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過去（中）

  收拾東西並沒有花費很多時間，三天後戈淺就帶著戈天海搬離了他們生活過十多年的屋子，對那些處事冷漠的街坊們並沒有什麼留戀，唯一值得他們留戀的人已經不在了。

  戈淺突然想起每年的端午節，那個自己與弟弟最快樂的節日。

  因為在端午節媽媽會早早起來包好吃的粽子，等到他們上學的時候總能將香噴噴的粽子當早餐，十分美味。

  可這種味道，家的味道，媽媽的味道，大概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嘗到了。

  戈淺踮起腳撫摸著弟弟的腦袋，「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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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天海點頭，一人拖著一個不算大的行李箱，離開了這條巷子。

  考慮到學校本來也在市中心，而且市中心應該比較容易找工作，戈淺便帶著弟弟住進了便宜卻簡陋的小旅館，休息了一天後便開始積極地各處找工作。

  而戈天海卻十分消極，每天在外面遊蕩，無所事事。

  奇怪的是每隔幾天戈天海都會弄來幾百塊錢，只是錢的來源卻說得不清不楚，戈淺儘管擔心，卻被自己一天三四份不同的暑期工折磨得心力交瘁，無暇顧及。

  晚上如果兩人都在的話，戈淺會跟戈天海聊聊過去，希望他能儘快走出失去母親的陰影，但是恰好處於叛逆期的孩子心靈極度脆弱，在這時候又遭受了滅頂的打擊，所以不管戈淺怎麼說都沒有任何效果。

  「姐，別再說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生活！」戈天海用神采奕奕的雙眸堅定地看著戈淺，戈淺輕笑，「那好吧。」

  熄了燈，兩人睡在各自的單人床上，小旅館的枕頭與床單都透著一股霉味，戈淺考慮著等領了這周的工資他們就去租一間小房子，總比住在旅館要好。

  想著想著便進入了夢鄉，每天忙碌的生活令戈淺勞累而又充實，再深刻的傷痕終會被時間漸漸撫平，即使留下難看的傷疤。

  媽媽走了，可她還有弟弟，他們必須活著，好好活著。

  那天，戈淺沿著人民路一路派發傳單。

  發完一沓傳單後戈淺坐在廣場上的一個許願池邊休息，用紙巾擦了擦汗水，轉過身，進入視線的是一幢直入雲霄的大樓，氣勢壯觀，戈淺怔住了，這就是戈天集團。

  這就是那個對他們三人不聞不問的父親的龐大家業，任誰只要知道她的身份都會覺得難以置信吧？

  本該是董事長父親捧在手裡的千金小姐、少爺，卻沒有享受過任何東西，反而……

  戈淺苦笑，錢財乃身外之物，他們身體健康四肢健全，自己賺就行了，不勞而獲的錢花得也不爽，整理好傳單戈淺又露出陽光般自信耀眼的微笑，繼續認真地工作著。

  「先生請您看看這份傳單，謝謝……」戈淺邊發傳單邊後退著，由於沒有看到身後有人，後背一下子撞了上去，戈淺連忙轉身道：「對不起，對不起，先生。」

  「戈董事長，您沒事吧？」看起來還不到五十歲的男人容光煥發，身後跟隨的秘書關心地問道。

  戈旭峰搖頭，「我沒事。」

  戈天集團的董事長淡淡地瞥了戈淺一眼，整個人恍如被雷電劈中般怔住，一個久違的名字輕輕吐了出來，「素芯？！」

  戈淺早被這驚變嚇傻了，尤其是在男人吐出了她媽媽的名字後！

  雖然戈淺沒有正式見過這個男人，但在新聞上卻經常看到，一點兒也不陌生……

  戈淺回過神來，「我不是素芯，你認錯人了！對不起先生！」戈淺轉頭就跑了，手中剩下的十幾張宣傳單張灑落得遍地都是，在戈旭峰，不，她的親生父親的視線中落荒而逃。

  「等等！」戈旭峰往前走了幾步，那個女孩，很像他當初深愛的那個女人，眉眼間極其相似，可這個女孩很年輕，身上散發著青春活力，並不像他的素芯，溫婉如水，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董事長，怎麼了？」秘書順著戈旭峰的視線看向戈淺的背影，「要派人去將她追回來嗎？」

  戈旭峰搖搖頭，「不必。」走進了屬於自己的戈天集團大門後，戈旭峰又停下了腳步，沉聲道：「派人調查一下剛才那個女孩。」

  「是，戈董事長。」

  由於無意間在戈天集團的門口本該一直在她生命中的男人，戈淺接下來的工作都心不在焉的，甚至在給客人找錢的時候還找錯了，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戈淺沉下臉，安靜地收拾著一片狼藉的餐桌，邊手腳利索地擦著桌子邊認真地思考事情，那個男人那麼乾脆就喊出了媽媽的名字，是不是說明他並沒有忘記過媽媽？

  可是那個男人明明已經有老婆女兒了！

  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戈淺大概明白母親為什麼寧可清貧地過一輩子也不去找戈旭峰，因為戈旭峰有老婆女兒，而他們，什麼都不是。

  有血緣關係又如何？

  媽媽無名無份就生下了他們，即使去找戈旭峰，又有什麼用呢？

  戈氏在這個城市的商業地位很高，而他們這些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又何必去自找其辱？

  想開了的戈淺一如既往地生活，每天工作卻下意識地不去靠近戈天集團那一帶的區域，也沒有對弟弟提起過這件事。

  另一邊。

  戈天集團頂層，董事長辦公室。

  戈旭峰將手裡的調查報告放在了桌子上，有些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再次向秘書確認道他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秘書遺憾地告訴他，按照調查結果以及親子鑑定顯示，的確是他的親生孩子沒錯，但是孩子們的母親已經在一個月前因絕症去世了。

  戈旭峰雙手顫抖，曾經在他為事業拼搏的那段最美好的年華，一直是素芯陪伴在他的身旁，他愧對素芯，也知道素芯對他有怨，卻沒想到與他們的孩子重逢之後素芯卻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戈旭峰無力地揮手，秘書會意地離開，戈旭峰在偌大的董事長辦公室中回憶著與最愛的女人曾經的點點滴滴，他現在家大業大，他與素芯的兒女必須找回來，彌補這十多年的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