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9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2024-07-22 16:05:00
作者: 九步天涯
曾經,她以為自己在箭九霄的心中,除了是復仇對象之外,還是有點感情的,因為她知道,當初箭九霄娶了秋慧心之後,從沒進過秋慧心的房門,那時候她天真的以為都是因為她,如果他們不是仇敵,他們必然是可以好好在一起的,可是今日所見,終於是證明,一切不過是自己異想天開罷了,他們之間的仇恨,這輩子都跨不過去,當年的她沒法和他在一起,到了如今,更是越走越遠,相逢陌路。
如意娘震驚過後,卻是下意識的向前走了兩步:「無雙公主,九哥真的很擔心你,你——」
鴛無雙腳步微微停了一下。
可就在這個時候,箭九霄卻忽然拉住了如意娘的手臂,沖她搖了搖頭,深深看了謝博和鴛無雙一眼,終於轉身離去。
如意娘抿著唇,眸中浮起無奈和疑惑,箭九霄的痛苦她看的分明,七年時間,未曾變過,可既然如此喜歡,又為何要相互傷害?仇恨真的那樣的重要?重要到讓幾個人受折磨,都不願退讓一步嗎?
首次,她覺得自己也許是並不太了解這個男人的。
謝博隨意掃了一眼箭九霄和如意的背影,眼眸卻變得幽暗,鴛無雙對箭九霄,還是有感情的,那麼多年的執念,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忘記,自己再多的努力,終究比不得她這麼多年的執著,他的視線慢慢落到了鴛無雙的身上,複雜而糾結,卻沒說一個字。
他渾身的冷意,鴛無雙並沒有察覺到,她因為這次偶遇箭九霄心情起伏極大,冰冷的臉上雖然是沒什麼表情的,但那衣袖下的手,卻是握的死緊。
兩人終於是不發一言,直接回了甘州總店,原本謝博還安排了一些別的事情,也因為今晚全部取消,連夜就要趕回冷月山莊去。
馬車內,鴛無雙變得越發的沉默,她沒了表情,不再說話,沉默著用那無神的雙眸看著不遠處,手緊緊的握著那從不離手的無情劍劍柄,謝博亦沒有說話,卻也沒有處理瑣碎的商務事宜,他看似輕鬆的趟在車內休息用的軟榻上,狹長的眼眸,卻瞧著鴛無雙,神色帶著幾分莫測。
回冷月山莊的路程並不算短,待到了的時候,已經快要將近之時,但兩人這一路上,除非必要,幾乎沒有說過話。
謝博下了馬車之後,率先入了山莊,此時,鴛無雙總算察覺到幾許謝博的莫測情緒,腳步頓了頓。
謝秋小心上前,道:「無雙姑娘,快進去吧。」
鴛無雙這才斂去遲疑,邁步入了山莊。
謝秋在前面引路,帶著鴛無雙到了冷月居的暖閣門口,恭敬的道:「姑娘好好休息。」
鴛無雙頓住腳步,微微皺眉:「他怎麼了?」
謝秋眼珠兒轉了轉,這兩人之間的事情,他一個小童還真的是看不太清楚,但是自家公子對這無雙姑娘的看重,那可是又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的,保不齊這會兒還在惱,明日就屁顛屁顛的跑來找人家,他自然也不敢亂說話,很小心的道:「公子在主樓還有要緊事情要處理,還望姑娘見諒,時辰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謝秋告退了。」
「好。」
鴛無雙點點頭,想著原來是有要事處理,怪不得走的那樣快。
夏陽和冬雪原本以為鴛無雙回來要好幾天,著實有些意外,趕緊收拾了一下,伺候鴛無雙沐浴之後,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鴛無雙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卻久久都沒有睡意。
她的心,被今日所見刺激到了。
她知道,如今她不該再為箭九霄和秋慧心的事情煩心,時過境遷,那些事情,早已是過去式,再也回不去當初,她糾結煩惱亦是無用,可是……從認識箭九霄,到如今,整整十年,她所有的青春歲月,都給了這個男人,要讓她這樣揮揮手就忘記,她怎麼做得到……更別說瀟灑的祝他們幸福了。
鴛無雙自嘲的想著,原本秋慧心是亂她政權奪她王位亦是搶了她最愛的男人的秋家的嫡女,可謂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她的心底深處卻是更明白,一切,只是箭九霄的選擇。
父王早就說過,這世上,能被搶走的東西,那都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箭九霄能棄了她選擇秋慧心,如何又能怪道秋慧心的頭上去?
也許自己就是這麼一個自私惡毒的人吧。
當初自己和箭九霄先後因各種原因離開安羅之後,她偶然得知秋慧心也離開了安羅,並未曾當過一回事,她不會去主動找他們其中任何一人,亦不想再見,可如今真的見到了之後,她才知道,當初她下意識的不去找,是因為怕看到他們在一起而大受打擊。
鴛無雙慢慢翻身坐起,冰涼的眸子一片清明,她的睡眠,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問題,亦沒有任何期待,但是如今日一般失眠,卻是首次。
她的思緒在到處亂飛,一會兒想到箭九霄,一會兒想到秋慧心,一會兒想到安羅的海和天,一會兒,又想到謝博今日莫測的情緒,繼而心情越發的糟糕起來,最後,半分睡意都沒有,索性下了床,順著記憶中的方向,慢慢踱步到了窗邊,輕輕推開了窗戶。
屋外,滿月如盤,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過年了。
這麼多年了,她早記不得什麼年月和節日,今年卻是不知為何,倒知道的清楚,她想了想,暗忖,或許是身邊那兩個丫鬟的緣故,因為夏陽和冬雪閒來無事就是跟他說話,雖然她不會回應什麼,卻也有聽進去一些,竟然也開始對生活有了一點期待。
她微微抬起手來,感受著夜風的冰涼。
她想起今晚謝博和她說的話,也許,留在這裡,並不是什麼壞事,畢竟,這麼多年來,自己首次對生活有了改觀,就是在這裡。
暗夜之中,忽然響起一道極輕的掠風之聲。
「誰!」
鴛無雙冷聲道,全身也瞬間進入戒備狀態,手掌一動,掛在床柱上的無情劍以到了她掌心。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廊下,一身黑衣,黑巾遮面,冷笑了一聲:「你警覺性不低麼。」
這個聲音,鴛無雙是認識的,就是那個曾經將自己綁到了地窖里的聲音。
「是你?」鴛無雙作勢拔劍,那黑衣人已經道:「別動手,我今日來找你,是有事,可不是和你打架的。」
鴛無雙冷笑一聲,「你以為由得你說?」她素來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若非當時自己身受重傷,又豈會受她擄劫?說話間已拔劍在手。
那黑衣人也不懼怕,只道:「若我說,我要說的事情,和救你的那個男子有關呢?」
鴛無雙動作一頓,眯起眼眸:「你說什麼?」
黑衣人道:「你知不知道救你的人是誰?」黑衣人顯然是知道鴛無雙耐心不足,並沒賣什麼關子,不等鴛無雙回答,便道:「他就是天下首富,謝家少主,謝博。」
鴛無雙渾身一震,他,他居然是謝博!
黑衣人又道:「你原來在安羅也是有地位的人,想必也是知道,謝博雖然是姓謝的,其實卻是先皇和謝淑妃之子,身份尊貴,而你,卻是早已被安羅判為暴政昏君的前安羅女王,受整個安羅唾棄和鄙夷,如今安羅和大乾邊患頻繁,若是讓安羅王族知道你如今在謝博的府中,你覺得他們會不會說謝博包庇與你,大舉興兵來犯?」
鴛無雙緊咬牙關,迅速的消化著得到的訊息,卻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那黑衣人又道:「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大乾的林太后,素來視謝家如眼中釘肉中刺,若是她知道謝家包庇了你這樣一個人,引起邊境兵禍,會不會借題發揮,依次打壓削減甚至除掉謝家滿門?」
鴛無雙雖然是沒有說話的,但是隱約之中,她也有猜測過謝博的身份,如今這黑衣人的話也不過是確定而已,以前的她沒有仔細想過著其中的厲害,如今這黑衣人口中所說,顯然都是事實。
她冷冷衝著那黑衣人方向道:「你說這些,有何目的?」
黑衣人黑巾下的唇角微微一勾,道;「他救了你數次,你總不想害她吧?」
鴛無雙冰冷的眼眸划過一抹意外,顯然,這個黑衣人對她和謝博之間的事情十分的清楚,她到底是誰?
「你究竟想怎麼樣?」
「現在是你究竟要怎麼做吧。」
鴛無雙默了默,顯而易見,如今最好的辦法,是離開。只要她不在謝府,所有的一切,自然就都不成立。
「你是誰?」鴛無雙問道。
那黑衣人似乎笑了笑,「我只是個來傳信的人而已,你走或不走,全看你的心意,不過麼……」
「不過什麼?」
「你都好了許久的日子,也不見你離開,看來你很是流連謝家繁華,也是,謝博坐擁金山,只要是女子,哪個不願跟在她的身邊,你不想走,我亦是理解的。」
鴛無雙皺了皺眉,冷笑一聲,道:「我走與不走,干你何事?何必說這種話來激我?你既然對我的事情知道的這般詳盡,想來不是對我關注已久,就是對著冷月山莊覬覦已久,如此的心機深沉,不懷好意,今日你既然送上門來,那就老帳新帳一起清算!」
話音落,只聽崢的一聲,無情劍以極快的速度直接挑上了黑衣人的面門。
黑衣人沒有想到這鴛無雙居然說翻臉就翻臉,急忙倉皇閃躲,並從腰間抽出軟體,很快與鴛無雙纏鬥在一起。
而距離近了之後,鴛無雙才發現啊,這黑衣人身上的香味十分的熟悉,竟然就是那個三番兩次想要要她性命的人,眸中閃過陰冷,手下劍法越發的凌厲綿密起來,幾乎是招招要命,毫不留情。
鴛無雙的劍法本就超群,又有無情劍在手,如今恢復了身體,便是眼睛看不見,亦是身手了得,那黑衣人居然被逼的連連後退,格擋的十分吃力。
黑衣人眸中閃現驚怒,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很快從腰間拿出暗器,分別打向了不同的柱子,而自己則倒掛在了樑上,屏住呼吸。
鴛無雙果然被紛亂的聲音給干擾,辨不得對手的具體位置。
就在這時,又是幾道暗器,分別擊打在不同的位置。
鴛無雙提劍在手,很細心的傾聽著那些暗器的位置,卻在這時,幾枚暗器又是破風而出,鴛無雙卻沒有理會暗器,而是瞬間使出一招,沖廊上倒掛的黑衣人襲去。
黑衣人大吃了已經,連忙飛身後退,並在離開的瞬間灑下一把藥粉。
鴛無雙閉目後退,已袖掩面,擋去了藥粉,等藥粉散去的時候,那黑衣人早已經逃了。
守在暖閣中的侍衛聽到了響動,很快都奔了進來,只看到緊閉的門扉,都當是自己聽錯了,只得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三繼續站崗。
高手過招,便是這樣。
鴛無雙摸索著坐到了床前,思緒亦是越發的紛亂起來。
她知道,雖然那黑衣人來的蹊蹺,但是她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沒想到那男人竟然是謝博。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鴛無雙的神情複雜而莫測,她幽幽垂下眼眸,這一夜,註定無眠。
可第二日,鴛無雙卻沒有半分困意,精神倒還好。
只是她等了半日,都不見謝博前來。
夏陽小心的端著一隻小碗到了鴛無雙的面前,道:「姑娘,這是專門用淮陰蜂蜜做的糖水,你素來也是最喜歡的,喝一點吧。」
鴛無雙視線微轉,道:「放下吧。」
「是。」夏陽放下小碗,又道:「可要快些喝了,不然涼了就不好了。」
「嗯。」鴛無雙輕輕應了一聲,端起那小碗,喝了兩口,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家公子呢?」
夏陽會心一笑,這還是姑娘首次主動問道公子的行蹤,「許是忙著。」不然早該到這裡來了,這一段時間素來也是這樣的。
「嗯。」
鴛無雙又應了一聲,她默默的等著。
昨晚,她坐了整晚,心中明白,若是她在這裡的消息傳出去,安羅大乾必有兵禍,到時受苦受累的只是黎明百姓,而謝博亦會因為她受到牽連,所以,她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這裡。
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必然也是做了決定當即就離開,可不知是為何,她卻多留了一日,想要再見謝博一面,在離開。
日頭漸漸西斜,不知不覺間,夜色入幕,晚膳的時間都過了,而謝博,卻依舊不見人影。
鴛無雙想著也許他真的是忙吧,那便再等等,再等等。
只等的夜色暗沉,子時已過,更夫的梆子聲一遍遍的敲響在山莊之內,鴛無雙終於是苦笑一聲。
看來,老天爺總愛和她開玩笑,她想的事情,每次總是不能如願。
既然見不到,那便算了吧。
遣退了丫鬟之後,她以最快的速度將平日裡慣常穿的幾件衣服收拾到了包袱之中,背起包袱,以最快的速度,從暖閣的窗前飛躍離去,沒有留下隻字片語。
夜風微涼。
鴛無雙很快掠出了冷月山莊,站在冷月山的山腳下,她微微有些遲疑,她素來是沒什麼地方可去的,如今,亦是如此,離開了謝家,要去哪裡?
鴛無雙凝眉想了想,甘州,是不能再去了,謝家更不能回去,那便選一個和甘州相反的方向走吧。
想法明確之後,鴛無雙很快衝著西北方向掠飛而去,爭取在天亮之前,可以找到一個城鎮歇腳。
而鴛無雙的身後,黑巾遮面的黑衣人一路尾隨她出了冷月山莊,到了冷月山下二十里處,終於是動上了手。
黑衣人徑直衝著飛行中的鴛無雙刺出一劍。
鴛無雙反手格擋,必須之間,那熟悉的廂房讓她眉頭緊皺,冷冷道:「我不與你計較,你如今倒是送上門來。」
那黑衣人咯咯嬌笑道:「你這女人委實也是不要臉,都與你說了利害關係,你居然還能等上一日,怎麼,等著還想見他一面嗎?他那麼忙,哪裡會將你當回事。」
鴛無雙的眉毛皺的越發的緊,「你到底是誰?」這個女子,竟然是知道她在冷月山莊的點滴,這種被人從頭到尾監視的感覺,讓她渾身發冷。
「我是誰麼……」那女子聲音嬌蠻的說著,忽然鄒然轉冷,「去到閻王殿問吧!」
隨著她話音一落,軟體如凝霜冰雪,直接襲向了鴛無雙的面門。
鴛無雙分神格擋。
那黑衣人身手不弱,但劍術造詣卻沒有鴛無雙的高,即便是鴛無雙眼睛已盲,那黑衣人也傷不了鴛無雙分毫。
鴛無雙覺得,這黑衣人的劍法十分的熟悉,竟然像是那日在赤炎山上,陰極樓主烈炎的冥虛。
她到底是誰?
黑衣人攻勢凌冽,每一劍都直刺鴛無雙要害。
鴛無雙飛身閃過一劍,忽然面色微變,只覺得渾身的內力一下子好像全沒了,而此時,另外一劍又刺了過來,她閃身格擋的動作便不那麼凌厲,甚至有些勉強。
黑衣人冷笑道:「你以為你斗得過我?你身上的失魂散,如今已然發作,若你束手就擒,我還可以留你這條命來好好玩玩,若是不然,立即讓你血濺當場。」
失魂散?
鴛無雙面色聚變,「你跟鬼醫傳人什麼關係?」
那黑衣人嬌笑道:「關你何事?」
薄薄的軟劍也隨著四個字而直接掃向了鴛無雙的脖頸。
鴛無雙氣力不及,勉強躲過。
那黑衣人眸中閃現懊惱神色,「居然還能躲。」話落,又是一劍,而這一劍,幾乎用了全力。
鴛無雙看著那極速而致的劍刃,心中忽然也是深深嘆了口氣,看來今日就要命喪於此了。她的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卻是自己這條命,是謝博一次次救回來的,可自己終於還是把命給斷送掉了。
那劍刃飛旋,將要劃破鴛無雙纖細而優美的脖頸,卻在這時,暗中忽然閃過一柄軟鞭,鞭尾準確無誤的將劍刃擋了過去,並在瞬間,點住了鴛無雙的穴位。
鴛無雙中了失魂散,又接連奔行動武,本就意識迷濛,沒什麼反抗能力,軟軟便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看著自己面前忽然出現的紅衣女子,冷冷道:「你做什麼?」
那紅衣女子,手握軟鞭,巧笑倩兮,笑容之中,竟含嫵媚妖嬈。
「你說我做什麼?」
這使鞭的女子,正是鴛無對,而這黑巾遮面的黑衣人,便是那一直對謝博心存覬覦的木娥。
而她之所以能這樣清楚的知道鴛無雙和謝博的每個細節,還要多虧崔媽媽及時相告。
木娥瞪著鴛無對,「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這個女人,非死不可。」
鴛無對依舊嫵媚的笑著:「我們當初可不是這樣說好的,難道你要反悔了嗎?這可不太好……」
木娥眯起眼眸:「你素來不是和她沒幹系的麼?為何要多管閒事?」
鴛無對幽幽嘆了口氣,「你道我想管你們的閒事麼?誰叫她是師傅喜歡的徒弟呢?若是師傅知道我居然見死不救,可是不會隨意放過我的,你就擋賣我個人情,就放她這一次,可好?」可那話中的冷意,卻也慎人。
木娥冷冷的看著她,知道自己今日想要殺了鴛無雙,顯然是不能了。
鴛無對妖嬈一笑:「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啦,我這就將人帶走了,你可不要後悔哦。」
鴛無對彎身,將無情劍和鴛無雙拉了起來,提在手中,走出兩步,忽然轉過身來,笑道:「對了,我家主子讓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因小失大,為了謝博壞了大事。」
木娥面色微僵,「不用你提醒我。」
「那最好。」鴛無對慣常妖嬈的笑著,轉身,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木娥瞪著那空無人影的夜空,氣的面色僵直,衣袖下的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嵌入掌心,瞬間流出鮮血。
站了很久,她終於閉了閉眼,深吸口氣,轉身,幾個起落,消失在冷月山上。
第二日,夏陽按照慣例進屋伺候鴛無雙梳洗,卻只見一室冷意,屋中根本沒人。
她下意識的便愣了愣,趕緊找了冬雪,「快,在四周都看看,姑娘是不是在。」
冬雪也是被嚇到了,不但自己去找,還讓守護在暖閣的其他人也全部去找,而找了半柱香的時辰之後,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沒看到。
鴛無雙在暖閣,除了和謝博,素來是從不出去的,如今到底是去了哪裡?
夏陽和冬雪急的臉色都白了,「這可怎麼辦?我趕緊去通知公子……」
崔媽媽卻道:「公子如今正忙著,我剛從主樓哪裡過來。無雙姑娘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莫名其妙的就不見了?你們再仔細找找。」
夏楊冬雪只得作罷,還很認真的里里外外又找了一遍,卻連半個影子都沒發現,而細心的夏陽,卻發現鴛無雙原本常穿的那幾件紅色衣衫全不見了,連床柱上掛著的無情劍也消失了。
那柄劍,無雙姑娘素來是從不離身的,如此來看,姑娘豈不是……
她的面色越發的蒼白,轉身就要往主樓走去。
崔媽媽道:「你怎麼急做什麼?」
夏陽邊走邊道:「無雙姑娘必然是走了,我得趕緊告訴公子。」
崔媽媽本還想說些什麼阻止她,但忽而想到,那鴛無雙都已經走了,這一早上的時間也被她拖延掉大半,現在再去找,自然是找不到的,若她過多阻攔,難免被公子發現端倪,當下閉口,指導:「那你快點去。」
夏陽自然是不敢停歇的,幾乎是用跑的,進了主樓。
謝秋伺候在主樓議事廳的外面,門卻緊閉,顯然,謝博此時正在議事廳之中。
謝秋見夏陽臉色不對,忙道:「怎麼了?可是無光姑娘……」
不等他說完,夏陽就到:「快告訴公子,姑娘不見了!」說完,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什麼!?」謝秋瞪大了眼睛,可看著夏陽那副樣子,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很快道:「你等著,我這就去告訴公子。」
謝秋進了議事廳,廳內氣氛肅穆,眾人正在討論最近各處生意上出現的或多或少的麻煩。
今年還真是個多事之秋,謝家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這次的事情,又是不好解決。
一個管事的道:「秦州那裡因為運送冷月石的石車忽然出現了問題,砸死了一個夥計,還有幾個受了傷,石車也有兩個翻到了山坡下面去,如今交貨的日子到了,卻還差了兩車,必須得趕緊補上才行。」
謝博淡淡道:「著人到採石場催一催,按時補過去就是了,那死去的夥計,家裡要好生安撫,多給些銀子,莫要讓他們生活不下去,至於那幾個受傷的,也得好生照料,順便照顧他們的家人。」他的口氣雖然是很淡的,但是想到姚本清為了讓謝家出現麻煩,不惜草菅人命,對姚本清本來就不怎麼好評價越發的糟糕起來。
「是。」管事的忙回應,又道:「還有寧都那邊,錢莊的事情剛解決了,可是有一些顧客說再寧都錢莊兌換到的銀錠子是假的,這件事情發現的早,也因為近日生意場上接連出事,所以屬下自作主張,將幾個說是假銀子的人都給拘禁了起來,還請公子發落。」
「查查他們的底細,仔細的查。就算查出沒什麼問題,也暫時不要隨便放他們離開。」
「是。」
管事還要再說,謝秋卻忽然行色匆匆的進了議事廳。
謝博眼眸微抬,忽然忍不住皺了皺眉。
謝秋已經上前,小聲道:「公子,無雙姑娘不見了。」
謝博面色微變,「你說什麼?」
謝秋認真的看著謝博,道:「屬下沒胡說,您快去看看吧。」
謝博當即不多遲疑,立即站起身來,就朝著暖閣的方向走去。
還在等他議事的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在重要的一些事情都已經說完了,便也不那麼著急,都在議事廳好好等待著。
謝博很快到了暖閣之中,而暖閣里早已經一團糟。
夏陽一見他前來,已經滿臉慘白的跪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有好好照顧姑娘……」
「她人呢?」謝博問道。
夏陽道:「姑娘她……」
謝博不等她回應,直接進了暖閣。
暖閣之中,一切如常但是那時常掛在床柱上的無情劍不見了,謝博很快走到衣櫃前,打開一看,鴛無雙時常穿著的紅色衣裙也是不見了。
謝博扶著那金絲楠木的衣櫃,瞬間,他的心涼了半截。
夏陽和冬雪互看一眼,低頭沉默,大氣也是不敢出。
頓了好一會兒,謝博才轉過神來:「幾時的事情?」
「回公子的話,早上奴婢進來伺候姑娘梳洗,就沒看到姑娘人了。」
謝博眯起眼眸,忽然冷冷道:「早上?為何你要正午才來稟告!」
夏陽嚇得渾身顫抖,直接跪倒在地:「奴婢……奴婢……奴婢該死……」
謝博冰冷的眼眸划過一抹怒氣,可是很快,他閉上了眼睛。
鴛無雙要走,誰又攔得住?
可他的心裡,明知道是這個道理,卻還是惱的厲害,一股邪火無處發泄,這個女人,到底將他謝博當成什麼了?如此挖心掏肺,得不到她半點回應,卻還可以走的這樣瀟灑,連隻字片語都沒留下。
怒氣所致,他的手掌猛然按上桌面,手下的金絲楠木圓桌,也順勢裂成了好幾半,讓屋內的人大氣也不敢喘。
謝博冷冷道:「待在暖閣的侍衛呢?」
謝秋早已經將人帶到了門外,聞言趕緊領了侍衛長進去,道:「公子,在這呢。」
謝博冰冷的眼眸掃過那個面色蒼白的侍衛長,冷冷道:「這屋中人何時走的,你不知道?」
侍衛長打了個寒蟬:「回……回公子……屬下不知……」
「廢物!」謝博吐出兩個字來:「我謝家養你這樣的人,也真是讓你過的太清閒了,你居然守不住院落,便到後山的採石場去採石吧。」
「屬下……」侍衛長渾身僵硬,卻道:「屬下遵命……」
屋內,沒有人敢多說一個字。
謝博素來是玩世不恭的,因為生在商家,性格亦是有些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素來很少發怒,如今日這般怒氣蓬勃,更是生平首次,而所有的人,都被這樣的謝博給嚇住了。
那侍衛長領了命,之後,遲疑的道:「屬下有件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
謝博不耐煩的道:「說。」
「是……前日夜裡,屬下值守。似乎聽到這裡有打鬥的聲音,只是屬下過來之後,卻不見什麼人影,只當是自己聽錯了……」
謝博很快眯起眸子。
那侍衛長咽了口口水,又道:「屬下想,姑娘不見了,是不是和那件事情又些關係……」
「打鬥……」謝博沉吟,看向夏陽:「她昨日可有什麼反常的?」
嚇呆了許久的夏陽也輕聲道:「昨日姑娘一切如常,並沒什麼反常……」說到此處,她忽然想起什麼,道:「對了,姑娘曾問過兩次,公子在做什麼,奴婢說公子有些忙,她便沒有再問了。」
謝博的腦中,很快閃過諸多思緒。
他想到的第一個會傳入暖閣的人,是箭九霄,但是,鴛無雙沒有和箭九霄動手的理由,那麼,闖進暖閣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屢次對鴛無雙下手的木娥。
只是,無雙為何要離開。他卻不得而知了。
他眯起眼眸,很快邁步出了暖閣,直接到了木娥的紅纓院中。
木娥正在用午膳,看到謝博到了,面色欣喜,心中卻又是惱恨又是畏懼。
因為她知道,謝博那麼聰明,顯然發現鴛無雙不見之後,很快就會懷疑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那又如何?他沒有任何證據,便是到了何處,亦是不能拿她怎麼樣的。
木娥嬌笑道:「表哥,你來啦?可吃了午膳嗎?不如和我一起用吧,我們都許久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
謝博冷冷道:「鴛無雙在哪?」
木娥鄒起小臉:「無雙?你說的是住在你暖閣的那位姑娘嗎?我都沒見過她幾次,又怎麼知道他的去處呢?啊!她不在暖閣啊。」她似乎後知後覺的才發現。
謝博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裡做了什么小動作,酒窖那次,我念著你哥哥對謝家的忠心,不愈理會,可不代表你可以一次次在我眼前耍手段。」
木娥臉色微白:「表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謝博靜靜的看著木娥,「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她?」木娥倉皇道:「表哥你說的是無雙姑娘嗎?我真的沒見過她呀,我每日都不怎麼出門,待在紅纓院中,我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鬟都可以為我作證,表哥要是不信,只管問她們就好了。」
她那似乎是受了委屈的樣子,看在謝博的眼中,分外刺目,繼而想到鴛無雙素來清淡冰冷的眼眸,胸前怒氣忽然迸發:「來人!」
「是,屬下在。」
「將她給我送回寧都去,若是不走,綁了回去!」話落,直接轉身離去。
侍衛們立即聽命上前。
木娥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謝博居然會如此對她。
「表哥!表哥!我不走,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