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大婚夜不平

  拜堂之時，滿堂賓客喝彩不斷。

  那張雋秀俊美到人神共憤的面容上滿是興奮的笑意，黑得透亮的星眸緊緊凝視著身旁的新娘，他與蘇清瑤十指交握，趁人聲鼎沸之際，在她耳畔小聲說道：「好瑤兒，我不知道父皇會突然過來，你莫要惱，等拜了堂，我當真容你欺負，好不好？」

  紅紗下，那張誘人採擷的嬌艷面容上划過一絲紅霞，她輕抿了下唇，低聲回：「就算我真惱了又能如何？今日有這麼多人都在，我還能逃婚嗎？」

  玉如嵐委屈的撇了撇嘴，「我們都要拜堂了，你就是想逃也晚了。」

  蘇清瑤側過頭，目光似乎可以透過紅紗落在他身上，而玉如嵐面色坦然，神色極為鎮定。

  未久，兩人行了拜堂禮，給玉清鶴跪拜時，蘇清瑤還遲疑了一瞬。

  接著，她撩起喜服前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給玉清鶴磕了個頭。

  禮畢，蘇清瑤被送入洞房，而玉如嵐則被今天前來觀禮的人留下，說什麼也得敬了酒才能走。

  因為今日玉如初與冷棠雪也要成親，所以玉清鶴只在這裡看兩人行了禮就走了，他去了新建的三皇子府，去時還喝上了那兩人的一杯喜酒。

  

  這座三皇子府是玉如初昨日才搬進來的，自從父皇允許他成親後，父皇便賜了這座府邸給他，只不過他一直沒有搬進來。

  以後，這裡就是他和雪兒的家了。

  玉王府內，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喜氣洋洋的紅色浸染每一處地方。來了這裡喝醉的王公大臣有不少，保持清醒滴酒不沾的王孫貴胄更有許多。玉如嵐敬了酒後，拋下眾人，往新房走去。

  新房院門外，古沐塵拉著姬明歌華逸然堵在那裡，笑吟吟的對玉如嵐伸出手。

  「小玉兒，想從我們這裡過去，你得先表示表示吧？」

  玉如嵐從懷裡摸出幾個用紅紙包好的銀子，丟給三人，眉頭一挑，「還不放行？」

  「就這點兒？」

  古沐塵掂了掂袋子，有些嫌棄的撇撇嘴角。「不行，如果這麼輕易就讓你過去了，那我們兄弟幾個今夜還鬧不鬧洞房了？」

  玉如嵐抱著雙臂，嘴角的笑容略帶幾分邪氣，「那你想如何？」

  古沐塵不懷好意的笑道：「起碼讓我們跟著瞧瞧新娘子長什麼樣吧！」

  「你沒見過？」玉如嵐當即橫了他一眼。

  古沐塵嘴角一癟，「那能一樣嗎？平時見的蘇大小姐……」他看玉如嵐的臉色明顯一變，趕緊改了口，「平時見的玉王妃未施粉黛，可今日的她卻與平常不同。我們就瞧上一眼，也不算太過分吧？」

  玉如嵐放下手臂，音線涼涼，「我還沒有見到瑤兒是何模樣，你們竟然在我之前打起瑤兒的主意來了？今夜的瑤兒只有我能見，古沐塵，帶上他們倆趕緊離開，莫等到我不悅，再叫人趕你們走！」

  「真不地道！」古沐塵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我們可都交了份子錢的，連見新娘一面都不行，你真小氣！」

  但見玉如嵐似乎真的要生氣了，古沐塵也不敢造次，連忙拉上姬明歌和華逸然去前廳了。

  姬明歌往四周看了眼，低聲說：「今夜不會有人來鬧場子吧？」

  「不會！」古沐塵信誓旦旦的說：「為了保證婚事能夠順利進行，現在的玉王府固若金湯，等他們拜了堂，我們便只能出，不能進了。況且來參加的人都是由輕樓一一核對過身份的，你就放心吧，今夜沒人敢來打擾王府里那兩位主子的。」

  古沐塵已經打算先離開了，畢竟此夜太美，太難為情，他留下來是在找虐嘛！

  既然蘇清瑤能順利成為玉如嵐的人，那姬明歌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他輕點了下頭，轉頭看了華逸然一眼，然後對古沐塵笑了下，「古大少，那我先回去了。」

  「別急呀。」古沐塵笑呵呵的勾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邊一拉，嘴角一揚，「咱倆一起走！」

  姬明歌偏頭看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條手臂，扯唇一笑，「古大少，你要回古府，我要回銀羽齋，我們不順路。」

  「怎麼不順路？」古沐塵瞟了華逸然一眼，「他和我們才是不順路！走了，我可以先把你送回去。」

  姬明歌被古沐塵帶著往外走，邊走他還邊嘟囔，「誰用你送……」

  新房內，身著大紅喜袍的男人搬了把椅子，端坐在頭蓋紅紗的女人面前，臉上涎著盈盈笑意。

  「瑤兒，今夜要來鬧洞房的人都被我打發走了。」

  蘇清瑤坐在喜床上，聽到他這樣說，不禁勾唇一笑，正要伸手去掀那礙眼的紅紗，結果她的手被玉如嵐給蓋住了。

  「娘子，這種事情，理應由為夫來做。」

  蘇清瑤放下手，驀地，眼前一亮，那薄薄的紅紗已飄落在地，而她那張經過妝點的美艷臉龐也映在了燭火的光影里。

  微風輕拂，桌上燭光搖曳，她抬起臉，紅艷的唇瓣一張，「陪完酒了？」

  此時，四目相對，兩人眼底情意縈繞，他啟唇，面上笑意輕輕，「為了能早點見到娘子，為夫自然也不能讓娘子久等。」

  蘇清瑤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朝桌邊走去，「還沒吃東西呢，你就這麼油嘴滑舌的！過來吃點東西，我看那道香酥鴨半天了。」

  就是，她在玉如嵐沒來之前她沒好意思動筷，否則現在剩下的只有一地鴨骨頭。

  玉如嵐轉眸望去，瞧見蘇清瑤把兩隻袖子擼了起來，露出半截欺霜賽雪的小臂，他目光一閃，又見她拿起桌上的香酥鴨，掰下鴨腿，毫無形象的啃了起來。

  好吧。

  他輕笑，他承認，他就喜歡這樣的瑤兒。

  「吃慢點。」

  他把椅子移開，來到蘇清瑤身邊，拿出錦帕擦掉她嘴角的油膩。

  蘇清瑤輕哼了哼，「府里廚子做菜的手藝一直都不錯，你也嘗嘗，或者……你也被餓上一整天，看看你吃飯的手會不會慢條斯理的細嚼慢咽。」

  她都快要餓死了，那裡還能做到小口小口的慢咬？在這種時候，沒有事情比填飽肚子還重要！

  玉如嵐甚是無奈的看著她，在她吃噎的時候還給她遞去一杯水，她接過，仰頭喝了個乾淨。

  吃飽喝足後，她當著玉如嵐的面把嫁衣脫了下來。

  剎那間，玉如嵐的視線變得極為火熱，摩拳擦掌的打算也把自己的喜袍脫了，卻見瑤兒從床底脫出一個包袱，拿出一套黑色的夜行服穿在身上。

  玉如嵐一怔，立馬上前握住她的手臂，不解地問道：「瑤兒，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要做什麼去？」

  蘇清瑤把系帶系好，漫不經心地回：「殺個人。」

  殺人？

  玉如嵐眼底划過一絲迷茫。

  「你在王府里等我，最多一個時辰我就會回來。」

  「瑤兒……」玉如嵐從她身後抱住她，憋悶地說：「想殺什麼人你告訴我，我叫人去。春宵一刻值千金，這樣的好日子你也想浪費嗎？」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忍了這麼久，她必須親手宰了北宮濯月，不然她心頭怒火難消！

  「很快回來也不行。你要走，必須把我也帶上，否則我是不會讓你出門的。」

  玉如嵐抱她抱的很緊，緊到蘇清瑤沒法兒掙扎開。

  蘇清瑤放棄掙扎，正要開口，輕樓忽然在外面敲響了門。

  顯然，輕樓害怕自己吵了裡面的人，敲門聲很小。

  「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告。」

  玉如嵐垮下臉，緩緩放開蘇清瑤，一手攬著她的腰，對輕樓道：「進來吧。」

  輕樓猶豫了下，說：「王爺，屬下方便進來嗎？」

  玉如嵐不耐的喊了句，「叫你進就進，哪兒那麼廢話！」

  輕樓趕緊推開房門，一進來，就看到蘇清瑤穿了身黑色的夜行服。

  「有話快說！」

  輕樓把目光移到玉如嵐身上，拱了下手，沉聲道：「王爺，這件事情屬下只能同您說。」

  玉如嵐看了看蘇清瑤，以為輕樓說的是朝中事，就讓蘇清瑤先在房裡等等，他則跟輕樓走了出去。

  「說吧。」

  玉如嵐倚在門口，瀟灑的挑了下眉頭。

  輕樓抿了下唇，有些為難地開口：「王爺，屬下剛剛得到消息，在您接蘇大……王妃下轎之前，曾有一撥人點住了王府周圍人的穴道，有人進了王妃的轎子，好像……好像還親了王妃。」

  玉如嵐的臉色一沉，眸色漸黑，眸底聚攏起濃濃的黑色風暴。

  「你說什麼？」

  喜悅消散，他拽住輕樓的衣領，把輕樓提了起來。

  輕樓苦笑了下，「王爺，有暗衛瞧見一個男人進了王妃的轎子，那時有風吹起了轎子裡的帘子，所以……所以咱們的暗衛看那個男人像是親了咱們的王妃。」

  「那個男人是誰？」

  玉如嵐鬆開輕樓，神色嚴肅，令人不寒而慄。

  「好像是……北宮堡的少主。」

  「北宮濯月？」玉如嵐冷冷揚眉，嘴角勾起的邪笑宛若地獄修羅般邪魅滲人。

  輕樓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呵，是他？找死！」

  玉如嵐手握成拳，憤而向後一捶，門板被他砸碎，輕樓咋舌，趕緊低下頭，不敢看他。

  「如今他人在何處？」

  「好像是在春香樓……」

  因為蘇清瑤成親，聽說北宮堡少主正在春香樓買醉，但這個消息到底靠不靠譜，他也不知道。

  「春，香，樓。」

  玉如嵐冷笑陣陣。

  看來今夜不見點血是不行了。

  他抬步，滿身煞氣的往外走，結果蘇清瑤裡面衝出來了，她拽住玉如嵐的手，看著他道：「你給我在王府里等著！」

  玉如嵐頓時甩開蘇清瑤的手，目色漆黑，「瑤兒，你乖乖等在這裡。北宮濯月敢輕薄你，我必將他碎屍萬段！」

  蘇清瑤心一沉，他要出去，果然是為了這事兒。

  她看向輕樓，輕樓卻在逃避她的目光。

  原來這事兒是輕樓告訴他的。

  「他輕薄的人是我，要動手，也理應由我來。」

  蘇清瑤心裡憋著一股火，也不想讓玉如嵐插手這件事情。

  但玉如嵐身為她的夫，身為北蜀的王爺，豈能容忍這種事情？

  「瑤兒，今夜，我必須去。」

  蘇清瑤揚起下巴，臉上的妝容未卸，艷美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無比動人心魄。

  「我也一樣。」

  輕樓見兩人陷入了僵持中，趕緊說：「王爺，王妃，要不你們一起去？」

  說不準等他們到的時候北宮濯月根本不在春香樓，這樣兩個人會不會打道回府回來洞房？

  這一刻，輕樓有點痛恨自己這張嘴了，或許他應該等王爺洞房完再說的。

  現在好了，兩個人爭著搶著要去找北宮濯月，他倆都走了，今晚的洞房怎麼辦？

  蘇清瑤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目光直直的看著玉如嵐，「那就一起去。」

  玉如嵐沒有反對，他握住蘇清瑤的手，就穿著這身大紅繡金的喜袍與蘇清瑤運用輕功離開王府。

  沒多久，兩人到了春香樓。

  春香樓的掌柜看見兩個剛成親的人不在府里洞房，結果凶神惡煞的跑到這裡來，他身子一抖，趕忙笑著迎了上來。

  「王爺，王妃，您二位這是……」

  「找人。」

  蘇清瑤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使得掌柜的當時就打了個冷顫。

  「找、找人？」

  「北宮濯月是不是在這裡？」

  掌柜的擦了把頭上的汗，不解地問：「誰？」

  「北、宮、濯、月！」

  這一次，說話的人是玉如嵐。

  他的目光在大堂里輕掃，被他掃過的人全都打了個寒顫，丟下銀子，離開這裡。

  「北宮濯月？」掌柜的搖頭，「還請王爺息怒，小的不認識這個人。」

  「那今日來你樓里的客人可有一位紅衣男子？」蘇清瑤目光森寒，讓掌柜的感覺自己身上肩負著巨大的壓力。

  「這……好、好像是有。」

  掌柜的仔細想了想，「應該是在天字二號房。」

  蘇清瑤眸光一轉，抬起頭，望向天子二號房方向，正打算與玉如嵐一起上樓，結果天字二號房的窗子被人從里推開。

  接著，窗口出現一名異常俊美的男人，那人同玉如嵐一樣，身著一襲紅色，而他頭髮高高束起，襯得那雙邪魅的桃花眸里又多了幾分冷厲。

  「你們……是在找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