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孫家九少爺
2024-07-21 08:56:09
作者: 天際舟
孫家後院,與徐婉真定親的三房二少爺孫智韜在書房內不斷踱步。他面容清秀,有一種儒雅氣質。在整個孫家的子孫輩中排行第九,人稱九少爺。
等了半晌,孫三夫人急匆匆的走進來。孫智韜連忙問道:「阿娘,你可見過阿嫲了?阿嫲可是同意了?」
孫三夫人面帶愁容,輕輕的搖了搖頭,將從孫老夫人那裡拿到的封信箋交給他,道:「你自己看吧,這是你阿爹在任上寫回來的信。嚴令必須迅速與徐家退婚,不得耽誤。」
孫智韜是在十歲那年,隨阿娘去廣仁寺上香時見到的徐婉真。
那時徐婉真才九歲,天真嬌俏,對路邊的乞丐施粥時不見鄙薄,孫三夫人也對她極為喜愛。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後來兩人逐漸長大,見孫智韜將徐婉真放在心底,因不是長媳,不必承擔主持中饋的重任,便依著兒子的性子定下這門親事。
否則以孫家的清貴門第,徐家再怎麼豪富,也不在孫家的眼裡。
孫智韜看完阿爹的信,雙手不由得輕輕顫抖。
孫家是書香望族,在朝中的人脈極多,加上孫三爺的同年同窗座師,就算是一個七品縣令,也能窺探到一部分事情真相。信上所書難以置信。
孫智韜紅著眼看向阿娘,孫三夫人柔聲道:「韜兒,你就別多想了。這事我們是無能為力。」
孫智韜憤怒道:「不是懸而未決嗎?!阿爹如今就急忙撇清關係,令人齒冷!」
「韜兒怎能如此說阿爹!」孫三夫人正色道:「涉及皇家血脈,誰也不知會有什麼後果。老爺的決定是倉促了一些,不能因為你連累三房,乃至整個孫家。婉真這孩子是讓人疼惜,但娶妻當娶賢,會給整個家族帶來災禍的妻子,就算你娶她進門,家裡人豈能容的下她?後院的彎彎繞繞多了,你一個爺們護不住她,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孫智韜六歲啟蒙,接受正統儒家教育,阿娘說的道理他豈能不懂?正因為明白,無力感才更覺深重。作為孫家子孫,家族責任比心愛的女子更重要。
孫三夫人看著泄氣皮球一般的兒子,明白孫智韜不會再堅持。
一時難以接受是正常的,過些日子應該便能緩過來。便道:「事已至此,多想無益。這段時間你多出門散散心,別憋在心裡。」說罷便出門處理事務。
孫智韜呆愣了一會,心中暗下決心,喚道:「墨竹,你進來。」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清秀小廝,因從小伺候九少爺筆墨,也識得幾個字,比起其他小廝多幾分伶俐。
見九少爺無精打采,知還在為徐家小姐的事煩心,又得了三夫人吩咐要多引九少爺出門遊玩散心,便問道:「九少爺可是要出門?我知道城裡最近新開了一個筆墨鋪子,是京里來人開的,裡面有好些墨硯聽說都沒見過。」
筆墨一向是九少爺的心頭好,撿這個來說,也是想分散一下九少爺的情緒。
孫智韜揮揮手道:「現下沒這心情。你在葛麻那裡是不是能說上話?」
兩家自定親後,逢年過節時常走動,打發下人相互送禮。男女七歲不同席,為了避嫌,孫智韜和徐婉真能見面的時間不多,反倒下人之間相熟。
墨竹又極為伶俐,討得徐婉真兩個大丫鬟的喜歡,知道是未來姑爺的心腹,也願意跟他多說兩句,打好關係。
桑梓掌管徐婉真的房內鑰匙、釵環等貼身事務,外出走動較少。而葛麻性情活潑,管人情來往消息,與墨竹往來更多。
墨竹道:「是,葛麻是徐家的家生子,她家就在徐家後巷。」
孫智韜想了想,「你想辦法讓葛麻傳個口信給她家小姐,說我有要事與她相商。」
為了避免落人口實,孫智韜並不寫書信,解下日常佩戴的小印交給墨竹,道:「此事極為重要,我只能當面告訴徐小姐,如若不信,你可把小印給她看。」
墨竹應是,孫智韜盯著他道:「此事只能你我二人知曉,不可告訴阿娘,否則你我主僕情分將盡於此。」
這一眼極為凌冽,看得墨竹背後發涼,退出書房方才鬆了一口氣,認真去辦事。
待墨竹走後,孫智韜喃喃自語,「出門乃是重孝期間的大忌,要是見不到,這消息可怎麼才能告訴她?」
離蘇州城外幾十里地有座雲霧山,山高林密,雲霧繚繞。山間多野兔、野雞等野物。再往深山裡去,不乏老虎豹子等猛獸。
在半山腰處有二三十戶人家,形成一個小小的村落,多以獵戶為主,靠山吃山,便叫做雲霧村。眼下村莊裡正是做晚餐的時候,家家戶戶炊煙裊裊,雞犬相鳴,一派祥和景象。
其中一個小院裡坐著一位黑臉膛漢子,兀自望著斧頭髮呆。
屋內走出一個中年婦人,為了方便幹活,包著頭巾挽著袖子,洗得有些發白的粗布衣服拾掇的乾乾淨淨,是個利索能幹的中年婦人。只聽她叫道:「黑狗子,柴劈好了嗎?這是在發什麼呆?」
黑狗子聽到,猛然醒神,「哦,阿娘,快好了。」
婦人疑惑道:「你昨天從城裡回來就一直發呆,魂丟在城裡啦?」
「阿娘,有件事,我說了又怕你難受。」
「什麼事?快說,大男人別膩膩歪歪的。」婦人催促。
「我昨天入城,聽到一個消息,徐家大夫人沒了。」黑狗子埋著頭,不敢看阿娘的臉色。
婦人聽得臉色一白,急忙追問:「是當年在蘇州城裡救我一命的徐家大夫人?你沒聽錯?」
「就是她,我反覆問過幾個人,一定沒錯。」
聽到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婦人眼前一黑,險些癱軟到地上,黑狗子連忙扶她起來。
聽得她喃喃自語,「當年我在城裡突發急症,你背著我到處求醫,跑幾個醫館都不敢收,就怕為娘死在他那裡。多虧了徐大夫人為我找來名醫,這才撿回一條命。」
說罷看向黑狗子:「我們素不相識,她盡力幫我,還給我留下買藥的銀錢。這麼好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黑狗子將他聽到的消息告訴婦人,一時間母子倆皆束手無策。半晌,婦人道:「這段時間你多往城裡去,仔細打聽著。說不得有我們能幫上忙的地方。」黑狗子應了。
這座大山里發生的事,徐婉真不會知道。
其時徐大夫人救助那婦人的事,也沒有告知過家人。在她看來,既然碰到了,順手救人一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但對於黑狗子母子,就是救命的恩情。這母子倆又是極重恩情的人,知自家和徐家天差地遠,多年來將此恩情牢記心間,默默地為徐大夫人祈福,並不前去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