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賣身葬母

  季節已是深秋，漫天的繁星下，有淒涼的鳥叫聲傳過來，馬大嫂禁不住就打了一個寒顫。

  店小二說道：「回屋吧，你趕緊穿上些衣服，省的凍著。」

  馬大嫂說道：「好吧，你一會兒往河裡扔她們時，一定要小心些，不要壞了她們的屍骨，你看那知縣的女兒，多麼可憐的一位美人啊。」

  店小二道：「好的老闆娘，你趕緊回房去吧，先休息一下，事完成之後，咱們收拾東西還要遠走。」

  馬大嫂道：「跟著你跑出來，本指望咱們過個舒心的日子，再不像跟著從前的丈夫，整天蒙汗藥謀人錢財，害人性命，提心弔膽的生活。可誰知，這好日子剛剛開頭，咱們又要重操舊業呢。」

  店小二道：「不說了老闆娘，這一家子，咱不殺她們，待明日天亮，她們認出你來，豈又會放過你我。」

  馬大嫂道：「也只有如此了，一會兒你小心些，特別是那小姐，看著可憐憐一個美人兒，真是讓人不忍心下手。」

  店小二道：「放心吧老闆娘，一會兒扔進運河時，我輕手輕腳，自會保留她一個全屍。」

  秋風小了，夜色安靜的出奇，鳴叫的秋蟲聲，卻仿佛涌流的運河水，一層層、一波波擁漫過來，淹沒了這運河岸邊孤零零的小客棧。

  房間內，飯還沒有吃完，酒也沒有喝好，李玉民和夫人、女兒都昏睡了過去。店小二推門走進來，聲音由底至高的喊道：「客官、客官，吃好，喝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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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子沒有一個人吭聲，店小二「嘻嘻」獰笑著，拿過搭在肩膀上的一條抹布，套在李玉民的脖子上，採用摔跤背挎的姿勢，就把不醒人事的李玉民，倒背著給扛了起來。

  店小二咬緊牙關，使勁兒在後背上顛了幾顛後，感覺李玉民的身子終於完全鬆懈下來，也就鬆開了手中緊攥著的抹布。接著就看那李玉民癱軟的屍體，摔躺在地板上。店小二再用手去撫鼻孔，李玉民早已是氣息全無。

  店小二又接著如法炮製，也就要了李夫人和李梅兒的性命。然後店小二一次次扛起三口人，分三次給扔進了後院外的大運河裡。

  滔滔不息的運河水，挾裹著李家三口人的屍體，流向了遠方。然而，天無絕人之路，當李梅兒再一次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處河岸旁，太陽很是耀眼，好多、好多的人都在圍觀。

  李梅兒想起昨天住到客棧里，自己吃過飯睡著了，再後來，怎麼來到這裡的，就全不記得了。

  一老者擠開圍觀的人群走進來，問道：「姑娘，你哪裡人啊？」

  李梅兒說道：「濟南府。」

  老者又問：「您是怎麼落水的？」

  李梅兒搖搖頭，她確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落水的啊。

  老者說道：「姑娘，這邊還有一位婦人，您看看您認識嗎？」

  李梅兒爬起來，看到不遠處還有一個人躺在地下。李梅兒走了幾步，接著就趴在那婦人身上大哭著喊道：「娘親啊，娘親啊，你醒一醒啊……」

  李夫人此時早已是氣息皆無，已沒有任何生命復甦的跡象。

  「爹爹啊，我爹爹你去哪裡了，你們見到我爹爹去哪裡了嗎……」李梅兒哭泣著抬頭四望，眾人皆搖頭。

  李梅兒繼續趴在李夫人的遺體上哭泣：「娘親啊，我該怎麼辦啊，你怎麼不要我了，爹啊，你又去哪裡了？你們幹嗎都走了呢？爹啊，娘啊，梅兒我該怎麼辦啊……」

  李梅兒哭泣的聲音不算大，但是那種無助狀態下悽慘的呼喊，讓所有圍觀的人，都止不住掉下了眼淚。

  剛才的老者走近李梅兒身旁說道：「你娘啊，看來救不活了，你要是有錢，我幫你掩埋了吧！」

  李梅兒哭泣著搖頭道：「不，我娘沒有死，我娘沒有死，我要我娘啊，娘，你回來啊……」

  老者搖頭嘆息。這時候，人群外，擠過來一位穿戴打扮華麗的中年婦人，聽著李梅兒的哭喊，擦著眼淚，走近李梅兒身前說道：「好苦命的人啊，就別哭了閨女，你母親是救不活了。」

  李梅兒不聽，繼續抱住李夫人大哭。

  中年婦人說道：「閨女，是不是昨夜翻船，你們一家人失足落了水？」

  李梅兒搖頭哭泣。中年婦人接著問道：「那是不是遭遇了劫匪？」

  李梅兒繼續搖頭哭泣。中年婦人勸道：「那就不要哭了閨女，目前我幫你，先把你母親安葬了吧。」

  沒有了母親，也找不到父親的李梅兒，此時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第一次走出家門，就遭遇如此的不幸，李梅兒也只好在這位好心中年婦人的幫助下，草草安葬了自己的母親，然後就坐上了中年婦人的花船。

  花船上，有好多漂亮的女子。這些女子們都管中年婦人叫雲媽媽，李梅兒也就叫中年婦人為雲媽媽。雲媽媽聽了，就親熱的摟住李梅兒，乖女兒、親女兒的叫個不停。

  雲媽媽的花船裝飾考究，桌椅板凳全是紅木花梨，其上雕龍刻鳳，裝嵌有大理石、翡翠的飾物。船邊有雕欄，船樓有彩繪，到了晚上，船邊上掛的大紅燈籠亮起來很是迷人耀眼。也引得好多風流的男人們，到花船上來戲耍。

  李梅兒在花船上被雲媽媽照顧的很好，一日三餐，全都是給李梅兒親自端到房間裡來，也讓李梅兒很是過意不去。

  這日大運河上漂游的大花船，載著李梅兒來到了天津碼頭的侯家後。

  這侯家後北臨沿河碼頭，南近估衣街，西依北大關，東靠大胡同，雖是彈丸之地，但卻是酒家茗肆，歌榭妓寮叢集之處。

  著名的津門八大成飯莊，大多集中於此。享譽海內外的狗不理包子，最初也興起於侯家後。這裡有名氣頗大的三德軒、四合軒、天會軒、東來軒等四軒茶館。還有德升園、協盛園、小襲勝軒等戲園子。當年的的狀元夫人賽金花，正是從這裡做妓女出名後，結識了京城的大官，從而去了北京的八大胡同。

  天津的侯家後，也是晚清年間，天津地區的繁華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