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4陽極樓武判

2024-07-22 16:04:30 作者: 九步天涯

  「幹嘛,這麼著急見我老頭子?」閩大夫卻不知何時已到了暖閣外室門口,瞪著謝博道:「找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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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博微微揚眉,道:「自然是找你看病了……」話落,瞧了裡面一眼,道:「怎麼樣了?」

  閔大夫隨意看了他一眼,道:「你覺得能怎麼樣?原本就是個半好不壞的殘破身子,卻還貿然使用輕功奔行了那麼長時間,似乎後來又是被什麼人給傷著了,如今內傷倒是不怎麼嚴重,還能治,只是那腿上的傷也越發的嚴重,我看啊,這小丫頭是不想要那條腿了。」

  謝博輕笑一聲,道:「閔老頭,你若是不能治,估計早悄悄溜了吧,還能在這裡說這樣多的廢話?」

  閔大夫老臉微微一紅,氣罵道:「你個臭小子,一點也不知道尊老愛幼的。」說吧,清了清喉嚨,道:「我自然是能治的,不然你這臭小子請我來做什麼?」

  謝博笑笑:「如此最好,免得又要去麻煩人家殷姑娘,你的老臉就更不知道要擱在何處了。」

  「你……」閔老頭臉色忽紅忽白,氣的吹鬍子瞪眼,拂袖而去。

  謝博卻在身後又道:「還有個人,你也得去看看。」

  閔老頭已經惱了,氣罵道:「就這一個都快氣死我老頭子了,不去不去,誰愛去誰去。」

  謝博卻幽幽道:「我讓你看的人可是冷月山莊的表小姐,你若是不去,請了外面的大夫來看,不知道外面的人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名震甘南的閔神醫黔驢技窮,已經老的不能再用了?」

  閔老頭步子一僵,氣的吹鬍子瞪眼。

  他轉過身來,瞪著謝博道:「你是存心跟我老頭子過不去是不是!」

  謝博笑的玩世不恭:「哪能啊,您可是我爺爺在的時候就十分看重的人,我怎麼敢跟您過不去。這不木娥受了點傷麼,還得麻煩閔大夫一下了。」

  閔大夫瞪了謝博許久,才不情不願的轉身出了冷月居,一邊走還一邊嘆氣:「哎,你這個臭小子,氣不死我你都不甘心是不是?那個丫頭,我還真是不想去看。」只是嘟嘟囔囔說了幾句,卻依然下了冷月居二樓,往木娥所住的小院去了。

  謝博沖謝秋道:「你過來,去告訴閔大夫一聲。」謝秋附耳上前,很快點了點頭,追著閔大夫去了。

  謝博施施然站起身來,慢慢踱步入了暖閣內室。

  暖閣內,因為今日下起了冷雨,早已經點上了銀碳。

  兩個伶俐的婢女伺候在內,而大床上的鴛無雙,已經被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只是人還處在昏迷狀態。

  謝博擺了擺手,兩個婢女很快識相的退了出去。他慢慢走到床邊坐下,視線一轉,他果然看到,鴛無雙的右手還緊緊握成了拳頭,放在被子外面,他看著面前那張蒼白的臉,也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睡夢中的鴛無雙似乎很不舒服,不停的蹙著眉頭,眉心也有冷汗一直冒出來,可那雙手,卻依然握的很緊。

  謝博眼眸動了動,試探著去掰開她的手,卻是怎麼都辦不到,鴛無雙反而把手捏的越發的緊,直接放到了自己胸前位置,十分著緊寶貝的樣子,看著謝博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知道,那手中,是那枚菱鏢。

  他也試探著問過鴛無雙,雖然當時鴛無雙並沒有回答,但他也算對江湖掌故比較清楚,這枚菱鏢,分明就是天下第一神箭手箭九霄的獨門暗器,他知道箭九霄曾出現在甘州天香樓,卻沒想到這暗器會出現在鴛無雙的手中。

  鴛無雙和箭九霄之間的事情,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只是既然已經相忘江湖各不相干,為何卻還要出現擾亂鴛無雙的心呢?

  想到此處,他幽幽一嘆,也沒有在試圖去捏開鴛無雙的手,而是順手幫她向上拉了一下被子。

  雖然屋中點著銀碳,但是到底一場秋雨一場寒,若是真的一病不起,倒還正是枉費他幾次三番出手救她了。

  忽然,鴛無雙卻無意識的將謝博的手緊緊握住。

  謝博愣了一下,試圖將自己的手拿開。

  卻沒想到鴛無雙握的十分的緊,謝博試了幾次,居然都抽不回來,不由皺了皺眉。

  床上鴛無雙卻在這時翻了個身,拉著謝博冰冷的大手貼到了自己發燙的臉上,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然後,無意識的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顯然這種冰涼,讓她很舒服。

  謝博一時無語。

  只是,過了一小會兒,待鴛無雙看起來比較安靜之後,謝博還是很堅定的將自己的手從她懷中抽了出來。

  謝博站起身來,道:「來人。」

  兩個丫鬟連忙小跑著進來,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們二人好好照顧姑娘,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及時前來稟告。」

  「是。」丫鬟們看著謝博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對看一眼,不可思議而又艷羨的神色同時落到了床榻上。這麼多年來,甚少見公子對一個姑娘這樣的好,這姑娘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好運,居然能得公子的青眼有加。

  ……

  閔老頭去了一趟紅纓院,很快便又回到了冷月居,因為是被謝博威脅著去瞧得病,表情一直不是很好,冷著聲音道:「死不了,也殘不了。」

  謝博微微一笑,道:「我讓謝秋告訴你,該瞧的事情,你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

  閔大夫灰白的眉毛挑的很高,「你自己怎麼不去瞧!」

  謝博道:「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我怎麼瞧?」

  「男女授受……」閔大夫瞪大了眼,「老頭子我是大夫,可不是你的墨衣鐵衛,你讓我瞧我就得瞧?」

  謝博笑笑:「你若沒瞧,那也沒什麼,我讓別人去瞧就是了。謝秋——」

  閔大夫敏感的皺起眉頭:「怎麼,又要找別的大夫來砸我老頭子的招牌是不是!」

  謝博無奈道:「你既然不好好說話,那我只能想別的辦法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是麼?」

  閔大夫沒好氣的瞪了謝博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你當我老頭子是瞎麼,她那傷處在後腰位置,都被破碎的瓷片給割的血肉模糊的,就是以前真的有什麼傷口,也早被破壞掉了,你就算是找一百個大夫過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博揚揚眉。

  閔大夫又哼道:「真是搞不懂,你既然防賊似的防著那丫頭,何不趕緊把人送走?免得在這裡,你不情願,我也礙眼,煩!」

  謝博卻不接話,只道:「屋中那個,幾日能醒?」

  閔老頭不情願的道:「那個樣子,最起碼也得三五天,怎麼了?」

  謝博道:「那你這三五天時間,就住在暖閣吧。」

  閔大夫微微瞪眼,「住在暖閣?」

  謝博點頭:「自然是要貼身看顧著,難不成要等出了問題再請你來麼?你這臭脾氣,萬一鬧起性子,耽誤了事兒,那可是不得了,左右你咋甘州也沒什麼事情,何況,屋裡這個,我還有大用處。」

  閔大夫一陣無語,卻也暗暗奇怪謝博的態度有些不太對,只是哪裡不太對,他卻沒那個心思去細想,嘴上兀自罵著臭小子,很快便轉身出了暖閣,呼喊著婢女帶他道房間去,他要休息。

  待屋中只剩謝秋和謝博兩人,謝博道:「將今晚這裡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傳給殷解憂。」

  謝秋忙道:「是。」

  「另外,在後山抓到的那個小子關在哪裡?」

  謝秋道:「就在地牢之中。」

  「嗯。」謝博站起身來,道:「前面引路。」

  「是。」謝秋走在前面,帶著謝博,很快來到了地牢前。

  謝家是甘南大族,皇親國戚,家中地牢亦是數百年前先祖所建,雖只不過十數個守衛,卻固若金湯,無人能從其中逃脫。

  謝博慢慢下了地牢的台階,由負責看管地牢的僕人帶著,很快便到了關押那少年的牢房門前,只是看著牢房裡的少年,謝博忍不住挑了挑眉。

  那少年居然趟在干稻草上,呼呼大睡,一點身為囚犯的害怕都沒有。

  地牢管事忙喝到:「還不快起來,我家公子有話問你。」

  那少年似乎被嚇到了一般,一骨碌翻身而起,茫然的看著四周,忽然瞪大眼睛,「混蛋,居然忘了自己在牢房裡了。」說罷,視線精準的鎖住站在牢房外面的謝博,跳下那對干稻草,指著謝博道:「你是來放我出去的嗎?」

  謝博淡淡笑道:「能不能放你出去,還得看你自己。」

  少年上下打量謝博好幾眼,眯著眼睛道:「我告訴你啊,你最好快點放了我,不然的話,有你好受的。」

  「哦?那我倒真的很好奇,我若不放了你,會有什麼好受的?」謝博眉目清淡,問道:「說說吧,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冷月山莊的後山。」

  少年昂起下巴,雙手抱胸,道:「我憑什麼告訴你?」

  謝博笑笑:「那當然是你的自由,我瞧著你在這裡也很能適應,若不想說,只管在這裡多住些日子就是了,冷月山莊的飯菜還是不錯的,相信你會喜歡。」

  少年轉身瞪眼,「鬼才會喜歡,你怎麼不進來多住些日子!」

  謝博卻已經沒心思和他廢話,轉身就往外走去。

  「喂!你給我回來!」少年高聲叫到。

  謝博卻是已經懶得理會,很快消失在了地牢門口,只聽當的一聲,地牢的鐵門已經合上,所有光線消失無蹤,少年瞪著通氣窗口極小的一點光亮,完全愣住了。

  這少年,正是小川,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破了陣,才從紫竹林跑出來,只是看個熱鬧的功夫,就被人給逮到了地牢里來,而這個抓她的人顯然就是謝家如今主人謝博,她更沒想到的是,謝博居然如此不講道理,她只是個過路的,不由分說就把她關在牢里……莫怪爺爺提起謝博就那麼煩躁討厭,他看著就是個讓人討厭的傢伙!

  小川如是想著。

  只是很快,她困意泛濫,嘆了口氣,索性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干稻草上,繼續呼呼大睡。

  心中暗暗想著,等睡醒了,再想辦法離開就是了,難道這小小謝家地牢,還能困住她不成?

  ……

  謝博的消息傳到的時候,殷解憂早已睡了,索性不是什麼很要緊的事情,流離和冷霄合計了一番之後,決定第二日早上再將這件事情告訴殷解憂。

  因為秋雨的關係,這一晚氣溫很低,待到第二日起床之後,外面的花草上全結了厚重的霜,有一些原本還活的很好的花草,更是經過這一晚凍得沒了半點生計。

  殷解憂與百里玉用了早飯之後,流離才道:「主子,昨晚謝博的消息傳來了。」

  殷解憂剛放下碗,不由一頓,道:「想來不重要吧?都說了些什麼?」若是重要,必然昨晚流離就叫醒她了。

  流離道:「所有訊息顯示,那一直追殺行刺鴛無雙的人,隱約就是謝公子的表妹,木娥,只是木娥昨晚忽然從浴桶之中摔了出來,將後腰位置給劃傷了,所以無法確認是她,鴛無雙也被救了回去,如今也是傷上加傷,只是謝公子身邊的閔大夫可以處理,也要小姐不用擔心。」

  「木娥……」殷解憂淡淡沉吟著,這個時候,木娥的腰卻受傷了,明顯,有什麼不對的,可是木娥和烈炎?他們之間又會有什麼聯繫呢?

  百里玉一直沉默著,到了此時,才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殷解憂回神,道:「我想起一件事情來。」

  「什麼事?」

  「無極殿下陰極陽極兩樓素來又個不成文的規定,樓主坐下文武判官都是一男一女,烈炎作為陰極樓主,他身邊的白澤是他的文判官,武判官卻是從沒出現過……」殷解憂頓了頓,又道:「一年多以前,我和烈炎有次開了個玩笑,他說自己在寧都附近收了個武判官,還教了她幾招,我當時只當他在開玩笑,如今看來,卻是真的……木娥所在的木家,就是在寧都。」

  陰極樓和陽極樓雖然分規殷解憂和烈炎管轄,但是兩樓相互之間卻是獨立個體,兩樓之中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沒見過,而且忽然不知道對方身份,文武判官也未必要一直待在樓內,如此說來,倒是說的通了。

  若是這般,那木娥針對鴛無雙的動機,倒也清清楚楚,只怕是將鴛無雙當做了敵人,所以才下手這麼頻繁狠辣。

  百里玉道:「若她真的是陰極樓的人,倒也好解決,直接傳信給烈炎就是了。」

  殷解憂卻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我自當傳信給他,只是他遠在千里之外,要讓他約束木娥,卻是不能的。」

  百里玉道:「那是自然,以你和烈炎的關係,只需傳信交代一聲,相信剩下的事情你來處理,他亦是不會有什麼異議才是。」

  殷解憂下意識的點點頭,卻很快又反應過來什麼,看向百里玉的視線變得探究:「你……你這不是說的氣話吧?」

  百里玉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像是說氣話的樣子麼?」他習慣性的將殷解憂的頭髮順了順,道:「你都已經說了那麼許多次了,我若還是那樣小心眼動不動就生氣,豈不是太無知了些?」

  殷解憂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忽然,流離出現在了門口,道:「小姐,錦繡坊送來了一隻錦盒。」

  「錦盒?」殷解憂眼珠兒一轉,很快明白,臉上忍不住帶笑,道:「好,拿進來吧。」

  「是。」

  流離將錦盒送到了屋內桌上,忍不住看著殷解憂好奇的道:「小姐,這是什麼東西?你不是很少穿用錦繡坊的東西麼?」

  殷解憂擺了擺手,道:「你先去忙。」

  流離會意的看了百里玉一眼,很快明白點什麼,悄然退了下去。

  屋中,只剩下殷解憂和百里玉二人。

  殷解憂很快將錦盒打開一瞧,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錦盒之中,是一套款式別致而低調的墨色衣衫。

  這套衣衫採用了極其稀有的阮雲錦,墨色深服,搭配顏色稍淺的同色系外袍,以暗金色走紉,整個衣服並沒有任何刺繡,乾淨而整潔,卻十分出彩炫目。

  看著殷解憂漸漸將那衣服提了起來,原本淡然的百里玉也是微微一怔。

  殷解憂笑著去看百里玉,道:「愣什麼,過來試試呀!」

  百里玉沉默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瞥了一眼,道:「這是何時做的?」要知道阮雲錦十分的稀有貴重,就是皇家有錢也買不到,一匹就要尋常人家幾年吃用,所以這樣一件衣服,必然不是一日兩日便能準備好的。

  殷解憂靦腆的笑了笑,道:「唔……這件衣服麼,的確早的時間有點長,是什麼時候來著,啊,對了,是你幫我換了那件粉色的裙裝之後,我想著要還給你,必定是沒什麼用了,所以就著人做了這件來還你,只是如今天氣已經有些冷,這件也只能在屋中穿一穿,卻是穿不出去了。」

  「這麼說來,這件衣服是在京城錦繡坊做的?」百里玉問道,若是如此,又從京城專門送到了這裡的嗎?

  殷解憂搖了搖頭,道:「不是,這件衣服是在淮陽的錦繡坊做好的,原本打算直接送到京城去,只是如今我們不是在甘州麼,就送到這裡來了,你試試吧,尺寸都是我自己目測的,也不知合適不合適,若是有什麼不合適的,也好拿去改一改。」

  百里玉站在當地,對她對自己如此用心,竟然是無言以對,好半晌,待殷解憂不太確定百里玉這般沉默是為了什麼的時候,百里玉才輕嘆一聲,上前道:「你呀,真讓我不知道說些什麼。」

  殷解憂笑笑,「是不是嫌我太過勞民傷財了?」頓了一下,又笑了,道:「這阮雲錦,對旁人來說的確是萬金難得,只是對我來說麼,卻沒那麼困難。」

  「哦?怎麼說?」

  殷解憂道:「因為這阮雲錦,本就是我錦繡坊的東西,只是取了一個名字然後包裝了一下,每年只出產那麼幾批,便可以讓那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們趨之若鶩,賺進大把銀子。」

  百里玉難得一怔,繼而很快便想明白了,那第一批阮雲錦的確是出現在錦繡坊中,而且這麼多年來,只有錦繡坊可以提供,別的地方,根本買不到。

  他寵溺的看著殷解憂,自然的上前,微微張開雙臂,道:「你幫我吧。」

  殷解憂無語,卻也是笑意盈盈,順手去了他的外袍,然後雙手環住窄腰,去解腰帶的暗扣,只是顯然這男性的腰帶扣結並不如她想的那麼簡單,解了好幾次,居然解不開,臉上不由微微一黑。

  「怎麼了?」百里玉好聽的聲音再頭頂響起。

  殷解憂道:「沒……」手下又繼續去試探著摸索,就不信自己不能解開。百里玉卻是輕笑一聲,輕輕環上了殷解憂的肩膀,將她按在了自己懷中。

  殷解憂道:「幹嘛?我只是解不開而已,有這麼好笑嗎?」

  百里玉低緩的笑聲通過胸前傳來微微震動,他用下巴蹭著殷解憂的發頂,道:「你這難得迷糊的勁兒也是可愛的緊。」

  殷解憂一呆,有些吶吶道:「我不會解,不是很正常嗎?」殷解憂想說,我要是會解男人的腰帶,那豈不是經驗豐富。卻又覺得這樣的話是沒必要說的,不由住了嘴。

  百里玉道,「的確很正常。」

  殷解語蹭了蹭,想要起身,不把這身衣服穿到百里玉身上不罷休。

  百里玉卻不鬆手,道:「別動,就一會兒。」

  殷解憂無奈,只得瞪大眼睛靠在他胸前,只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卻見百里玉還是沒什麼反應,忍不住道:「好了吧?衣服還沒有試。」說罷,也不等百里玉說什麼,手又伸過去,不死心的開始解。

  百里玉嘆息一聲,秀雅的大手卻很快轉到了自己腰後,捏住了殷解憂不停作怪的小手,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殷解憂愣了愣,「只是試衣服啊,怎麼……」

  她看著百里玉那明顯幽暗深邃的眼神,忽然說不出話來,她不是無知少女,這一段時間來日日同處夜夜同眠,對於百里玉這樣血氣方剛的男子來說,又豈會無動於衷,偏生她自己是個慢半拍的,居然還敢做出這等勾調暗示的舉動來。

  殷解憂剎時臉色微紅,手也不知道要放在何處,只得推開百里玉,往後站了一些,道:「你自己試。」

  百里玉無奈的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氣,緩和心中那些躁動,卻也沒有去勾調撩撥殷解憂,直覺的除下腰帶,將深服脫了,只著一襲黑色中衣。他回眸一瞧,卻見殷解憂臉色微紅的別開視線不看他,不由好笑道:「你不過來幫我嗎?」

  殷解憂抿了抿唇,本想拒絕,卻暗暗告訴自己,自己是現代穿越的靈魂,這根本沒什麼,便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拿起那件墨色衣衫,套上了他的胳膊。

  百里玉倒是沒有再打趣她,很是配合的穿好了衣服,讓殷解憂為他系上同色的玉腰帶,又將外袍穿好,才被殷解憂推著到了鏡子前,道:「你且看看還喜歡嗎?」

  百里玉素來也是不怎麼照鏡子的,且對穿著沒什麼過分要求,只是覺得眼前這一身似乎十分合自己心意,不由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是喜歡的。」話落,點了點殷解憂鼻尖,道:「好了,出去曬曬太陽。」

  「嗯。」

  殷解憂點點頭,兩人便相攜而出,往天香樓前廳去了。

  流離站在門口,一見殷解憂和百里玉出來,忍不住眼前微微一亮,雖然辰王殿下還是穿著慣常的黑色,卻明顯可以看出,這一身墨衣與以往的有很大的不同,布料服帖而軟滑,將他頎長瘦削的身材盡顯,袖口領口以及袍角並沒有添加任何刺繡花樣點綴,卻反而盡顯簡約美感,便是這樣站在那裡,就已經是一副風景。

  冷霄愣了一下之後,也是連忙將大氅披在百里玉的身上,眼眸掃視殷解憂和百里玉的背影,浮起幾許暖意。

  兩人除了繡樓,卻正瞧見小二端著漆盤走過。

  小二忙道:「主子。」

  殷解憂掃了那漆盤一眼,又看向小二,「你這是要去哪?」

  小二道:「如意姑娘交代了要送去給天子號的那位爺的東西,小的剛忙完,正要趕過去。」

  天字號?

  殷解憂挑眉,那不是箭九霄住的地方嗎?她的視線很快掃過漆盤中的食物,居然無一例外,都是箭九霄喜歡的食物,眼眸之中不由閃過一抹瞭然,道:「你去吧。」

  「是。」

  小二很快退下。

  殷解憂微微一嘆,對百里玉道:「走吧。」

  「嗯。」

  百里玉素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亦知道感情之事,只有當事人的心裡最是清楚,什麼是得什麼是失,什麼又是值得,旁人有再多的想法,亦是枉然。

  兩人都是極其低調的人,從專門的通道直接上了二樓專門為二人準備的雅間,雅間內,早已備好了今年最上好的雲間春豪,還有一些殷解憂和百里玉都喜歡的點心。

  二人入了座,隨意的聊著一些甘州好玩的事情,以及最近的瑣事,聊著聊著,忽然看到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出現在了天香樓門口。

  那一行人,正是呂雲,秦隨心,還帶著三個丫鬟,其中一個,正是白奈兒。

  此時正是午膳時間,這一行人顯然是來天香樓用飯的,只是,他們才走到了天香樓的門口,人群之中就衝出一個又胖又髒的漢子,將白奈兒給扯住了。

  「奈兒,奈兒,你救救爹吧,以前是爹昏了頭,爹對不住你,可是爹好歹還是你爹我,爹養育了你這麼多年,讓你吃好的穿好的,你不能在現在不管我啊!」

  如今已經神色漸漸孤冷的白奈兒,先是被嚇了一跳,繼而很快反應過來,冷漠的拍開了那隻髒手,道:「你早已將我賣給別人了,我現在亦是沒有人生只有,你要我如何管的了你?」

  白大富卻不放手,很快又是扯住了白奈兒,帶著哭腔道:「你不能不管我,我這麼多年來對你一直不錯,你怎麼能夠撇下我呢?我沒有賣你,是那呂雲……」說著,他指著呂雲,惡狠狠的道:「是呂雲,是他非要強制帶你走的,我根本是不同意的啊,奈兒,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爹,我怎麼可能真的想要賣掉你。」

  白奈兒閉了閉眼,道:「若不是呂公子,我只怕早就被賣到別處去了吧?到了如今你還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她原也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是這樣一個人,可是那段時間她隱約之中得到了一些訊息,原來那所謂的地下賭坊的老闆就是姚相的師爺陸林,父親早就想將自己送去給陸林,以換的東山再起的機會。

  回想起幾年前陸林看著自己那種露骨而無恥的目光,而那時候的自己還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白奈兒只覺得噁心,渾身發冷,也許自己對於白大富來說,一直便是一個可以用來交換利益的物品而已,何曾當做女兒過。

  白大富瞬間眯起眼眸:「說來說去,你就是認定了要跟著呂雲,不來管我了是不是!?」

  白奈兒沉默著沒說話,可是沉默本身已經是一種表態,良久,她才道:「你已經將我給賣了,我與你也沒什麼瓜葛,你不要再來找我!」

  白奈兒的話讓白大富臉色一瞬間變得陰狠,他不管不顧,一個巴掌揮舞過去,將白奈兒打倒在地:「賤胚子,果然和你娘一樣的下賤,只不過跟了呂雲幾天,你連你爹是誰都不認識了麼?」說著又是幾腳踹了過去。

  白奈兒一聲不吭的受著,緩慢的站起身來,道:「這是你最後一次打我,以後,你不會再有機會。」

  白大富愣了愣,眼中勃發更深沉的怒氣。

  卻是一直在旁邊看著熱鬧的呂雲的夫人秦隨心微微一笑,上前道:「這位就是白老爺啊,奈兒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是一時氣憤。」在呂雲面前,秦隨心慣會扮好人,只是靠近白大富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不著痕跡的用帕子掩上了鼻子。

  白大富看著眼前嬌媚的少婦,又瞪了呂雲一眼,很快知道,這就是秦隨心。

  秦隨心又道:「你總是奈兒的爹,她怎麼會不管你呢?只是你也莫要在這麼生氣,好言相勸,我再與我相公說幾句好話,就是放了奈兒回去,也該是沒什麼的。」她心思打著如意算盤,自然是不會讓白奈兒留在呂家。

  白奈兒面色微變,有些驚慌的看著呂雲。

  呂雲卻是視線清淡無畏,沒什麼表情的看著秦隨心和白大富。

  秦隨心搖曳生姿的走到呂雲面前,道:「相公,這白老爺就是又再多不該,他也是奈兒的爹呢,奈兒怎麼可以不管他?你說是吧。」

  呂雲冷冷的看了秦隨心一眼,淡定上前,將白大富扯住白奈兒的那隻手給拿開,直接扶起白奈兒,視若無睹的進了天香樓,留下秦隨心一怔愕然。

  她忽然想起,白大富可是呂家的仇人,就算是為了這個,呂雲也不會讓白大富好過,說不準白大富如今成了這幅樣子,都是呂雲在背後動的手腳,而她顯然因為太急於趕走白奈兒說錯了話。

  想到此處,她柳眉微微一蹙,眼中閃過一抹懊悔。

  白大富還要追進天香樓去,卻被站在門後的流離示意小二很快將他攔在外面,白大富氣的只瞪眼:「你們,你們這群仗勢欺人的,老爺我進去一下怎麼了?若是原來的時候,你便是請我,我也不會來你們這裡!」

  小二客氣的笑道:「不好意思,白老爺,天香樓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以後,都是不歡迎您的,你只管在您自家酒樓里想怎樣都成。」

  白大富的臉氣的漲紅成了豬肝色,豈不知道這冷嘲熱諷?周圍的人果然也不由自主訕笑起來,對著他指指點點,白大富越發的無地自容,撂下狠話,道:「你們給我等著。」

  小二客氣的道:「恭送白老爺。」

  白大富負氣而走。

  秦隨心瞪著他離開的樣子,惱恨的握緊了手中的帕子。

  呂雲來這天香樓,也是提前訂好了雅間。

  白奈兒隨著他走進去之後,卻很快發現,兩個丫鬟都站在了門口,只有她因為失神,居然跟了進來。她蹙了蹙眉,很快欠了欠身,打算出去。

  呂雲卻淡淡道:「等等。」

  白奈兒一怔,立在原地。

  呂雲上前幾步,瞧著白奈兒明顯蒼白而憔悴的臉,以及那破裂的唇角溢出的一抹血絲,忍不住伸手去碰了一下。

  白奈兒一僵,卻很快躲開來,道:「公子自重。」

  呂雲的手尷尬的停在原地,默默收回,道:「可還疼?」

  白奈兒搖了搖頭。

  「嗯。」呂雲應了一聲,瞧著她原本纖細柔軟的手上多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眼眸微微一動,道:「你若不喜歡待在夫人身邊,只管告訴管家一聲,想去哪裡都行。」

  白奈兒又是一怔。

  這段時間,她總覺得呂雲看她的神色與以往不同,只是何處不同,她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尤其是當某些時候,只要呂雲過多看上她兩眼,待呂雲走後,秦隨心就會越發折磨她,後來她便漸漸知道,她所受的折磨,多是因為呂雲,她便有意無意的躲著他,怎麼也沒想到今日倒是意外之中撞上了。

  她很快回神,道:「不必了,奴婢在夫人身邊很好,不用喚道別處去。」

  「真的那麼好?」呂雲的神情孤冷,卻難得高深,白奈兒看不懂那些顏色,只得肯定而堅持的道:「是,夫人待我很好。」無非是受些氣,多做一些事情,總好過被白大富賣掉,也好過無所事事。

  呂雲沉默良久,才道,「你喜歡就好。」見白奈兒要走,又道:「你就在這裡伺候吧。」

  白奈兒無奈,只得留在雅間內。

  樓下的秦隨心很快上了樓,因為被呂雲丟到了天香樓的門口而氣的漲紅了臉,到了雅間門口,卻看到兩個丫鬟都在外頭伺候,白奈兒卻在裡面,心頭火氣就飛漲起來。

  她很快調勻呼吸,糾正了臉色,推門而入,視線隨意的瞥了立在一旁的白奈兒一眼,落到呂雲身上的時候,就變得溫柔帶笑,道:「相公,你怎麼也不等我,便一人上來了。」

  呂雲隨口道:「這天香樓你不是沒來過,不必我專門帶你上來吧?」

  秦隨心臉色微僵,卻很快用微笑掩蓋,道:「夫君說的哪裡的話?心兒始終都是想和夫君一起進出的,夫君下次可莫要丟下心兒一人了。」

  呂雲若有似無的應了一聲。

  秦隨心心中稍稍安慰,卻又忍不住多看了呂雲一眼,呂雲正看著窗外,視線清冷而深邃,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秦隨心認識呂雲如今已有八年,做了七年夫妻,如今卻是越發的不懂他了,雖然呂雲在外人面前看著對自己一直還算不錯,可是只有她心裡清楚,這次她自己回來找呂雲之後,呂雲對她一直若即若離,這麼久了,只偶爾來看她,連她的房門都沒進過,而以前,呂雲對她素來迷戀的緊,恨不得每日都帶她在身邊,半刻也不想分開。

  秦隨心垂下的眼眸之中,掩藏著無數的情緒,她告訴自己,也許呂雲是因為遭逢家變之後,性格也慢慢變得深邃而陰沉,只要過一段日子,就會好了。

  可是,她是視線掃過白奈兒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卻是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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