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85緋紅獵裝

  謝博這才作罷，「好吧，說正事，今日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都是明白人，何必明知故問？」

  

  謝博眼眸動了動，忽然一笑，道：「我還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殷解憂指尖輕輕點著桌面，卻是但笑不語。

  謝博微微垂下的眼眸之中似乎閃過一抹異樣，唇角的促狹也消失了幾許，只是很快，就恢復如常，卻也沒有主動說什麼。

  殷解憂心下明白過來，若她沒有猜錯，謝博只怕是以為自己要說的事情和鴛無雙有關吧？可她今日還真的不是說這件事情，看來，謝博並不如他表面表現的這般淡定就是了。

  兩人就這樣相對坐著淡淡一笑，還是殷解憂先道：「甘州的年可和京城是有什麼不一樣嗎？」

  謝博微一挑眉，「你不會就是要問我這個吧？若是這個，那我可真不知道要說什麼。」

  「不是。」殷解憂垂了垂眼眸，淡淡道：「我聽說，師太也隨你同來京城。」

  謝博的面色微微一頓，有很細微的情緒以極快的速度閃過他的眼眸，卻和方才的並不一樣，似乎帶著些陰鬱和冰寒，繼而，連說話的口氣都有了些微的壓抑和冷意，「嗯。」

  「不知……」殷解憂心下瞭然，頓了頓，才道：「不知師太此次前來，是只為看看麼？」

  謝博慢慢的抬眸，視線清淡卻似有些探究的掃過殷解憂的眼眸，「你覺得呢？」

  「我正是不知，所以好奇，才會問你。」

  「我也不知。」

  「哦？」

  謝博慢慢放下茶杯，手中的摺扇也慢慢合攏，「倒是你，我日前去了辰王府，據說你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百里玉了，怎麼了？是不是被京城這些俊秀帥氣的王孫公子迷得花了眼，把百里兄給忘記了？」

  殷解憂正思忖這曉風師太來的意圖，卻聽他如此說話，頓時愣了一下，繼而神情慢慢恢復正常，「聽誰說的？」這話，是指兩件事情，一段時間沒見百里玉，和被帥氣的王孫公子迷的花了眼，殷解憂很快想到最近關於御千里和她的一些流言蜚語。

  謝博含糊的道：「這不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麼？難不成現在你要責任到人了？」

  殷解憂頓了頓，「我就是好奇。」

  「我也是道聽途說而已，不過，你到底為何不見百里玉？」他與百里玉多年相交，自然亦是關心的，好容易見百里玉對一個女子特別，怎的似乎如今出了什麼紕漏？

  「他不是也沒來見我……」殷解憂低聲說著。

  謝博皺眉：「你說什麼？」

  「沒什麼，京中本就人多眼雜，該見的時候總是會見的，甘州那裡……」

  當下，殷解憂便和謝博閒談了一些甘州的事情，也沒忘詢問呂雲的一些近況，想著若是有可能，還是把呂雲收歸手下來。

  而今日這一番會面，終究沒有白白浪費，從謝博的種種反應來看，曉風師太此次進京必定沒有那麼簡單，以她慣常的手段推測，如今姚相勢力驟減，太后也受到牽連和壓制，她這個時候來京，怕是來尋找盟友鞏固謝家地位的吧？

  兩人許久未見，相談甚歡，離開芳菲館的時候，時辰已晚，在煙雨巷口告別，便各自回了府。

  第二日，殷解憂一早見了梅太妃，便出府上了街。

  到底是冬日漸去，春日漸來，天氣轉暖，大街之上的人也多了些許，殷解憂素來不是個愛遊蕩的，今日出門，自然也是有事，與流離兩人轉過朱雀街，來到了京城錦繡坊來。

  時至換季，來這裡訂購衣服首飾的王宮貴婦也十分的多，錦繡坊的生意很好，便是此時，裡面已經有不少顧客，還好殷解憂專門做了很詳盡的應對策略，即便是客滿也處理的井井有條。

  「小姐，今日把春闈的騎裝也拿了去吧，反正過幾天就要穿了。」

  「嗯。」

  二人正說著，已到了錦繡坊門口，忽聽裡面傳來一嬌蠻女音，輕聲笑道：「解語妹妹，你瞧這身騎裝可好看麼？本公主瞧著倒是蠻適合我的。」

  「這……這件……」其後，是掌柜遲疑的聲音。

  視線所及，正是呼延慧和雲解語，呼延慧聞言，柳眉一挑，「怎麼了？難道你對本公主的眼光有異議？」

  「小民豈敢。」掌柜趕忙道：「只是這件衣服是別的客人定做的，而且如今還沒做好……」

  「那本公主出雙倍的價格買了，你再重新給那客人做了就是，還有哪裡沒做好？你快點吧。」

  掌柜面有難色，唯一抬頭，正見不知何時到來的殷解憂，「郡主……」

  雲解語和呼延慧回首一看，視線各自變換。

  雲解語到底是被太后調教了一番，即便是看見殷解憂十分的不順眼，也是有所遮掩，而呼延慧卻直接將所有的不喜全部掛在了臉上，她冷冷笑了一聲，道：「原來是殷郡主啊……」她看看掌柜，又看看殷解憂，「這件騎裝不會那麼巧就是殷郡主定下的吧？」

  殷解憂微微一笑，道：「不錯。」

  「可是，如今本公主看上了，你把它讓給我吧。」轉身，呼延慧已經下令手下之人付錢拿東西。

  掌柜有些游移不定，也沒聽到殷解憂的話，自然是不鬆手。

  呼延慧見狀，杏目微凝，「怎麼，本公主說的話，你沒聽清楚是不是？」

  殷解憂沒有言語，倒是跟在身邊的流離淡笑一聲，道：「只一件衣服而已，公主若是喜歡，拿去便是了。」

  「本公主和殷解憂說話，何時輪到你個奴才插嘴！」呼延慧因為上次和流離口角之後被御千里冷待，便將所有錯處都怪在流離頭上，頓時口氣冷漠。

  「奴婢本也不該開口，但公主看上的這身衣服，是郡主為奴婢定製的……」

  呼延慧面色微變，「大膽！」視線轉向掌柜，「你敢拿奴才的衣服來給本公主看！」

  「公主恕罪。」遇到了這等不講理的，即便是長袖善舞的錦繡坊掌柜，也只得垂首道歉，「是小的思慮不周，立即就拿些貴女定製的樣式給公主看。」

  呼延慧冷哼了一聲，卻也掩不住臉色忽紅忽白，十分難看。

  掌柜適時道：「公主內堂請。」

  呼延慧立即就坡下驢，風一樣的進了招待貴客用的內堂。

  錦繡坊內，客人眾多，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衣服，分明是小二端著漆盤路過的時候被呼延慧看到，便非要要了不成，如今聽說是為婢女定製的，居然說是掌柜的糊弄，這等睜著眼睛說瞎話，還真是讓他們大開眼界。

  殷解憂禁不住對流離遞了個淘氣的眼神。

  流離小聲道：「誰叫她上次對我那樣不客氣，總要教她知道不是什麼人都能任她踐踏的。」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

  那方，原本冷漠站定的三公主雲解語卻沒有跟著呼延慧一起進去，而是慢慢上前，到了殷解憂面前，「殷解憂，好久不見。」

  「的確好久不見。」殷解憂淡淡一笑，看了看內堂方向，「公主不進去挑一身麼？」

  「本公主與她並非同路，只是碰巧遇到。」三公主說的十分平靜，可視線所經，言辭之處，卻有淡淡輕蔑之意，顯然是有些瞧不上呼延慧。

  「原來如此。」

  「你平素都是來這裡定做衣服麼？」三公主道，口氣平平，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以前關係必定匪淺。

  「這裡衣服款式新穎，很和我心意。」

  「能和心意，總是好的。」三公主微微傾身，湊近殷解憂的耳邊，道：「大火居然也燒不死你，你的這條命還真夠硬的。」

  流離靠的十分的近，有因為習了武功，自然是聽得十分清楚，面色微變，這言下之意，那場大火，竟似和她有關係麼？

  殷解憂面色如常，微微一笑，道：「承蒙公主掛心，殷解憂的這條命，素來是由我不由天。」

  三公主的視線晦暗不明，冷冷道：「你的命最好永遠這麼硬。」

  「這，就不勞公主費心了。」

  三公主冰冷的視線像是刀子，看了殷解憂許久，才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殷解憂視線清淡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原來簡單跋扈的三公主，終於還是變成如今這樣，只怕是她一天掛著納蘭羽未婚妻這個頭銜，便有一天是三公主惦念在心間上要殺死的人吧？雖三公主說的隱晦，但如今看來，當初那場大火，十有八九與她有關，而她只想要她的命，但伍倩雲，卻洞悉了她額心位置的印記，所以在最後還要引來林芳華，若是大火要了殷解憂的命，自然皆大歡喜，如果沒有，那林芳華也不會善罷甘休，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林芳華對於這件事情的態度。

  流離皺著鼻子道：「好囂張。」

  「人家是公主，有囂張的資本。」

  流離哼了一聲，「囂張她的去，小姐，我們不理他們。」

  而經過這一番，殷解憂的確沒什麼心情在錦繡坊多待，畢竟，這裡還有個呼延慧，所說不怕她，但委實沒那閒心和呼延慧在進行幼稚的口舌之爭，便吩咐人將春闈的騎裝送到府上，就離開了。

  只是沒想到，殷解憂回到解憂閣的時候，烈炎已在等她。

  烈炎的神情疏疏淡淡，瞧著殷解憂歸來，丟下了手邊隨意拿起的書，「去做什麼了？」

  「去了趟錦繡坊，你何時來的？」

  「才來不久。」

  殷解憂視線一掃，留意到桌上一隻錦盒，「這是什麼？難不成又是什麼好東西？」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殷解憂看了烈炎一眼，「我們何時需要玩這種神秘把戲了？」卻也上前去，將錦盒打開。

  「這是……」她看著盒中的東西，愣了一下。

  那錦盒之中，乃是一件獵裝，款式和做工都是上品，所用的布料撫觸之下也能猜出個大概，是十分名貴的華雲錦，萬金一匹，有錢難求，殷解憂將那獵裝慢慢的提了起來，一襲緋紅如同天邊最絢麗的火燒雲一般，兩側護肩上垂墜著紅色的剔透晶石，玄鐵護腕被打磨的光亮，護腕之上，也嵌著鳳凰血玉雕琢的保持，華貴非常，亮眼奪目，同色錦靴，用金線繡了五彩祥雲，就著陽光，左轉一看，竟然又變成了麒麟圖樣。

  「你從哪弄來這麼多寶貝的……」饒是殷解憂見多識廣，也有些瞠目結舌，這件衣服，若是穿了出去，真的是會驚艷全場。

  「如何，可還如得了你的眼麼？」

  殷解憂抬眸看去，烈炎笑意淡淡，道：「你總愛穿些清淺顏色，這回換個風格好了。」

  「你是說……」

  「這件衣服除了看著漂亮奪目，其實華雲錦下綴著金絲軟甲，可擋刀槍不入，過幾日就是春闈，獵場之上，暗箭難防，你如今又沒了內力，總要小心些才好。」

  殷解憂不由對他的用心良苦有些感動，視線亦變得柔軟起來，「師兄……」

  「可別。」烈炎忙道：「你每次喚我師兄，總有要我無法拒絕的事情出來，你還是叫我名字好了。」

  殷解憂失笑，「好了，這份禮我收下了。」

  「喜歡就好……聽說你昨日去了煙雨巷？去做什麼了？」

  「去見謝博而已。」

  「謝博……」烈炎促狹眼眸微微一動，「這謝家不愧是天下首富，長袖善舞，前幾日才進京，便給京中各大王侯和朝中忠臣都送了禮物，備的禮物還不輕，烈國公府和母親那裡，都收到了。」

  「殷王府這裡也送了來。」

  「這可就有些好奇了。」烈炎笑著道：「要說朝中忠臣那裡，送也便送了，可長公主府，烈國公府，殷王府，這幾處如今既沒有朝中勢力，又沒有經濟勢力，能收到謝家的禮物，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

  殷解憂慢慢道：「以曉風師太的心思，我們這些人自然不在她送禮籠絡的範圍內，這些不起眼已經落敗或者沒有勢力的家族和王府的禮物，都是謝博送的，以達到明面上的平衡而已。」

  「如此說來，謝博倒是個會做人的人。」

  「嗯。」殷解憂點點頭，「在甘州的時候，我與他有過一些交集，人很不錯，只是與曉風師太之間，見解有些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