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2024-07-24 00:08:54 作者: ENERYS

  鄭海誠惶誠恐地望著趙柏,在桌下偷偷絞著手指。他的手指節扭曲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堪堪掛在手掌上,有時隨著手臂的動作而「咔」地一抖,便無論如何也掰不回去了。

  趙柏眼睛眯起,細細地打量著面前這個曾經膽大到虐妻襲警,現在卻又怯懦得大氣也不敢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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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海面色慘白,衣衫凌亂,勉強塞進褲帶里的襯衫末端還留有幾道黑乎乎的痕跡,仔細一聞,空氣里還有一股燒焦的味道。他整個人就像癲瘋了一樣,四肢間或一抽搐,白沫從嘴邊泛了出來。

  ——鄭海招供如此之乾脆的原因不言而喻。

  趙柏聳聳肩,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簡楊,見簡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與厭惡,才再次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首先,鄭海先生,你是否正式承認你昨晚對一名警察進行了襲擊?」

  「是是是是是……是……但是……」鄭海的目光誠懇中帶著哀求,「但是我不是自願的,不是自願的!有有有……有人逼我!」

  趙柏和簡楊交換了一下目光。

  「有有有有有人給我打電話,是是是……是綁架犯!肯定是綁架犯!那個魔鬼,畜生,禽獸不如的混蛋!死死死死死去吧!給我死去!」

  鄭海面孔扭曲,胡亂叫罵著。

  「停!」趙柏敲了幾下桌子,怒斥道,「什麼電話,說了什麼,那個人怎麼逼你了,你給我一句一句說清楚!」

  鄭海嘴唇發抖,牙齒打顫,臉上早就沒了血色,再被趙柏這麼一呵斥,不得不就努力地把舌頭給捋直了,道:

  「昨昨昨昨天晚上有個人給我打電話,叫我去游游游……遊樂場南門看著,要要要是有個警察進廁所里的話,就跟跟跟跟……跟進去,然後聽聽聽聽聽他的話,讓我幹什麼我就乾乾幹什麼,然後就……就……」

  趙柏嘲弄似的一笑,問道:「他威脅你了?」

  「他他他他……他說……說……」鄭海全身戰慄,一臉恐懼,「他說我我……我要是不聽他的,他就把天瑜的事說……」

  「鄭天瑜的事?什麼事?」

  鄭海瞪大了眼睛,慌忙用手捂住嘴,但那雙扭作一團的手無論如何也伸展不開。他大吼道:「他要撕票!他就是綁架犯!我不聽他的他就要殺了天瑜!我的天瑜……天瑜……我還聽見她叫爸爸了!」

  趙柏用手指點著桌面,凌厲的目光仿佛要把鄭海釘在椅子上。

  片刻,他伸出手,指了指房間中央的鄭海,聲音不輕不重:

  「拘留。」

  角落裡的警員邁上前來,下一秒,就「咚」的一下把鄭海按在桌上,雙手背到背後。

  「等等等……等會啊!你們警察怎麼亂抓人!你們應該去抓那個綁架犯,而而而而而不是抓我!我什麼都……什麼都沒幹……」

  警員對此置若罔聞,強制性地給鄭海拷上手銬。又有幾名警員聞聲而入,開始對鄭海進行搜身檢查。

  「妨礙公務,先關起來。」趙柏看了看手錶,繼續道,「小王,把鄭海的手機送到技術科,叫他們把昨晚給鄭海打電話的人查出來。宋佳,給興湖分局打個電話,叫他們看好遊樂園南門洗手間和禮堂。小劉,你下班了,給我回家睡覺,別跟這湊熱鬧。」

  說罷,他便給了簡楊一個眼神,抬腿向門口走去。簡楊會意,跟著他走了出去。

  「你你你你這是誹謗!」身後傳來一聲絕望的嘶吼,「有有有點權力就了不起了?我要告你!我是納稅人!我要告到你離職!你你你你以後別想在公安幹了……」

  趙柏就仿佛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往外走。跟一個跳樑小丑計較並不是他現在應該幹的事。由鄭海的證言,很明顯可以推斷出,指使鄭海襲擊他的那個人,必定與鄭天瑜的失蹤有著密切的聯繫。如果假定那名作案人正是誘拐、綁架鄭天瑜的幕後黑手,那麼他不惜威脅鄭海打暈進入洗手間調查的警察也要守住的秘密,一定是能夠找到鄭天瑜的重要線索。

  雜物間——趙柏根據回憶找到了那個關鍵點。他默念道,洗手間盡頭被鎖住的雜物間。

  今天必須調查清楚,趙柏合上眼睛,想,雜物間,以及禮堂。

  於是他回頭,望了望身後的簡楊。簡楊則一直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墨色雙眸中看不出任何波瀾。兩人相視,半晌,近乎同時開了口。

  「簡楊,我……」

  「我陪你去。」簡楊的聲線平淡如水,但格外悅耳,「兩個人效率更高。」

  趙柏笑了,走上前去,攬上簡楊的肩膀。兩人一同向門口走去,期間趙柏還趁屋子裡所有人都注意力都不在他倆身上時,低頭輕輕在懷中人嘴角啄了一口。

  回應他的則是差點把他五臟六腑都打爛的一拳。

  「寶貝……」趙柏左手捂著肚子,右手掐在簡楊肩頭上,低低的嗓音只有兩人能聽見,「你這是在襲警……」

  簡楊瞥了他一眼,回擊道:「你剛才也是在襲警。」

  趙柏氣得笑出了聲,卻暗暗加大了右手的力道,直到簡楊吃痛地悶哼了一聲,他才緩緩鬆開,用掌心輕輕按摩著簡楊飽受折磨的肩膀。

  突然間,一個人從門外沖了進來,進門後反而停住了腳步,開始四處張望。

  「我的丈夫呢……我的丈夫呢?」來人是一名女性,正是滿臉淚水的孫琳毓。她狼狽地在刑事科辦公室里亂跑,不出意外地,撞見了正被從審訊室里押出來的鄭海。

  「警官!警官!」她雙手扒在鄭海身旁一名警員的衣服上,身形低得幾乎跪下,目光悽苦,「求你別抓他,他沒打我,他什麼也沒幹!我是自己一不小心磕的……我太笨了……小瑜……你們不能抓小瑜的爸爸!小瑜回來見不到爸爸怎麼辦……求你,求你們……」

  「我丈夫他……我丈夫他話說不利索,您審我吧!我什麼都說,求您別難為他……」

  孫琳毓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雙手卻死死抓住了押送鄭海的那名警員,無論旁邊人怎麼拽,她就是不鬆開。

  鄭海低著頭,不敢看孫琳毓,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另一名警員似是被煩得完全沒了耐心,乾脆掏出了手銬。眼看著那副白晃晃的銬子就要拷到孫琳毓那紅紅紫紫的手腕上時,趙柏卻突然發了話。

  「宋佳,」趙柏瞥了瞥跪在地上的女人,語氣略微沉重,眼中不知是同情還是哀嘆,「處理一下。」

  正在打電話的宋佳突然被點了名,便抬頭看了看趙柏,然後匆匆掛了電話,瞪了拿著手銬的警員一眼,俯下身,開始試圖和孫琳毓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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