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93小性子

2024-07-22 16:04:08 作者: 九步天涯

  殷解憂卻是極少難眠,翻來覆去折騰了大半夜,天剛剛亮的時候才入睡,只是沒睡多久,又醒了過來。

  她看著從窗口透進來的幾縷晨曦,有些疲累的閉了閉眼,只是卻沒什麼睡意,默了一會兒之後,盤膝而坐,以淨化和調節體內過分焦躁的情緒。

  這一坐,倒也做了數個時辰,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神清氣爽,心中不由也是一嘆,還好是習武之人,可以用打坐調息來恢復點精神,不然今日不知累成什麼樣子。

  緋煙慣常每日去處理殷解憂吩咐的一些繁雜事物,流離則素來是照顧殷解憂的起居,今日亦是不意外,殷解憂醒來的時候,流離已經等在了門口,及時準備了洗漱用品和膳食過來,「小姐,昨夜睡的可好?」流離順口問道。

  殷解憂點點頭,「什麼時辰了?」

  「快午時了。」流離將溫水泡過的干布遞給殷解憂,道:「小姐最近倒是睡的都長,好幾日都是午時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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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解憂眉眼未動,坐回了梳妝檯前,流離走上前去,給她綰髮。

  殷解憂道:「緋煙還沒回來嗎?」

  「沒有。」流離手下邊動作,便道,「辰王殿下今日卻是沒出去。」起床問辰王的行蹤,是殷解憂近日來的習慣,今日沒問,流離卻也說了一遍。

  殷解憂沒什麼反應,隔了一會兒,等流離綰好了發,才道:「去備馬。」

  流離道:「我們是要去哪裡?」

  「冷月山莊。」

  流離微愣,「去冷月山莊,是去……」她猛然想起昨日箭九霄和如意一前一後來尋殷解憂的事情,當下明白了幾分,點點頭,「好。」

  待流離走後,殷解憂便隨意的進了些飯食,食物是如意娘的手藝,口感甚好,殷解憂早午飯一起吃,卻也沒有吃的更多,只是等她用完飯到了天香樓角門的時候,卻發現那裡除了流離和馬匹之外,百里玉那低調奢華的馬車也是在那。

  她視線掃向流離,帶著幾分詢問。

  流離為難的看了殷解憂一眼,眼神掃向掛著車簾的馬車。

  百里玉也在此時掀起車簾,淡淡笑道:「這是要去哪裡?」

  殷解憂卻沒什麼反應一樣,直接翻身上馬,「流離,走。」

  「是……」流離遲疑的看了百里玉的馬車一眼,不過還是聽話的上了馬。

  百里玉輕輕嘆了口氣,「你這是要當做沒看到我嗎?」

  殷解憂是鐵了心不想理他,竟直接揮動馬鞭,馬兒撒開四蹄奔跑,濺起不少的塵土,很快便奔出十數丈遠處,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

  冷霄微微愕然,吶吶道:「主子,郡主這是……」

  百里玉無奈的笑了笑,「罷了,就讓她耍些小性子吧,左不過是一時半刻罷了。」說罷,放下車簾坐回了車內,道:「走吧。」

  「是。」冷霄應了一聲,馬鞭一揮,馬車便向前行進。

  百里玉的目的地是甘州城南曉風庵,曉風庵離甘州並不太遠,不到半個時辰,他便到了。因為曉風師太還是宮中貴妃的時候,與百里玉的母親,朝陽穀的水天香關係甚好,所以如今即便是對誰都清清淡淡的,其實心底深處來說,百里玉還是不同的。

  曉風師太早知道他要來,也早早備好了素齋候著,只是除了百里玉之外,曉風師太還有兩位客人。

  一位就是她素來喜歡的白奈兒,而另外一位,正是她的兒子謝博。

  白奈兒羞羞答答的被曉風師太安排在了謝博的身邊,緊張的捏緊了手中帕子,深怕自己會有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而引起謝博的反感,謝博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自然是半點心思也沒有放在白奈兒的身上。

  「聽聞你前些時日奈兒扭傷了腳踝,是你幫她矯正的?」曉風師太帶著些微笑看向謝博,因為看到謝博與白奈兒的進展而很開心。

  謝博卻是很不給面子,「有嗎?我忘了。」

  白奈兒臉色忽紅忽白,猶豫著要不要說點什麼,可忽然發現她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只好咬著下唇沉默以對。

  曉風師太也曉得謝博素來如此,也不由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就不能讓貧道高興高興嗎?」

  「能啊……」謝博笑了起來,「母親大人的心情自然是最重要的,我當然得要您高興。」

  曉風師太豈會不知道他這不過是敷衍?無奈的嘆了口氣,「好了,別耍貧嘴了,動筷吧。」她看著百里玉,又道:「前幾日謝博來拿了水靈芝去,你用過之後,可覺得有什麼好轉嗎?」

  百里玉容色淡淡,「還好,有用。」他惜字如金的態度,曉風師太也是習以為常,點點頭,道:「有用就好,可惜這水靈芝是極其稀有之物,我這裡也不過只有那一支而已,也幫不到你太多,你可得好好顧著自己的身體才是。」

  「小侄知道了。」百里玉客氣的道。

  曉風師太點了點頭,看著百里玉的神色十分的滿意,只是再看向謝博的時候,多了幾分無奈,而視線轉到白奈兒身上的時候,又變得憐惜而微妙。

  謝博卻似乎不知道母親的心思,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對百里玉道:「啊,對了,百里兄,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煩你。」

  百里玉微挑長眉,卻也從善如流,道:「嗯?何事?」

  謝博嘖嘖兩聲,「那什麼,前些日子我不是救了個冷艷姑娘嗎?原本以為死定了,沒想到求生意志還挺強的,被閔老頭那蒙古大夫治了這麼多天都沒死,看來是老天都不要她這條命了,我想著百里兄醫術高超,不如施以援手,救上一救?」

  龜縮沉默的白奈兒驀然身子微微一僵,握著筷子的手也變得發白。

  曉風師太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

  百里玉長眉挑的更高,笑道:「你這是求我嗎?」

  這是挑釁。

  謝博的眸中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繼而笑的愈發燦爛,「我也算救過你半條命,你還我個人情,總沒什麼難的吧?」

  百里玉卻笑笑,「還人情可以,只是這個人麼,我卻是不救的。」

  謝博倒是也不意外,「哦?為何?」

  「不想。」

  謝博無奈,暗暗翻了個白眼,這拒絕還真是簡單粗暴。

  曉風師太低聲道:「好了,有什麼,等用完了飯再去討論吧。」慈愛的眼眸看向白奈兒的時候就變得很憐惜。

  白奈兒接收到了那一眼,強笑著點了點,心中也算略感安慰。

  曉風庵的素齋很有特色,但百里玉素來吃的不多,也只簡單用了一些之後就放下了筷子,白奈兒卻是心有他想,無心進食,曉風師太素來也是吃的少,仔細一看,這飯桌上真正努力進食的卻是只有謝博一人的。

  曉風師太看著他那沒心沒肺的樣子,頓時也是越發的無奈好笑起來。

  很快,午膳結束,清寧將東西收拾了,換上了茶點和水果。

  白奈兒一直以來就坐立不安,待午膳結束,很快尋了個藉口出門去透氣,惹得曉風師太又瞪了謝博一眼。

  「你這小子,是不是故意在奈兒面前說那些的?」

  謝博很是無辜,「母親,你不能這樣冤枉我吧,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怎麼就成了故意了?」

  曉風師太默了默,「那木娥還要在山莊住多久?」木娥的母親原來是三房的庶女,她年輕的時候就和那庶女堂妹不對付,如今木娥的性子雖然看著討喜,可骨子裡的毛病卻是像極了她的母親,尤其是,那木娥明里暗裡的頻頻做掉動作,就更讓人反感。

  謝博看了百里玉一眼,對曉風師太道:「這種事情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嗎?」其實也不過是多了一個百里玉而已。

  曉風師太道:「玉兒又不是外人,有什麼是他不能知道的?你今年都快二十五歲了,身邊半個可心的女子都沒有,母親要是不幫你操心著點,你以後可怎麼辦?那木娥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卻還要留她在山莊住了這麼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算盤。」

  謝博依舊笑著,沒什麼情緒起伏,卻是道:「我哪敢有什么小算盤?她要賴著不走,我總不能趕她走吧?左右無非是多個人吃飯而已,冷月山莊家大業大,還養得起吧。」

  曉風師太越發無奈,怎麼可能不知道謝博留木娥下來,就是為了讓木娥去騷擾對付白奈兒,也好讓他清淨,「我聽說她哥哥木清來看她了,看完就一起送她們離開吧。」

  謝博剛要開口,曉風師太又道:「你若不送,我便讓人去送。」

  謝博終於無奈,只得告饒似的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母親的話我怎麼敢違抗?馬上就辦。」

  曉風師太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的視線又是落到了百里玉的身上,「玉兒,不是說要你帶殷郡主一起來麼,怎麼只來了你一個?」

  百里玉淡淡道:「她有事。」

  「原來如此。」曉風師太點了點頭,「你們客居冷月山莊好好的,為何又忽然來了甘州去住客棧?」她已不理俗事多年,並不知天香樓是殷解憂的產業,謝博卻是心知肚明,慢悠悠的道,「別人家裡再好,哪有自己的地方舒服?」

  曉風師太微微愕然,很快察覺謝博話中意思,繼而也是一驚,沒想到這遍布天下的天香樓,居然是……一個才十五歲少女的產業,原本她所知道的殷解憂已經是超人一等,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驚訝在後面。

  只是她轉而一想到殷解憂身上所要背負的東西,也是微微一嘆,只怕沒有這樣超人一等的能耐,早被那些人撕成了碎片吧?

  也就在此時,清寧入內稟報:「夫人,少爺,殷郡主來了。」

  曉風師太有些意外,卻很快道:「快請。」

  謝博有意無意的看了百里玉一眼,卻見百里玉視線平靜,竟然是一點也不意外,不由挑了挑眉。

  殷解憂很快便到了清心堂,只是一進來,卻沒想到百里玉也在此地,著實愣了愣,不過很快回神,對著曉風師太行了禮:「師太。」

  曉風師太道:「方才玉兒還說你有事所以不能過來,沒想到才一會兒,你就到了,上茶。」

  殷解憂看看謝博,又看看百里玉。

  她原本的確有事要直奔冷月山莊,可是才剛出甘州,就撞見了冷月山莊的人,還帶著謝博手書,請她今日來這曉風庵中,殷解憂知道,憑藉自己的本事要想帶走鴛無雙不是什麼難事,但她卻不想在甘州掀起太大風浪,所以自然從善如流的到了這裡,卻沒想到百里玉也是在這裡的。

  殷解憂上前坐下,卻只是客氣的回應著,也很少主動去說什麼。

  曉風師太很快瞭然,笑道:「你們幾個年輕人在這裡聊吧,貧道該去午睡了。」

  謝博百里玉殷解憂三人便起身相送。

  待曉風師太離開後,謝博第一個開口,他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昵著殷解憂道:「倒是來的不慢。」

  殷解憂淡淡道:「接了你的邀請函,我能不來的快些嗎?誰不知道你謝博公子的時間就是銀子,浪費你的時間就是浪費你的銀子,我可不敢浪費你的大把銀子。」

  謝博愉快的笑了起來,「你這丫頭素來這麼會說話嗎?雖說你是百里玉的學生,卻是比他會說話的多。」

  殷解憂道:「你請我來這裡,有什麼事情?」殷解憂卻是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直接開口問了出來。

  謝博敏感的發覺,殷解憂自從進來就幾乎沒看過百里玉一眼,更沒有一句話是對百里玉說的,不由瞥了百里玉一眼,想著莫不是東窗事發了?回道:「我自然是有事請你幫忙的。」

  殷解憂挑眉:「何事?」

  謝博看了看百里玉,視線又轉回到了殷解憂的身上,頗有些為難的道:「哎,郡主又沒欠我什麼人情,我還真怕我說了郡主直接就給我拒絕了,那我就太沒面子了。」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會拒絕?」殷解憂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說吧,只要不是讓我挖心掏肺下油鍋,我說不定會考慮考慮的。」

  謝博爽朗的笑出聲來,「果然夠爽快。」他默了默,才道:「郡主記得我上次救的那冷艷美人吧?原想著不過幾天必定一命嗚呼掉了,還有些遺憾自己難得英雄救美居然沒有成功,可是奇的是那冷美人求生意志極高,被閔老頭折騰了半個多月居然還吊著一口氣,我便想著這是閻王也收不了的命呢,所以想請郡主救上一救,想來像郡主這樣善良的人,是不會拒絕的吧?」

  殷解憂柳眉挑的很高,顯然,這些話不像是謝博會說的。

  謝博每日裡日理萬機,難道還會去管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的死活?而她自然是猜對了的,鴛無雙的死活,如今與謝博來說,並沒什麼干係,若不是百里玉昨晚傳了信,他又怎麼可能來找殷解憂幫忙?如今看來,的確是東窗事發,殷解憂知道了百里玉騙她去荷花鎮,卻是惱上了。

  而對於這件事情,殷解憂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自然是答應了。她淡淡道:「那鴛無雙住的地方,委實不該是病人住的地方,若是一直住在那樣環境惡劣的地方,我亦是無力回天。」

  謝博挑挑眉,「這個好辦。謝秋。」守在門口的謝秋連忙上前候命,「少爺,請吩咐。」

  謝博道:「趕緊去將我冷月居的暖閣收拾出來,把那位姑娘搬過去。」

  謝秋瞪大眼睛,「少爺,你……」

  謝博道:「你沒聽錯,我說的就是冷月居,去吧。」

  謝秋一陣無奈,他的這點腦迴路,是完全無法想的通謝博到底什麼意思,那可是冷月居,只有謝博的正式夫人才可以住進去的地方,如今就要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殺手住進去,公子不是瘋了吧。

  只是看著謝博那張雖然玩世不恭但口氣沉穩堅定的樣子,謝秋知道,自家主子沒有開玩笑,只得垂頭喪氣的去辦了。

  殷解憂微微挑眉,「住在你的冷月居,不好吧。」

  謝博嘆了口氣,「你也知道,奴才們慣常都是逢高踩低的,若不是放在我近前,那些奴才豈會認真照顧著?」

  殷解憂無語,其實她想說的是,接到天香樓來醫治,只是如今,卻是不好開口了,她一點也不懷疑,如果自己提議接道天香樓,謝博也是不會答應,因為顯然鴛無雙如今之與他,也算一個不錯的擋箭牌,既可以牽制木娥,又可以逼退白奈兒。

  只是她卻很是好奇,好歹曉風師太也是名門之後,清冷孤高,不喜歡木娥是很正常的事情,為何卻會喜歡白奈兒?雖然白奈兒的性情的確不錯,只是她的出生顯然不是謝博的良配。她不信世代貴族的謝家會選一個商賈之女做當家主母。

  在說完鴛無雙的事情之後,殷解憂自然沒有逗留的理由,便回了天香樓準備藥材與銀針,將要前往冷月山莊為鴛無雙診病,她將那懷疑的事情與箭九霄說了。

  箭九霄卻是笑了笑,道:「謝家畢竟是百年的門閥世家,所有的事情也並非如眼前所見的這樣簡單,就說曉風師太對白奈兒,我雖未見過曉風師太,但想來她也是真的喜歡白奈兒,所以一心想要將謝博和白奈兒配了對,可她沒說過,一定是讓白奈兒做謝家的主母吧。」

  殷解憂眯起眸子。

  箭九霄笑道:「這個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謝博處在那樣的位置,更是無法避免,甚至於他的婚姻以後可能會成為各方勢力相互制衡的聯姻,而如今謝博二十有五還沒有婚配,不知道已經讓多少有女兒的勢力家族惦記了,尤其是京中的那位,如今王座上的人雖然不是林太后的兒子,但好歹也是她自己養大的,便是再不讓她滿意,總比母親尚在世,有是天下第一首富的謝博要好吧。」

  殷解憂道:「最近的確收到京中傳信,林太后正在大肆則選秀女。」

  「這些秀女,一來送入宮中,若是有一兩個得寵的,自然鞏固她的勢力,另外一方面,卻是給謝博準備的,太后賜婚,謝博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而賜婚過來的必然是位貴族之女,亦是林後想要瓦解謝家勢力的關鍵,曉風師太也必定是知道其中關鍵,將白奈兒與謝博送作堆,其實也是亦真亦假,讓旁人以為她真的已經淡出紅塵之外,不理會那些俗事,倒是真正喜歡白奈兒的心,卻是沒有幾分的。」

  殷解憂冷哼了一聲,「如此說來,姚本清也是左右逢源,一面借著謝家的勢力平步青雲,一面又和林太后行跡曖昧,如此心機深沉,莫怪如今他能坐到丞相的位置。」

  箭九霄笑著道:「姚本清這樣的人的確也算得上有本事的人了,即便謝家明知道他與太后也有暗中的勾結,如今卻已經不得不倚靠他來處理有些問題,他與謝家相互協調利用,卻是誰缺了誰都不行。」說到這裡,箭九霄忽然頓了頓,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頓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何時去?」

  殷解憂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去冷月山莊為鴛無雙診病之事,淡淡道:「她的病勢不能拖延,我等會就會去冷月山莊,為了診病方便,近日我亦是不會回來了,樓中一切事務,你仔細盯著,若是有什麼特別要緊的,再來告訴我。」

  「嗯。」箭九霄默了默,又道:「多謝。」

  殷解憂笑道:「你我之間,不需要這麼客氣。」

  箭九霄會心一笑,想見未來不久之後鴛無雙就又會活蹦亂跳,那笑容亦是帶了幾分暖意。

  殷解憂沒有錯過,卻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不再言語。

  等殷解憂到了冷月山莊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謝博早讓人收拾好了珊瑚居中她的房間,這次來這裡,依然是住在珊瑚居,只是她才入了珊瑚居,卻發現二樓百里玉原來住的房間,已經亮著燈,動作便滯了一滯。

  中午的時候,她與謝博說通了那件事情,便沒有理會別的,直接離去,沒想到百里玉卻先她一步,直接到了這裡,她微微遲疑了一下,只是一下,便目不斜視的轉身出了珊瑚居,讓人引路到冷月居去了。

  其實他要住在哪裡,又關她什麼事情?

  她很快便到了冷月居。

  冷月居處在整個冷月山莊正中位置,雕樑畫棟,好不漂亮,果然配得上這天下首富的名頭,冷月居中也是閣樓水榭點綴,謝博住在冷月居的主樓,左右更有兩座小院,而冷月居的暖閣,是在謝博所在的主樓南側。

  謝秋引著殷解憂到了暖閣門口的時候,裡面正傳出一個老人家中氣十足的聲音,「哼,你這小子,居然敢小看我的醫術,我就看看你小子找來的大夫有什麼大本事!」

  謝秋小小聲的道:「那是公子找來的好不好,你就知道欺負我,你怎麼不去和公子說。」

  老人家吹鬍子瞪眼,「我樂意欺負你怎麼了?我管是誰請來的,反正就是你小子告訴老頭子我的,我不找你找誰。」

  謝秋委屈的道:「你就是害怕公子整你,也就只會來捏我這軟柿子。」

  「哎呀,你膽兒肥了呀,都會回嘴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老人家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手正高高舉起,就要給了謝秋一個爆栗,卻因為下意識回頭看到門口的人而怔住了動作。

  閔大夫聲音很輕的道:「丫頭你告訴我,你不是謝博那小子找來的大夫。」

  殷解憂笑意淺淺,「很遺憾,我是。」

  閔大夫說瞬間瞪大了眼睛,也顧不上去打謝秋了,幾步走到了殷解憂的面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好一會兒,眯起眼睛,肯定的道:「你在耍我。」想他老頭子行醫治病這麼多年,雖然說不上醫術無雙,但也救活過幾個快死的,這丫頭看起來不過十來歲,還神醫,怎麼可能?!

  謝秋被欺負了多次,此時看著閔大夫有些被打擊的樣子,也是來了勁兒,「哼,告訴你吧,殷姑娘的醫術可高了,比你高的多,不信你就看著吧,你治不好這位姑娘,殷姑娘絕對手到擒來。」

  閔老頭回頭瞪了謝秋一眼,這一眼力道十足,嚇得謝秋連忙閉嘴,好不容易升起的幾許得意勁兒瞬間給打壓的分毫不剩。

  殷解憂笑笑,也不言語,直接走到了鴛無雙的床前。

  她的臉面和手看著乾淨了許多,看來已有專門的人梳洗過,並且原本破敗的紅衣已換成了一襲質地上乘的紅色羅裙。

  殷解憂上前坐在床邊,探上了她的脈搏。

  閔老頭也跟到了床邊坐下,眯著眼睛一閃不閃的看著,就要看看殷解憂有什麼高招。

  殷解憂探脈的時間不多,閔老頭也很有耐心,待她收回了手之後,閔老頭期待的半信半疑就落到了殷解憂的臉上,「這半死不活的,你能救?」

  殷解憂微微一笑,「還好,能救。」

  閔老頭瞪直了眼,「你真能救?」他本來想要說幾句話嗆一嗆殷解憂,但看著殷解憂那淡淡含笑的樣子,卻已經下意識的相信了她的話,「你先說說你開什麼藥?」

  殷解憂唇邊一直掛著淡淡笑容,「秘密。」

  閔老頭愕然愣住,殷解憂又道:「煩請閔大夫先出去可以嗎?我要為病人針灸。」

  閔老頭愣愣道:「好傢夥,這還怕我偷師學藝,難道你真有幾分本事?」

  謝秋卻已經大著膽子跑過來扯住閔老頭的胳膊,道:「趕緊的,你不走難道等公子來趕你走嗎?我可告訴你,等公子來趕的時候,你可是會走的很難看的。」

  閔老頭一臉土色,瞪了謝秋一眼,口中兀自吶吶,「你個臭小子,看我不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尊老愛幼……」卻也是半推半就的和謝秋一起出去了。

  殷解憂失笑的看了那一老一少的背影一眼,等迴轉視線的時候,眼眸之中就已經是一片清明。

  「針囊。」

  流離很快遞上。

  殷解憂從白玉瓷瓶之中取出了一粒固元丹,用天泉水化了,然後銀針蘸取藥水之後,將銀針輕輕刺入鴛無雙身上各大脈搏之中,一系列動作嫻熟而自然,幾乎是一盞茶的功夫,就將該要針灸的穴位全部紮上了銀針,對流離道:「你看著時間,半個時辰之後叫我。」說罷,就坐在了圓桌旁的凳子上面閉目養神。

  流離趕緊記好時間,看著殷解憂的視線升起些許崇拜,雖然不是第一次看殷解憂診病,卻還是被她那股自信風採給震撼到了。

  半個時辰過得不慢,流離喚了殷解憂一身。

  殷解憂上前去,拔出一根銀針,看到針尖上已有些許發黑,果然這個方法是行得通的,固元丹若直接服用是有病治病無病強身的聖藥,若是外用,依然可以達到活血排毒的效用,再以天泉水輔助,清理掉她體內的毒素不是問題。

  殷解憂很快將她身上所有的銀針全部拔掉,然後探了探脈,眼眸不由變得深邃起來,她眼部毒素已然比幾天前要重的多,尤其眼部又是極其脆弱的地方,這要如何拔除其中毒素呢?

  流離忍不住道:「小姐,很棘手嗎?」

  殷解憂回神,「還好,只是有些麻煩的,待回去之後再想想辦法吧。」

  流離皺了皺眉,想著殷解憂說麻煩,想必的確是很麻煩了。

  就在兩人將要離開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個嬌俏的女音。

  「你做什麼攔著不要我進去,我殷姐姐在裡面,我是來看她的。」

  殷解憂和流離對看一眼,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木娥,想來木娥也是聽說鴛無雙居然住進了冷月居,就直接殺了過來,而殷解憂,無疑是她闖到這裡的好藉口。

  門口,謝秋的聲音有些微弱,「表小姐你就別為難我拉,公子說了,這暖閣除了殷姑娘,他還有閔大夫之外,其餘閒雜人等都是不能進去的。」

  木娥似乎惱了,「你……你居然說我是閒雜人等,信不信我揍得你爹媽都不認識你,嗯?」

  謝秋也是怕了她,忙道:「沒有沒有,謝秋怎麼敢?只是公子吩咐了,除了那幾個人,別的人都不可以進去的,小姐你就別為難我了,公子要知道我放了你進去,肯定饒不了我……」

  「你……哼!」木娥看著緊閉的門扉,不甘願的瞪了謝秋一眼,道:「那我在這裡等著總行了吧?」

  謝秋支支吾吾的道:「表小姐……殷姑娘在裡面診病,也不知何時才會出來,你等在這裡也是沒用的,你不如去殷姑娘的珊瑚居等好了,她若是出來,第一時間就會回去的。」

  木娥原本找殷解憂是假,來談虛實倒是真的,怎麼可能走,瞪著謝秋道:「我不走,我就等著殷姐姐出來,我找她有事呢!」

  謝秋無奈,只得閉口不言。

  閔老頭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卻自始至終沒說話,只當她是空氣。

  屋中,殷解憂也是不勝其煩,不知為何,自從那日她說荷花鎮的事情之後,殷解憂就對木娥起了煩躁,沒想到來了冷月山莊第一天,就被煩上了。

  流離道:「我去將她丟出去。」

  「算了。」殷解憂閉了閉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語罷,轉身往外。

  流離皺眉提上藥箱,很快跟了上去。

  門吱呀一開,木娥的視線一下子落到了殷解憂的身上,臉上滿是驚喜,就要上前來扯殷解憂的手臂,「殷姐姐,你可出來了。」語罷,探頭看了看裡面,又很快回眸看向殷解憂,「我一聽所你來了,就趕緊去了珊瑚居,可他們說你咋暖閣,我便又找了來,姐姐不會覺得我煩吧。」

  殷解憂卻是微微欠了欠身,不著痕跡的避開了她的碰觸,冷漠的道:「我記憶中,母親並沒有給我生下什麼姐妹,木姑娘還是隨了別人一樣,喚我一聲殷姑娘吧。」

  木娥錯愕的道:「殷姐姐,你……」

  殷解憂冷漠依舊,「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莫要再喊姐姐了,我們不熟。」話落,轉身離開。

  木娥尷尬的站在原地,進了不是,退也不是。

  閔大夫幸災樂禍的瞥了木娥一眼,也沒時間和她墨跡,直接進了暖和,去瞧鴛無雙的情況了,只有謝秋站在門口,試探著道:「那個,表小姐,殷姑娘都走了,您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木娥回過神來,瞪了謝秋一眼,才心不大情不願的轉身離開,只是一邊走著,她心裡亦是浮起幾許恐慌,恐慌漸漸發酵,變成了憤怒:「豈有此理,居然住到了冷月居去……」眼眸之中也不由閃過幾縷陰狠。

  暖閣內,閔大夫探查了鴛無雙的脈搏之後,忍不住瞪大了眼,「奇怪,毒素居然比以前輕了!」只是針灸了一次,就有這樣大的效果嗎?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怎麼樣,殷解憂的醫術比你的好吧?」

  「你個臭小子,胡說什麼?」閔老頭下意識的低呵了一聲,身後傳來一聲意味深長的「嗯?」閔老頭才意識到,身後那聲音不是謝秋,卻是謝博的,當即轉過身來,老臉漲紅,「醫術比老頭子我好?那也的她治好了這個半死不活的再說!」閔老頭說的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還沒什麼底氣。

  「這丫頭什麼來路,醫術居然這麼高明。」閔老頭皺著眉頭問道。

  「她啊……」謝博尾音拉的很長,把閔老頭的好奇心提到了頂點,卻忽然道:「我不告訴你。」

  閔老頭當場傻眼,瞪著謝博,一口氣不上不下,直到謝博飄飄然除了暖閣的門,才回過神來,又是好笑又是氣惱,「這臭小子,比你爺爺還囂張。」

  ……

  珊瑚居

  珊瑚居距離冷月居並不是很遠,步行十分鐘的樣子便到了。殷解憂流離回到冷月居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殷解憂剛進入二樓房間,忽然處於警戒狀態。

  屋中有人!

  只是很快她又發現,此時內息微重,並不像是有武功的樣子,而且這種氣息,這種感覺,很是熟悉,就像是……

  「你回來了?」

  暗處,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男音。

  正是百里玉的聲音。

  殷解憂默了默,百里玉已經掌了燈,殷解憂眼眸一掃,見床邊已放了軟榻,而百里玉正躺在軟榻上,白狐裘的軟毯蓋在腰腹處,俊美無儔的容顏因為燈光的陰影而顯得有些暗沉,讓人看不出也眸中神色。

  「你怎麼在這裡?」沉默了好一會兒,殷解憂道。

  百里玉笑了笑,「不是素來是這樣的嗎?」

  「素來是這樣?」殷解憂冷哼,「辰王殿下,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離開的好。」

  百里玉一言不發,也不因為她話中的冷意而氣惱,半晌之後,嘆息了一聲,「當真是連讓我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殷解憂冷冷道:「解釋什麼?」

  「有什麼困惑你可以問我,我可以解釋。」百里玉神色依舊淡淡的說著。

  可殷解憂看著,卻是真的著了惱,因為他永遠是這樣淡淡的樣子,而她儘管很不想承認,但是這幾日的心情卻因為百里玉已經有了很大的起伏,她很生氣,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百里玉,又因著接連幾日的事情以及休息的不好,火氣便有些控制不住。

  她冷笑一聲,「解釋?你是要跟我解釋你為何騙我去了荷花鎮,還是要跟我解釋你為何跟白奈兒在一起?」他有太多的事情對她一直是模稜兩可,這讓她不舒服。

  百里玉卻是微微一愣,繼而唇角笑容愈發的大,「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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