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4七步斷魂

2024-07-22 16:05:11 作者: 九步天涯

  果然,小川愣了一下,狠狠罵道:「混蛋,敢威脅小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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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鳴卻不在多說,直接往殷解憂所在的廂房而去。

  小川氣的跳腳,氣罵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解穴嗎?」

  話落,直接轉身到了床前,手指隨便那麼一點,原本僵住不動的白奈兒忽然恢復了行動能力。

  只是,她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呂雲,完全沒看到呂雲眼眸之中那些極力隱藏的擔憂,有的只有滿腔的憤怒。

  「呂雲,你來做什麼?」

  呂雲淡淡道:「我來看看你……」

  白奈兒忽然冷笑出聲,「你來看我?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

  呂雲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這麼多日子以來,習慣了她的惡言相向,早已沒了任何感覺,「你在此好好呆著,右相素來公證,想來很快會查清楚真相,到時候我再來接你。」說罷,轉身欲走。

  其實他亦是知道,以納蘭羽在朝堂之中的風評,就算是抓了白奈兒在手,亦不會做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心裡還是不放心,要親自來看一看,如今親眼見了,安了心,也便消停了。

  只是,白奈兒卻忽然道:「查?還要查嗎?這世上,每分每秒都想要我爹死的那個人,不就是你嗎?」

  呂雲要離開的步子停住。

  白奈兒冷冷一哼,「食物是你府上做的,別人吃了都沒事,只有我爹吃了送了命,這不是很明顯麼?如今你們得償所願了,還順道處理掉我這個姓白的仇人,你們都很高興吧?」

  呂雲轉過身去,視線冷然,一字字道:「我只說一遍。不是我。」

  白奈兒冷笑出身,「所有的兇手都是這麼說的,不是你?你說出去,會有人相信麼?」

  呂雲看著這樣的白奈兒,眸中冷意一閃,口音亦變得冷硬,道:「隨便你。」話落,轉身離去。

  白奈兒愣了一下,怒氣愈發蓬勃,「不要假惺惺的再來看我,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你,最不想見到的也是你!」

  呂雲背脊似乎僵了僵,卻沒有再回頭,大步離去。

  白奈兒深深吸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昨日,在她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在吃了自己送去的食物一命嗚呼之後,她幾近崩潰。

  是,白大富的確不是個好父親,還曾幾次三番將她送了別人換取利益,可是他再怎麼不好,他也生她養她十五載,是她的父親,當她得知父親並沒有被所謂的乞丐群毆死,而是被殷解憂暗中解救送到了右相手中,作為陸林認證的時候,她的心裡,雖然有憎惡,卻也有些動容,所以她將呂雲這些時日送過來的一些東西折換了銀子,打通所有的關節,只想在白大富離開甘州之前見他最後一面,以後海闊天空,各不相干。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最後一面,卻成了白大富的催命符。

  白大富吃了她帶去的糕點,當場斃命,七竅流血,死相慘烈,她亦是被嚇得直接昏了過去。

  而清醒之後,所有的事情從腦中走了一遍,她才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利用她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呂雲!

  虧得她還曾以為……最起碼為了肚子裡這個什麼頑強的孩子,她也許可以忍受更多,可是如今這樣的局面,讓她如何自處?讓她腹中骨肉以後又如何自處?!

  白奈兒聽到了腳步聲靠近自己身邊,冷冷道:「滾開!」她還以為是呂雲去而復返。

  「放肆!」沒想到,卻聽到一聲低冷女音的低呵之聲。

  白奈兒猛然抬頭,見著的卻是殷解憂和緋煙,當即微微一愣,連忙擦去眼角不知何時留下的淚水。

  「殷……殷姑娘……」

  「嗯。」殷解憂淡淡應了一聲,道:「你還好吧?」

  白奈兒苦笑了一聲,「好啊……還活著,便還算是好的吧。」

  對於她這一段時日的遭遇,殷解憂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別人的生活,自有人家自己體會,她亦是沒有資格評說的。

  殷解憂淡淡道:「我想了解一些那日的事情。」

  白奈兒道:「哪日?」

  「白大富死的那日。」

  白奈兒愣了一下,深深嘆了口氣,才道,「難道你不以為,是我喪心病狂報復他,所以親手斷送了他的性命?」

  「不會。」殷解憂篤定,素來溫柔的白奈兒,便是恨上了誰,亦是做不到親手取人性命,尤其那個人還是白大富。

  白奈兒意外的看了殷解憂一眼,要知道,外面的人都傳瘋了,都說是她要殺白大富,那帶毒的糕點,也是她自己帶過去的,可嘆居然有人也信得過她,而這個人,居然是素來高高在上的殷解憂。

  殷解憂又道:「說說吧,也許可以從中察覺到一點蛛絲馬跡也說不定呢。」

  白奈兒默了默,終於道:「那日……我聽說他被押在甘州大牢,便使了銀子打通一些關節,想去看看他,然後乘著呂雲出門的時候,帶了一些從廚房要的糕點,只是他吃了之後,忽然臉色變得青紫,很快七竅流血,那模樣,十分的可怖,我嚇得尖叫一聲,就昏了過去,其餘的我什麼也不知道,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這天香樓中了。」

  殷解憂問道:「那著過程之中,可有何異常之處麼?」

  白奈兒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

  殷解憂又道:「你在呂府行動受限,是怎麼打開甘州大牢的關節的?」按說,白大富這種重犯,是絕對不會被人探視的,便是有銀子,也使不上力,尤其還是由納蘭羽親自收監的犯人。

  「呂雲這段時日拿了一些好東西來,我讓我身邊的丫鬟偷偷拿了出去變賣了,換成了銀子,那丫鬟正好有一個表哥在大牢之中當差,我們通過她表格,買通了大牢的管事,那管事知道我是白大富的女兒,想來是沒什麼事情的,倒也通融了,可沒想到……」

  殷解憂皺了皺眉,「你們拿出去賣掉的,是什麼東西?」

  白奈兒回想了會兒,道:「是南海的玉珊瑚,還有兩顆不小的夜明珠,以及一些首飾。」

  殷解憂聽罷,站起身來,道:「你在這裡好好休息。」

  白奈兒忙道:「你要走了嗎?」

  「嗯。」殷解憂道,她得去看看白大富的屍體。

  白奈兒有些遲疑,道:「害死我父親的人,我知道是誰!」

  「是誰?」

  「是呂雲。」

  殷解憂眼眸微動。

  白奈兒道:「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想讓我父親死,也只有他有這個機會這麼做。」

  殷解憂默了默,淡淡道:「他若想要白大富的命,機會太多,不會等到今日。」說罷,也不理會白奈兒還要出口的話,徑直轉身離開了廂房。

  白奈兒纖細的眉頭緊緊皺起,看著殷解憂離開的方向,亦是欲言又止。

  門口處,小川瞪著殷解憂的背影,又看了看消瘦的白奈兒,狠狠道:「你給我安靜一點哦,若是像剛才那樣大喊大叫,我還點你穴道。」

  白奈兒看了小川一眼,果斷閉上了嘴巴,不知為何,對於這個少年小川,她素來覺得有些畏懼。

  小川見到自己威脅有效,立即得意的哼了一聲。

  門外,納蘭羽剛剛到了廂房門口,正巧將小川威脅的話語一字不落的全部停了進去,忍不住皺了皺眉,道:「你莫要嚇唬人家,她狀況不太好,還是個孕婦,若是有個什麼好歹,你可是賠不起的。」

  小川立即不樂意了,「什麼叫我賠不起?你嫌我嚇唬她,你再找被人來看她啊,反正我也快煩死了。」

  納蘭羽自覺失語,難得帶著幾分歉意道:「好了,算我說錯話。」

  小川兀自不依:「算你說錯?難道你沒說錯。」

  納蘭羽忍不住扶額,「是,我說錯話,但是說實話,這天香樓內,也唯有你能做的了這個差事,別人來,卻是做不了得。」

  「你這話什麼意思?」小川斜眼看他。

  納蘭羽笑道:「因為你的本事最是厲害。」

  這不是恭維的恭維,總算安撫小川些許情緒,只是他素來也是個有些彆扭的人,輕聲哼哼道:「她是個女的,小爺我是個男的,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怎麼就我做的了,別人做不了,那不是殷解憂身邊還有個臭丫頭嗎,叫她過來。」

  納蘭羽道:「流離有事情要做。」

  「我也有事!」小川瞪大眼睛。

  納蘭羽意外道:「你有什麼事?」

  小川卻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反正我就是有事!我不要待在這裡看這個女人!」

  納蘭羽道:「你若真的有事,那你便去吧,這裡我讓別人過來看著就是了。」小川畢竟不是納蘭羽的下人,納蘭羽素來對他也算是客氣。

  「真的?」小川有些不信。

  「自然是真的。」納蘭羽說罷,喚來長鳴,讓長鳴將隨著納蘭羽從京城過來的其餘兩個護衛叫來,接手看顧白奈兒的事情。

  小川終於是相信,自己解放了,她大大的嘆了口氣,道:「終於不用待在這裡了,走吧。」

  說罷,上前直接扯住納蘭羽的衣袖。

  納蘭羽還是不太習慣她這隨便的動作,忙道:「別拉,你不是有事麼?拉我做什麼?」

  小川邊走邊道:「殷解憂都要去看那白大富的屍體了,我也要去看,你快點,不然趕不上了。」

  納蘭羽一陣無語,不曉得看個屍體而已,為何她還這麼火急火燎必須要去的樣子?只是身子卻已經由不得自己,很快便被小川拉著下了樓。

  長鳴無語看天,自家這位守己負禮,英華內斂的當朝右相,如今卻被這麼個臭小子吃的死死的!

  納蘭羽也是在這段日子以來,對小川的有些動作太了解,忙道:「我走快點就是,不要拉扯。」

  小川鬆了手,道:「好,那你快點。」他亦是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內,甘州城傳了許多不好聽的話,都是和他與納蘭羽有關係的,雖然他素來是不將旁人的話當回事,但那話委實也難聽了些。

  說什麼納蘭羽龍陽之好,對象就是她。

  混蛋,小爺我是個女的好麼,都眼瞎?

  她自己,自然是無所謂,但也不願納蘭羽出門被人指指點點,在外面的時候,有些動作倒也收斂了許多。

  角門上,百里玉那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就等在那裡,殷解憂和百里玉正準備上去,卻見納蘭羽和小川也到了角門邊上。

  小川道:「殷解憂,我們也要去。」

  殷解憂看看納蘭羽,道:「好,那便一起去吧。」

  小川皺著鼻子道:「那我們坐這個馬車去嗎?」

  殷解憂一怔,納蘭羽不是有馬車?

  小川卻看清楚了她的意思,哼道:「他的馬車出問題了……」話落,還別有深意的瞪了殷解憂身後流離一眼。

  殷解憂雖然是沒回頭的,但還是挑了挑眉,問道:「怎麼壞的?」

  小川哼了一聲,卻是不說話了。

  流離也是清了清喉嚨,當是沒聽到一樣,別過臉去。

  納蘭羽微微笑道:「許是用的時間久了,出些問題也是難免,我已著人送去修繕,很快就會好的。」

  其實那馬車是因為昨日下午的時候,流離和小川發生口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結果馬車遭了池魚之殃,兩個車輪都直接被二人內力震裂。

  好在納蘭羽除了公事一板一眼,在這種事情上,也從過過多計較,才沒將事情鬧大。

  殷解憂見納蘭羽如此說,也沒多問,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做馬車過去吧。」

  「我要騎馬!」小川大聲道。

  殷解憂原本微揚的眉毛不由挑的更高,「好,那你騎馬,我們坐車。」

  小川愣了一下,「你們就不能都騎馬麼?坐車有什麼好的。」

  殷解憂笑了笑,也是不願和他多說,轉向納蘭羽,「上車吧。」

  「嗯。」納蘭羽點點頭。

  小川忽然不依了,「我不騎馬,我也要坐車。」

  殷解憂好笑的道:「隨你。」

  說著,也是和百里玉先後上了馬車。

  馬車寬敞,便是坐了四個人,也一點不嫌擁擠。

  小川一直都是看著這個馬車的外觀,第一次坐,不由也是大呼小叫,驚詫不已,殷解憂只淡淡笑著看著,沒言語。

  百里玉素來是極其沉默的,也很少開口說話,倒是納蘭羽,時不時的回應小川一兩句。

  白大富的屍體放在縣衙停屍房,縣衙離天香樓也不過兩條街的距離。

  馬車很快便到了縣衙門口,幾人依次從車上下來,縣官已經早早等在了縣衙門口,立即恭恭敬敬的上前敬禮:「下官見過右相,辰王,郡主……」

  「嗯咳。」小川不怎麼愉快的發出了聲音。

  縣官立即道:「見過小川公子。」

  其餘人都是沒說話的,倒只有小川哼了一聲,道:「行啦。」

  納蘭羽道:「帶我們去停屍房。」

  「是。」縣官恭敬的說罷,立即引著幾人往停屍房走去。

  因為白大富死的蹊蹺,而原本他在這個案件之中是極其重要的人證,所以在縣衙停屍房除了縣衙的官兵之外,裡層都有納蘭羽帶來的納蘭府密衛看護,可謂里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

  眾人通過層層守衛,終於到達了停屍房。

  縣官還帶了兩個曾給白大富驗屍的仵作在邊上,推開了停屍房的門,道:「這裡便是白大富的屍首了。」

  甘州地界不小,總也有些人命案件,平素里停屍房總聽著幾具屍體,只是今次因為白大富的特殊性,所以專門停了一間。

  沒想到死前最後也不過是乞丐,死了之後居然變得如此重要,這白大富一生說來也是傳奇。

  納蘭羽看向縣官,道:「仵作是如何驗的?」

  縣官身後的仵作立即恭敬上前,道:「白大富死亡的時間是兩天前的晚上,七竅流血,死相悽慘,俱小的驗證,是中了毒,只是中了何種毒藥,恕小的無能,驗不出來。」說到後面,已經十分的小聲。

  納蘭羽點了點頭,「嗯。」

  這方殷解憂已經走上前去,用一邊的竹竿輕輕掀起草蓆的一角,只瞧了一眼,也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雖然前世也算見多識廣,但是死相如此慘烈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

  小川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只看了一眼,立即覺得胸口發悶,喉嚨反酸,直接當場吐了出來。

  殷解憂有些無奈,喚了門口的流離過來,「流離,你照顧她一下。」

  流離皺著一張臉,很不情願的走上前來。

  小川連連擺手:「你走開啦,我不需要你照顧,不就是一個死人麼,難道我會怕!」說著,兀自逞強站起身來,硬是又看了一眼。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原本已經壓制下去的那些噁心的感覺瞬間翻江倒海泛了上來,小川「哇」的一聲衝出門外吐了起來,一時之間只聽連連嘔吐之聲,連膽汁似乎都要吐了出來。

  流離素來見小川是什麼都要強,也的確是本事厲害,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如此丟人,終於有了點揚眉吐氣的感覺,那心情也慢慢的好了起來,大發慈悲的走上前去,道:「來來來,跟我走,姐姐帶你去喝點東西,這樣就會舒服點了。」

  「嘔……」小川吐出一口酸水,紅白相交的臉色好不難看,瞪著流離道:「你走開……嘔……」

  流離頗為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吐成這幅髒樣,若不是小姐,你以為我喜歡理你嗎?你要不要跟我走?」

  小川又吐了會兒,指著流離道:「離我遠點……」

  流離既是氣惱,又是無奈,只得看向殷解憂,卻見殷解憂和百里玉正皺著眉頭查看那屍體,便也不好多說什麼影響他們二人。

  納蘭羽嘆了口氣,慢慢走上前去,將隨身攜帶的手帕遞給了小川。

  小川愣了一下,喘氣的功夫一把扯了過來,一邊擦著嘴角的污漬,一邊哼道:「男人居然還用手帕,娘娘腔。」

  納蘭羽一陣無語,最後只得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小川抹了兩下嘴巴之後,又將手帕遞了過來。

  納蘭羽默了默,道:「給你了。」

  「哼!」小川又是一哼,直接不客氣的拿來抹臉。

  納蘭羽既是無奈又是好笑。

  倒是流離,皺著鼻子瞪著小川,覺得這個傢伙真的是太不知道好歹了。那可是右相啊,當朝右相,天下俊傑,想要等他垂青的男男女女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估計都能排成一隻軍隊,可偏生就有小川這樣的人,居然把他的好心好意當成了驢肝肺,踩在腳底下,得了好處還要嘴上討便宜!說實在的,流離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小川這樣的人。

  而守衛在停屍房邊上的所有納蘭家密衛,表面上看著目不轉睛,巡視各方,其實卻都將方才這一幕注意到了。

  近日來,甘州關於納蘭羽的流言愈發嚴重,都說納蘭羽有龍陽之好,而他喜歡的人,就是身邊的小川,因為時常見他們二人出入,且素來以公事為重的納蘭羽還似對這位叫做小川的少年極是不錯,說實在的,他們在納蘭家這麼多年,隨著納蘭羽南來北往,也見過不少世面,卻還真沒見納蘭羽對誰這麼好過,當然,除了殷解憂。

  只是,看著納蘭羽那明顯的君子做派,清淡視線,所有的密衛也對納蘭羽的人品是心知肚明,知道他那方面很正常,喜歡的人就是殷郡主。

  納蘭羽也知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但流言兇猛,以至於根本無法找到源頭,亦沒有辦法從最根本上解決這件事情。

  但他知道,百姓們喜好看戲那是歷來就有的事情,當另外一件事情的熱度比原本的事情高了之後,別人自然不會記得什麼龍陽之好了。

  如今白大富這件事情就是如此。

  這則最新的消息已經讓甘州的百姓炸了鍋,

  納蘭羽如是想著,慢慢踱步進了停屍房,淡道:「如何?」

  他雖與刑獄之事知之甚深,但是毒藥,卻還是有欠缺的。

  殷解憂慢慢將手中竹竿放了下去,看向百里玉,道:「你可看出什麼了嗎?」

  百里玉淡淡道:「你先說說。」

  「我瞧著,這麼猛烈的毒性,不像是大乾的毒藥,倒似乎是七步斷魂散之類,不過,我並不是很確定,是不是這種藥。」

  納蘭羽聽著,忍不住皺了皺眉。

  百里玉卻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七步斷魂散。」

  殷解憂有些意外,「這種毒藥,是用上萬條毒蛇的毒液,再輔以千隻毒蜈蚣,以及其餘頗雜許多毒物煉製而成,煉製工序極是複雜,這種毒藥,只要聞到了一點氣味,便會頭腦發暈,不能言語,若是吃上一丁點,必定見血封喉,七竅流血,死狀悽慘,說來,這種毒藥卻是和救命仙丹一樣的難得,是什麼人會拿這樣珍貴稀有的毒藥來毒害白大富的性命?」

  納蘭羽道:「我已查問了白奈兒的丫鬟,和那丫鬟的表兄。」

  「可有什麼蹊蹺的?」殷解憂問道。

  納蘭羽道:「整個環節,其餘地方一切正常,唯有這丫鬟,雖然說得都是事實,但卻在一個時間點上,這個丫鬟同時在兩個地方出現過。」

  殷解憂眼眸微微一眯,唇角亦是輕輕動了一下,一個時間點,在不同的地方,同時出現兩個人,除非是雙胞胎,要麼,就是……

  「易容高手。」

  納蘭羽點點頭,「我曾在過往卷宗之中見過,這天下之間,的確有神乎其技的易容之術,沒想到如今倒讓我們碰上了。」

  殷解憂笑了笑,「是啊,如此一來的話,基本可以鎖定了對象。」

  納蘭羽亦是點了點頭,「嗯,怕只有鴛無對了。」

  易容之術極其難學,天下之大,會這種秘術的人卻極少,除了殷解憂,以及百里玉手下有一個能人之外,那就唯有最近在甘州出現過,還企圖救走陸林的鴛無對,有重大的嫌疑。

  百里玉淡淡道:「只是想要抓住她,總還是有些麻煩的。」鴛無對的確比一般人要狡猾的多,從京城道甘州,數次,幾乎都拿不到她一點蛛絲馬跡。

  殷解憂淡淡笑道:「原本只是我們沒有出手而已,既然這次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自然也是不能那麼輕易放過她的。」

  緩過勁兒來的小川恨恨道:「就是,這個混蛋鴛無對,你殺個人就殺個人唄,還整的這麼噁心,非得抓到她不成。」

  納蘭羽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也是十分的蹊蹺。」

  「什麼事?」

  「你可知,白奈兒要丫鬟送出去的那些貴重物品,是誰在暗中幫忙換成了銀錢的?」

  殷解憂亦有些好奇,今日問了白奈兒本是打算要去查的,沒想到納蘭羽比她早一步查探到了真相。

  「是誰?莫不是我們知道的人麼?」

  「是秦隨心。」

  「秦隨心?」殷解憂說意外,也不意外,笑道:「她似乎沒有幫白奈兒的理由吧?何況,她不是早就被呂雲下了堂,哪裡來的銀錢買那些首飾珠寶?」

  納蘭羽神色睿智,「因為醉仙居來了一位貴客,秦隨心的銀錢便是由這位貴客出的,而那些珠寶首飾,也全都到了那貴客的手中。」

  殷解憂瞭然的點了點頭,白奈兒所說的那些東西,少說也值十萬兩白銀,是呂雲在呂家敗落之後藏下以備東山再起的東西,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只是他一直在尋找機會,如今拿了出來,也是為了付給謝博一些利息,可白奈兒卻只換的了五千兩銀子,她自然不是不識貨的,只怕是緊著用錢,根本顧不得什麼別的,何況這東西還是呂雲的,自然也不心疼。

  奇就奇在這位貴客身上,本來價值十萬兩有餘的寶物,居然被他用幾千兩銀子就給買了去,這人,也當真是太會做生意了。

  殷解憂道:「可知那貴客是何來歷?」

  納蘭羽道:「目前還不知,只不過,很快就會知道了。」

  殷解憂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對納蘭羽也升起幾許佩服。

  這件事情,只不過發生不到兩日而已,他居然可以將其中的關鍵查的這樣巨細無遺,莫怪二十五歲不到就可以官拜大乾右相,掌握朝廷中樞。

  百里玉眼眸動了動,將殷解憂的敬佩之情全然落入眼中,眼眸微微一動,面上表情,卻是淡然如水。

  「那貴客……」

  殷解憂回眸看向百里玉,「你消息素來靈通,可知道那人的身份麼?」老實說,這甘州城內,發生的任何事情,還真沒有瞞得住百里玉的,他手上有水家朝陽穀的勢力,消息網之綿密複雜,普天之下,無孔不入。

  百里玉微微一笑,口氣亦是淡淡,「我若猜的不錯,納蘭亦是認識他的。」

  納蘭羽微微皺眉。

  殷解憂道:「你不要賣關子,直說是誰吧。」

  百里玉道:「淮陰瑞王,御千里。」

  納蘭羽和殷解憂都是神情一凜。

  這位淮陰瑞王,十歲承襲淮陰爵位,還是受制於人,十五年之內,勵精圖治,排斥異己,淮陰在他的治理之下,日漸強大,嫣然已經成為了大乾最強有力的威脅,而且,這個瑞王,對殷解憂來說,有一種極其複雜的熟悉之感。

  他所採用的一些政治策略,經濟經濟手段,以及練兵強兵的謀劃,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倒更像是來自異世。

  這種感覺,讓殷解憂一直對這個淮陰的御千里很是好奇。沒想到如今他人居然就在甘州範圍之內!

  納蘭羽沉聲道:「御千里狼子野心,這些年來,獨孤雍也是在他的羽翼之下,才可以一次次的突襲刺殺百里玉,他的手亦是伸得很長,鴛無對之所以救陸林對付白大富,只怕是因為陸林真正有利益往來的人,就是這個御千里。」

  「陸林是姚本清的師爺,那豈不是說,姚本清也摘不乾淨了?」殷解憂似笑非笑。

  百里玉道:「是這個道理,但我們沒有證據。」而如今,唯一能證明陸林和姚本清利益交往,賄賂官員,拉幫結黨,禍亂超綱的人證,白大富也死了。

  殷解憂道:「他不在淮陰,來甘州做什麼?」

  百里玉道:「三年一次的番王朝貢,就在過年之後初春,想必是入京朝貢,繞道來的這裡。」

  殷解憂點點頭,若是一切推測都是合理的,御千里最重要的盟友連番在此處受挫,他也的確該來這裡看看了。

  殷解憂道:「秦隨心呢?」

  「在地牢里押著。」

  納蘭羽道:「不如我帶你去看看吧。」

  「也好。」

  殷解憂沖百里玉道:「你等我一下。」

  百里玉卻道:「左右也是無事,我便也去看看吧。」

  殷解憂點了點頭,幾人在縣官的帶領下,往地牢走去。

  緩過勁兒來的小川連忙追了上去,「喂喂喂,等等我啊,我也要去!」

  地牢之中,陰暗潮濕。

  對於殷解憂,百里玉,納蘭羽這種身來尊貴的人來說,委實是該極其的不適應,但是三人都是沒什麼異常的反應,倒叫一路心情忐忑的縣官鬆了口氣。

  縣官帶著幾人到了用來審問犯人的地方,才讓牢頭去提了秦隨心過來。

  遠遠地,幾人聽到腳步聲慢慢向此處靠近,還有秦隨心惱怒的聲音,「別碰我,走開!」

  還有牢頭粗聲粗氣的喝斥:「住口,快走!」

  很快,秦隨心到了眾人面前。

  經過一日一夜的牢獄之災,她早已不復原本的光線,髮髻散亂,臉頰髒污,身上的襦裙也沒有幾處乾淨的,一瞧見百里玉和納蘭羽,先是眼前一亮,可忽而看到殷解憂之後,那原本閃亮的眼眸立即垂了下去,眼珠子亂轉。

  這個殷姑娘,有些本事,她是知道的,怎麼會跟右相在一起呢?

  縣官冷聲道:「秦隨心,還不快見過右相,辰王,和郡主!」

  秦隨心吃了一驚,若說納蘭羽和百里玉的右相辰王身份,她倒是丁點奇怪,可殷解憂,哪裡來的郡主?

  「郡主?!你說她?」秦隨心失聲道,還抬手指著指著殷解憂的臉孔。

  「大膽!」縣官忍不住聲音更冷,「這位是殷王府的殷郡主,你是什麼東西,居然還這樣指著她!」

  牢頭也很是有眼色,立即就將秦隨心給按了下去。

  殷解憂唇角微微一勾,也是冷笑一聲。

  這秦隨心,前些時日,也是做了一些小動作的,常來天香樓吃飯,問東問西,就是想打聽百里玉的一些事情,只是天香樓是她殷解憂的地方,自然沒人告訴秦隨心,這秦隨心最後居然膽兒肥了,想要花錢買通小二和採辦,給百里玉遞東西,這種明目張胆的覬覦百里玉的女人,殷解憂還是第一次看到。

  原本也是不太在意這種事情的殷解憂,心中亦是好笑而惱怒,或多或少給了她一些教訓,讓她在呂府半點立足之地都沒有,而且還派人將當年她所謂的那個姘頭表哥給找了來,徹底把她當年離開呂雲另投他人懷抱的事情給鬧的人盡皆知,也給了呂雲一個直接讓她的機會。

  秦隨心看著殷解憂唇瓣邊上的冷笑,忽然也是心頭一顫,忙道:「我……民婦見過郡主。」

  殷解憂神情淡淡,「醉仙居那位貴客,你是怎麼搭上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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