臉，對著張曉天一家三口賠著笑，一步三回頭的往屋門走，眼珠子不停的在紙箱子上打轉。

  張曉天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站著沒動。

  他寧願把櫻桃餵狗，也不想給徐桂花。

  直到老媽斜了他一眼，張曉天這才拿了一個塑膠袋，抓了半袋櫻桃遞給徐桂花。

  他心想著：就當餵了林子裡那群鳥賊了。

  「曉天，你忙吧，別送我了，我自己走。」徐桂花背起籮筐，邊吃邊往上了後山。

  張曉天扭頭，看到爸媽臉上繃不住的笑臉，跟著笑了：「爸，這五萬塊錢你先用著，不夠我回頭再去取。」

  「夠了夠了。」

  張俊峰嘬了口煙，慢吞吞的吐出來。

  「曉天，賣櫻桃的事既然是你自己談成的，今年這櫻桃林，就由你來打理，剩下的錢你先留著，回頭請人採摘，或者你想干點什麼事，爸媽也沒什麼閒錢，你就用它吧。」

  張曉天本來還打算，藉機說出想留在家裡發展的話。

  沒想到老爸搶先一步，主動讓他留了下來。

  這可真是打瞌睡就送來了枕頭，省得他編故事了。

  「行，賣櫻桃的錢我先拿著，爸媽你們要用，隨時找我。」張曉天話鋒一轉：「剛才小黃逮了一隻肥兔子，是紅燒兔肉還是燉鍋子，我去扒皮。」

  「剁了腿和頭紅燒，剩下的放冰箱明天再吃，早上還剩下不少菜呢。」老媽終於說了句話。

  張曉天收好合同出了堂屋。

  「唉！」

  張俊峰突然嘆了一口氣，跟著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樣我就放心了。」

  王秀蘭嗔了他一眼：「又哭又笑，黃狗飆尿，搞什麼嘛你，你早上不是說了，兒子動了存款，可能是在外面遇到什麼事，咱今晚上和兒子好好談談他的事嗎？」

  門外，張曉天聽到爸媽的對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真沒想到，爸媽竟然一早就看出了他有事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