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百年

  秦溫看著客廳里笑語嫣然的母女倆，眼裡是化不開的溫柔：「我很久沒見過媽媽這麼高興的樣子了。」她轉眸看向秦威海，歪頭一笑，「爸爸也是。」

  秦威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很快便又斂下了笑容：「聽說你這次是特意請假回來的，我猜應該不僅僅只是為了慶祝暖暖回家吧？」

  「的確有件要緊的事情要親自來和你說。」秦溫變了臉色，微微沉眸，「在我收到媽媽發給我的消息之前，有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一條簡訊，說『秦家的真千金已經被找回來了，你這個冒牌貨是時候退場了』，但知道我是秦家養女身份的人並不多，而且那個時間應該是暖暖身份剛被確認的時候，爸爸，你不覺得奇怪嗎？」她緩緩而道，冷靜分析，「還有，暖暖在娛樂圈已經快有十年了，這期間爸爸你不知道她絲毫消息，這一點也很奇怪。」

  「暖暖長得並不像我，而且電影和電視劇是兩個圈子……」

  「但是舅舅是劇圈的人呀，他難道也是從頭到尾全然不知嗎？」秦溫冷聲說道，「我不信。」

  「你是說，有人故意？」秦威海慢慢皺起了眉頭。

  「我懷疑，是本家那邊的人在搞鬼。」秦溫微微點頭，「但是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秦威海沉吟半晌：「這事兒你別管了，我會讓人查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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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飯了，你們父女倆聊什麼呢？」端木櫟的聲音遠遠飄來。

  秦溫立馬揚起笑容走了出去：「在說綜藝場地的事情，爸爸說第二期拍攝的場地在清河宮，正好我單位就在邊上，等空閒了我還能找暖暖聊天。」

  「文鴛的新劇《終是蘭因絮果》馬上就要官宣了，正好能藉此機會宣傳一波。」秦威海不動聲色地接下話茬，「我剛打算打電話和欣怡說這事兒。」

  端木櫟看破不說破，只彎著眼睛笑了笑：「先吃飯吧。」

  橘黃的燭火搖曳著滿室溫馨，而遠在S省的秦家，宋知霞正在安撫慌亂無神的大女兒秦筱蘭：「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二年，所有的證據都被抹掉了，就算她記得又如何？更何況當時她只有四歲，小孩子的話豈能當真？」

  秦筱蘭還是怕得不行：「媽媽，要是真被他們查出來怎麼辦？端木家可不是吃素的。」

  「放心，端木槐蠢笨如豬，我們只要拿捏住劉雪和沐雅這對母女，就不怕他不幫著我們遮掩。」宋知霞笑得一臉篤定，滿眼溫柔地看著秦筱蘭，轉眸卻是一片陰冷狠毒，「實在不行，媽媽就想辦法讓她永遠閉上嘴。」

  ***

  不論網上吵得如何天翻地覆，《姐姐們的周末》第一期第二集還是按時播出了，而與此同時，第二期的拍攝也開始了。

  這一期的場地選在京城清河宮，一直以來都是不對外開放拍攝的，所有清宮影視劇都是在Z省的清朝影視基地拍的。十八年前，清朝宮斗劇《那年杏花微雨》捧紅了無數女演員，堪稱宮斗巔峰之作，施蘭也是憑藉裡頭「華妃」一角斬獲了當年盛世國劇的最佳女配獎，自此後資源飛升，而今年，它的續作《終是蘭因絮果》也即將開拍，文鴛在裡面飾演「哲妃」，和「華妃」一樣，也是全劇前期的「大反派」。

  而《姐姐們的周末》錄製直接入駐清河宮，不得不說又是一次大手筆，經濟花費倒是小事，要緊的是人脈——央媒有一個關於文物修復的紀錄片正在拍攝，傅欣怡幾經周轉，好不容易和紀錄片的製作人搭上線，溝通許久後，雙方決定聯動播出，各取所需。

  「這期只有三天時間，會以情景劇的模式進行拍攝，但沒有劇本，到時候自由發揮就行。」下車前，秦威海對林曉說道，「關於你和天使娛樂的合同，條款雖然很霸王，但他們法務部一向厲害，爸爸找人看了好幾遍都沒找到漏洞，你這些年被他們吞掉的錢大概率是拿不回來了，不過好在合同也快到期了，等你解約後，爸爸再安排你進組。」頓了頓，他又小心地問了一句，「你覺得怎麼樣？」

  林曉考慮了一下，抬頭認真地看向秦威海：「爸爸，我不喜歡拍戲，合約到期後，我不想再待在娛樂圈了，可以嗎？」

  「當然可以。」秦威海二話不說就點頭道，「不論你想幹什麼，爸爸媽媽都會支持你的。」

  「那等我想好要幹什麼了，再告訴您。」林曉抿起嘴角，靦腆地笑了笑，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秦威海看著林曉一蹦一跳跑遠的背影，露出一抹會心的笑。

  有了第一期的感情基礎，第二期開拍的時候大家就沒有那麼拘束了，穿著打扮也都隨意了很多，林曉到集合地點的時候，文鴛、葉依一和呂盈已經到了，三個人正頭碰頭地擠在一起看剛開播的第二集。

  正放到葉依一公主抱起文鴛，滿屏彈幕都是「葉神男友力MAX！！！」「文鴛寶寶好嬌小啊啊啊！」「我瘋了，葉神能不能也抱抱我——」

  葉依一看得樂不可支，餘光瞥見林曉走了過來，抬手朝她打招呼：「早啊！」

  「早。」林曉小跑著躲進遮陽傘，六月的天雖然還不是很熱，但太陽也挺曬了，站定在陰涼處後，她才問道，「看什麼呢？這麼高興。」

  「看第一期的第二集呢。」呂盈笑眯眯地回道，指了指氣呼呼的文鴛，「小丫頭正不高興呢，說她生病了一點都不好看，攝像師居然還懟著她的臉拍。」

  「文鴛最好看了，就算生病了也是美人兒。」林曉忍不住噗嗤一笑，湊到文鴛身邊哄她，「文鴛寶寶身嬌體弱，卻實在美麗，讓人見之難忘。」

  這是娛樂圈對文鴛的評價之一，說的是她剛出道那年，頂著高燒登台表演，一身舞裙嬌俏動人，臉蛋白嫩得宛如剝了殼的荔枝，最後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後台，而文鴛也就此一戰成名，體弱卻美麗的形象深入人心。

  文鴛氣哼哼地衝著林曉努了努嘴，轉而問道：「你還好吧？這幾天網上關於你和秦導的關係鬧得沸沸揚揚的。」她眨了眨眼睛，靠近林曉低聲問，「那個，先聲明，我只是單純好奇啊……你真的是秦導失散多年的女兒嗎？」頓了頓，她又說道，「我聽說，秦導有一個養女和你差不多歲數，你被認回去，有沒有被她刁難啊？」

  林曉露出無奈的笑容，還沒等她說話，葫蘊葒的聲音就幽幽從身後響起，一隻伸過來給了文鴛一個腦瓜崩：「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什麼亂七八糟的小說了？都跟你說了少看點，眼看著就要進組了，別把腦子給看壞了。」

  文鴛捂著被彈紅的額頭，咬牙切齒：「我看什么小說要你管啊！」

  「我還懶得管她呢。」葫蘊葒翻了個白眼，「就怕到時候劇開播了，大家一窩蜂罵你演技爛，你又哭哭啼啼來找我訴苦，本來就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不好好磨練演技就算了，還一天到晚地看那些傻白甜的小說……我跟你說，她這幾天肯定看那些什麼真千金假千金的小說了……」她回頭看向林曉，小嘴嘚啵嘚啵。

  文鴛氣得臉都紅了：「葫、蘊、葒！」

  葉依一和呂盈連忙上前和稀泥：「好了好了……」

  林曉也連忙拉住做鬼臉的葫蘊葒：「Arc你也少說兩句吧。」

  這兩個人就是冤家，明明心裡都裝著彼此，上一期文鴛生病，葫蘊葒比誰都著急，後面大家準備做點夜宵去探望文鴛時，也是葫蘊葒提醒了一句文鴛香菇過敏，煮粥時不能放香菇，而文鴛也時刻記得葫蘊葒要保護嗓子，不能吃辣這件事情——可偏偏這兩個脾氣一個比一個爆，一點就炸，也難怪外界都傳言兩人關係不好。

  「喲，這麼熱鬧。」施蘭摘下墨鏡，語調微微上揚，視線在林曉身上轉了一圈，隨即落在文鴛身上，「聽說你試鏡通過了，恭喜，《蘭因絮果》劇組可是《杏花微雨》的原班人馬，你可有福了，跟著蕭導能學到不少東西。」

  「謝謝蘭姐。」文鴛頓時被捋平了炸毛。

  這時，一輛古香古色的馬車緩緩駛來，車夫低低「吁」了一聲，馬車便在眾人面前停下來，車簾被掀開，穿著一身雪青色旗裝的林容揚著笑臉看向大家：「姐姐們，我來接你們回家啦。」

  上車後，林容開始走介紹流程：「因為場地特殊的原因，本期錄製時間只有三天，主題為娘娘們的日常，期間我們會和《與文物對話》進行聯動拍攝，有幾個環節需要大家配合，具體的已經寫在行程卡上了。」

  「《與文物對話》？」施蘭微微挑眉，「央媒的那個紀錄片？」

  林容笑著點點頭。

  馬車緩緩停在順貞門的偏門前，大門被推開，隨著一聲「吱呀」響，紅牆黛瓦便映入了眼帘，獨屬於一百年前的滄桑迎面而來，一下子就將她們捲入了歷史的洪流之中。

  「這裡是翊坤宮，當年雍正皇帝的寵妃年氏就曾住在此處，史書記載，年氏容貌傾國傾城，自王府起便盛寵不衰，雖一生無子，卻依舊坐到了貴妃之位，死後又被追封為皇貴妃……」

  枝頭落花簌簌而下，美人畫卷徐徐展開，施蘭穿著紫紅色的宮裝，歪躺在貴妃榻上，珠翠滿頭壓不住她的張揚與明艷，眼波流轉間皆是風情，修長的手指拿著一根長長的銀叉，正慢悠悠地吃著冰鎮的西瓜。

  不遠處的長廊下，文鴛一襲暗紅色氅衣讓她的氣質天翻地覆，領口的牡丹刺繡更顯雍容華貴，火鳳凰的旗頭綴滿寶石，耀眼奪目，再配上一串佛珠，不經意的抬眸間滿是凌厲與殺氣，然而下一秒，她又懶洋洋地趴在了欄杆上，捻起一小撮魚食丟進水塘，看著跳躍的魚群笑彎了眼睛。

  呂盈則穿著彩鍛織錦馬甲在一旁逗鳥，金色的護甲穿過鳥籠輕撫在鸚鵡背上，華麗的鈿子頭點綴著粉色絹花，耳畔垂落一支點翠鳳銜珠步搖，凸顯幾分典雅，葫蘊葒噠噠噠地小跑過來，一邊抱怨著「花盆鞋」真難穿，一邊拍掉衣袖上不小心沾到的灰塵，小巧玲瓏的兩把頭掛著兩串小小的流蘇，粉紫色的旗裝上繡著朵朵百合。

  桃花樹下，林曉穿著淡紫色的宮裝坐在石凳上，兩隻手托著下巴看林容調香，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下，仿佛能看見細碎的金光，耳畔的珍珠流蘇隨風輕晃，只聽見林容款款道來：「這鵝梨帳中香的製作可複雜，要先稱沉香末一兩，檀香末一錢，然後再將鵝梨去了中間的瓤核，把香末倒進去，將鵝梨頂蓋好，放進小銀瓮後在火上蒸三溜……」

  「蒸三溜是是什麼意思？」林曉問道。

  「蒸三溜就是煮沸三次，差不多要一個小時。」林容換算了一下時間，回道。

  「宮裡也太無聊了，真不知道以前那些娘娘們是怎麼過的。」葉依一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興致缺缺，她穿著一襲青綠偏藍的旗裝，盤起的長髮留了兩條小辮，多了一絲異域風情，金玉頭飾琳琅滿目，旗頭卻精緻秀麗。

  「你可真是閒不下來。」呂盈看向她，隨即也笑著附和，「不過，確實挺無聊的。」

  施蘭衝著林容和林曉抬了抬下巴：「這兩個入戲挺快的，已經完全適應這個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一百年前穿越來的。」她輕笑兩聲，「找點事情做做吧，不然真無聊透了。」

  「以前那些娘娘們呆在宮裡都幹些什麼呢？」文鴛開口說道，「總不會真和電視劇里那樣，一天到晚鬥來鬥去的吧？」

  「說到電視劇……」施蘭轉眸看向文鴛，靈光一閃，提議道，「《蘭因絮果》馬上就要開拍了，不如咱們先來演一段？就挑富察格格生下皇長子永璜後，和丫鬟對話的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