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87春獵2
2024-07-22 16:07:22
作者: 九步天涯
御樂安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膚白貌美,身姿盈盈,「若能入得皇上和眾位王公的眼,亦是樂安的福氣。」
「既如此,那便準備吧。」
「是。」
御樂安輕輕應了一聲之後,便退下準備。
侍從們很快抬上道具,是六面半透明的屏風,再由屏風拼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另外幾名侍女則拿著形狀特質的蓮花型燈籠,掛在了六面屏風之上,屏風在夜色之中亮了起來,而此時御樂安換了舞衣入到屏風圍繞之中,似乎動了一動,在外的人只覺得投注在屏風之上的影子曼妙無比,周邊還有無數煉化飛蝶圍繞,當真是既驚嘆又好奇,這舞樂還沒開始,已經吊起了眾人的好奇之心。
「看這齣場,倒頗有些看頭。」烈炎低聲笑道。
殷解憂點點頭,「嗯,的確。」
台上,皇帝亦將視線凝注在場中央,「郡主所用道具,倒也稀奇,可是準備好了?」
屏風之內,御樂安聲音溫柔而動聽,「是。」
「那便開始吧。」
只見屏風面上似一隻彩蝶飛過,樂聲起。
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樂器,這樂聲十分的動聽婉轉,似是箏,又似是琴,卻又兼具二者的長處,斂去了二者的短處,曲調高揚時如九曲流觴,沁人心脾,曲調低婉時如戀人低訴,儂儂軟語,引人入勝。
而隨著這樂聲一起,屏風之後原本看的見的少女影子忽然消失了,折合的六面屏風上面,忽然都有了細微的動靜。正對著殷解憂的這面屏風之上,慢慢出現了一段枝芽,並隨著音樂之聲漸漸變得粗壯,慢慢長大,枝芽衍生出枝葉,枝葉由小及大,葉中再填新葉,葉上現出花骨朵,如此反覆,只待一番風景躍然其上,那些花骨朵才靜止不動。
坐在殷解憂這邊的人全都看的目瞪口呆,即便是皮影戲,也不可能做到如此逼真。
「是梅……」
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便有人反駁出聲,「明明是竹。」
「怎麼會?是蘭!」
「是菊!」
「是松!」
……
眾人你言我語,互不相讓,轉首去看,這才發覺,六面屏風之上的圖案竟然是不一樣的!即便御樂安有些才華,以獨特技藝舞蹈讓人大開眼界,但是一個人如何能在同一時間生出如此六種圖案來?
而坐在一旁的殷解憂淡淡瞥了一眼御千里的方向。
這種技藝,是一種意向舞蹈,根據光線方向,可以變幻莫測,放在屏風之上,給人的感覺像是看動畫片,放在前世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御樂安能在同一時間變幻出六種圖案,的確厲害,而這等技藝和概念,若非御千里提點教導,恐怕在場諸人也沒機會看得到。
這不禁讓殷解憂更為好奇,今日御樂安御千里這對兄妹的意圖。
正在這時,樂聲忽而變得迅疾,殷解憂面前屏風之上的花骨朵開始動了!花瓣顫動,花心綻開,盛開成一朵又一朵絕美梅花,花瓣似還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忽而樂聲再轉,變的清淺低緩,似是愁緒無盡,花瓣兒輕顫幾許,凋零飄落,花敗葉落,花枯樹死,灑下一地落紅。
殷解憂心中暗暗叫絕,這個御樂安,果然是名不虛傳。
在場諸人都處在極度震驚之中,唯有御千里,神態如常,這一切都是他的手筆,眾人反應早在意料之中,自然沒什麼意外的,只是,他的眼神還是忍不住轉向了殷解憂方向,卻也只是淡淡一瞥,便若無其事的轉了過去。
侍從和侍女們上前分別將蓮花燈和屏風抬開,正見一少女輕紗少女盈盈跪在場地正中位置,而那六面屏風之上,各有千秋,墨跡未乾,分別是梅蘭竹菊松柏,且六副畫作之上,各題了一首七絕。
不知是誰,輕聲叫了一聲好。
眾人方始如夢初醒,也沒分清是誰叫的好,連連應聲,這等精彩的表演,的確是他們生平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皇帝震動之餘,淡淡的掃了御千里一眼,視線,又輕輕轉過面色依舊平靜如水的百里玉,才道:「樂安郡主辛苦了,請起。」
「多謝皇上。」少女嬌軟的嗓音,在如此驚人的表現之後,更是酥了在場諸人的心,御樂安慢慢抬頭,只見她膚白如蜜,唇紅似櫻,眼波又是溫柔似水,典雅的飛仙髻上,只有一隻白玉蘭簪子點綴,卻有種如此恰好的感覺,仿佛多了或者少了,都不能達到這種極致的效果,白玉蘭簪子之上,由著細細的流蘇銀線,銀線末端綴著小珠子,隨著她低頭謝恩的動作話落,就著周邊的蓮花燈,似乎一下子閃現出萬般華彩,奪目異常。
殷解憂淡淡道:「很不錯。」
烈炎不明她這忽然出口的話語是何意思,不過,就方才的表演來看,的確不錯,便道:「她是淮陰唯一的王室之女,自小又是慧名在外,有些常人不能及的本事,也是稀鬆平常。」
殷解憂轉首看向烈炎,道:「她是來挑郡馬的,我瞧著你挺合適。」
烈炎一怔,「我?我看不太合適。」
殷解憂笑了笑,沒再說話。
皇帝慢慢站起身來,身邊大太監連忙上前扶著,下了座,直直走到了屏風之前,瞧著那屏風上的畫作和字跡,默默念道:「梅花映雪意娟娟,傲骨冰姿抵歲煎,採得幾支齊案供,清香一段入詩簽……好詩!」他轉首看向御樂安,眸色已經滿含贊色,「這畫作栩栩如生,引人入勝,更難得的是,一邊作畫,一邊跳舞,還能同時畫下六副,作下六首詩,朕竟不知,女子之中,居然也能有如此大才。」
皇帝想來喜愛詩畫,此時難得心情不錯,道:「來人,賞!」
「是!」
「真的嗎?」御樂安似乎很高興,微低著頭,「樂安從未聽人如此稱讚過。」
「郡主之作,實為一絕,朕是一朝天子,豈會騙你。」
御樂安面帶喜色,「那皇上可喜歡這六副畫?」
「甚為喜歡。」說著,大手一揮,身後太監已經小心翼翼的上前抬頭屏風,打算留下裝裱。
御樂安不知為何,臉色似乎紅了紅,「那……」她有些欲言又止,咬著唇道:「皇上喜歡就好……」
就在此時,御千里走下座來,到了場中,「聞得皇上酷愛書畫,在這方面的造詣成就也是非凡。」
皇帝看想御千里,淡淡笑道:「只是閒暇時間來賞玩而已,又豈敢說是成就。」
「小妹樂安自小酷愛書畫,正巧皇上亦是喜歡,既然志趣相投,何不留小妹在身邊,閒暇時候也有個賞玩的夥伴。」
皇帝一怔。
高台之上,一直冷眼旁觀的太后總算抬眸,朝著場中看了過來。
御千里此意,豈非要將御樂安送與皇帝後宮之中?枉她花費大量心思想要拉攏御千里與自己為伍,如今看來,御千里是根本沒把她這個太后放在眼中是不是?
太后原意架空皇帝,把持朝政,也原意分給御千里一些好處,以達到相持局面,但她顯然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御千里,若說御千里是個野心家,那他的野心便從來不需要屈就,更不會攬著別人施捨的點滴恩惠為那人賣命出力。
今日一切,原就是早計劃好了的事情,他又豈會為了那些蠅頭小利而改變自己的計劃?
太后冰冷的視線一躍到御千里臉上,到底是老狐狸,立刻便讀懂了那意思,眸中,除了惱羞成怒,還有陰狠冷意。
「樂安郡主的確大才,哀家也甚為喜歡,想要將她留在乾都。」皇帝還沒開口,太后倒是淡淡接了過去,而她所說的意思,卻和御千里明顯相悖,「哀家瞧著郡主也是韶華年紀,又尚未婚配,乾都青年才俊眾多,不如就在乾都擇婿,也好能時常進宮陪陪哀家。」
太后輕描淡寫幾句話,風向立即變了。
雖被殷解憂暗中剪除了一部分勢力,但魏國公這老狐狸,卻還在朝中穩穩噹噹,此時看準機會,立即道:「太后說的是,樂安郡主的確出眾,若老臣有個成器的兒子,還真想向瑞王殿下求親。」
立即,又有幾人起身附和,但無一人提起將御樂安留在皇帝身邊之言。
而皇帝方才本是真心讚嘆御樂安才華,但逢御千里提起那事,立即對這位樂安郡主所表現出的才華興致降到了最低點,此時聞言,便順勢而下,道:「母后所言甚是,瑞王和郡主在乾都還有不少時日,朕准許你們在乾都擇婿,但凡是郡主鍾意的,朕定然為郡主賜婚。」
太后亦道:「若是真能倪得如意郎君,哀家定為郡主備上一份豐厚的嫁妝,也不枉郡主如此才情。」
御樂安表情細微的變了變,但她受御千里教導多年,很快恢復正常,溫柔笑道:「承蒙皇上和太后如此關心,樂安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視線,卻是不著痕跡的掃了一旁的御千里一眼。
御千里神色如常,唇角似乎永遠微微勾著,但眼眸,卻深如墨淵,不見半分笑意,「乾都的確青年才俊滿布,本王來了這許久,倒也結識了一些,樂安也的確是到了婚配的年齡。」
太后亦是如此表情,淡淡道:「雖郡主父母早亡,但幸得有瑞王在,常言道,長兄如父,在這件事情上,瑞王還要多多為郡主操心才是。」
「的確如此。」御千里淡淡說著,忽然話鋒一轉,「本王聽聞,大乾有天下第一奇才之稱的辰王殿下,風骨奇駿,只不知可否婚配?」
眾人一怔,都為御千里忽然說的這話意外萬分。
莫非,御千里是真的看上了百里玉想讓百里玉做妹婿嗎?
殷解憂想要忍耐,但視線還是沒有忍住,立即便投注到了御千里的身上,看著御千里眼眸之中的那些顏色,她知道御千里是故意的,淮陰郡主婚配,若不能是皇帝,那最好的人選,除了可以保證利益之外,還能讓她殷解憂不自在。
可是,辰王畢竟是辰王,聞言,也只是視線微微一動,冷漠的道:「瑞王殿下說笑了,本王頑疾纏身,又豈是良配?」
皇帝一怔之後,亦道:「千里,你有所不知,父皇與前代辰王早有約定,辰王的婚事,素來都有辰王府決定,即便是朕,若非得了辰王府的同意,也不能輕易指婚。」
「原來如此,倒是本王唐突了。」御千里眼眸淡淡的掃視一圈,似乎是在搜尋,抑或是在探查,忽然,微微一笑,道:「素聞右相納蘭羽是納蘭一脈嫡傳子嗣,亦是大乾中流砥柱,府中也並未有夫人。」
殷解憂眼眸微眯,這個御千里,到底是想做些什麼?!而坐在殷解憂身後的小川聽到這個消息,幾乎是立即就炸毛了,還好殷解憂時刻注意這,才按下他躁動的身子。
納蘭羽並不意外,卻也容色如常,「承蒙瑞王看中,納蘭雖未如今未有夫人,卻已有婚約在身。」
御千里淡淡笑道:「不知右相婚約之人是何人?」頓了頓,又道:「既還是婚約,那便是未成親了?王公貴胄,不乏三妻四妾,樂安身為淮陰郡主,便是嫁與右相做夫人,亦是身份相配,只是,右相既然有婚約在前,不如效仿古人娥皇女英,二人做了平妻,你看如何?」
納蘭羽眉目微微動了動。
御千里看向皇帝,道:「不知皇上覺得如何?」
林太后忽然輕笑道:「雖說聽來有些新奇,不過哀家倒是覺得還不錯,淮陰郡主,如此大才,的確配得上右相的身份。」
此時,風向顯然又變了,林太后這麼多年混跡後宮,怎會看不出御千里接連提到兩人都與殷解憂有關?若非真的是此行為了殷解憂?然而,這些都不是她最關心的事情。
太后排斥淮陰郡主入後宮,但不排斥她嫁給納蘭羽,因為她簡直太清楚納蘭羽的立場和性情,知曉納蘭羽既便是娶了御樂安,他的立場亦不會改變。御千里和納蘭羽既然都不能為他所用,那便棄之,讓他們二人相互牽制,以得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