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88春獵3

2024-07-22 16:07:24 作者: 九步天涯

  太后排斥淮陰郡主入後宮,但不排斥她嫁給納蘭羽,因為她簡直太清楚納蘭羽的立場和性情,知曉納蘭羽既便是娶了御樂安,他的立場亦不會改變。御千里和納蘭羽既然都不能為他所用,那便棄之,讓他們二人相互牽制,以得漁翁之利。

  御千里和太后二人的目光理所當然看向了皇帝,引得皇帝也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他與納蘭羽除了君臣關係,私交亦是不錯,怎會不知納蘭羽對那樂安郡主決計沒有任何想法,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但,御千里的野心,他並非感受不到,太后的威壓,他亦如鯁在喉,這情境之下,他卻委實為難。

  御千里神色淡然,微微一笑,「莫非皇上亦不能做納蘭右相的主?如此這般,所謂四大世家,也真是太過特立獨行了些。」

  皇帝眉頭越發緊皺,卻在這時,納蘭羽微微道:「瑞王此言差矣,皇上乃是天子,萬民之主,天下人莫不已皇上馬首是瞻,天下事,自當以皇上之命是。」

  御千里眼眸微微一眯,道:「右相所言不錯,皇上恕罪,是本王失禮了。」

  殷解憂淡淡看著,暗想右相不愧是右相,可以年紀輕輕就統領朝政,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這兩句話,簡簡單單,卻也暗含警告之意,瑞王雖是王,但也是大乾屬國,君臣有別,他豈能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口無遮攔?

  御千里是聰明人,自然聽得分明。

  皇帝道:「朕知瑞王並非有意,無妨,都入座吧。」這一番,倒是將那位御樂安選婿的事情擱置了,卻未想到,皇帝想要擱置,太后卻不想,只一坐下,太后便笑著招了御樂安到身邊,與她談心說話,還狀似不經意的道:「這姑娘,哀家看著就喜歡。」

  而下座處許多人雖明面上相互交談,卻實則注意力全被高台之上吸引,凝神靜心細細聽著。

  

  小川不知何時竄到了殷解憂身邊兒上,生氣的皺著鼻子,道:「這是要幹嘛?淮陰是沒男人了嗎,非要到大乾來找什麼郡馬,還強買強賣。」

  殷解憂心中失笑,面上卻是如常,「此處人多口雜,別胡說。」

  小川左右瞧了瞧,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抿了抿唇,但還是壓低聲音道:「這太后也真是的,到底想幹嘛?我見方才御千里說要皇帝留下御樂安的時候,她臉色可精彩了,轉眼就和御千里上了一隻船。」

  「如太后御千里一般的人,其實只要利益相同,便可結盟,反之,就各行其是,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川眉頭皺的死緊,「那豈不是說,如果他們一意孤行,真要選中什麼人,那個人也不能拒絕。」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

  小川活靈活現的臉上,難得露出呆滯目光來,她瞪著高台上的太后和太后身邊的御樂安,沒來由的討厭了起來,也是第一次,她意識到討厭一個人居然如此簡單,分明他們沒有危機到她任何利益,甚至沒有交集。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向殷解憂,「我想到了,納蘭羽的未婚妻不是你麼?如果他們選定納蘭羽,只要你不樂意,我看什麼平妻娥皇女英的,都只是說一說。」

  「到時再說。」殷解憂還真不知如何回答這句話,只得清淡的吐出四個字來,但小川並不滿意,正要說些什麼,注意力卻被吸引到了高台之上。

  「這孩子,哀家看著是越來越喜歡。」太后笑意盈盈的對著皇帝道,「哀家真想日日見到她,京中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不少,一定要選一個最好最合適的給她。」

  「是,謹遵母后懿旨。」皇帝面上恭敬的道。

  御樂安似乎羞澀無比的紅了半天臉,低著頭,聲音也有些小,「多謝太后。」若非殷解憂小川是習武之人,還真的沒聽到她說了什麼。

  太后狀似無意的環視了下座大臣和王公們一眼,淡淡道:「雖然方才瑞王提議有些唐突,但是右相光風霽月,俊秀出塵,又執掌大乾朝政,是乾都乃至是天下都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也未婚配,哀家倒覺得,也是不錯的選擇。」

  小川立即控制不住滿身火氣,這太后老妖婆,怎麼就抓著納蘭羽不放了,難道乾都沒別的男人嗎!

  而與此同時,高台下另一顯眼位置上,一直靜坐的三公主,滿目的不可思議,看向了太后,心中悲傷到了極點,母后……母后明知道她喜歡了納蘭右相那麼多年,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議要納蘭右相娶這個淮陰郡主?

  「這……」皇帝眸色之中,已有些輕微的不耐煩,而太后顯然對皇帝了解深深,明白即便是性格溫和的皇帝,被逼得緊了,難免也會發怒,適時道:「不過,乾都並非只有右相一個未婚配的青年才俊,哀家瞧著靜寧長公主家的烈世子就很不錯,為人瀟灑,相貌出眾,還懂醫術,再者,還有那遠在南麓賑災的伍將軍,雖犯了錯,好在能戴罪立功,他為朝廷分憂,道如今年紀都還未娶親,皇兒啊,對臣下的關心還是少了些。」

  「母后說的是,兒臣記下了。」皇帝剛升起的些許逆反,便在太后輕描淡寫狀似閒聊的話語之中淡了下去,御樂安一直坐在太后的身邊,十分乖巧的樣子,皇帝和太后的談話,亦從未插嘴過。

  太后看向御千里,笑道:「等花朝節的時候辦個花朝會,到時哀家邀請乾都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過來,先讓樂安看看。」

  「太后思慮周全,本王沒有異議。」

  宴會慢慢進入高潮,春闈的宴會,和平素的到底是不一樣,沒有那麼多的拘束,待太后和皇帝先後離去之後,場內氣氛變得熱絡了起來,篝火邊上的舞樂在繼續,圍坐一周的王公也可以聯絡感情,小川立即圍坐到了殷解憂的邊上,鼓著腮幫子道:「殷解憂,我想把那個御樂安抓起來丟到山裡去。」

  「丟到那座山?」

  小川認真的想了想,道:「丟到甘州赤炎山去,據說那裡有毒障,進去就不能再出來了,最好不過。」

  殷解憂無奈的看了小川一眼,「我奉勸你,這樣的玩笑最好還是不要開了。」

  「為什麼?」

  「她可是淮陰郡主,時常和御千里在一起,身邊高手如雲,還有你沒有察覺的暗衛勢力,想想在甘州的時候,你中的赤蠱,你總不想重蹈覆轍吧?」

  一想到那毛毛蟲一樣的東西,小川立即抖了抖看不見的雞皮疙瘩,滿臉嫌惡:「快別說了。」

  殷解憂笑著沒再言語。

  烈炎一直淡笑坐在一旁,小川不由得等了他一眼,道:「你笑什麼?我可聽到了方才太后說了,你也是備選之人,不過御樂安挺漂亮的,不如你娶了吧。」

  「說的倒是不錯……」

  「是吧?她又是淮陰郡主,還會那麼多東西,你娶回去之後,一定不會無聊寂寞的。」小川越說越起勁,也越發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如果有人娶了御樂安,那納蘭羽豈不是不用娶她了?

  烈炎眸中閃過思慮,似乎真的在考慮這件事情一樣,「可是,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啊。」

  「你怎麼對你自己這麼沒信心?你這麼風流倜儻,英姿勃勃,要臉面有臉面,要身份有身份,還漲了這麼一雙桃花眼,你要是勾勾手指頭,哪個姑娘不被你勾引過去?用點心啦。」

  「看在你這麼誇讚我的份上,好吧,我就用心一次。」

  小川本是胡亂說的,卻沒想到得到烈炎肯定回答,一怔,忙道:「好好好,你要用心一點,記得花朝節要穿的好看一些,也別藏在人堆里,那樣御樂安都看不到你。」

  「嗯,我記下了。」

  小川似乎信了,去了別處拿水果吃。

  殷解憂見這二人越說越誇張,終於是忍不住白了烈炎一眼,「她耍小孩子脾氣,你卻也跟著湊熱鬧?」

  「開開玩笑而已,沒事。」

  殷解憂徹底無語,但小川所說之事,其實她和烈炎也聽到了,太后這是想做什麼?我不管如何,也要把御樂安留在京城,是為做人質?但御千里如此冷漠之人,是一個人質可以威脅的了的嗎?

  還是……御千里有什麼謀劃,要通過把御樂安留在京城來進行,亦或者是,一切都只是她想太多,事情根本沒有那麼複雜?

  她心中思緒萬千,眸中卻是神色如常,視線似不經意轉了一圈,意外之下,與一個人的視線相對,那人眼眸幽深,暗黑無比,殷解憂分神怔愣的一瞬,竟似被那眼波漩渦吸了進去一樣,迷了心智,幸得烈炎在旁說了一些什麼,殷解憂才回過神來,她重新審視那道視線的主人,而百里玉卻在殷解憂回神的同時,淡淡將視線別過,平靜而冰冷,如同看著尋常陌生人,似乎方才只不過是碰巧罷了。

  殷解憂唇角微動,很快回眸,視線落到了高台之上御千里的身上,卻見御千里舉杯飲酒,招來身邊太監,將桌上的一隻果盤端起,送到了不遠處雲解意的桌子上。

  雲解意素來冷若冰霜,即便是方才一切,也不過是冷眼旁觀,此時忽見這隻果盤,視線依舊如故,也只以為是太監自行填了一份,沒說什麼。

  那太監道:「這是瑞王殿下讓奴才拿來的。」

  雲解意伸手的動作怔了怔,果斷收回。

  「奴才告退。」

  太監恭敬的推了下去,雲解意眼眸動了動,這段時間以來,御千里送了幾次禮物給她,原本她是個冷漠的性子,連迂迴婉轉都沒有,就打算直接拒絕,卻沒想到其中有幾樣東西,雖說不怎麼名貴,卻都是她遍尋不到的東西,棄之可惜,便收下禮物,然後以同等價值的物件作為回禮又回贈給了御千里,她身在皇家,也算見多識廣,當然明白御千里這樣的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送人禮物,即便她是公主,也不會特別,可今日又送這隻果盤,他到底意欲為何?

  就在她思忖的間隙,眼前桌案忽然被一道陰影遮擋,雲解意下意識抬頭,竟見御千里不知何時到了她的桌案之前。

  「本王可以坐在這裡嗎?」御千里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卻並未如同他詢問的一般客氣,而是沒等雲解意同意,便姿態優雅落了座。

  「瑞王……」雲解意眉目一動,唇角一抿,浮起不悅,「瑞王殿下素來都是這樣詢問他人意見麼?」

  御千里卻只當做沒聽到,而是將小果盤拿到了雲解意的面前,一手捏著袖角,一手將果盤之中進貢的小柿餅用筷子夾起,放到了雲解意面前的玉碟之中。

  「雖是安羅進貢而來,路上顛簸時日,比不得現產現做的,但是也算是不錯,嘗嘗。」

  雲解意神色微變,「瑞王這是何意?本公主速來不吃甜食。」

  「哦?」御千里微微一笑,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之中,是顯而易見的促狹和洞悉一切的了悟,雲解意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極蠢的事情,御千里就在自己邊上不遠,定然是看到了。

  但她到底是雲解意,只一瞬,便鎮定自若,冷冷道:「瑞王好意,本公主心領了,今日宴飲太久,本公主乏了,告辭。」

  語罷,站起身來,便要離去。

  只是,她才走出兩步,卻察覺自己衣擺似乎被勾住,回頭一瞧,原來御千里和她座位太近,她又是著了宮裝,衣擺太長,御千里坐下的時候壓住了一角。

  這……

  饒是雲解意的冷漠,也禁不住神色微僵,而御千里居然神色坦然的坐在那裡,似乎沒發覺一樣。

  小宮娥很有眼色的上前,跪在御千裡面前,道:「瑞王殿下,公主的裙擺被您壓到了……」

  「是嗎?」御千里點頭一瞧,似乎才發現一樣,慢慢站起身來,衣擺一得自由,雲解意客氣的點了點頭,便托著長長的宮裝,優雅離去。

  這一切,盡入了殷解憂和烈炎的眼睛。

  烈炎輕笑一聲,「看來,御千里對這位解意公主頗感興趣。」

  要知道,御千里在淮陰的府邸雖然是美女如雲,但他平日不愛聲色,更多注重淮陰各方面發展和軍事建設,亦從未聽說他對哪個女子用過心,以他如今以來對雲解意的特別以及方才一幕看來,烈炎所言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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