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麋鹿有靈

  雪足足下了有五天五夜，到了最後一天是雨夾雪。

  本來冬天扶餘族的人會出去狩獵，但因為大雪，加上昌豐之死，大家都非常謹慎，握在屋子裡不出去。

  余狸本來也想窩在山洞裡，但因為大雪，陸陸續續有人病倒，她不得不外出給人看病。

  「她是被凍壞的。」余狸看著女人淡薄的獸衣，下定結論，「你穿得這樣溫暖，怎麼不給自己妻子多穿點。」

  男人尷尬道：「她是我的輔妻……」

  「夠了。」余狸冷漠地打斷，「你背著她，把她帶到我的山洞裡，等冬天過去，我再放她下山。」

  余狸是扶餘族的大巫醫、大祭司，平常和藹可親，一旦認真嚴肅起來，氣場十足，非常威嚴。

  「是。」男人立刻答應，不敢多說話，背著自己的輔妻上山。

  地上滿是積雪，太陽雖然出來，但連山頂的雪都沒有融化，更別說是山腰、山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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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狸艱難上山，等到洞口，她接過病人，吩咐道：「你下山去吧，族長的山洞不容許族人隨意進出，你等春天再來。」

  男人慾言又止，猶豫片刻，還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得到醫治，幾個月不來看她，忍一忍也能夠接受。

  「好。」男子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

  余狸扶著奄奄一息的女人，將人扶到石床邊，接著取過蘆葦鋪在地上，將女人放在蘆葦上。

  「這是誰？」相昀看她忙上忙下，開口問道。

  「我們的族人。」余狸回答，「她衣服還是秋天的那套，一下雪被凍壞了，我們山洞裡經常點火，暖和，我把她接過來。」

  相昀不禁皺眉，這裡是他和余狸居住的地方，隨隨便便多出來一個女人，這讓他感到十分不悅。

  余狸取過多餘的獸皮，蓋在女人身上。

  「好冷……」女人凍得嘴唇發紫，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漸漸地，她臉上的紫色開始退去一點，儘管仍然煞白一片，至少看著不像將死之人了。

  余狸可憐她，嘆道：「我們有多餘的獸皮，要不我給她做一件衣服，免得她被凍死。」

  相昀不說話，只是去洞口抱了一堆柴火，給變暗的火加薪。

  余狸摸不准相昀的態度，洞裡多出來的獸皮，都是相昀打來回的，她要是不經允許，擅自動用，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可是她都問了相昀，對方沒有回答，是不是不願意？

  余狸拐外抹角道：「她是你的族人，你是大族長，有義務保護族人不被大雪凍死。」

  「她看起來有點年紀，應該有丈夫。」相昀淡淡道。

  「不錯。」余狸點頭，扶餘族因為男人多，很少有單身女性，都早早嫁了出去。

  「既然他有丈夫，為什麼還要我們來照顧她，這是她丈夫的責任。」相昀開口，一臉平靜。

  余狸沒想到相昀會這麼說，看來是不喜歡她把人搬過來，還要給人做衣服。

  「因為她的丈夫不能照顧好她！」余狸生氣道，「我是扶餘族的巫醫，給她治病，保護她不死，這也是我的責任。」

  相昀聞言，沉默不語，自顧自撥弄柴火，很快火苗開始變旺，洞內更加暖和。

  余狸還想開口，繼續說服相昀。

  沒等她開口，相昀勾唇一笑，點頭道：「很好，余狸，你比尤栗更加適合巫醫，我沒有看錯你。」

  他長相俊朗，五官深刻，為了服眾，幾乎都是板著臉，很少有微笑的時刻。

  余狸被這個轉瞬即逝的笑容打動，明白過來，相昀剛才的話不是真心的，而她的反應符合相昀的心意。

  「謝謝你。」余狸真誠感恩，這個男人看起來冷酷，實際上和她有很多相同的地方，能夠在原始部落里，找到一個互相理解的人，這簡直太難得了。

  「早點睡，明天我們去打獵。」相昀說完，躺上床閉眼。

  第二天，女人悠悠轉醒，看到自己住在山洞裡，十分惶恐，「大巫醫，我怎麼在這裡？」

  「這裡暖和，柴火在門口，冷了記得自己添上。」余狸笑著吩咐，裹緊獸袍，和相昀一起出門。

  相昀有命令，為了不被野狼吃掉，出行必須要五人以上。他是個特列，能夠徒手打死猛禽，因此沒有叫上其他人，自己帶了弓箭，又讓余狸帶上石斧，兩人一起出門。

  「聽到狼嗥我們不要靠近。」余狸依舊擔憂不已，昌豐的葬禮還是她主持的，慘狀歷歷在目，她可不想重蹈覆轍。

  她相信相昀能夠打死落單的猛禽，但要是狼群來襲，光他們兩個人可應付不了。

  「嗯。」相昀點頭，冷靜回應。

  快到草原的地方，余狸遠遠看見一隻麋鹿在河邊飲水。

  「相昀，你快看那隻鹿！」她伸出手指著麋鹿，另一隻手握住相昀的胳膊，輕輕搖動提醒。

  相昀沒有靠近，直接拔出利箭，搭在弓上，問：「你想要活的，還是死的？」

  麋鹿低頭，在河邊飲水，邊喝邊搖了搖頭，似乎被凍到。

  這個天氣，河大多都結冰了，只有人族聚集的地方，才會鑿出窟窿，用來取水。雪也凍得像冰一樣硬，恐怕麋鹿是沒水喝了，才會趕到這裡。

  「好可愛。」余狸不忍心殺死它，「相昀，我想要活的。」

  相昀點頭，瞄準，鬆開長弓，利箭頓時劃破長空，朝著遠處射去。

  余狸十分緊張，心臟砰砰直跳，想著萬一射不中豈不是可惜，另一方面又想，要是射死了麋鹿，那更加遺憾。

  沒等她想太久，利箭穿到河邊。

  麋鹿聽到聲音，回頭，眼神中流露出驚恐的神情，立即撒開腿，往右邊全力奔跑。可是河邊滿是冰雪，它一個打滑，撲通跪倒在地。

  正在它打滑的時刻，利箭射中它的前腿。

  「相昀你真是太厲害了！」余狸見狀，放下心來，大聲歡呼。相昀的箭術出神入化，比電視劇里的男主角還要厲害，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根本不會相信。

  「走。」相昀拉住余狸的手，朝著河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