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35猴子撈月

2024-07-22 16:08:59 作者: 九步天涯

  這樣不冷不熱的關係,終究還是有維持了一段時日。

  這一日,午膳剛結束,午後的陽光照在小院內,溫溫熱熱的十分舒服,讓人也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一聲撲棱響起,殷解憂猛然睜眼,看到院內飛來一隻形狀小巧的彩羽小雀鳥,正巧落到了月盈所在的那間房內。

  殷解憂看到微開的窗棱內,出現了一抹紅色飄逸的衣裙,隔了一會兒,那抹紅色慢慢消失,那彩羽的小雀鳥也飛走了。

  殷解憂垂了垂眼眸,若有所思,轉眸正要喚百里玉,卻見他看書看得仔細,便壓下了心中丁點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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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殷解憂覺得今日的月盈和往常不甚一樣。

  雖然那雙眼眸依舊冷如寒冰,卻透著幾許深沉和犀利,眼眸迴轉之間,似還有些複雜憂慮在其中,可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殷解憂留了個心思,果然,在入夜之後,她看到月盈出了房門,去到了諸葛宸的門前。

  自月盈來後,住在了諸葛宸的房中,諸葛宸便將書房収整了一下,一直是睡在書房的。而以二人的內功修養,諸葛宸在月盈出門的一瞬便知道是她,是以在月盈立在門前沉靜下去之後,竟有些微的心緒不寧。

  她……

  前來尋自己是有事嗎?

  既然是有事,那又為何不扣門呢?

  還是……

  握著手中的書卷,諸葛宸覺得這麼多年自己素來沉定的心緒首次變得浮動。

  他不由得默默思忖了會兒,終究也沒有等待月盈扣門,踱步上前,雙手一拉,月盈那張冰冷的臉龐,以及那雙隱隱燃燒著火焰的眼睛便顯露到了諸葛宸的眼前。

  諸葛宸有瞬間的怔忪。

  「你……」他下意識的想問什麼事情,卻很快住口,道:「進來。」

  月盈冰冷如常,邁步入內,視線若無其事的掃視了一圈。

  醒來之後,發現住的是他的房間,起初也是有瞬間煩躁,但後來卻因為不想和他說話懶得多言,亦無所謂,可那種被他的氣息圍繞周身的感覺讓她全身都不舒服,然而往事歷歷在目,她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恨意深沉,尤其是大陣之中再次目睹他……

  月盈深吸了口氣,待看向諸葛宸的時候,原本帶這些複雜的神色已經消失無蹤,只有冰冷,「明日我便會離開。」

  諸葛宸一怔,「怎麼忽然……」對她將要離去之事有些詫異,只是看月盈神色堅決,自知無法留下她,心中悵然,面容卻微微和緩,帶上幾分笑意,「何時?」笑容之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澀意。

  「……」

  那一抹澀意,終究還是在月盈冷硬如寒冰的心中劃下了一道漣漪,分別多年,她努力的要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理,但這個人的音容笑貌還是如揮之不去的夢魘一樣,時時出現在她的眼前,他似乎從來都是那樣一副,淡淡的,平和的,溫柔的笑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苦澀和失落這種情緒,從來不會出現在這個人的身上,定然是她看錯了。

  諸葛宸微微抬目,又道:「何時離去,可是回洛水?」

  月盈眯起眼眸,將心中的那些異樣全部忘掉,看向諸葛宸的時候,變得冷硬,「你既以天下萬民為己任,何苦在我這將致血染江河的天煞孤星面前露出這等表情,哦,對了,你擔心我下山卻不回洛水反而在江湖上興風作浪荼毒人命是麼?」

  諸葛宸的眼眸一瞬間浮上無限痛苦,「你誤會了……」

  月盈冷笑,「是啊,我從來就誤會了,你這樣的人……」話到此時,她聲音便的低沉,想起了二人初見時候的情形,唇角的冷笑加深,「你既以為人父,便當盡為人父之責。」

  聞言,諸葛宸算是有些明白她今夜前來見自己的意思,原來是為了女兒……

  月盈冷然轉身,拂袖而去。

  諸葛宸看著她絕然而去的背影,俊美的臉上忽然有些恍然,似乎又回到了十數年前,那個下雪的夜晚,她看到自己和月闕的親密,憤然離開,卻依舊不肯放棄的等在了二人初見時候的觀瀾山梅樹之下。

  他遍尋不到她的蹤跡,終於在梅樹下找到她的時候,她渾身蓋滿雪片,他清喚了一聲,風回雪落,她轉眸的那一眼,恍然,無措,緊張,痛苦,卻又含著滿滿的希冀。

  她輕顫的聲音問他:「只是誤會對不對。」

  他卻無法回答她,只有沉默,因為這就是他想要的。

  她卻知道,諸葛宸是個不會說謊的男人,因為不想,因為不屑,也因為沒必要。

  她苦痛之及,甚至無法抑制自己手中長劍,落在他心口位置,「我說過,你若負我,我必取你性命。」

  他看了她許久,依舊是那樣悲憫到近乎同情而可憐的目光,「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好。」

  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身體內崩裂,無法抑制手中的長劍,可在刺入他胸膛之前,手竟無法再用上半分力道,長劍掉落在地,看著他胸前的那抹嫣紅血漬,她狂笑不止,奔離而去。

  他以鎮魂預知過去未來,早知會有今日,以他一命換天下數十年安穩,但他算到了所有,卻未曾算到她對自己的感情深沉如斯,那刺向他胸口的一劍,終究沒有要了他的命,他更沒有算到,願只是為了天下安穩,免去流血犧牲,便是奉上自己的什麼也甘願,自己卻會真的對這個女子深情如斯。

  他這一生批命無數,卻終究落入命格的夾縫之中,不死不休。

  諸葛宸的視線有些迷茫,他分不清時光是現在,還是十數年前,只看著眼前的嫣紅離自己越來越遠,忽然下意識的低喚了一聲,「阿盈……」

  月盈僵住身子,背脊也挺的筆直。

  「等一等……」

  諸葛宸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或者說點什麼,來挽回現在的局面,因為從他們相遇到如今,似乎總是月盈親昵主動,而自己只是耐心的接受,卻將所有的感情深藏心底,他不想看她現在這樣,他希望她的眼眸還在追逐自己,即便不能追逐,起碼也沒有那麼深沉的苦痛和悲傷。

  那呢喃的近乎茫然的呼喚,讓她恍若隔世。

  月盈恍然想起,那一夜,自己被有心之人下了迷情,他以藥石無法解除迷情的效果,只得以自己為解藥,纏綿整夜,待藥效過了之後,她羞憤難當,急急扯了衣服穿好便要離開,那時他亦是這樣喚她。

  等一等。

  她雖羞憤,但誰要諸葛宸已經占滿她的心田,甚至於可以和他如此親密,她都覺得隱隱高興,自然而然僵著步子站在那裡,諸葛宸取了身上的墨玉八卦,掛在了她的胸口處……忽然,胸腔之中,一抹尖銳而深沉的痛攝住了她的心,一個瞬間,怒火忽然無法自抑。

  「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叫我?!」

  她聲音冰冷憤恨,再無半點留戀,絕塵而去。

  諸葛宸看著她的背影,斂了眸中的痛苦和澀意,終究也只甚深嘆了口氣。

  殷解憂坐在窗邊,將方才的情形看了個七七八八,本就是身懷內力之人,兩間房的距離也不遠,即便並非刻意,她也將那些隱隱約約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終究還是要這樣了嗎?

  殷解憂皺了皺眉,仔細想想,原本他們就是老死不相往來,如今這樣,也不會更糟糕了吧?

  「在想什麼?」

  百里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不知何時,放下了書走到了她身旁來,他看向外面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的一抹紅,「月前輩走了。」

  「嗯……」她轉過眼眸,道:「下午,我收到了一則消息,是關於月家的,巧的是午後有一隻彩羽的小雀鳥飛進了月前輩的房間,隔了一會兒又飛走了。」

  百里玉稍一沉吟,道:「約莫是月家用來傳遞消息的靈雀。」

  「應該是。」殷解憂頓了頓,「月家似乎是出了事情,各種麻煩頻繁發生,像是有人故意找月家的麻煩。」

  「月然之先生還在京中,京中形勢又是頗為複雜,我們回不去,也無法安排周全的計劃送他回月家去,如今月家的一切,自然要依靠月盈前輩多一些。」

  「嗯……」

  「月盈前輩看似冰冷無情,實則心中惦念的,不但是月家的安危……」

  殷解憂心中咯噔一下,回想起方才月盈離開前的那句話,終究還是關心自己的……吧?她不太確定的想著。

  「你看。」

  正分神想著,百里玉忽然道。

  殷解憂抬眸看去,見諸葛宸已提了包袱掛在身後,也往山下而去,不由微微一怔。

  百里玉道:「月前輩素來獨來獨往,可此次那些人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客,伯父該是憂心月前輩的安危。」

  殷解憂眉峰動了動,道:「我們也走。」她自上次去過洛水之濱之後,總有一個疑問無法釋懷,也許跟上去,會有所解答吧。

  百里玉點點頭,也沒多問,簡單收拾了二人包袱,便隨著諸葛宸出了小院。

  諸葛宸顯然並不願讓月盈察覺到自己的尾隨,一路放慢腳步,竟然被後來的殷解憂和百里玉追了上,見到二人,諸葛宸微微有些意外,卻很快恢復如常,心知這二人也是極有主見的人,也不多說,三人便同行上路。

  下山之路並不如上山一般,陣法奇詭莫測,只要尋到了正確的小路,便可暢通無阻,三人下了山之後,眼前已無月盈的蹤跡,尚辛陽極樓和朝陽穀的人遍布天下,想要沿路關注一個人的行蹤,雖不簡單,但也絕對不難,很快便在一座小縣城發現了月盈的蹤跡。

  三人也是不緊不慢,遠遠的隨著。

  一路之上,殷解憂的情緒並不怎麼高昂,而是有些若有所思,諸葛宸全服心思都在月盈的身上,只道她亦是擔心月盈,安慰了兩句,便沒有多說,倒是百里玉,對殷解憂情緒的起落頗為注意,覺得她這樣的情緒,除了為月盈前輩擔心之外,似乎還有些別的什麼,這種猜測,他沒有擱在心裡太久,到的晚上投宿,用了飯食之後,便去找了殷解憂。

  是時,殷解憂讓人擔了一桶熱水來,剛寬了外衣,打算洗去幾日風塵,聽到敲門聲,怔了一下,還是上前開了門。

  百里玉眼眸一動,轉身合上門,看著屋內的浴桶,視線慢慢落到殷解憂的臉上,「累?」

  殷解憂微微一笑,「也不累。」只是近日趕路為了和月盈錯開,都是隨便找了地方投宿,有的時候還得露宿山野,今日恰巧是在一座小縣城裡,難免便想洗一洗身上的風塵。

  殷解憂輕抬眼帘,看向百里玉,「是不是有事與我說?」看百里玉的樣子,不像是平日般隨意。

  「唔……」百里玉若有似無的應了一聲,眼眸看著那清澈無比的浴水,「你泡,我等著。」

  殷解憂嗯了一聲,低頭解著裡衣的細帶,解了一半,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她抬頭,看著百里玉拉了屏風坐在屏風之後的樣子,忽然意識到到底什麼不對勁。

  「你……我要洗澡。」殷解憂忍不住強調,對著明顯不打算離去的男人。

  「我知道。」百里玉的聲音很平靜,很淡然,卻帶著點點的笑意,「我不會打擾你,只是說說話。」

  殷解憂無語,這還不叫打擾?隔著一個屏風而已,即便那是自己心愛的男子,要她在裡面寬衣解帶,恍若無人的洗澡,她怎麼可能做到若無其事。

  「說說話也不行……」殷解憂咕噥一聲,也不去解裡衣的系帶,反而去推百里玉,道:「你先去,我等會兒去找你。」

  百里玉有些無奈,「我倒也想去,但近幾日委實有些累了,我怕自己回去就睡著了,有些要緊的話還得和你說。」

  殷解憂狐疑的看著他,他是那麼嗜睡的人?

  百里玉卻笑著自顧接了殷解憂的動作,去解那裡衣的系帶,做起來得心應手,像是在解自己的一樣,殷解憂愣了好一會兒,香肩裸露才反應過來,忙扯住所剩無幾的衣料,道:「好了好了,那你坐在外面等吧。」當下逃也似的跑進了屏風裡面,臉色微微透著紅暈,咕噥道:「這人……」

  只是到了屏風裡側,看著燭火將百里玉修長的身姿照應在屏風上面的時候,她臉色忽然一黑,覺得這委實不是個好法子,可是答應都答應了,如何反悔再趕他走?對天翻了個白眼,殷解憂卻也不敢去解衣,只將要換洗的衣服全都準備好了放在浴桶一旁的小几上,也沒再去解小衣,而是穿著裡衣入了水,待周身浸上暖意,才脫下裡衣,放在了外面的木盆之中。

  那嘩啦的入水之聲,分外旖旎莫測,百里玉怡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眼眸一暗。

  房間不大,幽香漂浮,隨著水汽氤氳飄了滿室,嘩啦嘩啦的水聲一下下像是在兩人心尖兒響起來一樣,詭異的安靜讓殷解憂有些不自在,不由出聲道:「那個……你要和我說什麼?」

  「唔……」百里玉淡淡的應了一聲,像是睡著了一樣,就在殷解憂遲疑著想要再換一聲的時候,百里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待你好了再說吧。」

  事實上,方才殷解憂的聲音低哼又慵懶,百里玉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別的事情來的。

  殷解憂咦了一聲,有些奇怪,卻也沒去問什麼,只是也不好在貪戀浴桶的舒適,泡了泡,嘩啦一聲,站起身來,一道鍾天地靈秀的美麗酮體便顯露在了屏風之上,只是很快,一塊巨大的毯子已緊緊包裹而上,百里玉的神色幽暗而深沉,有些惋惜的一嘆,已經起身過去,拉開屏風,拿起干布,一邊拉著她坐在床榻邊上,一邊擦拭殷解憂的長髮。

  殷解憂微微側著頭,烏黑如墨的及腰長發全部落到了百里玉的手中,與他玉白的掌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百里玉溫柔的擦拭著,兩人一時無話,之間氣氛卻無比融洽。

  隔了好一會兒,髮絲終於幹了起來。

  殷解憂抬起眼眸,看向百里玉,「好啦,說罷。」

  百里玉拿過一側的桃木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理著那一頭長髮,半晌之後,才道:「要說的是你。」

  殷解憂一怔。

  百里玉淡淡道:「一路來心緒不寧,是怎麼了?」

  殷解憂愣了一下,微微垂下眼帘,看著自己的髮絲在他的指尖柔順而服帖,「我……我在想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殷解憂卻難得有些欲言又止,這種情形,以往十分少見。

  百里玉也不催促,只是一下下的梳理長發,然後隨意的綁了髮辮,垂在她的胸前,又轉身去了浴桶的小几邊上,將木盆里的貼身衣物清洗了。

  做這一切的時候如此自然而然,倒是殷解憂醒悟過來他的行為,有些怔然無語。

  轉瞬,百里玉已經晾好了衣物,迴轉過來。

  殷解憂忽然覺得自己的那些顧慮在百里玉這裡根本沒有任何必要,唇瓣蠕動了一會兒,道:「我在想,我們在洛水之濱見到的那個道姑……雖然她當時是背對著我們的,但是我總覺得有些熟悉。」

  「何處熟悉?」

  「她的聲音……還有她那柄拂塵……」

  殷解憂微微凝眉,細細想著,「我又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見過……可印象之中,我只見過兩個道姑,一個是甘州曉風庵的曉風師太,曉風師太是謝博的父親,出生謝氏一族,雖然謝家朝堂江湖都有涉足,但謝淑妃是不習武的,這一點無論是謝家掌故還是從她的行走動作上都可看得出來。」

  沉默了一會兒,百里玉問道:「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殷解憂微微沉吟,似有些遲疑,隔了好一會兒,才道:「還有一個,在我八歲的時候見的……那年我起了玩心,師兄又想念父親,於是我們二人偷偷離開了無極殿,跑到了千山素女湖……她是我師兄烈炎的師傅,在江湖之中名號千山素女,又稱鬼醫,只是不知道她具體叫什麼名字,但我記得她手中常握著的拂塵材質很特殊,和那日所見的很像……」

  殷解憂沒說的是,雖然時隔多年,但她覺得那聲音也是極像的,連背影和身形也有幾分相似,這世上,真的有那麼像的人嗎?

  當日洛水之濱的道姑是月盈,如果千山素女就是那個道姑,那麼……

  殷解憂不想往下細想了。

  可思緒卻像是不聽使喚一樣,一次次的沾滿了她的腦海。

  她想起春獵之時,自己中了的三日斷魂,便是烈炎那鬼醫師傅的拿手好戲,後來烈炎曾經說起,已見過師傅,當時春獵是再玉龍山巒之內,烈炎離開的時辰也不夠他去別處與鬼醫相見,如此說來,當時千山素女就在玉龍山,而無極殿的真正位置是再玉龍山山腹之後,再綜合師傅受傷中毒的時間,她原本只是有些不安,此時卻發覺事情竟然如此清晰,呼之欲出。

  殷解憂沉默了一會兒,兀自道:「不知為何,我總是想起太后和皇后所說的那個女子,隱隱竟然覺得也是何那個千山素女拖不了干係。」

  太蹊蹺了不是嗎?一個叫做小月,迷得烈國公神魂顛倒,又莫名其妙失蹤的少女,一個忽然出現,縱橫江湖神秘之際的鬼醫,千山素女,卻始終沒能查探出她絲毫過往來……

  一雙大手攀上了殷解憂的眉眼,慢慢的摩挲而過,將她眉間的那些褶皺一一撫平,「那就親眼去驗證。」

  殷解憂回過眼眸,眸中的憂思深沉,「世上的事情沒有那麼蹊蹺的。」她站起身來,看著微微開著窗戶外面半彎月牙,這所有的事情,圍繞殷王府,圍繞烈國公,亦和京中權貴拖不了干係,那麼此事是否會牽連到師兄烈炎?

  烈炎自小認那人為師傅,到底又知曉多少真相?亦或者是,他全然不知……

  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之中亂飛,殷解憂慢慢皺起了眉頭。

  「殷解憂。」

  身後,傳來百里玉的低喚,殷解憂凝了凝心神,回過身去,還未曾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便覺得一個溫熱的物事碰上了自己的唇,她愣了一下,旋即被撲面而來的熱情擁吻迷幻了心智,忘記了所有,待二人氣喘吁吁的分開的時候,她有些茫然的看著百里玉,不知自己是怎麼坐到他腿上來的,雙手還緊緊環著他的脖頸。

  百里玉低頭,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道:「別擔心,有我。」

  奇異的,殷解憂原本躁動的心安靜了下來,她輕輕的靠上了百里玉的肩頭,雖未說話,卻是全然的信任。

  如此相互依偎了一會兒,百里玉的視線忽然有些奇異而莫測,殷解憂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順著他的視線,慢慢的看向了軟毯包裹之下,自己有些春光外泄的肌膚之上,一條絲綢緞帶,忽然臉色大紅,下意識的扯過軟毯蓋好,縮上了床去。

  「都看到了。」百里玉眸色幽暗而深沉。

  殷解憂不去看他,當是沒聽到,「時辰不早了,你不去休息嗎?」手上還有模有樣的拉著被子,隨時準備睡覺。

  百里玉笑著看她,還很配合的拉起被子給她蓋上,待殷解憂以為自己會錯意的時候,百里玉的笑容卻深沉了起來,「猴子撈月,沒想到你一直很喜歡呢。」

  「你……」殷解憂臉色大紅,不知所措半晌,狠狠瞪了百里玉一眼,拉過杯子,翻身睡下。

  百里玉像是在忍著笑,但那忍耐的功夫委實不怎樣,一會兒便憋不住朗聲笑了起來,他沒有離去,脫了靴子,翻身上榻,從身後懶住了殷解憂的身子,不理會懷中人彆扭的推拒,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我也喜歡。」

  殷解憂臉色紅如天邊晚霞,咬著下唇不說話了。

  她原本的確是沒什麼特別癖好,這樣都行,只是及笄時候百里玉送了那月白色猴子撈月圖案的兜衣之後,不知為何便喜歡上了,後來著人所做兜衣大多數都是清水綠,湖藍一個色系,圖案卻是各式各樣的猴子撈月,不想竟然被眼尖的百里玉給發現了。

  殷解憂有些著惱,發現這個男人現在是越發的喜歡勾調逗弄她了,下意識粗著聲音道:「還在這幹什麼?師傅可就在隔壁。」

  只是原本以為的粗聲粗氣,在出口的時候變得無比嬌媚惑人,殷解憂立時住了口。

  卻聽百里玉醇厚的笑聲在背後響起,「伯父出去了。」

  「胡說……」

  殷解憂小聲反駁著,「你快起來。」

  「不。」百里玉道:「這幾日每到入夜,伯父都會失了蹤跡,只是平素宿的地方都簡陋,他無法離去時間太久,今夜卻是再縣城客棧之中,三人每人一間房,即便是天明才歸,只要有心,也足以讓其餘兩人無法發現。」

  殷解憂怔了怔,暗忖自己怎麼沒留意到這個,口中卻下意識的問:「他出去做什麼?」

  「朝陽穀的消息傳了來,月盈前輩似乎被什麼麻煩牽制了,但在第一次遇到麻煩之後,一路上便是暢通無阻。」

  殷解憂恍然大悟,看來是師傅每晚提前去了月盈前輩下一站所道的地方,處理掉了沿路的障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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