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比鬼惡

  「老婆子，張家秀才那個媳婦回來了……」

  「回來了？晦氣！要不是他，張家秀才能被剋死？」

  「老劉，張家那個狐媚子可回來了啊，你給我老實著點兒。」

  

  「說話這麼難聽呢！人家怎麼就狐媚子了？」

  「她跟村長……」

  「屁話！要不是村長那個老流氓，人家一個……唉，算了算了，做飯吧。」

  「張嬸兒，小二那個媳婦兒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也得讓她好瞧，走，看看去。」

  自從張王氏一進村，宋時的耳朵之中就充斥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眉頭皺的越來越緊，這個可憐的女孩兒，似乎不僅僅是死了丈夫這麼簡單？

  他雖然是都市人，可是對於村里這些流言蜚語的威力，可是不敢小瞧。這些流言都是刀，殺人不見血的刀。多少苦命的人死在這把刀下。

  看著一身素縞，徑直朝著自己家走去，目不斜視的張王氏。

  宋時心中也是微微一疼，這也是個堅強的人。

  村子不大，百十戶人家兒，帶著濃郁的紅塵煙火氣息。剛剛張王氏帶著宋時走過村子的正中心。

  一間紅牆黑瓦的屋子極為突出。

  占地約莫有個幾分地左右，四周紅牆圈出一個院子，裡邊兒三間正房，院子裡巨大的香爐，香火不絕。整個院子上空都是濃郁的香火氣息，作為神，宋時對於信仰之力的感覺極為敏銳。

  幾乎剛一進村子，他就感受到了這院子中濃郁的信仰之力。

  「祖靈？」

  低聲開口說了一句，宋時默默的感知著院子裡的情況。轉了一圈兒，卻是一無所獲。他沒有見過祖靈，也只是通過對於死去的陰魂搜魂才多少得知祖靈的事情。

  按照常理來說，自己進入村子，應該是受到祖靈的阻撓的。甚至若是隱藏的不好，還會引起戰鬥。可是，現在自己就這樣大模大樣的在村中遊蕩，竟然沒有被發現？

  祖靈去哪兒了？

  「張王氏，你們兩河村沒有祖靈嗎？」

  正一心朝著自己家中走去的的張王氏突然間聽到宋時的問話，身上一抖。弄得宋時也有點兒尷尬，這不是還沒見過面兒呢嘛？至於這麼怕我嗎？

  「神……」

  「無需開口，你心中所想，本神盡皆知曉，心中回話就是。」

  張王氏愣了一下，繼續朝前走，不過心裡默默說道：「神，兩河村是有祖靈的。剛剛那紅牆黑瓦的房子就是村中的祠堂。供奉的乃是村長的父親，他成為祖靈的時間也不長。據說是前任祖靈在百鬼夜行的時候被吞噬了，他才成了新任的祖靈。」

  「原來如此……」

  宋時陷入了思考，沒有再說話。張王氏也不敢問，只是朝著自己家走去。

  一炷香的時間，張王氏推開了自己的家門。兩進的大院子，光是正房就足足有六間。從磚瓦來看，應該是剛剛翻修過不久。在這麼一個偏遠的地方，能夠有這麼一個大院子，絕對算得上是豪門大戶了。

  宋時並無驚訝，通過張王氏的記憶，他已經知道了。剛剛過世的丈夫，乃是村中唯一一個秀才。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考取秀才的，若不是要回鄉養望，絕對不可能還住在這個破地方。兩進的院子絕對算不上大，秀才最次也應該是居於縣城之中。可惜，時運不齊，一場風寒要了這個秀才的命。這女子也就背上了克夫的名頭。

  「啪啪啪……」

  剛剛進了門沒多久，就聽見門外敲門聲音。

  張王氏臉色一白，不過還是站起身將大門打開。門外站著三個村婦，一看就是以中間那個為首。四十多歲的年紀，足足有個一百八十多斤。肉墜的垂下來，臉上一臉的橫絲肉。這會兒正狠厲的看著張王氏。

  「小浪蹄子，你怎沒死外邊啊？啊？克夫的騷貨，還想勾引我丈夫，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那小身板兒。」

  大門剛開，這村婦破口大罵。

  指著張王氏的鼻子，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

  張王氏倔強的看著她，並不回話。這村婦更加的變本加厲，雙手一叉腰，大步朝前就邁。

  「不是有能耐嗎？說你兩句還跑了？還有臉回來？我們家小二就是讓你給剋死的。瞅你那騷樣兒，還想禍害誰啊？」

  一腳邁進大門，另外一腳剛剛要朝裡邊邁。大手就已經抬起來了，要是張王氏不躲，絕對就是狠狠地一個耳刮子。

  「啪……」

  「哎呦……」

  一聲巨響，那村婦臉朝前，頭朝下，一下子就栽了下去。

  正正好好兒，地上一塊兒尖的石頭。一百多斤的分量朝著石頭上一砸，滿是肥油的肚子上鮮血直流。

  「我滴個天啊，血，血。疼死老娘咯，哎呦，疼死老娘咯。」

  趴在地上，摸了一把血，嚎啕痛哭。另外跟著她的兩個村婦慌忙上前：「這是怎麼鬧的，快快起來。」

  張王氏也有些驚慌，朝著不自覺的退了兩步，看著趴在地上的村婦，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巧這時一四十多歲的老頭兒走進來了，身上穿著綢緞，尖嘴猴腮，幾縷小鬍子，眼睛閃露幾分淫氣。聽見裡邊的聲音，頗有些氣急敗壞：「老貨，臭娘們，你他媽的又上這兒撒野。趕緊給我滾起來，滾回家去。」

  聽著老頭髮飆，三個村婦也不敢繼續撒潑。狠狠的瞪了張王氏一眼，二人攙扶著一個，朝著門外走去。

  這老頭兒不但沒走，反而進了門來。

  「呵呵呵，侄媳婦，你嬸子就那麼個人，你別望心裡去。」說著話，竟然還往前走了兩步。伸出自己的老手，想要摸張王氏的手。

  她下意識的一縮，眼中閃過畏懼。宋時臉色一肅，指頭一點。

  老頭兒剛剛好伸手距離張王氏不過三寸，仿佛是針扎指心一般的疼痛，讓他嗷的一聲就叫出來了。

  「嚯嚯嚯……疼……」

  不知道是什麼作怪，不過老頭兒似乎也沒了耐心。狠狠的瞪了張王氏一眼：「侄媳婦，該做什麼，三叔我可都告訴你了。想死想活，你自己決定吧！哼！」

  一甩袍袖，老頭兒捂著自己的手朝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