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相救東方吟（一更）

  寒風凜冽，吹在男人臉上就像是刀割一樣，冰冷刺骨，寒意深深。

  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北蜀國的神醫王爺，在玉如嵐面前，即便他被餵了幾百種毒藥，只要留有一口氣在，就能從鬼門關拉回來。

  玉如嵐說了還有救，那他就一定有救。

  「你不想活嗎？」玉如嵐看向他的眸色微深，好半晌，才吐出這樣一句話。

  男人苦笑，笑容過大導致他牽動身上的傷口，疼得他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

  「誰會不想活？」男人直勾勾的盯著他看，語調哀沉，「你不知道，在這個城主府，沒有人想讓我活下去。」

  那些親生兄弟巴不得和他斷絕關係，平日裡與他稱兄道弟的楊鍇也會為了保命給他端來一碗毒藥，兄弟朋友皆如此，他又能說什麼？

  玉如嵐低頭凝視著他，往前走了一步，眸中漾起一絲笑意，「但你若有勇氣活下去，或許我可以考慮救你一命。」

  男人錯愕地瞪大了雙眼，許久後，他才啞著嗓子說了句，「你……能救我？」

  玉如嵐搖搖頭，「前提是，你要有活下去意念。」

  

  佛家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不會去救一個自甘墮落的男人，但如果這個男人肯恢復往日生機，他便可以考慮考慮。

  「我……」男人神色一動，剛要開口，便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男人沒有力氣抬手，只能低聲吼道：「他回來了，你們快走！」

  「為何要走？」玉如嵐不以為然地挑眉，直接坐到他身邊，抬起他的手臂，摸到了他的脈門。

  男人無比吃驚的看著這個俊美尊貴神采飛揚的少年，嗓音較先前更喑啞了，「你……不覺得會髒了你的衣服嗎？」

  自從他被東方恆升囚禁折磨之後，便沒有人願意靠近他了，他自認已經看透了世間的人世冷暖，可這個人……為何要給他生的希望？

  這個少年……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他現在一窮二白，身無長物，可賠不起這套光鮮亮麗的錦袍。

  玉如嵐放下他的手，直接脫下狐裘大氅蓋在他身上，低頭笑道：「你看我像是這種人嗎？」

  男人搖頭。

  不像，一點也不像。

  這時，楊鍇從外面走了進來，一瞧見破破爛爛的屋子裡多了兩個氣度不凡的人，面色一驚，急忙要跑去喊人，結果被蘇清瑤一腳給踹暈了。

  玉如嵐略有些無奈地扶額，「好瑤兒，你好歹是個女兒家，打人的時候就不能淑女些？」

  蘇清瑤扳了扳手腕，轉頭回望著他，「你見到哪個女人打人的時候淑女過了？」

  玉如嵐輕笑了笑，「那也至少下手含蓄些，你看看他已經驚訝的合不上嘴了。」

  蘇清瑤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放下手，對玉如嵐道：「你真要救他？」

  「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事兒既然讓我碰上了，我又豈會見死不救？」

  好生之德？蘇清瑤在心裡一哼，他就裝吧，這可真不像是他會說出來的話。

  男人抿了抿唇，又問了一遍，「你們……到底是誰？」

  「一個能救你的人。」玉如嵐並不多言，斂下星眸，眸內悄然划過一道精光。

  男人咽了下口水，喉嚨一動，黑眸里的光亮驚人，「那你……當真要救我？」

  「是。」玉如嵐點頭。

  「條……條件呢？」

  玉如嵐摩挲著下巴，悠悠開口：「你覺得就以你現在這副模樣，還能和我談什麼條件？」

  男人神色落寞，悄然閉上有些酸澀的眼睛。

  是啊，現在人人對他避之不及，他與面前的這個少年又能有什麼條件可談？

  玉如嵐將他面上的晦暗失落都看在眼裡，不緊不慢地開口：「你是城主府的七公子，也就是東方城主的第七個兒子。若你的身體能夠恢復如初，便有資格與我談條件。」

  男人瞬間睜開眼睛，震驚地看向他，「你……知道我是誰？」

  「喏，剛剛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談話。」玉如嵐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楊鍇。

  男人緩緩恢復正常的神色，點點頭，大方承認，「你沒說錯，我……我叫東方……吟……」

  東方吟，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好名字。

  但，其中意味未免也太深長了些。

  「請君膝上琴，彈我白頭吟。令堂給你起名之時便已對東方城主情斷了吧？」

  東方吟更為錯愕，「這……你也知道？」

  玉如嵐微微一笑，「這首白頭吟的最後一句是君恩已去若再返，菖蒲花生月長滿。如果我沒猜錯，令堂還是自請下堂的。」

  東方吟望向他，都快要把他當成神人看待了。

  東方吟扯了扯嘴角，神色落寞，「沒錯，是……我娘主動離開他的。」

  他娘本是紫羽山莊的大小姐，但自從嫁給東方恆升後便與紫羽山莊斷了關係，東方恆升在於她成親前曾允諾今後不會續納侍妾，但這種情況只維持了兩年，東方恆升便對她感到厭倦，開始陸陸續續抬小妾進門，對其日漸冷落，最後直接就是不聞不問了。

  東方吟的娘親心灰意冷，生下他後，取了白頭吟里的吟字為名，以此是來告誡東方恆升對她的背棄和無情。沒過幾年，她又自請下堂，拿著和離書離開雪域，最後回到了紫羽山莊。

  他是東方恆升的兒子，只能留在雪城，但他從小便對東方恆升充滿了仇怨，不與東方恆升親近，並在暗中擴大自己的勢力，與其作對。

  自從東方吟弱冠之後，東方恆升也有了要剷除他的心思，為了引東方吟上鉤，東方恆升特意讓人去傳自己染病將要退位的流言，東方吟以為他病入膏肓，便大肆反擊，豈料正中東方恆升的下懷，將他原地包圍，絞殺了他的所有勢力。

  接著，東方恆升將他關入地牢，開始讓人日夜交替的折磨他，當他已接近奄奄一息時，東方恆升又派人把他放了回來，再叫楊鍇端碗毒藥，好讓雪城裡的百姓以為他是得了不治之症，死在了自己的床榻。

  他本也以為自己已無活路可走，但誰知現有個少年就坐在他身邊，義正言辭的告訴他，他還可以活下去。

  既然他有活下去的希望，便想與上天賭一把，輸了大不了就是賠上一條賤命，可若贏了……他將歸於自由，再也不受東方恆升的禁錮。

  他不知道這個少年為什麼要救他，但他明白，天底下沒有白白掉餡餅的好事，少年所圖的，或許是他有些關係吧。

  東方吟眼中露出幾分激動，張了張口，對他道：「你若願意救我，日後即便是為你上刀山，下油鍋，那也在所不辭。」

  「沒那麼嚴重。」玉如嵐搖頭輕笑，「日後的事情現在不急說，你先好好休息，那個男人自有我和瑤兒處理，你且放寬心。」

  東方吟點了點頭，看向他的眼裡充滿了信任與感激。

  玉如嵐對蘇清瑤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身前來。

  「瑤兒，九宮秘丹呢？」

  蘇清瑤在自己的腰間摸索了一圈，嘟囔了句，「你想拿九宮秘丹救他？」

  「是啊。」玉如嵐點頭，「現在只有九宮秘丹能救回他這副虧敗的身子，你若不拿出來，我怎麼救人？」

  「可是是你答應要救他的，我又沒答應，你跟我要什麼東西？」

  玉如嵐好笑的勾了下她的鼻尖，「好瑤兒，這九宮秘丹可一直都是我的東西，上次若不是在林子裡被你拿走，它早早就進了古沐塵的肚子了。你若喜歡九宮秘丹，等回去了我再給你多提煉幾顆防身，現在救人要緊，你先把它給我吧。」

  蘇清瑤從錦囊里倒出一粒紅色的丹藥，放到他掌心，「那你可要記得，回去後多給我提煉幾顆，不能食言啊。」

  「放心。」他捏起九宮秘丹，遞到東方吟嘴邊，對他道：「能咽下去嗎？」

  東方吟咽了下口水，「我……可以試試。」

  玉如嵐微微皺眉，「瑤兒，你去給他找些溫水來。」

  「你叫我去？」

  「難不成還是我去？」

  蘇清瑤撇撇嘴，瞧他將東方吟扶了起來，靠在自己身上，眸光輕閃了閃，不大情願的轉身出去了。

  出去之前，她還在楊鍇的背上重重踩了一腳，延長了楊鍇昏迷的時間。

  在蘇清瑤走後，東方吟啞著嗓子問道：「我剛剛……聽你提到了一個人名。」

  玉如嵐揚眉，像是在等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說……他叫……叫古沐塵……」那是北蜀的古府大少爺，也是天下第一皇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他身在雪域，也聽過古沐塵的名號。

  「你認識他啊？」玉如嵐眸底划過一絲戲謔，笑著打趣道。

  東方吟搖搖頭，盯著他看，「我不認識，但你與他的關係那麼好，所以我想……你會不會就是……就是……」

  玉如嵐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悠悠道：「你怎麼知道我和他關係好？」

  他有表現的那麼明顯嗎？

  東方吟舔了舔乾裂失血的唇瓣，低低出聲：「你說這藥能夠救我，便是千金難求的一顆神藥，它既然差點進了古大少的肚子，那就說明……你與他交情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