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42回京前夕

  見她滿面愕然不說話，納蘭羽道：「你感覺如何？」

  小川抿著唇，捏著自己的喉嚨。

  納蘭羽會意，從桌邊倒了水端過來，遞給小川。

  小川翻身坐起，卻沒想到身體依舊虛弱無力，居然是坐不起來。

  納蘭羽見她有些艱難，倒也好心傾身，將小川的身子給扶了起來，靠在了軟墊上。

  因為他的貼近，鼻息之間那清幽的青蓮氣息越發的清晰悠遠，小川愣愣的瞪了納蘭羽一眼，想著一個男人，身上的氣味卻這麼好聞，真是太過分，也猛然意識到，自己此時居然還在納蘭羽的床上睡著，她……她不是只是沐浴過後過來蹭件衣服穿而已嗎？怎麼會？

  小川微微皺了皺眉，迷迷糊糊之中，好像過了好幾天吧？

  「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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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蘭羽讓小川喝下溫水，問道：「我是說，你感覺如何？」

  「啊？」小川回神，眼珠子轉了轉，「我怎麼了嗎？」

  「你不記得？」

  小川稚氣的皺起眉頭，想了想，道：「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就是感覺渾身沒什麼力氣一樣，我怎麼了？」

  納蘭羽抿唇，道：「你中了蠱，若非百里玉和殷郡主，只怕都熬不過十天去。」

  「中蠱？！」小川的嘴巴瞬間張大，好似能吞下一顆雞蛋一般，只是很快反應過來與他說話的是納蘭羽，素來一板一眼十分正經，這自然不是和她在開玩笑了，但是，中蠱？

  「就是中蠱。」

  「那個，我是說，什麼時候的事情，我自己怎麼不太……知道……」

  小川越是說到最後，納蘭羽的眉毛越發皺起，搞得小川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卻是不敢再多說了。

  「你自己什麼時候被人下蠱你都不知道？」納蘭羽輕聲問道，口氣雖然一如往常，可是表情卻有些嚴肅，小川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心虛，小小聲道：「我確實不知道……」

  納蘭羽直接無語。

  小川左右亂看了一會兒，瞬間瞪圓了眼睛，「啊，中蠱，是哪個混蛋，居然敢給小爺我下蠱！」

  「好了，這些事情現在不重要，你既然醒來，就好好休息，養著身子就是了。」

  小川不依的道：「不行，你得告訴我。」

  「你又不能下床走動，難不成還想去找人報仇麼？」

  小川哼笑道：「報仇是必須的……我現在不能下床，肯定過幾日就能下床了啊。」

  「那就過幾日再說吧。」

  「不行，你現在就得告訴我。」

  納蘭羽微怔，「為何？」

  「這幾日我得好好想上幾十上百種的報仇方法，到時候一一實行，折騰他個半死不活，看誰還敢把蠱蟲那麼噁心的東西往我身上放！」不說的時候還沒什麼，如今一說起蠱蟲二字，想像那東西原本還在自己身體內，小川忽然抖摟了一下，只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說不出的彆扭難受。

  納蘭羽卻是直接愣住了，對她這時不時的丟出一兩句讓人意外的話雖然習慣了，但還是有些出人意表，很快，他反應過來，笑道：「好了，你不要鬧了，我雖不是大夫，不知道你的情形，但是殷郡主說過，解蠱之後，只怕要休息個幾天，你就不要想別的事情了，思慮不停，對你的身體恢復怕也沒什麼好處。」

  「可是我……」

  小川還想再說，納蘭羽已道：「我請殷郡主過來看看。」話落，直接轉身離去，將還沒說完的小川丟在了身後。

  小川瞪著緊閉的門板，半晌，泄氣的翻了個白眼。

  不問就不問，有什麼了不起的？他不說，難道別人還不會說嗎？哼哼，她自己總會知道的。

  納蘭羽很快找了殷解憂前來，此時天才微微發白，殷解憂聞得小川清醒過來，亦是十分的意外，不過，倒也是欣喜的，很快收拾妥當了，便到東廂來瞧瞧情況。

  剛一推開門，殷解憂就被眼前所見弄的愣了一愣。

  原本在小川中了赤蠱之後，屋中雖然一直用著上好的銀碳取暖，但是怕小川太熱，所以窗戶一直是開著的，直到昨晚的時候，小川服了藥，才將窗戶關起，此時屋內一室暖意。

  小川老神在在的躺靠在床上，大爺一樣的，如意娘微笑著端著手中的小碗正在給小川餵食，動作溫柔，低儂暖語。

  小川哼了哼，道：「你們來了。」

  殷解憂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這就作威作福起來了麼？」因為箭九霄給鴛無對放水，導致鴛無對跑路，間接導致納蘭羽受到了鴛無對的內息震盪，所以小川一直對如意娘不冷不熱的，沒什麼好話，此時也是把小性子使了個徹底。

  小川白了殷解憂一眼，道：「這白送上門來讓我使喚，我哪有假裝不知道的道理？」下巴點了點床邊小几上的味道不錯的小點心，「這個，再來一塊。」

  「好。」如意娘微微一樣，她雖然素來溫柔，但是做起這照顧人的事情來也是極其的自然，沒有半點委曲求全居於人下的感覺，即便是明知道小川可能對自己的苛刻都是故意，也從未說過什麼。

  殷解憂坐在了床邊上，忍不住白了小川一眼，「差不多可以了。」

  小川下頜微微抬著，張嘴，等如意娘將食物放到了她的口中，瞬間閉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來，「我說那些老爺少爺們怎麼喜歡奴僕無數，前呼後擁，原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這麼銷魂……」

  如意娘失笑，道：「若你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時間久了，難免連你自己的手腳是生來做什麼的都不知道了。」

  這話，如意娘有說的權利，因為她原本就是安羅首相家的嫡小姐，生來金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過了十幾年，但是直到離開安羅來到大乾，見了殷解憂之後，她才知道，生命之中除了等待，除了百無聊賴的做著富家小姐，其實還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讓生活更充實。

  小川哼了哼。

  殷解憂道：「你不要理他，她素來是個按捺不住的性子，怎麼可能真的想過這樣的日子？只怕過上幾日之後，恨不得每天可以出去瘋，出去野，哪裡還會待在這裡讓人伺候。」

  如意娘笑著看著殷解憂，忽然之間怔了一下，又慢慢將視線落到了小川的身上，這幾日照顧之下，她也發現了小川原是個女孩子，此時殷解憂和小川坐在一起，別說，還真的，很像。

  這難道就是殷解憂對小川素來特別的原因嗎？

  小川哇哇大叫道：「呀呀呀，要不是那個御千里想跟你扯點什麼關係，怎麼會把我弄過去，我肯定就是在那裡中的什麼赤蠱。」

  殷解憂已習慣了她這賴皮性格，直接無視，反手便扣住了她的脈搏。

  小川下意識的去躲。

  卻沒想到，原本若是身懷武藝的時候，還有可能躲得開，如今全身無力，哪能躲過，手腕直接被殷解憂扣住，冰涼的指尖點上了小川的脈搏。

  「你……」

  「別說話。」

  小川剛要抗議，卻是納蘭羽忽然開口，居然把那愛耍小性子的小川給怔住了。

  小川偷瞪了納蘭羽一眼，果然是沒在說話。

  殷解憂把脈片刻之後，將手收回。

  納蘭羽道：「如何了？」

  「她身體底子就是極好的，服了藥之後一切恢復的也還不錯，只要過個三兩日，便又能生龍活虎了。」

  納蘭羽點點頭，微微提著的氣總算是鬆了下去。

  小川哼道：「我都說了我沒事了，還要找人來看，麻煩。」

  她的聲音有點小，納蘭羽沒聽到，對殷解憂道：「郡主請移步隔壁，納蘭有些事情，要與郡主商議。」

  「嗯。」

  殷解憂站起身來，又交代小川不要太任性，然後告訴如意娘，不用慣著她，提了什麼過分的要求直接不理就是，才跟著納蘭羽到了隔壁的房間。

  小川瞪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咬著牙，恨不能把那門瞪出一個窟窿來，並未掙扎很久，小川豁然起身，打算翻身下床。

  如意娘微微一驚，忙扶住她的身子，道：「這是做什麼？你還沒好呢。」

  小川鼓著嘴巴，道：「我去看看他們有什麼秘密的事情要說，還避開了我去，哼。」

  如意娘無奈道：「你莫要鬧了，小姐和右相必然是有正經事的。」

  「我鬧？」小川瞪著眼睛，「我哪裡有鬧，我非得去——」小川作勢下床穿鞋，只是她顯然是高估了自己此時的身體狀況，原本如意娘還擔心她毅然前往，一來身體再有什麼不適，二來也怕打擾道小姐和右相談話，沒想到小川使了半天的勁兒，居然站不起來，頓時是鬆了口氣。

  小川恨恨道：「那什麼勞什子的御千里，小爺我記下了，遲早打的他滿地找牙。」

  如意娘只當沒聽到，安慰道：「好啦，你趕緊睡下，免得等會右相看到了，又該說了。」這毛病，還是方才幾次發現了，每次納蘭羽說什麼，小川便是小小聲的嘟囔不樂意，還是照做了，別說，這小姑娘，還挺可愛的。

  小川兀自嘴硬道：「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關他何事？」卻在此時打了個哈欠，道：「睡了睡了，麻煩，對了，我醒來的時候要吃你做的紅燒魚，要兩斤一條的，你會幫我準備吧？」

  「當然。」如意娘微微一笑，順手幫小川掖了掖被角，才將杯盤碗盞都收拾整齊，拿了出去。

  暖暖的被子裡，小川瞪著帳頂，整個腦袋瓜子都在想著，納蘭羽和殷解憂會說些什麼呢？

  而此時，隔壁間，納蘭羽和殷解憂相對而坐。

  「有什麼事情？說罷。」

  「是關於那赤奴之事。」

  殷解憂一怔，「他？」

  「我那日清晨訊問赤奴，得到了赤蠱的解決方法之後，心想赤奴是那御千里身邊的人，便又多旁敲側擊了一番，赤奴信念鬆動，倒吐露了一些瑣碎的信息，只是因我對有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赤奴發覺我在試探他，所以及時住了口。」

  殷解憂瞬間便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留赤奴的性命，帶回京去？」

  「是，這個人，跟在御千里身邊多年，我們絕對會用得著他。」

  「好，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要百里玉的人專門押著赤奴回去，對了——」殷解憂拿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遞給了納蘭羽。

  「這是什麼？」

  「是用赤奴手中的百寶蠱蟲煉製的，名曰混元丹，服下，可抑制所有蠱蟲感染自身。」

  納蘭羽接過，仔細看了看，道：「這是百里兄做的麼？」

  「嗯。」

  「恕我冒昧，混元丹必定十分的珍貴，就不知如今還有幾顆？」

  殷解憂笑道：「小川的，我已讓如意娘化在食物之中，讓她吃掉了。」

  納蘭羽微微一怔，被殷解憂如此輕易就點出他的心思，瞬間也讓他有些侷促，下意識便要辯解，「我並非……」

  「嗯。」

  話沒說完，殷解憂卻接了過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沒事。」

  納蘭羽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又覺得，雙方都是聰明人，說的多了，難免畫蛇添足，倒更是顯得心裡有鬼，只得閉嘴。

  殷解憂道：「甘州瑣事你處理了這一個多月，想來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吧？」

  「甘州的事情，剛來的時候我便解決清楚了，怎麼要回京了麼？」

  「嗯，我已讓人去準備了，小川的身體，最多五天，應該可以恢復正常，到時候我們就離開甘州。」

  「好，我這裡隨時都可以走。」納蘭羽說罷，微微一嘆，「時間行程安排的這樣緊滿，若是路上遇上雪天，怕是除夕也難回到京城。」

  殷解憂素來在淮陽別莊，今年首次入京，若是沒能趕上京城過年，那倒也是有些遺憾的。

  殷解憂微微一笑，道：「沒事，若是今年趕不上，還有明年。」只是估計到時梅太妃會不太高興，這半個月，京中梅太妃傳了好幾封信過來，問她何時回京，想來也是記掛的緊，自己每次回信都說就幾日之後，卻沒想到一拖拖了這樣久。

  還有烈炎。

  想起烈炎，殷解憂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烈炎那傢伙，也不知是怎麼了，居然這麼長時間都不給自己回信，難道是給長公主調理身體太忙忘記了？還是因為那些大大小小的各種相親宴會應接不暇沒時間回？

  算了，索性等回京之後再問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