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6以身相許

2024-07-22 16:04:53 作者: 九步天涯

  清心堂內,一陣沉默。

  不得不說,雖然曉風師太早已淡出世外,但是與朝局以及各方面利益關係,還是看的十分的通透,姚本清是個可以利用,但是不可以合作的盟友,根本靠不住。

  一陣沉默之後,倒是百里玉先開了口,「師太這可是想清楚了嗎?」

  曉風師太微微一笑,道:「貧道表達的不夠明白嗎?」

  幾人便知道,曉風師太並非開玩笑,她的確是想與納蘭羽百里玉等人合作,但是……

  

  納蘭羽微微頓了頓,道:「請問師太,此事是師太的意思,還是謝博的意思?」要知道如今的謝家,謝博才是掌舵人,即便謝博有時必須要看著點曉風師太的情面,但真正決策的人,畢竟是謝博。

  曉風師太道:「是貧道的意思,但是——」她目光閃爍智慧,淡淡說道:「以博兒的聰慧,想必早知道姚本清在這件事情上到底發揮了何種作用,又怎麼會和他為伍?」

  納蘭羽抿了抿唇,沒說話。

  倒是百里玉,神色雖然淡淡,卻道:「但願如此。」

  幾人就甘州目前的事情又說了一些,期間殷解憂只是聽著,也倒很少插嘴,只是覺得曉風師太今日的殷勤有點出乎意料。

  因為,謝家本來可以坐等他們尋上門去的,甚至殷解憂百里玉納蘭羽三人心中早有一桿秤,就在今日之後的三天之內,就要到冷月山莊去一趟,卻沒想到,反而是曉風師太先提出來了。

  那木娥,到底來說了什麼?

  時辰漸晚,曉風師太打算留幾人再庵內吃飯,但納蘭羽素來公務繁忙,這段時間甘州堆積的事情都等著他處理,也是不好逗留,殷解憂和百里玉卻也沒什麼興致在這裡,於是幾人便起身告辭,準備離去。

  小川原剛開始還興致勃勃的,聽他們說了一會兒之後,就百無聊賴的開始打起哈欠,到最後,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殷解憂看著那睡的很熟的少女,忍不住也嘆了口氣,上前笑道:「小川,起了,要回家了。」

  小川皺著眉頭,不依的擺了擺手,「走開……困死了。」

  殷解憂嘴角微微一勾,靠近小川的耳邊,低聲道:「你爺爺來了……」

  原本熟睡的小川忽然間直接跳了起來,醒來之後,卻是一片茫然,道:「哪呢?」

  殷解憂淡淡道:「好了,趕緊回去了。」

  小川皺著眉頭揉了揉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殷解憂給嚇唬了,頓時瞪著殷解憂道道:「你這傢伙要不要這麼缺德?我好容易睡的這麼舒服。」

  殷解憂道:「舒服?趴在桌上也能睡的舒服,你也是個厲害人物,不過麼,我倒覺得你肯定沒說謊,畢竟,能睡到流出口水來,那必定是很舒服的,舒服到了一種境界。」

  「什麼!」小川愣了一下,下意識抬手去擦嘴角,卻什麼都沒摸到,瞬間臉色又是黑又是紅的,顯然是知道自己被殷解憂給耍了,禁不住狠狠道:「你給我等著,最好祈禱以後不要落到我的手裡,或是讓我抓到什麼把柄,不然有你好看的。」

  殷解憂倒是笑的雲淡風輕,道:「好啊,隨時等你。」

  小川已經氣惱的跑了出去。

  納蘭羽看著殷解憂和小川之間的這一幕,眸間忍不住流露幾抹溫柔神色,沒想到這樣壞脾氣的小川,在殷解憂手裡,居然也能被整治上一番,這世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幾人與曉風師太行禮告辭之後正要離開,曉風師太卻忽然道:「郡主,請留步。」

  殷解憂怔了怔,沖百里玉和納蘭羽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先走,便回過身來,道:「不知師太還有什麼事情?」

  曉風師太手中拂塵動了動,道:「先坐。」

  殷解憂道:「多謝師太。」然後上前坐下。

  曉風師太才道:「郡主是不是認識博兒救的那個女子?」以前有一些消息似乎在隱約之中指示殷解憂認識那個女子。

  殷解憂頓了頓,道:「我知道她是誰,但不認識她。」

  曉風師太垂下眼眸,淡淡道:「我想請郡主幫我一個忙,不知郡主可否應允。」

  「不知師太想要我幫什麼忙?」殷解憂忍不住微微有些好奇,卻聽曉風師太道:「相信你已經知道,林太后在天下廣選秀女,除了為皇帝擴充後宮,就是要為博兒則一個良配。」

  「這件事情,我倒是聽說了一點。」

  「嗯,你既然知道這件事情,想來也該知道,博兒的婚姻,由不得他自己做主,甚至連我,都沒有權利干涉,如今他和那個女子同住冷月居,若是讓太后知道了,只怕那女子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殷解憂眼眸清淡,心中卻有些玩味,道:「不會那麼嚴重吧?」

  曉風師太卻道:「林太后素來是個疑心極重的女人,若她知道那個女子的身份,為了安撫邊境,緩和大乾和安羅的關係,我想她很難不對那女子做出點什麼事情來。」

  「所以,師太的意思是?」

  「我想請殷姑娘將那女子接走。」

  殷解憂沉默了下來。

  曉風師太又道:「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無禮,但是殷郡主既然出手救過那女子,想必是不願意看她就死,如此一來,如今怕依然不會看她遭難吧?」

  殷解憂表情沒什麼變化,可心中卻忍不住為這曉風師太的圓滑和淋漓點了一個贊。

  她自然不會相信曉風師太口中一切只是為了鴛無雙好的鬼話,但是偏生她說的一點都不錯,鴛無雙與安羅來說,是不可提說的禁忌,如今邊關危機重重,若是能以一個女子就免去到兵禍,這樣划算的生意,那個政治野心極重的林太后又怎麼可能不做?

  這木娥,到底來跟曉風師太說了什麼?

  雖然素日來她沒怎麼關注冷月山莊的事情,但是派在冷月山莊內的陽極樓隱衛卻有消息傳出,冷月山莊一切如常,那便是鴛無雙無事了,或許是謝博那玩世不恭的性子,卻偏生能拗得過心如死灰的鴛無雙,反倒將人給救活了,如此說來,今日木娥來到曉風庵,莫非是來跟曉風師太告狀……

  殷解憂的腦中很快的閃過幾個片段,頃刻之間明白了什麼。

  曉風師太雖然是出了家的,但對謝博,還是十分的關注,怕是不會允許謝博和那鴛無雙有任何牽連,以免得罪太后連累謝家吧?

  「郡主考慮的如何了?」

  殷解憂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師太為什麼會以為我能帶的走那個女子呢?」

  曉風師太嘴角也是動了動,清淡的眼眸之中,盡顯慧黠,她平平靜靜的道:「我相信,郡主更希望謝家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非被林太后侵吞。」

  殷解憂眼眸微動。

  這不是解釋的解釋,在殷解憂聽來,倒是帶了點淡淡威脅。

  若她今日不答應帶走鴛無雙,曉風師太便不會和百里玉納蘭羽等人站在一起,如此一來,無論是和林太后還是和姚本清,和他們幾人,從此以後都不會是朋友,只會是敵人。

  曉風師太又道:「若是郡主還要考慮,也無妨的,待郡主考慮好了,給我來個信兒就是了。」

  殷解憂沉默著沒說話,只道:「是。」語罷,曉風師太便離開了清心堂。

  殷解憂也隨後出了曉風庵。

  曉風庵門口,百里玉和納蘭羽還在說著一些瑣事,並沒上馬車,看到殷解憂出來,倒是小川先忍不住了,高聲道:「哎哎哎,快說說,那師太找你都說了些什麼?」

  其餘人的視線也是好奇的落到了殷解憂的身上。

  殷解憂笑道:「沒什麼,行了,走吧。」話落,率先上了馬車。

  百里玉和納蘭羽便知道,看來曉風師太所說之事,不宜在此時細說,便依次上了馬車,準備離去。

  百里玉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殷解憂,輕聲道:「很棘手?」

  殷解憂深吸了口氣,道:「是有點。」

  「是什麼事情?」

  「鴛無雙。」

  百里玉默了默,道:「讓你把鴛無雙帶走?」

  「你怎麼知道?」殷解憂看了百里玉一眼,道:「她倒的確是這樣說的。」

  「這件事情,也不難猜。」

  「說來聽聽。」

  「雖然當初我們也曾研究過謝博放她在身邊的目的,鴛無雙本來就身份尷尬,在安羅更是不可提說的禁忌,若是長期待在謝家,只怕要引來別人非意,尤其是,太后還對謝家這座金山虎視眈眈,怕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大做文章的好機會。」

  「這點我想的到,曉風師太也說的很清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要我將鴛無雙帶離謝博身邊,只是我覺得,並不是這麼簡單,畢竟,曉風師太應該不是現在才知道鴛無雙的身份吧?」

  百里玉笑了笑,道:「的確,這個理由雖然很站得住腳,但是以謝家如今的根基,也是不怕林太后做這種表面文章的,畢竟,謝家樹大跟盤,不是誰都可以一口吞的下去的。」

  「看來是和木娥今日見了她有很大的關係。」

  「你這丫頭……」百里玉頗有些無奈的看了殷解憂一眼,「在這種事情上,你倒是反應慢了半拍的……」

  「怎麼說……」殷解憂愣了一下,很是虛心的道。

  百里玉道:「鴛無雙之於謝博,即便是剛開始只是感興趣順手救回來,如今怕也是早已變了質,箭九霄輕功暗器獨步天下,若非有人刻意針對,他怎麼可能幾次三番,連鴛無雙的面都見不到?」

  殷解憂道:「你的意思是,謝博故意不讓箭九霄見到無雙,那他……或許他只是不想箭九霄過多刺激鴛無雙。」

  「無情無份,沒什麼干係,為何要怕這種事情?」百里玉輕笑一聲,「只怕是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醋上了箭九霄,所以才做出這等事情吧?」

  殷解憂呆了呆,很快便明白過來,可是,玩世不恭如謝博,真的會喜歡上冷冰冰的沒情沒趣,心裡還有別人的鴛無雙?

  這情愛之事,她委實是搞不太懂的。

  「好了,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百里玉幫她順了順頭髮,又道:「如今曉風師太的要求,你打算如何辦?」畢竟,這天下間沒有平白掉落的餡餅,他們不是謝家唯一的選擇,這麼積極的請他們來,卻是在這等著呢。

  殷解憂回過神來,道:「他們若是兩情相悅,我又何必做那打鴛鴦的棒子呢?尤其是,謝家真正說了算的,是謝博,而非曉風師太,得罪曉風師太,總比得罪謝博要好吧。」

  百里玉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聰明。」

  待幾人回到了天香樓之後,納蘭羽問起了此事。於當初安羅的典故,納蘭羽也是知道的,殷解憂便隨意提了提,納蘭羽知道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也是鬆了口氣。

  冷月山莊內,木娥通風報信之後,就一直等著姨母的動作,可是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任何反應,禁不住惱恨的發狂。

  為什么姨母可以容忍謝博喜歡那樣的女子,難道這次真的是無力回天了嗎?

  不,不會的。

  太后不是已經在位謝博選謝家主母了嗎?若是再來一個女人,表哥的心是不是就不會全部放在鴛無雙的身上了?

  木娥冷冷的看著窗外的半彎上弦月,她可以忍受謝博身邊諸多女人,但是卻無法忍受他只要那一個,絕對無法忍受。

  「冷月居那邊怎麼樣了?」木娥忽然冷冷問道。

  丫鬟忙道:「剛傳來了信兒,說公子每日早晚都去看那個無雙姑娘,早上只是瞧瞧就走,晚上逗留的時間長,一呆就是半個時辰……」

  嘩啦一聲,木娥將手邊的杯子打碎在地。

  丫鬟立即噤聲,大氣也不敢出。

  ……

  冷月居內,謝博近日來因為銀錢的事情,也是忙的不可開交,每日還要放血,疏鬆內力,身子狀況大不如前,唇瓣亦是有些微微泛白。

  崔媽媽看著,心裡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公子,今日不如就算了,你早些去休息吧……」

  「你下去吧。」謝博卻是不發一言,直接一句話,暖閣內的所有下人,便都不好再待著,夏楊冬雪依次退下,只有崔媽媽,欲言又止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道:「你再這樣下去,你的身子真的會受不了的。」而這番話,卻只等來謝博冰冷的兩個字:「出去。」

  崔媽媽心中嘆了口氣,終於是退了出去。

  謝博慢慢走到了床前,還是習慣性的探了探鴛無雙的脈搏,片刻之後,眸中流露出幾許安慰。

  鴛無雙如今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只要再堅持十日,相信內傷便可大好,人也要醒了,只要以後仔細調理,眼疾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做了一會兒,謝博拿過床邊準備的小碗,掀起自己純白的衣袖,沒有怎麼猶豫,在自己已經傷痕累累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很快放了一小碗血,餵了鴛無雙服下,便不敢停歇的扶起她的身子,將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的灌注到了鴛無雙的體內。

  這次,以內力療傷明顯有點力不從心,謝博甚至是花費了比以往更長的時間,才將一套做足,收功的時候,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勞籠罩在周身,便也沒有遲疑,靠在床柱上打算休息片刻,只是沒想到,這一休息,卻直接給睡了過去。

  還是第二日崔媽媽前來伺候鴛無雙的時候,才將他喚醒。

  崔媽媽看著這樣虛弱蒼白的謝博,只覺心疼的難受,可她所能做的卻只能是更好的照顧著鴛無雙,不要浪費了公子那麼多的精力和鮮血。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整整七日。

  謝家到底是天下首富,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些銀錢問題雖然棘手的很,但是在謝博的長袖善舞之下,也解決了一些緊要的事情,待到七八日的時候,納蘭羽點算了所有陸林的贓款,並上書皇帝,除了那協議銀子之外,給謝博撥款一百萬輛,至於剩下的一百萬輛,則以朝廷的名義和謝博寫了借據,待到來年稅收之時,便算了利息還給謝博。

  銀錢送上門來,謝博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自此,謝家危機總算基本解除。

  而暖閣內的鴛無雙,也情況越見好轉,終於在第九日的晚上,醒了過來。

  當時謝博正在冷月居主樓分配那兩百萬兩銀子的用處,聞得謝秋激動的來稟報,手中的筆也頓了頓,他內心深處要他立即起身前去暖閣,可是理智卻告訴他,自己並不是鴛無雙期盼的那個人,表現的越發熱切,不過是越發的自取其辱而已。

  「嗯。」最終,他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謝秋茫然的看了謝博一眼,卻也沒敢多問。

  最近這段時間,謝博的情緒雖然還算穩定,但還是讓人感覺有些冰冷陰沉,伺候的下人們也極是小心,他更是深有體會,不敢過多廢話,以前不知不覺就觸了公子逆鱗,惹得他不高興。

  暖閣內,鴛無雙睜著眼睛,即便是有點東西都看不到,但是自己周身與以前不同的輕快感卻真實的告訴了她,她還活著。

  鴛無雙禁不住自嘲的扯了扯唇,竟然真的不想活了,竟然這樣都死不了。

  夏楊冬雪早都激動的哭了,一個勁兒的問:「姑娘,你可想要吃些什麼?奴婢去給你準備?」

  「還是先喝些水吧。」

  「前幾日又送了一些淮陰的蜂蜜過來,我幫姑娘做一些糖水喝可好?」

  「冬雪你又胡說了,太甜太膩的東西不適合姑娘吃的,還是做一些簡單的清粥,調了蜂蜜在裡面的好。」

  「那好,我趕緊準備。」

  崔媽媽靜靜的立在一旁,連日來的擔憂,在今日終於消散些許。

  終於,公子不用放血自傷,再來救這個女人了。

  夏陽忍不住道:「崔媽媽,你怎麼了?」

  崔媽媽趕忙回神,道:「沒什麼,只是太高興了。」她慢慢靠向了床邊,看著鴛無雙,道:「姑娘可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嗎?若是有,我這邊著人去請大夫來看。」

  鴛無雙無神的雙目微微閉住,搖了搖頭。

  崔媽媽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不看大夫,還是沒有不舒服,亦或者是不舒服,只得抿了抿唇,道:「姑娘若有不舒服,還請立即告訴我才行。」

  鴛無雙已經閉目,不再說話。

  崔媽媽只得轉身離去,為她準備些膳食,另外吩咐夏楊冬雪準備熱水給她沐浴。

  也許是這一個多月睡的真的是太多了。鴛無雙醒了之後,再沒有一點困意,吃了清粥,吃了藥,躺在床上,還是沒有絲毫困意。

  夏陽收拾了東西之後,讓粗使的婆子將浴桶抬進了暖閣,一邊準備沐浴用品,一邊道:「姑娘,你腿上和手上的傷也快好的差不多了,如今也不用擦洗,等會我扶你到浴桶之中泡一泡,這樣姑娘也可以舒服些。」

  「嗯。」鴛無雙若有似無的應了一聲。

  夏陽也習慣了,趕緊和冬雪將一應的物品都準備好了,上前去,將鴛無雙扶了起來。

  鴛無雙本是要推開她們自己來,但是到底睡了那麼久,身子乏力虛脫,試了幾次無果之後,也沒鬧什麼彆扭,還是任由夏陽她們將自己扶持著到了浴桶內。

  衣物除去,鴛無雙安靜的泡在了浴桶之中。

  夏陽和冬雪卻震驚的看著鴛無雙後背琵琶骨位置以及腰側那猙獰的傷疤,完全反應不過來。

  而室內過分的靜怡,亦讓鴛無雙明白過來。

  那傷疤,在別人看來,必定是猙獰可怖的吧?

  她垂下眉目,將自己的身體藏在了水中,擺了擺手。

  夏陽和冬雪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鴛無雙皺了皺眉,靠著敏銳的辨識,指了指門的方向,夏陽隱約之間明白了點,試探的道:「姑娘是要我們出去?」

  鴛無雙沒言語,卻是默認了。

  夏陽和冬雪對看一眼,冬雪忍不住道:「可是,姑娘你正在沐浴,若是沒人伺候……」

  鴛無雙直接轉身,背對著她們。

  夏陽和冬雪張了張嘴,只得轉身離開,離開之前,還不忘交代道:「若是有什麼事情,你要喚我們一聲。」

  鴛無雙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夏陽和冬雪只得離開。

  鴛無雙聽到了極輕的關門聲之後,終於是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整個人都靠在了浴桶的桶壁上,難得放鬆身子,微微閉上了眼睛。

  死過一次之後,她的心境似乎變了許多,是什麼地方變了,她自己說不清楚,只是感覺和以前,總是有了一些察覺的。

  她這樣的情況,也不知是找了何處的聖手名醫來,才能將一隻腳都踏進鬼門關的她給拉了回來?她自己都不理會自己這條命的歸宿,那男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意識迷濛之間,她似乎記得那男人抱著她在療傷,還餵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在她嘴裡,她不由想著,這麼多年了,這個男人,似乎倒成了最關心她命的人。

  這種感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只覺得有些奇怪,哪裡奇怪,卻也說不出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

  鴛無雙忍不住皺了鄒眉,她聽到一個腳步聲慢慢到了浴桶的邊上,卻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似乎就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她,而那目測的視線,讓她很快就感覺到,這人並不是伺候在暖閣的小婢女和崔媽媽。

  她下意識的將身子更深的縮進了浴桶之中,企圖遮掩幾許春光,卻聽到一個微冷的男音哼道:「躲什麼?該看的不早都看過了麼?」

  鴛無雙一怔,這個聲音,正是那男人的聲音。

  「你……」她自醒來之後,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卻很是沙啞,然她只說了這一個字,便閉上了嘴。

  謝博挑了挑眉。

  原本謝秋說這女人自從醒來都不說話,他還只當病好了有什麼後遺症,沒想到卻是自己多想了。

  謝博拉來一個圓凳坐在浴桶邊上,道:「手伸出來。」

  鴛無雙皺了皺眉,「做什麼?」聲音依舊沙啞,讓她眉間不由粥的更緊。

  謝博眼眸動了動,起身到了桌邊,將晾好了的水端過來,動作不是很溫柔的將鴛無雙扶住,水遞到了她的唇邊。

  鴛無雙下意識的喝了兩口,潤了潤喉,才道:「你出去。」

  謝博哼了一聲,反而直接坐在了浴桶邊上,也是不由分說去拿她手腕。

  卻沒想到鴛無雙反射性的一擺,居然把謝博的手給閃了過去。

  鴛無雙有些意外,直接的身子雖然恢復了些,但是她知道這男人素來擒拿手法極其高明,方才也是不抱希望的,沒想到居然閃開了。

  謝博也是一怔,很快垂下眼眸,只是他忽然想起,如今的鴛無雙還是看不到的,禁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才道:「你這才好了,便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有點說不過去吧?」

  這次,鴛無雙沒有冷漠的直接說一聲,我沒要你救,而是沉吟片刻,道:「多謝。」

  謝博委實有些意外,說實在的,在說出那句話之後,他就知道回答直接的絕對還是以前那句,沒想到卻是這個。

  鴛無雙又道:「謝謝你救了我,我鴛無雙有仇必報,有恩也不會忘記,日後定會報答。」

  謝博半開玩笑道:「不用以後,不如現在就報答吧。」

  鴛無雙道:「如何報答?」

  謝博笑了起來,「不如以身相許吧。」

  鴛無雙愣了一下,繼而很快嚴肅的道:「你不要開玩笑了。」

  謝博眸中閃過某些意味不明的情緒,話音卻是十分的輕快,「你知道是開玩笑就好,以我這般情況,圍繞在身邊的姑娘委實不少,也的確是不需要你這樣一個來錦上添花。」

  鴛無雙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是誰?」

  謝博哼道:「如今才想起問我?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

  聞言,鴛無雙便有些無奈了,道:「那好,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現在,能不能麻煩你出去……」

  雖然她曾和箭九霄有過一段深刻的感情,但是那時候都是十幾歲的少男少女,牽牽手便已經是極限,活到如今,她更是沒想到自己會和一個男人有這樣親密相處的時候,即便如他所說,他早已將她……看光了,那也讓她有些侷促。

  謝博挑眉,道:「你確定你自己出的來?你的腿上雖然好了一些,但你的眼睛還是看不到的,你知道床在哪兒,木墩子在哪嗎?」

  鴛無雙道:「我可以喚別人來。」

  「他們知道我在裡面,都是不會隨意進來的,你覺得你比我這個主人的面子還大,能喚的動他們?」

  鴛無雙沉默。

  謝博又道:「不如你請我幫你吧,反正我又不是沒見過,既然都救了你的命,在多幫你一點,我也是不介意的。」

  鴛無雙張了張,竟然無言以對,好半晌,才道:「你素來都是這麼強詞奪理的嗎?」

  謝博的聲音頗為遲疑,「這是強詞奪理?這難道不是實話實說麼?」

  鴛無雙徹底無語了。

  謝博也根本不是在詢問她,而是直接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來浴巾,彎身就將鴛無雙從浴桶之中提了出來,很快包裹好了,抱著走向床邊。

  鴛無雙極其不適的扭了扭身子。

  謝博卻道:「我今日累的緊,可沒什麼力氣,你莫要亂動了,若是將你丟了下去,後果自負。」

  鴛無雙果然不再動彈,因她可以聽到,謝博的呼吸的確不如原來那麼輕,如今倒是有些沉,仔細想來,謝博每次出現在暖閣,她的面前,她都聽不到腳步聲,如今卻一直可以聽得到,這是怎麼了?真的這麼累嗎。

  謝博將鴛無雙放到了床上,鴛無雙立即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謝博挑了挑眉,嘆息道:「還是以前的時候好啊,動也動不了,我想怎樣就怎麼,隨我高興。」

  鴛無雙別過臉去,道:「很晚了。」逐客令的意思很明顯。

  謝博點點頭,道:「很晚了,是啊,該休息了。」話落,一屁股坐在了床榻邊上。

  鴛無雙感覺到謝博窸窸窣窣的動作著,正遲疑他在幹嗎,卻覺得床上一沉,還沒來得急反應,一塊干布就蓋在了她的頭上。

  謝博的動作不怎麼溫柔的將長發包裹在干布之中,才道:「現在可以把手伸出來了嗎?」

  鴛無雙抿了抿唇,卻還是依言伸手。

  謝博探上脈搏看了一會兒,丟開她的手,道:「嗯,挺好的。」

  鴛無雙沒有言語,其實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可以感覺的到,的確是大好了,手上的傷口早都漲了新肉,腿上的雖然還不能走,卻也已經長好,只要稍微訓練一下,便可以隨意的走動了,只有這眼睛……也不知何時會好,若是以後都這樣看不到了,豈不是……

  謝博忽然丟了一個東西在鴛無雙的面前。

  鴛無雙道:「什麼?」

  「讓丫鬟給你抹一抹。」謝博道:「總還是個女的,渾身這樣多的傷疤,可真夠難看的。」

  鴛無雙頓住,隔了會兒,道:「不用麻煩了。」她知道那很醜,方才還嚇得兩個丫鬟噤聲,自然不會再將那醜陋的傷疤暴露在他們眼前就是了。

  謝博挑眉,道:「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想讓我幫你?」

  鴛無雙張了張嘴,對他這奇怪的腦迴路也是無語的很,卻覺得謝博傾身上前,拿起了那個被他丟在自己面前的罐子,連忙道:「不用了,你不是累了,快去休息吧。」

  謝博卻不由分說坐在床邊上,直接壓過鴛無雙的肩膀,讓她趴在自己的膝蓋上,直接扯開浴巾。

  鴛無雙忍不住掙紮起來。

  謝博涼涼道:「我真的不舒服,相信你感覺的到,這樣的幫你已經夠意思了,你可別不識好歹,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鴛無雙無語,再裸裎相對多次之後,那些排斥已經很微弱,最後索性閉上了眼睛。

  謝博微微一笑,卻是沒言語,從那白玉所致的小瓶之中挖出了一些透明的膏體,輕輕抹在了鴛無雙後背琵琶骨,以及腰間傷疤上面。

  他一邊的抹,原本還帶笑的神色,便一邊斂去,直到變得面無表情。

  這樣深可見骨的傷疤,可想而知,當初是受了何等的折磨,他甚至可以想像,若不是自己堅持,這個女人必定將這些傷疤永遠藏在衣服下面,是絕對不會想要做什麼除疤措施的,只是因為這傷疤和箭九霄有關,所以便不想抹去嗎?

  這個女人,當真也是重情,重情到讓人生氣。

  鴛無雙感覺他情緒有了些微的變化,卻是不明所以,仔細想來,這男人有時的確經常莫名其妙的生氣,便也不怎麼當回事,趴在他的膝上,沒了反應。

  謝博認真的將後背的所有傷口都抹了兩遍之後,收起白玉小瓶,道:「行了,轉過來吧。」

  話落,卻沒聽到聲音,他蹙了蹙眉,忍不住低頭一看,卻見鴛無雙不知何時居然是睡著了。

  謝博愣了愣,無語的看著鴛無雙沉靜的睡顏,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將鴛無雙的身子翻了過來,輕輕放在了床上,然後將浴巾往下撥了撥,在左右肩頭琵琶骨位置的傷疤上抹好了藥,才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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