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髫年 禍從口出

  落日餘暉鋪灑，倦鳥歸林，劉念已經等在了御書苑的門外。

  「三哥，三哥你解出來了嗎？「最先從門內出來的是五皇子劉合。

  他的伴讀是禮部主客司員外郎黃大人的三子，黃正，比劉念還要大一歲。是個其貌不揚的瘦削男孩，性子很沉穩，平時跟著五皇子同進同出的話都不多說幾句。

  謝珽和他走在一起時很難從他口中知道什麼，口風很緊，只會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來。

  「你覺得我解出來了嗎？「劉念故意逗著劉合，眼神卻是看向了他身後走來的謝珽。

  「三哥。「謝珽跟著劉清雲一道給劉念打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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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殿下金安。「黃正也和劉念見了禮。

  「三哥這麼厲害，肯定解出來了！「劉合和劉清雲異口同聲地說道。

  看得出來，哥哥說得全然沒有錯，三皇子劉念很受弟妹們的喜愛。不過三殿下確實脾氣又好，人又體貼，想來誰遇見都會喜歡的。

  「珽妹妹。「劉念越過纏住自己的一雙弟妹，朝謝珽伸出來一隻手。

  待謝珽往前走近後，他掌心一翻，被解開的巧連環正在掌中。

  劉合和劉清雲一陣歡呼，開心得不得了。

  不過劉清雲又一下回過味來，有些失望地說道：「三哥又贏了。「

  劉念笑著不說話。

  謝珽接過了劉念手裡的巧連環，指尖翻得飛快，在他們兩句話的功夫里把散成一團的巧連環又拼了回去。她也學著劉念的樣子，掌心托著巧連環，往他面前一送，笑意狡黠。

  「珽妹妹技高一籌。「劉念作揖，佩服地說道。

  「廷玉姐姐好厲害！「劉清雲又展了顏，挽著謝珽的胳膊，得意地向劉念示威道。

  這樣歸屬性極強地舉動表明劉清雲真的時將謝珽當成自己身邊的人了。

  謝珽心裡知道自己融入這個皇宮的第一步，在祖父，哥哥還有劉念的幫助下，已經是大獲成功了。

  想到這裡，她也毫無保留地朝劉念綻放了一個笑容。

  御書苑外幾個人相處甚歡，遠看著是一副很是歡快的模樣。而在他們身後，萬知文小心翼翼地站在劉清怡的身側，沉默著，直到四公主先抬步從側門離開才跟上去。

  四日後。

  「三哥，你瞧瞧，我做得是不是比他好？「

  在劉念的明棲殿外，竹篾漿糊，細娟剪子散落了一地。劉清雲正指著自己粘的亂七八糟的花葉要劉念評說，而劉合則很不服氣，拿著自己的要劉念主持公道。

  「你們做得都不一樣，怎麼能比？都好，都厲害。「劉念站在兩個人中間，端平著水夸道。

  劉念答應了要教謝珽做河燈，所以這幾日下學後趁著天光未暗，謝珽都是來明棲殿學做河燈的。小六很喜歡謝珽，鬧著要跟過來，還拉上了自己的好玩伴劉合。

  不過黃正沒有來，每天都是自己一個人先回了住處。謝珽留心觀察過，他和劉合的關係很微妙。

  五殿下是有些脾氣的，有時急起來會直接當眾責問埋怨黃正，不給他留一點情面。而黃正就是默默受著，像是沒脾氣一樣，任他說任他罵，最後還會勸他消消氣。

  黃正被這樣隨意對待，看著有點像個皇子的普通隨侍。

  不過有時劉合有很聽黃正的勸，特別是課業上的事。他著急的時候，貼身的隨侍再多都沒有一個黃正來勸有用。

  「三哥，我這個好了。「謝珽給自己的花燈裝在了一起，試了試合頁後，興奮地叫劉念來看。

  她只做了花燈的龍骨，光禿禿地沒有什麼裝飾。但一旦她轉動花燈的底座，花瓣就會隨之合攏或者綻開，非常新奇。

  這個花燈的圖紙事她和劉念兩個人討論了兩天，然後他負責做零件，謝珽負責裝配，忙活了兩天才有的雛形。

  謝珽小心地將花燈送到了劉念的手裡。

  看著花瓣隨著劉念的指尖轉動而開合，兩個人相視一笑，眼神之中是極大的滿足和興奮。

  真的沒有想到，他們可以一次就成功地做出活動的花燈來。

  「殿下，皇后娘娘差人來問六公主何時回去。」

  明棲殿外來了一個女婢，和門口明棲殿的人耳語幾句後，就有人來劉念面前傳話了。

  這幾日皇后娘娘從未差人來催過六公主回九清宮，所以每日他們都是在這裡用完飯再回去的。

  劉念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謝珽，謝珽也是摸不著頭腦地用眼神反問劉念。最後，不約而同地，他們的眼神落在了正在和五皇子打鬧的六公主身上。

  無解。

  「那我先和清雲妹妹回去了。」謝珽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從善如流地說道。

  「小六，母后尋你回去用膳了，這燈我們明日再做怎麼樣？」劉念走到劉清雲面前，好聲勸她道。

  劉清雲不大樂意，有點想賴著不走。

  劉念指著殿門外站著的人道：「你看看，真的是九清宮的人。」

  劉清雲定睛看了看，確認了人，這才捨得放下手裡的河燈離開。

  一步三回頭地，謝珽邊走邊哄著劉清雲，兩人一路慢慢吞吞地回到了九清宮。

  秦氏面前已經擺好了飯菜，謝珽和劉清雲的碗筷也已經擺上。除了她們，桌前還坐了一人，正是太子。

  這段日子三皇子劉念常會被留在九清宮用飯，他們一道用飯習慣了，但和太子還是頭一次同桌用飯。

  「你這孩子近來天天往你三哥那跑，看這滿頭的汗。」秦氏慈笑著親自替劉清雲擦著汗，然後招呼著謝珽入座，和平時用飯一模一樣。

  謝珽邊吃邊想，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秦氏是想讓六公主和不常來的太子多親近。

  「廷玉，孤聽說你很喜歡鏡湖？」飯用到末尾的時候，秦氏淨完手，閒聊般地問謝珽道。

  「回娘娘，鏡湖的景色很好看。」

  謝珽說完就看到一直目不斜視地太子看了她一眼。

  「那裡可不近。哪個不長眼的給你領的冤枉路？」秦氏開著玩笑道。

  謝珽一下察覺到自己大概是給人惹麻煩了，馬上解釋道：「回娘娘，是臣女的錯。前日迷了路，臣女恰好尋到人帶路回九清宮的。」

  劉令又看了她一眼。

  謝珽心裡直覺奇怪。

  「橘月，待會將廷玉身邊伺候不盡心的人都換了吧。」說完，她站起了身，坐到了她平時常坐的小榻上。

  秦氏身邊的宮婢橘月應聲稱是。

  雲淡風輕地一句話，改變了謝珽身邊六人的命運。

  謝珽直到離開，都還沒有從這種直面生殺予奪的奇怪感受里清醒過來。

  她……只是剛到皇宮，走丟了一次路啊……

  「以後少去鏡湖。」

  劉令從她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謝珽聽到一句又輕又快地低語。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