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2定製冬衣
2024-07-22 16:04:25
作者: 九步天涯
「你這態度是和主子說話?難道奴婢道歉,不是跪下祈求主子原諒嗎?!」
白奈兒瞳孔微微一眯,極快的閃過一抹不可思議,她直挺挺的立在店內,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這幅樣子看在秦隨心的眼中,便是十分的刺目而惱火,心頭一股無名火忽然成燎原之勢,瞪著白奈兒道:「你看我做什麼?難道我還說錯了不成?你是不是還以為你是以前的那個千金大小姐?你醒醒吧,若不是我好心提你來我身邊伺候,你還不定在哪個角落裡吃苦受累呢,你不知道感激也便罷了,居然還敢狹鴛抱負!」
秦隨心又衝著店內的幾名貴婦道:「你們都來幫我評評理啊!有這麼囂張的奴婢沒?傷了主子,讓她下跪道歉就這麼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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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看好戲的幾名貴婦也不由的對這一對主僕指指點點,其中有人是認得白奈兒的,只是這些所謂貴婦也都是逢高踩低,原來見著白家有錢,白奈兒光鮮亮麗,自然羨慕嫉妒,可如今白奈兒也成了落魄鳳凰不如雞,自然也是心中暢快,都忍不住想要踩上一踩。
「奴婢犯錯,祈求主子原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就是,若是我家的奴婢敢以戴首飾為名,把我給傷著了,我若是心情好也便打幾板子了事,若是碰到我心情不好的時候,立即發賣了,誰都不例外。」
「呀,我瞧著這怎麼像是白奈兒小姐呀,這怎麼也成了別人的婢女?真是……好意外啊……」
幾人陰陽怪氣,竟然是早就發現這婢女就是白奈兒,此時更是看好戲的心思越發的濃重。
「聽說,你還差點被你父親賣給賭坊的人?哎,就算你以前是甘州首富千金,那也不過是過去的事情了,這人呀,有時候命里有的東西太多,自己卻福薄承受不了,也是因果循環,如今做了婢女,就的認命,趕緊給呂夫人賠禮道歉,相信呂夫人大人大量,也不會再過多計較你什麼的,最起碼,呂夫人不會如我一般,不想看見一個奴婢,直接發賣了了事。」
一個婦人說道,這夫人看起來二十出頭,倒也有幾分姿色,只是即便是穿金戴銀,但比起白奈兒來,還是有所差距,話音之中也不由是夾槍帶棍。
殷解憂忍不住挑了挑眉,一直也隨在一旁看熱鬧的百里玉倒是比百科全書還厲害,輕聲道:「這是陸林在甘州的外室。」
「原來是他的小老婆,怪不得這麼囂張。」殷解憂瞭然一笑。
白奈兒卻被這一番或諷刺或看好戲的話語刺激的臉色微白,可是要她給這個女人下跪道歉?憑什麼!
她冷冷的看著面前眾多人,道:「我沒有傷你,是你自己忽然把髮髻湊過來,所以髮簪才走錯了方位,何況,這髮簪簪尾專門鈍化處理過,根本不會刺傷人!你若真的受了傷,為何不立即找大夫過來看看,而是在這裡不斷的尋我的晦氣,難道你就不怕傷口惡化,長出大膿包以後都好不了?」
秦隨心沒想到她居然還能回嘴,愣了一下,很快又是惡言相向:「豈有此理,我還用你教我怎麼做?你不跪是不是?你們兩個,上去教教她,怎麼才是做一個奴婢的本分!」
「是。」秦隨心身旁的兩個婢女立即走上前去,一人按住白奈兒一邊肩頭,就要強制她跪下道歉。
「跪下!還不跪下!」兩個婢女一邊手下使力,一邊也是不停惡聲催促,她們原就是秦隨心身邊的貼身婢女,自然不會對白奈兒手下留情,身嬌體貴的白奈兒很快便站不住了,可她卻依然使出渾身勁道,抵抗著那兩個婢女,一邊道:「放開我!」
「你的膝蓋難道和常人的不一樣,彎不了?」秦隨心冷冷道:「她如今早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了,只是一個連給我端洗腳水都不配的賤婢,你們不必客氣。」
那兩個丫鬟持續施力,白奈兒終於是忍不住了。她的膝蓋開始彎曲,周圍看熱鬧的人也不約而同的嘴角升起笑意,她眼眸之中屈辱的淚水漸漸氤氳成水汽,想要將周圍的所有看好戲的眼光淹沒徹底。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而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個清淡男音忽然響起在錦繡坊的門口。
店內所有貴婦同時愕然轉頭,只見錦繡坊的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一身白衣,瀟灑不羈的俊美男子,而這男子,他們都認識,竟然就是天下首富謝家公子謝博!
白奈兒瞬間全身僵硬,眼中水汽也以最快的速度盡數褪去,她茫然的回眸看向錦繡坊的門口,謝博的視線也正向她掃來,只是很尋常的一眼,如同看著某件死物一般,沒什麼特別的,然後隨意的轉到了別處去。
她從來沒想到,再次見謝博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因為聽到謝博的聲音而升起的那些微弱的驚喜,便立即煙消雲散,只恨不得如今有個地縫能讓她鑽進去。
「你是……」
秦隨心愣了一下,因對方不錯的皮相,聲音也立時溫婉。她早年離開甘州去了別處,卻是沒見過謝博的。
身邊的一個婦人忙道:「他就是謝公子……」
「謝公子……」秦隨心喃喃重複,很快便反應過來,繼而眼放異彩:「原來您就是謝公子……」上下打量謝博兩眼,笑道:「沒想到公子如此年輕……」
謝博卻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似乎對秦隨心也是有些感興趣,低聲笑道:「這位夫人眼生的緊,不知是……」
秦隨心的丫鬟也是隨了秦隨心的性子,慣於逢迎獻媚,逢高踩低,忙道:「我家夫人夫家姓呂。」
謝博揚了揚眉,「原來是呂夫人。」
秦隨心見這一堆人中,獨獨自己看起來是得了他的特別關注,笑意越發得意燦爛,道:「奴家才回到甘州不久,公子不知道奴家,也是正常的……」
「哪裡,夫人生的如此貌美,凡是見過的人必定銘記心中,是謝某沒有福氣,今日才見到夫人。」
內室之中,殷解憂聽著謝博這話如此曖昧難書,也是挑了挑長眉,低聲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百里玉道:「謝博的城府本就極深,我也是看不出他什麼意思,你且認真看看吧。」
「嗯。」
外面店鋪內,秦隨心聽到謝博這麼說,也是十分的驚喜,她素來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自然也是不疑有他,微微做了嬌羞狀,「公子你真是好會說話呀……」
謝博淡笑如常,道:「夫人在這錦繡坊,可是來定製冬衣的嗎?」
秦隨心道:「是。」
謝博視線隨意一瞥白奈兒,以及挾制著白奈兒的兩個丫鬟,狀似意外的道:「這是在做什麼……」
秦隨心忙道:「沒什麼,只是這小丫頭跌倒了,我讓身邊的貼身丫鬟去扶了一把。」說罷,視線微冷的看著白奈兒,道:「你這丫頭,以後可得小心一些,不要再這麼莽撞了。」
白奈兒卻是茫然的看著謝博,根本不知道秦隨心說了什麼,那個印象中的謝博素來溫柔卻穩重,但卻從來不會如今日一般說出這等曖昧難書的話來,到了這一刻,她忽然發現,也許自己一直就不了解他,她所以為的,所喜歡的那個謝博,也許只是表象,更有甚者,只是她自己想像出來的一個而已。
秦隨心見白奈兒沒有反應,暗自惱恨的瞪了她一眼,卻在觸及謝博視線的時候,很快變得溫柔婉約,道:「看來這小丫頭是嚇傻了,你們兩個,扶著她,等會帶她回府之後,找個大夫來幫她看看吧。」
「是。」兩個婢女心不甘情不願的道。
秦隨心略微遲疑的看著謝博,淡淡笑道:「謝公子今日怎麼也會來著錦繡坊?」
謝博笑道:「來定做一些冬衣。」
秦隨心微微疑惑:「公子還親自來定做冬衣?」
謝博似乎有些無奈:「我豈會親自來定做冬衣?每日裡要做的事情堆積如山,我根本是沒時間出門的,哎……」
秦隨心作為一個女人是十分敏感的,她若有似無的看了看停在錦繡坊門口的馬車,暗暗思忖那馬車之中的人物,試探著問道:「能讓公子忙裡偷閒來到這裡的人,必定是極其特別的人吧?」
「是啊,是特別。」謝博從善如流,回眸吩咐道:「把她扶下來吧。」
秦隨心敏銳的感覺到,謝博口中的她是個女子,繼而眯起眼眸,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得謝博這樣相待。
丫鬟很快上前,為難道:「公子,姑娘不下車。」
謝博挑了挑眉,轉身走到了馬車邊上,輕聲問道:「你不下?」
「不。」裡面傳來一聲乾脆冰冷的聲音。
謝博微微一笑,似乎十分為難,須臾,嘆了口氣,道:「既然你這麼不想讓旁人扶,那好吧,我來扶你就是了。」
謝博邁開長腿,登上了馬車,掀起車簾入了內,只聽到馬車之中傳來一個女子低低喝斥的聲音:「你做什麼?走開!」
卻聽謝博笑道:「別動,再動就要掉下去了。」
很快,車簾再次掀起,謝博身手矯捷的躍下了馬車,而他的懷中,赫然多了一個冷艷傾城的紅衣美人!那美人臉色嗔怒,唇瓣緊抿,卻雙眼無神,竟然就這般乖乖的被謝博抱在了懷中,施施然走入了錦繡坊內。
秦隨心霎時間看的又羨又妒,手中帕子攪成了無數種形狀。
原本視線茫然的白奈兒,如今更是心如死灰,曾很多次幻想過自己有一天得了謝博喜歡時候的樣子,在夢中也高興的笑醒了,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她永遠不會得謝博的歡心,而謝博喜歡的姑娘,竟是這樣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讓同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自慚形穢。
一直候在店內的掌柜適時上前,道:「謝公子,裡面請。」直接將謝博引入了專門準備好的雅間。
徒留店內其餘人各自或震驚或艷羨,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秦隨心冷著臉,卻不經意間看到白奈兒的視線還在看著謝博背影消失的地方,瞬間泛起無名火,「賤婢,看什麼看?」
白奈兒回過神來,視線清淡無畏,依舊沒有言語。
秦隨心冷冷道:「你還沒跟本夫人道歉,若是不想道歉,今天就別回去了!」
白奈兒微微皺眉,她敏感的察覺到,秦隨心在謝博到來前後對她態度的差別,努力的想著這差別的原因,只是她到底太過天真單純,沒有見識過人性的污穢,自然怎麼也不會想到別處去,只以為秦隨心是因為謝博如今是呂雲的東家,所以見了謝博才這麼謹小慎微。
可是,她若是不回去,她又能去哪?難道又要回去被自己的父親賣掉嗎?
她死死的咬著下唇,知道自己別無退路,情景似乎又回到了不久前,可是這次,她知道,她別無退路,一瞬間她亦是感嘆,活了這許多年,沒想到她連個可以投奔倚靠的人都沒有,只能在此地任人欺辱!
「還不跪下!」耳邊,又傳來秦隨心得意的聲音。
白奈兒忍著所有的屈辱,微微彎了膝蓋,她這輩子,除了天地,父母,竟然落魄到要跟一個跋扈的女人下跪以換的生存機會的田地……
「心兒。」
正在這時,錦繡坊的門口居然又響起了一道孤冷男音,對這道聲音,秦隨心極其的熟悉,她愣了一下,很快看過去,赫然見到一身青衫的呂雲長身玉立在門口。
呂雲瞥了白奈兒一眼,眉目微微一動,視線又是落到了秦隨心的身上,道:「管家說你很早就出來了,沒想到是在這裡。」
秦隨心忙回過神來,道:「冬天快到了,奴家想幫夫君定做一些冬衣以備不時之需。」
「還是心兒考慮的周全。」呂雲沒什麼情緒的說罷,道:「如今可定做好了嗎?我正要回去,便帶你一起吧。」
秦隨心只得道:「已經好了,我們這便回家吧。」
「嗯。」
呂雲側過身子,秦隨心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邁步出了錦繡坊,經過白奈兒身邊的時候,很用力的瞪了白奈兒一眼。
白奈兒卻只做不知,心中自嘲的笑了笑,看來老天也不至於對她如此不公,接連兩次被秦隨心為難,居然都有人適時出面打斷。
呂雲視線若有似無的看了白奈兒一眼,很快轉過身去,和秦隨心一起登上了馬車。
白奈兒跟在馬車一旁,心情複雜而沉重。
她知道,自己如是再不想點辦法解決目前困境,下一次的時候,沒有人會這麼巧出面幫她解圍,只是她如今,既不能文,又不能武,還能做些什麼呢?
秋風吹起馬車車簾一角,秦隨心說了什麼,呂雲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的視線看似漫無目的,卻是落在了車簾一角之外,那個單薄纖弱的身影上,複雜卻幽深。
秦隨心自發自動的住了口,微微垂下的眉目之中,閃過一抹怨毒。
……
錦繡坊內室
謝博將鴛無雙送去雅間之後,便直接來尋了殷解憂。
殷解憂見他到了,也不意外,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謝博努了努唇角,指著殷解憂百里玉身邊的那面反射外面情況的鏡子,道:「你的每一間錦繡坊每一個角落都放置這樣獨特的鏡子,若是沒什麼特別的,誰會信?」
殷解憂揚揚眉,道:「這似乎不能解釋你為何知道我在吧?」
「你那一聲意外的輕呼,我總還聽得到。」
殷解憂莞爾,知道他說的是自己在聽到謝博與秦隨心曖昧難書的對話的時候,輕輕發出了一聲,這對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但是對謝博而言,這輕輕的一聲已然足夠。
「你莫不是看上那秦隨心了?這可不好,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戲。」
謝博笑道:「你如何知道我是看上了?」
殷解憂揚揚眉:「你若不是看上,莫名其妙說那麼些話?要不,你就是沒安好心。」
「是嗎?我最多是沒安什麼好心,可你卻是將壞事直接給做到了實處。」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別告訴我,陸林那些鋪子的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不信。」
殷解憂微微笑了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道:「今日怎麼有時間到這裡來?」
謝博見她不回應,卻也沒在那個話題繼續,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殷解憂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揚眉,鴛無雙可是被制住了穴道才能讓謝博給抱進來,可以想見,若是她能動的情況下,怎麼可能讓謝博近身?「你不要告訴我,你在這麼多人面前演這麼一出,真的一點目的都沒有,只是為了給鴛無雙定做冬衣。」
謝博難得攤了攤手,「那你覺得我還有什麼目的不成。」
殷解憂視線清淡的看著他,「我聽說,太后在廣選秀女,其中也有為你準備的幾個。」
謝博微微揚眉:「哦?我怎麼不知道?」
殷解憂默了默,豈不知道他在裝傻?
曉風師太為了謝博也是操碎了心,害怕謝博成為別人案板上的肉,有意無意的中意白奈兒,只是白奈兒身份尋常,又豈能擋住太后給謝博塞女人?而謝博此次選的鴛無雙就不會了。
在江湖中,她是臭名昭著的第一棄婦,可是在安羅,她的身份卻是萬金之貴,這樣的身份,的確是最好的擋箭牌,甘州隨處都是太后的眼線,謝博與鴛無雙之間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回乾京,到時就算是太后,想要給謝博再塞女人,也得仔細掂量才是。
不得不說,謝博的計謀的確不錯,既然他不承認,殷解憂自然也不說破,什麼想要跟安羅王氏做點生意,也不過是謝博的託辭罷了。
頓了頓,殷解憂道:「我得提醒你。」
「什麼?」
「你可不要引火燒身,畢竟,無論是鴛無雙還是箭九霄,都不是好惹的。」
謝博微微沉吟,繼而扯唇一笑,「哎,我也知道啊,可沒辦法,如今已經成了這樣,只能繼續這樣下去了,至於他們好不好惹,到時候再說吧。」
他答的似是而非,殷解憂一時無語,也是不想理他。
謝博視線隨意的落到了百里玉的身上,道:「你這悶葫蘆,不說話,在畫什麼?」說著,上前幾步,就要認真看看那畫中之物。
百里玉卻隨意拿過一張宣紙遮擋,淡淡道:「你很閒?」
謝博揚眉,掃了一眼那宣紙,視線又是落到了百里玉身上,道:「看起來比你忙那麼一點。」
「是嗎?」百里淡淡笑道:「我前幾日聽到一則有趣的消息,你可想知道?」
「消息?我不想知道。」謝博很快拒絕。
百里玉也是隨意的笑了笑,並不再多說什麼,倒是謝博,卻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道:「那個,你說來聽聽看,是什麼消息。」
百里玉笑道:「你不是不想知道嗎?」
「我方才不想知道,如今又想知道了不行嗎?說吧。」
「我方才與你說,你不想聽,如今我也不願意再說了。」
謝博愣了愣,道:「你在耍我嗎?」
百里玉道:「你看我像嗎?」
謝博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你好好跟我說,我那還有一株水靈芝在冷月山後面石洞之中,我取來送了給你。」
「水靈芝……」百里玉道:「我收到了一則消息,有人在甘州附近見到了謝老爺子。」
「謝……」謝博愣了一下,臉上忽然浮現複雜表情,糾結又無語,「不是吧,你的人有沒有看錯的可能?」
「沒有。」百里玉肯定的道:「就是謝老爺子,身邊還帶著個小丫頭,十幾歲的樣子,長得頗為俊秀……」
「……」謝博無語的看著百里玉,暗暗思忖這話背後的意思。
百里玉又道:「據說是你的小未婚妻,我有點意外,你是什麼時候訂的婚,我怎麼不知道?」
「……」謝博一陣無語,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要出去一趟,鴛無雙就在這裡待一會兒。」
話落,也不等殷解憂和百里玉反應,便急忙離去。
殷解憂無語的看著謝博著急的背影,看向百里玉的視線十分的無奈,「你怎麼這樣誆他?」
百里玉道:「這是誆麼?我也只是說收到了消息而已。」
殷解憂又是無語,百里玉那話里話外,分明是暗示謝博,謝爺爺給他找了個小未婚妻有打上門來了,謝博素來十分害怕謝爺爺,這麼多年裡雖然謝爺爺常年在外,偶爾回來便夠讓謝博不好受的,如今還帶個女孩子回來,謝博怎麼可能不趕緊去確認一下消息的準確性?
「你啊……」殷解憂有些無奈,「卻沒想到你也有這麼喜歡玩鬧的時候。」
百里玉笑道,「他的如意算盤打的極好,總要稍微有點打擊,才能平衡一下他亢奮的心靈。」
殷解憂輕嘆了口氣,道:「你說的也是。」她分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百里玉也站起身來,讓冷霄將沒有繪製完的圖紙都收拾妥當,道:「走吧。」
殷解憂招來掌柜的,才知道鴛無雙被點了昏睡穴,短時間內估計是不會醒來,便交代掌柜好好看護,等謝博來帶人走,便和百里玉一起回到了天香樓。
天色漸暗,空中卻是烏壓壓的一片黑雲,看起來不過多時就要下雨,行人們行色匆匆,奔走不停。
錦繡坊後的一處小暗巷內,一個黑色的人影一閃而逝,掠入了後廂之中。
不遠處,連日來一直跟著這人影的箭九霄也很快尾隨而入,落到了廂房屋檐上,一個倒掛金鉤,躲在走廊橫樑之上,他細細探查了半刻,知道那個人影進了前面一間雅室,心中有些奇怪,這人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他垂目想了想,輕飄飄的落了地,很快湊近那間雅室,卻正從窗戶縫隙之中看到,那人影沖床上的人發起了攻擊,只是很快的一瞥,箭九霄面色微變。
幾乎是瞬間,手中暗器便打了出去,打掉了那人影手中的長劍。
那黑衣人顯然很意外,不再逗留,立即奔逃而去。
箭九霄也顧不得管別的,很快追了上去。
此時天空驚雷陣陣,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冷雨。
箭九霄連日來只是追蹤監視,未使出全力,輕功造詣卻是獨步天下,那黑衣人不是對手,很快便被箭九霄追了上來。
箭九霄從腰後拿出特質的弩,衝著那黑衣人打了一箭,黑衣人巧妙的躲開了,箭九霄眼眸微微一動,接連又是三箭過去,他自然號稱天下第一神箭手,無論是準頭還是力道,都是無人能敵,三箭齊發,黑衣人便躲的有點費力。
箭九霄再接再厲,再次射出三箭的同時,袖間又飛出一隻尖細的小型菱鏢,這黑衣人慌忙躲開了那三箭,卻不慎被那隻小型的菱鏢打中了後腰,竟然從空中落了下去。
箭九霄狐疑的瞥了一眼,卻依然警戒的衝著那黑衣人而去,就在靠近黑衣人近前的時候,那黑衣人突然灑出一把極其詭異的藥粉,箭九霄反射性去躲,同時袖間菱鏢又射出一枚,只聽一聲極其輕微的悶哼,待箭九霄視野清晰的時候,眼前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箭九霄看著滿地的藥粉,細細辨別著那藥粉的味道,雖然確定是無毒的,還是從腰間取出一枚避毒丹吞了下去,心中亦是十分的擔憂鴛無雙的情況,忍不住便回到了錦繡坊。
只是,他趕到錦繡坊的時候,謝博的馬車也正好到了錦繡坊門口。
箭九霄眯了眯眼,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很快悄然離去。
錦繡坊的廂房內,鴛無雙忽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穴道不知何時,卻是解開了。
她雖然看不見,但感覺還是極其的敏銳,方才,似乎有人在這裡進行了輕微的打鬥。
她蹙了蹙好看的眉毛,因為疑惑而輕輕抓住了手下的被子,可也在同時,微微一怔,她的手中,居然抓到了一種很特別的東西,這種東西像是一種暗器……
她細細的摩挲著,忽然,臉色微變。
她遲疑了一下,很快,直接掀被下床,透過感覺風吹的方向,轉到門前,摸索著打開了門,瞬間,冷風撲面,她倒吸了口氣,卻沒有停留很久,摸索著向前走去。
她的手中緊緊的捏著那沒菱鏢,臉上的表情淡然,遠不如心中的焦慮和期盼。
七年過去了,原本的那些恨已經越來越少,她每天機械的行走在江湖上,坐著臭名昭著的鴛無雙,卻發覺,原來內心深處的那些思念隨著年月日久越發的清楚而深刻,她沒有找過他,卻沒想到有一天他的東西就這麼毫無預計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讓她措手不及,可也在頃刻,她才明白,即便被他傷的那樣重,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卻依然還想再見他一面。
因為看不見,也因為前幾日腿部受了傷,她踉蹌的走在走廊之上,手中緊緊握著那枚菱鏢,卻不知何去何從,一個失神,她在台階上踩空了腳,竟然就這樣直接撲到在了小院的青石板上。
冰冷的秋雨打在她身上,她感覺不到半點寒意,無神的雙眼瞪著自己的手,似乎用盡全身離去,那枚菱鏢就會出現在她眼前一般。
謝博出現在小院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他愣了一下,很快走上前去,謝秋打著傘,雨水半點也沒沾在他身上。
「你在做什麼?」謝博挑眉道,卻很快發覺鴛無雙很沉默,沉默的有些不對。
他看著地面水漬上已經有了幾許血絲,便知道那腿部的傷口又裂開了。他皺了皺眉,不等鴛無雙有所反應,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鴛無雙竟然難得的沒有反抗,只是手攥的死緊,不知捏著什麼東西。
謝博本來是來帶鴛無雙回冷月山莊的,只是丫鬟們深恐搞不定鴛無雙,謝博才親自上陣,卻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狀況。
他很快將鴛無雙帶到了馬車上,對謝秋道:「去曉風庵。」
謝秋忙道:「是。」
馬兒撒開四蹄,很快在大街上奔跑起來。
馬車內,鴛無雙靜靜的靠坐在車廂安置的一處用來休息的軟榻上,也不說話,也沒反應。
謝博揚了揚眉,道:「你這是怎麼了?平日裡不是一副冷若冰霜要吃人的樣子麼?怎的今日這麼安靜?」
鴛無雙依舊沒什麼反應,她在想,為什麼箭九霄會出現在這裡,他出現也便罷了,為何還要留下這沒菱鏢!
謝博看著鴛無雙的手,道:「你這手中拿著什麼寶物,我瞧瞧。」說著,謝博伸手去看。
卻沒想到一直沒反應的鴛無雙忽然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走開!」
謝博挑了挑眉,「真該讓你就在那冷雨裡面趴著。」
「我沒要你救我,從來沒有。」
謝博無語,知道自己在和這個冷漠的女人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斜斜靠在軟榻之上閉目養神。
這車廂畢竟是大小有限,即便是謝博的馬車經過特殊改良,但是因為車內放的東西多了,活動空間也並不大,鴛無雙側了側身子,不想和謝博靠的太近。
謝博也是懶得理她,雖然打了好幾個哈欠,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只得隨手拿過一些帳本來看。
道路泥濘,馬車也走的不那麼順暢,有好幾次,因為馬車顛簸,鴛無雙意外撞到了謝博,都很快就閃到了一邊上去,只是開始上山之後,道路越發的難走,咚的一聲,馬車忽然被顛簸的離了地,又重重落了下來,若不是謝博這輛馬車做工考究造價不菲,只怕早都要散架。
原本坐在一旁緊握菱鏢的鴛無雙,也因為這一顛簸腦袋撞到了馬車的頂,並且在馬車落下的時候,直接向前撞過去,竟是撲到了側躺的謝博胸前。
謝博意外的揚了揚眉,道:「你這樣子投懷送抱,我很難做的。」
鴛無雙冷著臉,不發一語的想要起身,只是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她的頭髮卻勾到了謝博腰帶上的瓔珞穗子,一使力,頭皮一陣生疼,她的眼睛又是看不到,摸索著解了好幾次,沒有解開,反而是越繞越緊了。
謝博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忙亂的樣子,也沒去幫忙。
鴛無雙終於忍不住冷冷道:「你在看笑話?」
謝博笑道:「你不說話,我只有看笑話了,免得做了什麼,你那臭脾氣又上來。」
鴛無雙抿了抿唇,索性也不去解,直接用了手中菱鏢,就要去斬斷直接和謝博纏在一起的頭髮。
謝博眼明手快,一把握住鴛無雙的手腕,道:「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不會是想割斷自己的頭髮吧?」與此同時,他手腕一施巧勁,鴛無雙手中菱鏢直接落到了謝博的手中。
謝博端詳著手中的菱鏢,好整以暇的道:「這東西看起來倒不像是普通暗器。」
「還給我!」鴛無雙面色微變,抬起另外一隻手,沖謝博襲去。
「偏不。」謝博本來武術造詣就不低,對付一個眼睛盲了的鴛無雙,自然不在話下。
鴛無雙接連幾次去搶,都被謝博巧妙的躲過,最後,謝博也是對這種你搶我躲的戲碼有些厭煩了,索性直接扣住鴛無雙的兩隻手,反揀到了背後,嘆息道:「這下可安穩了。」
鴛無雙怒氣瞬間從周身散發出來,一字字道:「把那菱鏢還給我!」
謝博揚揚眉,「不。」
鴛無雙似乎被他這個「不」字徹底激怒了,竟然也是不管不顧,直接妄動內勁就要突破謝博鉗制。
還好謝博發現的及時,很快鬆手。他看著鴛無雙,有些不可置信,「為了這個暗器,你連你自己的手臂都不要了?」剛才鴛無雙幾乎動用了全身所有內力已擺脫鉗制,可想而知,若非謝博及時放手,此時鴛無雙的手臂都要斷了。
「還我。」鴛無雙卻是不答,一字字道。
謝博皺著眉看了她好幾眼,道:「左不過是一個暗器而已,何必?還你了。」說著,隨手將暗器拋到了她的手中。
鴛無雙接過暗器,很認真小心的查探清楚,的確是方才那枚菱鏢之後,才緊緊握在自己手中,將手藏到了袖子下面。
這一會兒的功夫,馬車已經到了曉風庵前。
秋雨還在繼續下,氣溫已經很冷。
清寧知道謝博到了,很快便到了門口來迎接,還帶著大氅和巨大的雨傘。
謝博下了馬車,微微笑道:「清寧姑姑,麻煩您啦,閔老頭可在庵中?」
清寧笑著道:「公子來的好巧,閔大夫本來正要走,可被大雨給攔下了,此時正在庵中。」
「那還真是巧。」謝博頓了頓,接過清寧遞過來的大氅,卻沒有批在身上,而是轉身到了馬車邊,道:「你是自己出來,還是要我請你出來。」
清寧微微詫異,很是好奇,這車中人到底是誰。
謝博的耐心顯然也不怎麼樣,沒有聽到回應的他挑了挑眉,直接上了馬車,不由分說便用大氅將鴛無雙包裹,直接抱了出來。
「你……」鴛無雙冷著臉,剛要開口,就聽到謝博狀似玩笑的話:「你以為本公子這麼樂意將你抱來抱去?你若再廢話,你那菱鏢……」
話到此處,卻不再說。
鴛無雙咬牙罵道:「卑鄙。」卻只能更緊的握住菱鏢,強迫自己不要想,此時正被一個不怎麼熟悉的男人抱著。
謝博挑眉道:「多謝。」目的達成,他邁開長腿直接入了曉風庵。
候在門口的清寧姑姑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還是謝秋好心上前,道:「姑姑?你怎麼了?」
清寧才回過神,道:「沒事沒事,那姑娘是……」
謝秋小聲道:「姑姑,難道你都看不出來嗎?那姑娘就是上次公子帶到曉風庵的那位……」
清寧微微張了張嘴,不是說只是順手救回來的嗎?怎麼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