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殤

  「吸，吸，吸！」

  幾人方才的談話，都被桓常聽在耳中。

  

  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愛人早已嫁為人婦，就連孩子都生下來了，桓常根本承受不住這種打擊，涕淚橫流。

  桓常低頭看著那張見證了兩人愛情的手帕，沉甸甸的讓人感到窒息，錐心的疼痛宛若潮水般湧上心頭。

  此刻，桓常感覺自己渾身力氣都被抽空，手指甚至都沒有了能力繼續拿起手帕。

  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手帕從空中滑落，在春風的吹拂下，緩緩飄落於地。

  「嗯？」

  滿臉幽怨的蕭韻正準備坐下來彈琴，卻好似有所感應般，將目光投放到了桓常隱藏的地方。

  此時的桓常雖然悲痛欲絕，可終究感覺是自己辜負蕭韻在先，既然對方已經嫁為人婦，也就不想繼續打擾蕭韻的生活。

  故此，當蕭韻目光投射過來的時候，桓常急忙鼓盪體內真氣，身體化為殘影消失無蹤。

  「那抹一閃而逝的身影，好熟悉！」

  蕭韻猛然站了起來，疾步朝著桓常方才隱藏的位置走去，眼中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然而當蕭韻走過來以後，卻發現這裡空蕩蕩的，根本沒有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

  不過很快，蕭韻就發現了那塊掉落在地上的手帕，眼淚不由自主涌了出來。

  「你，你終於回來了，可是居然也不讓我看一眼！」

  蕭韻撿起地上手帕，看著上面自己親手繡的字跡，胸膛劇烈起伏著。

  「出來，出來，你給我出來！」

  蕭韻忽然揮舞著手帕，發瘋般的大聲吼叫著，由於動作幅度太大，束髮用的簪子都掉落在地上，滿頭黑髮胡亂披散在肩膀上面。

  然而無論蕭韻如何大喊大叫，桓常都已經聽不見了，反而引來了許多下人。

  「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下人們看到蕭韻這個樣子，全都驚呆了，急忙上前關切的詢問。

  蕭韻根本不理會這些下人，發瘋般朝著馬廄跑去，也不在意下人們驚駭的眼神，直接挑選了一匹白色馬駒，然後翻身上馬朝著外面追去。

  「夫人，夫人，夫人！」

  下人們大喊大叫，一些家丁直接騎馬跟在後面追趕，奈何蕭韻騎的那匹馬速度非常快，沒過多久就將家丁們甩掉了。

  「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你一面，想要你親口告訴我，為何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看我，甚至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寄回來！」

  蕭韻雙目通紅，拼命抽打著白色馬駒，朝著曲阜城外的那個湖泊奔去。

  雖然她不知道桓常去了哪裡，卻有種強烈預感，如果能夠快點趕到那個湖泊旁邊，就能看到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負心郎。

  ……

  「啊啊啊！」

  桓常飛在空中大聲咆哮，龐大的真氣轟然爆發，將地面花草樹木摧殘的不成樣子。

  此時的桓常已經狀若瘋魔，只感覺心中疼痛難忍，想要拼命發泄一下。

  好在桓常還有些理智，在飛行的過程中專門找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否則很可能就會誤傷無辜了。

  桓常爆發全部速度，飛行速度十分迅速，下意識就來到了曲阜城外的那個湖泊。

  湖泊依舊，可是人都已經變了。

  桓常從空中降落，頭髮披散在肩膀上，剛剛定製的新衣服也被真氣摧殘得破破爛爛。

  「嗚嗚，嗚嗚，嗚嗚嗚！」

  桓常忽然蹲在地上，宛若小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

  自己所守護的宋國被攪得亂糟糟，自己敬重的長輩先後慘死商丘城頭，自己信任的兄弟背叛了自己，自己推廣的新法被人廢除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嫁為人婦。

  此時的桓常，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潰了，甚至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他不知道做下什麼，只能嚎啕大哭。

  腦海中，與蕭韻的點點滴滴不停回放著。

  當初蕭韻被莊十三擄到城外，桓常終於明白了自己對於蕭韻的愛慕，兩人就在寒冷的冬天相擁而泣，桓常更是在冰冷的溪水中抓魚。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個時候，他揮舞湛瀘載歌載舞，表達著自己心意。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他忘情的舞劍，為自己喜歡的女孩展露雄性充滿魅力的一面。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她動情了，踏著小碎步左手捏出蘭花指，右手捏著手帕一角將其甩出，與君合唱。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依人，在水一方。」

  她的歌聲少了一份雄渾，卻多了一絲柔美，聽起來宛若百靈鳥的鳴叫。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她腰肢纖細，卻充滿了韌性。

  她盡情舞動著，哪怕天氣比較寒冷，他覺心中也湧出一道熱流。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依人，在水之湄。」

  她歌唱，他舞劍。

  他歌唱，她獻舞。

  往日的一幕，就好像發生在昨日那般，不停在桓常腦海中迴蕩著。

  桓常還記得，就在蕭琪準備出征的前夕，兩人來到這個湖泊旁邊甜蜜約會。

  他踏水而行，在湖中舞劍。

  「春水初生！」

  他利用真氣將水面轟開，湖水朝著空中飛舞而去，化成了漫天春雨。

  待水珠都落入湖中以後，它再次施展輕功飛回岸上，身形閃動來到一株柳樹下面。

  「春林初盛！」

  他身隨劍舞，一片又一片嫩綠的柳葉在空中飛舞著。

  他身體急速旋轉，那些飛舞在空中的柳葉也不落在地上，反而於空中匯集在一起。

  「砰！」

  忽然之間，翠綠的柳葉轟然爆開，變成漫天翠綠碎片，宛若一朵朵綠色煙花。

  「好美！」

  她看眼前的一切，忍不住跑了過去，雙手張開在柳葉碎屑下旋轉，美得不可方物。

  眼看那些柳葉碎片就要落在地上，他卻是真氣鼓盪，圍繞著急速她旋轉起來，仿佛憑空出現一陣春風。

  「春風十里！」

  隨著桓常旋轉速度越來越快，風也變得越來越大，那些柳葉碎屑都被狂風捲起。

  狂風吹亂了她的頭髮，衣服也被吹得獵獵作響，她忍不住閉眼驚呼出聲。

  可是他的身形卻是忽然停住，那吹起來的狂風頓時停止，圍繞二人旋轉的柳葉碎屑，居然朝著他手心匯集而去。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那時候，卻發現在他手心，有一個綠色『心』字圖案。

  她心中歡喜，眼中也露出無法掩飾的喜悅。

  「春水初生。」

  「春林初盛。」

  「春風十里。」

  「不如你。」

  他一詞一頓，聲音充滿了磁性，她為此而迷醉。

  往日的點點滴滴，宛若潮水般出現在桓常腦海中，卻來越多，最後變成滔天巨浪。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

  「時光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

  「只願君心似春色，一年一度一歸來。」

  桓常陷入回憶中，不可自拔，可越是如此心就會越痛，痛得讓人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