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驃騎將軍
2024-07-22 16:02:00
作者: 九步天涯
過了幾日,殷解憂按照往常慣例,入宮向梅太妃問安,因為殷解憂送了許多盆栽植物到重華殿,殿內便專門辟了一間暖房來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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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這段日子待在暖房的時間很多嗎?」殷解憂邊走邊問。
「是。」嬤嬤垂首應了,「主子每日早午晚總要在裡面待一段時間。」
兩人已到暖房門口,梅太妃聞聲回過頭來,見來的是殷解憂,原本疏淡的眉眼一下子暖了起來。
「解憂,你來了。」
「姨母……」殷解憂入了暖房,「您怎麼每日都泡在裡面?」
「我只是偶爾才來看看,待得時間又不多,不礙事的。」梅太妃拉著殷解憂的手,給她看那些由她親自照顧的植物。
「這些盆栽本身都是及其好養活的玩意兒,其實並不需要每日裡花很多時間。」
「便是花的時間少,總也是要人來看顧著的,我如今待在宮裡,也沒什麼可消遣的事情,只當是打發時間了。」
兩人邊說邊回到了偏殿,宮娥上了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嬤嬤抱著軟軟的毯子過來,放在一邊小几上,蹲下身子幫梅太妃按摩膝蓋。
殷解憂眼神掠了一下,輕聲問道:「姨母腿不舒服嗎?」
「老毛病了。」梅太妃不甚在意,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殷解憂心中想著,既然是老毛病,約莫是長時間的病根沒有散去,不由問道:「姨母的腿這樣不舒服,有多久了?」
「約莫有十幾年了吧?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哦,原來是這樣。」殷解憂點點頭,卻聽那揉腿的嬤嬤道,「算上今年,可該有二十年了,總是每逢濕冷就會發酸發疼,疼的厲害的時候,主子翻來覆去也難以入睡。」
殷解憂柳眉輕蹙,想著這約莫就是現代人所說的風濕。梅太妃見殷解憂蹙眉,不願她擔心,便道:「哪有你說的那樣嚴重?只是偶爾疼一疼罷了。」
殷解憂默了默,開口道:「我倒是粗懂些醫理,不如讓我幫姨母瞧瞧吧?」
「你懂醫?」梅太妃難得詫異。
殷解憂一愕,猛然想起自己曾暗示梅太妃,自己學無所成一無是處,如何又會醫術了?不過好在又立刻想到百里玉,頃刻又給圓了回去:「辰王殿下有教過一些……」
「哦……」梅太妃點點頭,道:「既然你學有所成,那便幫姨母看看吧。」
「什麼學有所成,不過是粗通而已,姨母,請伸手。」殷解憂哪裡不知她在想什麼。
簡單的把脈之後,殷解憂對梅太妃的病情有了初步了解。病勢纏綿了二十年之久,若單是藥石難以根治,若是輔助飲食運動和針灸,效果應該會很不錯,前世殷解憂的養父就有長年累月的風濕病,殷解憂因此對如何治療可謂耳熟能詳,還曾專門學了對症的針灸之術,如今看來是派上用場了。
「怎麼樣?」梅太妃輕聲問道。
殷解憂道:「雖然病根積澱時日良多,但是好在並不很嚴重,日常飲食習慣為主,藥物針灸為輔,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很有效果了。」
她說的簡單,神色平靜,梅太妃卻幾乎是不抱希望,畢竟,連宮中太醫都治不好的病,一個才學了幾天醫的小丫頭又怎麼會有辦法?只是她卻也不忍心打擊殷解憂,便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殷解憂自然明白梅太妃的想法,卻只是笑而不語,默了默,道:「不知姨母這腿,是怎麼落下的病根?」
梅太妃一怔,面色難得微變,「時間太久,姨母也記得不清楚了,破月……帶來了嗎?」
「帶來了。」聽到殷解憂確定的回答,梅太妃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將它拿給姨母瞧瞧。」
流離慢慢上前,將手中檀木盒裝盛的破月遞了上去,梅太妃確是細細的看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說。
殷解憂也不知如何去說,她看著梅太妃漸漸變的深沉起來的臉,心中思忖她只怕是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場滅門慘劇吧?
梅太妃的本名叫做獨孤梅,和原來的殷王妃都出生獨孤一脈,二十年前一場滅門之禍,獨孤一族無一生還,後來殷王妃難產而死,便只剩下梅太妃一人。
「說起來,你的身上總也算流著獨孤家的血,破月跟著你,總比隨著旁的不相干的人更好些。」
梅太妃這麼說著,在說起那「不相干」三個字時口氣難得微沉,竟透著幾分冰冷厭惡。
殷解憂心中明白,當初全族被滅,姨母和殷王妃悲憤欲絕,跪在獨孤一族滿地屍骸的院內,淋了三天三夜雨水,姨母便落下了這腿疾,而當時的殷王妃,恰逢小產不足月,亦是因為那一跪病痛纏身……端看姨母方才顯露的那幾分冰冷深沉,當初滅族之恨必然如切膚之痛,刻骨銘心,可如今卻怎麼是這樣與世無爭的樣子……
*
「你就是解憂郡主?!」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低冷男音,主僕二人俱是心中一凜。
要知道殷解憂和流離的武術修為都不淺,有人靠她們這麼近還沒發覺,這是第一次。
殷解憂回頭,只見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子。
這男子身長七尺,異常高大,身著銀色蟒袍,手臂之上帶著同色護甲,頭戴白玉高冠,腰間佩劍,面容如濃墨潑灑,稜角分明猶如鬼斧神工,眼神卻要比萬年的寒冰還要冰冷萬分,此時那雙冷厲的眸子正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殷解憂。
殷解憂心中快速閃過思量,能在臨近東華門的地方身帶護甲和兵器的人,那只可能是……
「原來是驃騎將軍。」
男子視線掃過殷解憂手中破月,眉間倨傲,沒有言語,算是默認。
「郡主認識箭九霄?」
「我不知道將軍在說什麼。」殷解憂眼兒一眨,無辜出聲。
伍掠雲濃眉一蹙,神色更冷:「郡主手中破月,可否借我一觀。」
殷解憂想著他倒也知道是有求於人,還知道喚一聲郡主的,只是心中卻有幾分好奇,伍倩雲是個偽善的,伍掠雲看著倒和伍倩雲是天壤之別,淡淡笑道:「我若不借,又當如何?」
伍掠雲濃眉緊皺,卻也察覺她玩笑心思,「郡主當不是那般小氣之人。」殷解憂心念一動之下,素手向前一拋,伍掠雲已經穩穩的接住了破月。
伍掠雲手腕一翻,破月搭於手臂之上,他垂目細看,冰冷的神色也漸漸變的複雜,像是憶起了什麼艱難而痛苦的事情,一時間雙眸變的赤紅起來,握著弓的那隻手更是骨節泛白。半晌之後,他微微抬頭,神色已然恢復正常,薄唇開合,吐出兩個字。
「好弓。」
話落,順勢一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