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只是個普通人

  乞丐將硬幣撿起來，抬起胳膊，伸到方曉玲的眼前讓她看手裡的那枚硬幣，然後說道，「他們就信這個。」

  方曉玲看著那枚硬幣，發呆了很久，漸漸的，那枚硬幣消失了，她喃喃著，「這世間萬物，存在著，也並不存在。不存在著，也就真實存在了吧。」

  她又看向那個乞丐，對方正慌張地大喊著什麼，可方曉玲卻聽不到了，她越是全神貫注地去聽，就越聽不到，她越是想看清乞丐的臉，那張臉就越是模糊。

  在乞丐的認知中，神明消失了。

  而在方曉玲的認知中，她終於醒過來了。

  緩緩地睜開雙眼，夜空中的星海像發光的沙子般流動著，她感覺到刺骨的寒冷，坐起身，發現自己此時正在一個篝火旁，周圍坐了一圈的人。

  準確的說，大部分都是人。

  「她終於醒過來了。」右邊身旁披著白袍的老人將手中的一捧樹杈全部扔進篝火里，火焰看起來更旺了一些，「現在我們可以知道答案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方曉玲，沒有人說話，大家似乎都在期待著她開口。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是看不到盡頭的沙漠，凡是視野能看到的地方，都有類似她目前所在的這樣的群體，他們大部分都坐在一個又一個篝火的周圍，不過也有不同的，有的在跳舞狂歡，有的擁抱在一起，還有的孤獨地站在火焰里，不屬於任何團體……

  

  「你倒是說話呀，你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不遠處的一個人面獅身獸催促道，「你是不是神話故事中的人？」

  「故事裡的人不會看起來這麼普通，一定是真實存在過的某個偉人。」對面坐著個身穿鎧甲的男人，他將手中的巨劍揮向篝火，將火焰砍成了兩半，然後透過那道火焰的縫隙看向方曉玲，「你是居里夫人？」

  「我才是居里夫人！」不遠處的一個捲髮女人有些生氣，「你太無禮了，之前我們都各自介紹過自己，我到現在還記得你的名字，西楚的王羽！」

  「是西楚霸王項羽。」男人的雙手按著劍柄的底端，「抱歉，我說怎麼突然會想起這個名字，還以為是榮格先生剛才講的潛意識起了什麼作用。」

  方曉玲這才意識到周圍坐著的個別生物她也許認識，她指著人面師身獸問，「你是斯芬克斯嗎？古埃及神話里的。」

  人面師身獸抬起了頭，「你認識我，這說明你所在的年代是在未來的世界，最起碼對我來說是未來。」

  「沒錯。」她又指向一個猴子，「你是孫悟空吧？《西遊記》裡面的。」

  「正是俺老孫！你們這裡沒什麼意思，俺老孫去別的地方耍耍！」孫悟空是認錯了人才來這裡的，他把斯芬克斯誤認成了獅駝嶺的青獅大王，過來仔細一瞧才發現認錯了，於是腳下生起筋斗雲，離開了這裡。

  「你們都很出名吧？說不定我都知道，只不過單看外表可能認不出來而已。」方曉玲抱住了自己的雙臂，瑟瑟發抖地說，「話說回來，這裡是哪啊？真的好冷……」

  「歡迎來到星光界，我的朋友，只有被現實世界中的人深刻銘記的偉大生物才能來到這裡。」右邊的白袍老人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權杖，他高舉著手臂，用權杖指著夜空說，「你是從天空上掉下來的，然後就一直沉睡著，這樣的情況在星光界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生物？」方曉玲指著坐在項羽旁邊的機器人，「它也算生物嗎？」

  「甘道夫只是用『生物』這個詞大概說明一下而已。」光頭卻滿臉白鬍鬚的外國老人說道，「我們都是醒來以後，從沙漠中爬出來的，只有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然後還睡著了，這是為什麼呢？」

  「我也不清楚，我就是先穿越，然後盯著一個光點看，然後就去了一個我無所不能的世界，然後我的能力又被限制了，再然後我就消失了，最後我就在這裡醒過來了。」方曉玲想解釋清楚這一切，可她明顯看到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滿了迷茫。

  斯芬克斯用爪子拍在地面上，沙塵飛舞進火焰中，發出劈里啪啦地聲音，「姑娘，你到底因為什麼被現實中的人們銘記？」

  「我不知道……我只是個普通人。」方曉玲靠近篝火，往前坐了坐，可是並沒有感覺到更暖和。

  「這篝火是幻覺。」甘道夫將權杖放進火焰中，又將它完好無損地拿出來，「星光界的一切都是幻覺，包括我們在內，某種意義上講也是幻覺，在這裡，只有寒冷是真實的……」

  方曉玲開始站起身不斷跺腳，她覺得自己也許更適合遠處跳舞狂歡的那個團體，「你們能告訴我怎麼回去嗎？」

  「回去？回哪？」居里夫人鄙夷地看著她，「難不成你說回到人們的記憶最深處嗎？你不是已經在這裡了嗎？」

  「當然是回到現實世界去啊，你們剛才也提到現實世界了吧？」

  「去現實世界是不可能的，我們從來就沒在現實世界中存在過，又何談回去呢？」項羽也站起身，他將巨劍從沙子裡拔出來，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四處張望著，好像在尋找著什麼人，「這裡實在是太大了，虞姬，你再等等，我一定會找到你。」

  「都說了很多次，你要找的女人可能沒被現實中的人類記住，所以，她根本不在這裡，別費功夫找她了。」斯芬克斯打著哈欠說道。

  項羽用劍指著它，「我也說了很多次！你這畜生再敢說這樣的話我就砍了你！」

  斯芬克斯舔著爪子，不甘示弱地說，「能做到你就試試啊？就算我們不是幻覺，你也未必就是我的對手。」

  「停！你們先別打。」方曉玲制止住他們，對項羽說，「你剛才說你沒在現實中存在過？怎麼會沒存在過呢？你跟斯芬克斯不同，它是古希臘神話里的，可你是活生生的歷史人物啊！西楚霸王，怎麼會沒存在過呢？」

  「這……」項羽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他就是無法描述出來，最終嘆了口氣，說道，「哎！只可惜亞父不在身旁。」

  坐在項羽旁邊的機器人站起身，僵硬地一步步走到方曉玲的身前，鑽石般的眼睛突然閃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