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2024-07-24 00:08:52 作者: ENERYS

  第二天早晨,趙柏按生物鐘準時睜眼。出乎他意料的是,醒了以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一個閉著眼睛打著小呵欠的瞌睡蟲,而是一名穿戴整齊,神采奕奕的公務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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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就快走。」簡楊見他醒來,便從床邊站了起來,撫平襯衫下擺的褶皺,低頭瞥了一眼腕錶,催促道,「距離八點還有三十分鐘。」

  「你怎麼……」趙柏起身,眉頭微皺。

  「案件的詳細情況以及後續發展的跟進。」簡楊闔上眼睛,再緩緩睜開,墨色雙眸中冰冰涼涼的,「前者是你承諾我的,後者則是——」

  他唇角彎了彎,道:「——作為你的『顧問』所應盡的責任。」

  趙柏嘴角抽搐了一下。

  「所以你,」趙柏終於是反應了過來,邊樂邊起床穿衣服,「裝睡賴在我身上是覺得我懷裡暖和?寶貝,你可真是太可愛了。」

  對方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於是待兩人一同站在刑事科門口時,便受到了上早班的人、值夜班的人以及徹夜加班的人的一致熱烈歡迎,甚至連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還有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同事,都以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出來圍觀百年難得一見的「刑警隊隊長提前上班並且攜帶了家屬」的奇觀異景。

  身邊的簡楊倒是一臉無所謂,大大方方地讓所有人看個夠。趙柏卻被這幫人吵得有些煩悶,三兩句話就把人都打發了,然後摟著簡楊的肩膀把他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還是他昨天走的時候的樣子,但是桌子上卻多了一沓報告。趙柏匆匆瞥了一眼,發現是宋佳送來的孫琳毓親屬關係調查。

  「你先坐這,我慢慢跟你說。」趙柏幫簡楊拉開一個椅子,隨後走到飲水機旁接了兩杯水,把其中一杯遞到了簡楊面前。

  簡楊則眨了眨眼睛,接過水杯,示意他繼續。

  於是趙柏便簡要地把前一天發生的事給簡楊講了一遍,簡楊邊聽邊喝著水,末了,趙柏便拿起了桌上的報告。

  報告約有十幾頁,扉頁上有一行手寫的字,明顯是匆匆寫下的:「錄音在U盤裡。」趙柏便舉起報告,稍微用力地抖落了幾下,果然,一個小小的U盤掉了下來。

  他把U盤插上,邊放錄音邊打開了報告。報告是錄音的精簡版。趙柏面色凝重,用了幾分鐘瀏覽了一遍,然後,搖了搖頭,遞給了簡楊。

  「親戚說,孫琳毓一直因為女兒鄭天瑜的事被她婆婆排擠。」趙柏向後靠在椅背上,疊起雙腿,緩緩道,「鄭天瑜有先天性智力缺陷,她父親鄭海又是家中獨子,鄭海的父母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家業最終會落到一個『弱智低能兒』身上這個未來。」

  「——這是婆婆原話。這樣辱罵自己孫女的人還真不多見。」

  「所以鄭海的家人一直在逼迫他們夫婦繼續生子。」簡楊放下報告,接道,「並且要求他們生出一個健康的男孩,如果不是,那就懷孕到是為止。」

  趙柏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正要叼出一根點上,但被簡楊一個「和善」的眼神給嚇了回去。沒辦法,他只得乖乖收好煙,然後把手偷偷伸進簡楊的外套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心滿意足地塞進了嘴裡,邊吃糖邊繼續道:

  「據孫琳毓的一位密友說,鄭海的父母靠拆遷得了第一桶金,後來摸爬滾打,開了廠子,賺了不少錢。而親戚則大多數是沒什麼能力又混日子的人,對鄭海家這兩尊財神爺一直是巴結的態度,雖說誰都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孫琳毓的事,但是誰也不想因為一個沒權沒勢的外人姑娘,就把跟鄭海父母之間的關係鬧僵。」

  「那她那位『密友』是什麼態度?」

  趙柏笑了一聲,似嘲弄又似無奈。

  「她經常跟孫琳毓聊,也跟鄭海聊過,甚至跑到鄭海老家勸婆婆,但是沒一個人聽她的。有一回孫琳毓被打得頭破血流,朋友一氣之下直接報了警,結果你猜,孫琳毓是怎麼跟警察說的?」

  簡楊又翻了翻桌子上的報告,片刻,答道:「她說她頭上的傷是不慎墜下台階造成的,與鄭海無關,警方不必深究。」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鄭天瑜就是在這樣一個環境裡長大的。」趙柏的聲音略顯沉重,「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連唯一一心深愛她的母親,也想把她按在這泥沼里,美其名曰『給她一個平靜的成長環境』。」

  「五歲半的兒童已經有了較強的自我意識與環境意識,」簡楊見趙柏手上那根棒棒糖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便又拿出來一根,剝好遞給了他,「但是,並沒有完全的獨立意識。所以首先,鄭天瑜自己離家出走這個可能性是可以排除的。」

  「也對,」趙柏嘴角勾著笑,順勢接過棒棒糖,途中還順手摸了一下簡楊瓷白纖細的手指,「所以重點還應該是……」

  一陣嘈雜聲從辦公室門口傳來。趙柏抬頭看了一眼表,錶針正好指到八點。

  於是他起身,把手裡的糖迅速嚼了,對簡楊揮揮手道:「走吧,出去看看到底是誰把咱倆搞得這麼狼狽。」

  簡楊點頭,跟了上去。

  兩人走出去的時候,方才把人送過來的那些人正要下樓梯,見了趙柏,便停住腳步,示意性地躬身行了個禮,然後指指不遠處的審訊室,示意昨晚的那位作案人就在那裡。

  趙柏微微頷首,目送他們離開,而後徑直走向了審訊室,「咔噠」一聲,毫不猶豫地開了門。

  門裡的人他不能更面熟。那張冷眼低眉的面孔,竟赫然是鄭海。

  鄭海縮著身子坐在桌子後面,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猛地哆嗦一下,卻不敢抬頭,只是看向地面,眼珠子亂轉,時不時地向上瞥一眼。

  嘴唇發抖,含含混混地吐出一些字眼:

  「我……我……我……我……」

  趙柏緩步走到鄭海面前,黑漆漆的影子投射在桌面上。他輕咳了兩聲,然後「啪」的一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嗓子吼了出來:

  「你什麼你?說!」

  男人一驚,全身一跳,差點蹦天上去。

  「我我我我我我昨天在洗手間裡把一個警察給打昏了抬到遊樂場禮堂在旁邊看著不讓那個警察跑那個警察跑了我又追上去了然後就被那個警察給騙了一不小心開河裡了……」

  趙柏:「……」

  鄭海竹筒倒豆子,連個標點都不打就嘁嘁喳喳說了一通話,到最後口齒不清,說的話也不知所云。趙柏按了按太陽穴,極其不耐煩地又拍了一下桌子。

  這下世界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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