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舊故里草木深（中）

  正是開春的季節，褪去了冬日的寒風，涼意中帶著些許暖意的空氣瀰漫。

  從北州到南州的小道上，一列不起眼的馬車混跡於來往的人群當中。

  不過準確來說，如今已經不再是北州了。

  自北齊復國之後，原本隸屬於大昭的北州恢復成了北齊的舊土，北州自然而然成了北齊。

  不過在天下百姓口中，依舊還是會習慣性將其稱之為北州。

  此刻，便是在這來往的馬車人群中，一些南來北往的商人以及鏢師在路上閒暇時分，議論紛紛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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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聽說了嗎？北齊那位新帝禪位讓賢了？」

  「可不是麼，聽說是讓位給他的那位親妹妹了……天底下第一位女帝，這可就有意思了嘖嘖……」

  「真是奇了怪，那位新帝無緣無故禪位給了妹妹。你們說……這北齊內部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

  一些商人以及過往的三教九流人士匯聚一起，討論著此事。

  就在半個月前，北齊發生了一件震驚天下的事情。

  北齊復國的那位新帝李北風，突然宣布禪位給了他親妹妹，也就是北齊的長公主李心意。

  此消息一出，天下譁然！

  無數人不可置信，目瞪口呆！

  雖說那位北齊的新帝極少露面，天底下知曉他模樣的人少之又少。但無論如何，他是昔日前北齊遺留下來的皇室血脈，是北齊真正意義上唯一有資格復國北齊之人。

  他的存在，如同是北齊的一顆定心丸。

  而如今，他突然禪位，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即便他所禪位之人，乃是他的雙胞胎妹妹，同樣是北齊皇室的血脈。

  可……那畢竟是一介女流之輩啊！

  女子當皇帝？

  這放在天底下聞所未聞！

  即便是之前所有人都猜測大昭會出一位女帝，但依舊沒能成為現實！

  誰能想到，此事竟在北齊成了真？

  更重要的是，禪位一事太過於突然，以至於天下人猜測紛紛，猜疑這北齊皇室當中是不是出了什麼變故？

  這才剛復國沒幾年的北齊，難道又要出問題了？

  就在所有人人心惶惶之際，北齊的郡主，幾乎一手策劃了北齊復國的道姑站了出來，穩定朝堂，安撫民心。

  在她的努力之下，暫且安撫了北齊民心。

  但此事依舊在天底下引起了動盪，一連半個月以來，天下人依舊對此事津津樂道。

  一邊猜測著北齊之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另一邊，所有人也都在期待著，這天底下的第一位女帝到底又是何等模樣？

  這北齊會不會從此走向衰落，昔日亡國歷史再度重演？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在這些人身後不遠處，車隊旁的一輛馬車內。

  一位妙齡少女悄悄的掀開車簾一角，瞥了一眼窗外。而後收回視線，撇嘴：「看吧，外面的人還在議論你呢。」

  「隨他們去吧！」

  馬車內，李北風慵懶的躺在一旁的軟毯之上，伸了個懶腰，滿不在乎道。

  「你還這麼淡定？」

  少女白了他一眼，撐著精緻的下巴，又似想到什麼，撇嘴：「這一次心意妹妹一定很生氣！」

  「那是肯定的。」

  李北風眯著眼睛，腦海中幾乎能浮現起心意那咬牙切齒氣炸了的模樣。

  半個月前，李北風突然當著滿朝文武宣布禪位於李心意，昭告天下！

  此消息震驚了滿朝文武，也讓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一直在抗爭死不願意的李心意給整懵了！

  完全沒料想到李北風會猝不及防簡單粗暴來這一出！

  沒等到她回過神來，李北風早就安排了一切流程，趁著李心意懵逼之際，安排流程直接給她推上了北齊天子的皇位。

  等到李心意終於反應過來，準備去找李北風算帳之時。

  而這時的李北風，早已經悄悄摸摸的溜之大吉了！

  「你就不怕北齊出什麼問題？」

  盤腿坐在馬車內的沈青檸回頭看了李北風一眼，精緻的小臉兒上浮現起幾分擔憂神色。

  李北風突然禪位，就連她們都很吃驚意外。

  「放心吧，出不了問題的。」

  李北風眯著眼睛，胸有成竹道。

  北齊如今已經走上了正軌，有道姑坐鎮，安然無恙，李北風的存在對於北齊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影響。

  李北風的突然禪位，的確引得天下人震驚意外，但在此之前，他早已經將此事透露給了姑姑。

  道姑在得知此事時，一開始極力反對，甚至將李北風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當這北齊皇位是大白菜，隨意就可禪讓？

  可最終，道姑還是妥協同意了！

  她知道，她攔不住李北風。

  若是不同意，指不定哪天李北風就跑路了。到時北齊天子下落不明，那才是真的出大事！

  畢竟，在李北風登基這兩年的時間裡，除了提出修建長城拱衛北方疆域以及一些建設性意見之外，對於朝堂政務，他幾乎一概不理。

  並且，這兩年的時間裡，他還隔三差五出宮，甚至是離開北齊跑到了大昭境內……至於目的，不言而喻。

  得虧是大昭與北齊兩國之間的關係緩和，加上他行蹤神秘，沒有被人發現。否則真要是出了什麼三長兩短，那才是大事！

  因此，道姑在權衡利弊之後，與其如此，倒不如順了李北風的意。

  心意同樣是北齊皇室血脈，這皇位由她來坐，倒也並不是不行。

  雖然之前道姑為了保護心意，一直隱瞞著心意的身世。但這兩年來，由於李北風的『惡劣』行為，倒也讓道姑發現了心意在治理國家這方面的才能。

  雖說心意還年輕，但在處理政務這方面早已熟稔於心。加上她長公主的身份昭告天下，也並無他人有異議。

  因此讓心意繼任北齊皇位，成了眼下最好的選擇。

  不過以防萬一，道姑雖然同意了李北風禪位，但也同時提出了另一個條件。李北風可以不當北齊的天子，但將來北齊的皇位還是得由他的孩子來繼承。

  言下之意，便是要李北風與李素衣趕緊努力，儘快誕下龍子來。

  然而意外永遠比計劃來的突然，在李北風的辛勤努力之下，素衣還沒來得及懷上，反倒是謝婉兒中了招……

  ……

  「你就嘚瑟吧你！」

  馬車內，沈青檸輕哼了一聲。

  「你就等著將來心意妹妹找你算帳吧。」

  「還早呢！」

  李北風神色悠然自得，滿不在乎。這次離開北齊，回去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那個時候，心意估計氣也消了。

  到時候再好好哄一哄就沒事了……李北風算盤打的很響。

  說著，李北風順手將青檸摟進懷裡。

  誰料，青檸卻是掙扎開：「別碰我！」

  李北風一愣：「咋了？」

  沈青檸瞪了他一眼，傲嬌的扭過頭。

  李北風見狀，頓時明白怎麼回事，苦笑一聲：「還在賭氣呢？」

  「不要你管！」

  沈青檸雙手抱胸，哼哼開口。

  瞧見青檸如此模樣，李北風自然是明白怎麼回事。

  自兩年前素衣生下了契靈之後，青檸對此一直耿耿於懷，這兩年間也很努力纏著李北風，想要懷上孩子。

  但不管怎麼努力，卻始終都沒有結果。

  哪怕有李北風一直安撫她，生不生孩子都不重要。但在沈青檸眼裡，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

  在這個年代，女子若是不能生育，那可就是犯了天大的罪。

  原本就還鬧心鬱悶之際，結果另一邊，謝婉兒突然懷上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沈青檸，當場就炸了！

  在沈青檸眼裡，誰懷上都沒事，她都不會擔心，甚至還會祝福。

  唯獨謝婉兒不行！

  這個跟她矛盾最深，恩怨最大的死對頭，突然懷上了李北風的孩子。

  這一下，讓沈青檸危機感爆棚！

  鬱悶至極，也生氣至極的她，也只能將氣撒在了李北風身上。要怪，就怪這傢伙竟然背著她晚上偷偷去找謝婉兒。

  於是乎，她好些天沒有搭理李北風。

  直到最近從北齊出來，隨著李北風一路上的花言巧語哄騙才終於好了不少。但即便如此，想起此事她依舊沒給李北風多少好臉色。

  李北風也是無奈！

  這邊剛答應姑姑，結果轉頭就發覺謝婉兒懷孕了。

  謝婉兒懷孕，所有人都高興！

  除了青檸！

  想起此事，李北風就略頭疼！

  不過好在，這一次離開北齊，謝婉兒懷著身孕並沒有跟來，選擇留在了夕陽城。

  如此一來，也免受了兩人可能會引發的矛盾。

  ……

  按照李北風原本的計劃，待到時機成熟之後，他便會將皇位禪讓給心意，而後帶著素衣回李家村一趟。

  然而，當青檸得知此事之後，嚷嚷著一定要跟著去，生怕李北風不答應，她甚至還拉上了蘇杉一起。

  沈青檸和蘇杉要去，也就意味著雲兒跟秋月也會跟著，再加上素衣以及楊瑜……除去懷有身孕的謝婉兒和她的丫鬟綠兒留在夕陽城之外，其她人都跟上了。

  於是乎，原本打算與素衣兩人單獨闖蕩江湖的旅行計劃，瞬間成了一大幫人的出遊。

  這麼多人出行，自然太容易引人耳目。於是乎，李北風不得不改變計劃。

  ……

  「京城到了！」

  李北風掀開車簾，瞧見了遠處那熟悉的城牆。

  到大昭京城了！

  李北風凝望著前方那熟悉的一幕，城牆之下，人來人往！

  略有些感慨！

  兩年了，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上一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

  有幾個月了吧！

  幾個月沒見，也不知道盈兒她在做些什麼？

  李北風突然有些想念。

  身後，沈青檸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看向一旁的馬車。另一旁的馬車內，蘇杉與秋月也正好從馬車下來。

  蘇杉抬眸望著前方熟悉的城牆，臉上泛起了一絲複雜神色。

  「蘇姐姐！」

  沈青檸輕瞪了李北風一眼之後，便小跑到蘇杉跟前，「好久沒回來了呀，我們進城去轉轉吧？」

  離開有兩年的時間，沈青檸對於眼前這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幕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迫不及待想要去轉悠一番。

  蘇杉回頭下意識瞧了李北風一眼，見他微微點頭，這才輕聲開口：「好！」

  沈青檸親昵的挽著蘇杉進城，雲兒緊跟在旁邊，秋月雙手抱劍，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卻盡心盡責的守護在小姐身旁。

  準備跟著小姐進城之時，秋月同樣回頭看了李北風一眼，見李北風對她點了點頭，秋月心中瞭然，同樣點頭，而後隨著小姐和青檸小姐進城。

  李北風站在原地，微微眯著眼睛，輕輕揮手。

  一道身影出現在李北風身後，「公子？」

  「保護好她們。」

  「是！」

  這道身影悄無聲息的消失。

  而後，自李北風身後的車隊中，有十幾道身影隱匿於人群之中，進城。

  雖說這次出行李北風十分低調，但以防萬一，他還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一路南下，早有如意樓的人沿途打探，提前探路，同時沿途暗中也有諸多高手庇護。

  出門在外，安全最重要。

  吩咐完後，李北風轉身，來到了另一輛馬車前。

  馬車內，一襲青衫長袖的李素衣正靜靜抱著一個粉嫩玉琢的女娃，緩緩從馬車下來。

  「契靈，想爹了沒？」

  李北風走上前去，輕笑開口，想要抱抱女兒。

  契靈摟著娘親的脖子，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看著李北風，一動不動。

  「不讓爹抱，爹生氣了！」

  「……」

  「真生氣了！」

  「……」

  契靈依舊眨巴著眼睛，一動不動。

  「好了！」

  旁邊傳來李素衣清冷的聲音：「別欺負契靈！」

  李北風這才收斂起來，揉了揉契靈可愛的臉蛋，回頭看向素衣：「進城嗎？」

  李素衣沒說話，只是抬眸看了眼前方城牆，又瞥了李北風一眼。

  不知為何，素衣那清澈的眼眸，像是能將李北風看穿般。

  李北風多少有些尷尬，輕咳嗽了一聲：「都到這裡了……要不要去見面打個招呼？」

  「畢竟，你們都好幾年沒見過了。」

  李素衣面色依舊清冷，望著前方，眼眸中似有一抹恍惚閃過。

  而後，她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

  說著，她抱著契靈轉身，朝著一旁走去。

  李北風站在原地，輕嘆了口氣。

  還是不行啊！

  雖說素衣已經默認接受了趙盈的存在，這兩年的時間裡，也容忍了李北風跑到這裡來找趙盈。

  只是，她卻似乎並不打算見趙盈。

  同樣，趙盈也如此。

  這讓一直努力想要緩和兩人關係的李北風，有些無從下手。

  最終，他也只能嘆了口氣。

  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大昭，皇宮。

  幽靜的花園內。

  一位氣質清冷，模樣淡雅莊嚴的女子，正靜靜的屹立園中。

  一張驚艷無雙的臉龐，眉間如畫，紅唇水嫩，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出塵超然的氣質。

  尤其是那雙眼睛，明亮而璀璨，入眼可見，帶著幾分威嚴，幾分精明兒。

  身著一襲略寬鬆的素色長袍，卻依舊遮掩不住那妙曼嬌好的身段。

  她正雙手背後，立於一處假山後，凝望著不遠處。

  始終清冷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柔情目光。

  就在那不遠處的亭下房間內，一位約莫兩歲的孩童正端坐在蒲團之上。

  男孩兒模樣精緻秀氣，眉宇間帶著幾分乖巧可愛。

  身後，站立著幾名宮女，小心的伺候著。

  在孩童的前方，坐著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正低聲說著什麼。

  這一幕，如此的祥和！

  直到一個聲音，打破了沉寂。

  「會不會有點太早了？」

  一個聲音從她身影響起。

  趙盈緩緩回頭，瞥了一眼出現在身後的男子，目光依舊清冷：「早麼？」

  「有點早！」

  李北風走上前，與趙盈並排而站，看向前方。那不遠處的那個男孩兒……那是他跟趙盈的孩子。

  「他還太小了……」

  李北風輕嘆了口氣：「這麼早就讓他開始接觸這些，未免有些太早了……」

  他們的孩子才兩歲，才剛剛會說話走路的年紀，便在趙盈的授意下，請了太師太傅對孩子進行啟蒙教學……

  卷的未免有些太嚴重了。

  「他必須要儘早長大！」

  趙盈雙手背後，渾身上下泛著幾分說不上來的強勢氣息。

  「他是大昭的太子，是大昭將來的帝王……朝堂上和天底下有那麼多雙眼睛都在盯著他，他必須要變的優秀，將來才能震住他們！」

  趙盈目光清冷而堅定。

  李北風想勸慰點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收回了。

  勸不了！

  她決定的事情，改變不了。

  更何況……

  他知道這些都很正常。

  從古至今，為了爭奪皇家天子的繼承權，哪個皇子不是從小就開始卷的？

  雖說他和趙盈的孩子將來在皇位繼承上不會有太大的競爭，只是……大昭所面臨的壓力卻一點都不小。

  那麼多雙眼睛都在盯著，趙盈獨自一人扛下了大昭的壓力。將來若是他們的孩子繼承了大昭皇位，一旦出了什麼差錯，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李北風輕嘆了口氣。

  他不贊成趙盈的教育理念，卻又改變不了什麼。

  「你怎麼來了？」

  趙盈瞥了李北風一眼：「聽說，你禪位了？」

  「是啊！」

  李北風點點頭：「我對那皇位沒什麼興趣，也不適合……與其如此，倒不如退位讓賢了。」

  趙盈雙手背後，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看。

  李北風禪位的事，她自然已經知曉。

  在短暫驚愕之後，又很快恢復過來。

  並不算太意外的結果。

  她早就知曉李北風性子閒散慣了，沒有太大的志氣理想，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連皇帝說不當就不當了。

  人人都羨慕，都巴不得握在手中的權勢，他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放棄了？

  「你不怕？」

  「怕什麼？」

  「沒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你就不怕將來出什麼意外？」趙盈瞥了他一眼。

  「不怕啊！」

  李北風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這不是還有你嗎？」

  「萬一以後我要是沒地方去了，我就來投靠你，靠你養我了！」

  趙盈面無表情拒絕：「不養！」

  「你忍心嗎？」

  「忍心。」

  瞧著她不講絲毫情面的精緻側臉，李北風輕笑一聲，緩緩上前，從身後抱住了她。

  「你幹什麼？！」

  趙盈下意識掙扎。

  「噓……」

  李北風摟著趙盈那輕柔的柳腰，湊到她耳邊，輕聲開口：「小點聲，別吵到離兒了！」

  趙盈下意識瞥了一眼不遠處，見離兒還在專心致志的跟著太傅學習的時候，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她渾身突然緊繃。

  「你，你幹什麼？！」

  趙盈反應極大，正要轉身。

  「別動，你小聲點……」

  耳邊再度傳來了李北風輕柔的聲音，只不過，這聲音仿佛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得意。

  那溫和的氣息，瞬間讓趙盈渾身一僵。

  緊接著，熟悉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別掙扎了，小點聲，外面還有人……盈兒，你也不希望你現在的模樣被其他宮女瞧見吧……」

  「……」

  「殿下，殿下慢點！」

  亭子裡，一道小身影跑進了御花園內。身後的宮女焦急的追了上來，然而很快，她們便被御花園內的幾道身影攔住。

  當瞧見來人之後，她們鬆了口氣，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這道小身影跑進御花園，還沒跌跌撞撞跑上幾步，便被一道身影擋住了去路。

  小男孩努力的揚起腦袋，盯著出現在面前的陌生男子。

  看著他的臉龐，似乎有些熟悉？

  他努力的辨認了一會兒，這才仿佛想起什麼，臉上洋溢起了燦爛的笑容。

  「爹，爹？！」

  「誒！」

  李北風蹲下身，彎腰將面前的小男孩兒抱起，滿臉笑容道：「走，爹帶你去玩！」

  「好誒！」

  「……」

  「蘇相，請隨我來！」

  大殿之外，在宦官的指引下，一位老者緩步停在了大殿之外。

  「蘇相稍等，長公主殿下稍後便到！」

  蘇相立於大殿之外，眯著眼睛，那渾濁的眼睛中略帶有幾分擔憂之色。

  北齊劇變，北齊天子突然禪位，這其中難道有什麼隱情不成？

  前些日子他上奏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卻並沒放在心上。蘇相總覺得其中有些變故，因此決定今日再來找長公主好好商議一番。

  就在蘇相殿外等待時分，另一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也正好出現。

  一位年輕男子正高興的走著，他的脖子上，正坐著一個小男孩兒。

  下一秒，兩方眼神對視。

  「蘇相？」

  李北風停下腳步，有些意外。

  而此時，蘇相則是滿臉驚愕神色。

  他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李北風，神色無比震驚。

  李北風？！

  這北齊天子，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還有……

  當蘇相的目光落在李北風脖子上的小男孩身上，眼神更是猛然一縮。

  這，這不是……太子殿下嗎？

  等等……

  蘇相看著李北風，又看了看騎在他脖子上的太子殿下！

  他腦海中突然想起之前宮中曾有傳聞，長公主殿下與北齊天子李北風之間昔日有過親密傳聞？

  再看此刻的太子殿下，以及李北風的模樣……竟真的有幾分相似？

  這一刻，腦海中仿佛浮現起了什麼震驚可怕的念頭，蘇相驟然睜大眼睛！

  ……

  「你竟然敢來這裡？」

  蘇府。

  蘇相眼神複雜的盯著面前的年輕人，沉聲開口。

  「為何不敢？」

  李北風目光淡然，輕笑一聲：「兩年不見，蘇相身體可還好？」

  蘇相沒說話，只是盯著他許久，而後沉聲道：「太子殿下……是你跟長公主的孩子吧？」

  李北風並未隱瞞，點頭：「沒錯。」

  「果然如此……」

  蘇相喃喃自語，神色有些恍惚。

  從在宮中見到李北風與太子殿下的那一刻，蘇相便已然猜測到了。

  而先前的那些疑慮，也終於隨之解開。

  長公主殿下始終潔身自好，為何會突然多了個孩子？

  孩子的父親是誰？

  這始終是個謎！

  直到今天，終於解開。

  只是這個真相，讓蘇相眼神無比複雜，他注視著李北風，又想起什麼：「這一切，包括大昭與北齊的關係，以及這幾年來兩國發生的一切……是不是你跟長公主殿下早就商量計劃好的？」

  「沒錯！」李北風還是點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蘇相喃喃自語。

  怪不得！

  怪不得長公主殿下當初會力排眾議與北齊和解，簽訂盟約！

  原來，一切都早在她的計劃之中。

  更重要的是……

  如今他們大昭的太子殿下，竟是北齊天子的兒子！

  這意味著什麼？

  這還能是兩個國家嗎？！

  兩國之間的關係，變得如此複雜。

  一時間，蘇相心思無比複雜。

  直至許久之後，他深呼吸一口氣，蒼老的臉上多了幾分憔悴神色。

  「我老了！」

  「這天下，終究還是你們年輕人的！」

  「不過……」

  蘇相緩緩抬起頭，望著李北風：「我只希望，將來你北齊不會再與我大昭有兵戎相見的一天……百姓們，經不起折騰了！」

  李北風平靜的望著蘇相，點了點頭：「蘇相放心吧，只要我還在一天，北齊就永遠不會向大昭開戰！」

  「那就好！」

  蘇相深呼吸一口氣，仿佛放下了心頭的重擔。

  再抬頭望著李北風，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沉聲道：「她，還好嗎？」

  李北風靜靜看著蘇相，不得不說，蘇相的確是一位合格的宰相。

  他將自己的一輩子都奉獻給了大昭的子民！

  只是……

  他卻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她很好！」

  李北風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又道：「她也來京城了。」

  「也來了？！」

  蘇相渾濁的眼眸中仿佛有一絲光亮，他抬頭望著李北風，猶豫著什麼。

  最終，他沉聲道：「我，能再見她一面嗎？」

  此刻的蘇相，不像是那位昔日權傾朝野的宰相，更像是一位想見女兒的父親。

  李北風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我說了不算。」

  「……」

  當得知此時的蘇杉，一向沉穩的她也略有些不安。

  略低著頭，雙手交織著，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

  李北風出現在她身後，輕輕將她摟進懷裡，輕柔開口：「不用太擔心……若是不想見，那便不見就是，不要為難自己。」

  「嗯……」

  蘇杉轉過身，腦袋枕在李北風肩頭，嗅聞著李北風身上那熟悉的氣息，感受到了一陣安心。

  終於，她緩緩抬起頭，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輕聲道：「我去見他一面吧。」

  李北風低頭看著她那精緻略有一縷蒼白的臉龐，輕笑反問：「決定了？」

  「嗯。」

  「那我陪你一起去！」

  「嗯。」

  蘇杉點點頭。

  李北風輕握著她的手，柔弱無骨的小手，略有些冰涼。

  她的體溫一直比常人要低一些，也要柔弱一些。雖然身上的毒素解了，但卻依舊留下了後遺症。

  不過在李北風細心的調養之下，如今已經恢復了許多。

  就在兩人溫存之際。

  「蘇姐姐，我跟你說……」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房間門突然被推開。

  出現在房間門外的沈青檸，猝不及防的瞧見了房間裡的這一幕。

  當看見房間內抱在一起的二人時，腦袋一懵！

  愣在了原地。

  而此刻的蘇杉，同樣腦袋一片空白。

  「青檸……」

  「你們……」

  沈青檸目光呆滯，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青檸，你聽我解釋！」

  「……」

  蘇府。

  李北風坐在圍牆邊，看著不遠處的庭院，暗自嘆了口氣。

  還是被發現了啊！

  他跟蘇杉之間的事情，最終還是被青檸知道了。

  青檸突然闖入房間，正好撞破了李北風與蘇杉抱在一起。

  這一下，即便青檸再蠢，也終於能意識到什麼。

  想到這，李北風也有些無奈。

  早在很久以前，李北風便一直想找機會跟青檸坦白此事，但奈何蘇杉一直阻攔，不讓他說。

  作為青檸最好的姐妹，這種事情蘇杉斷然說不出口。

  她怎麼能跟青檸開口？

  難道說，我睡了你的男人？

  在蘇杉無比糾結和內疚之下，這件事情便一直如此有默契的隱瞞了下來。

  直到這次，終於被青檸逮了個正著！

  該來的，終究還會來！

  然而，青檸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生氣，那般傷心欲絕。她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此事般，在冷靜下來之後將李北風趕了出去，要單獨跟蘇杉說話。

  至於她們說了什麼，無從得知。

  等到青檸出來之後，惡狠狠的瞪了李北風幾眼，隨後生氣的離開了。

  有些奇怪的李北風去找蘇杉打探，但蘇杉卻三緘其口，默不作聲，無論李北風怎麼問就是不願意開口。

  兩姐妹像是約定好了一般，這愈發讓李北風有些摸不著頭腦。

  ……

  正當李北風思索著時，身後傳來了動靜。

  李北風回頭，便見一襲淺綠色長裙的蘇杉正緩緩從走廊走出。

  肌膚雪白，秀雅絕俗，眼眸中仿佛有一股輕靈之氣，那無比白皙精緻的臉上，泛著幾分默不作聲。

  李北風見狀，從圍牆上一躍而下，落在她的面前。

  「解決了？」

  蘇杉停下腳步，微微抬頭望著李北風，原本略沉的眼眸，仿佛活躍起來般，靈氣閃爍，她輕輕點頭：「嗯。」

  「那，我們回去吧！」

  李北風瞥了一眼她身後，輕笑一聲。

  「好。」

  李北風輕輕牽起她的手，帶著她緩緩轉身離開了蘇府。

  離開蘇府後，兩人並沒有上馬車，而是並排的走在街頭上。

  蘇杉眼眸微垂，時不時抬頭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北風，欲言又止。

  「怎麼？」

  李北風瞧出了她的反應，扭頭輕笑道。

  蘇杉想了想，輕聲道：「你不想問點什麼嗎？」

  「問什麼？」李北風反問。

  蘇杉看著前方，沒有說話。

  見她如此模樣，李北風嘴角微微揚起：「我猜到了。」

  蘇杉回頭看他。

  「你原諒他了？」

  蘇杉的臉上浮現起了幾分說不上來的複雜神色，她略迷惘的望著前方，搖頭：「我不知道。」

  原諒？

  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答案。

  「他說他不怪我。」

  蘇杉低著腦袋，輕聲開口。

  「他也沒資格怪你。」

  李北風平靜的看著她，輕聲開口。

  蘇杉母親的死，與他脫不開干係。

  而蘇杉遭遇的悲慘童年也都是由他一手造成，倘若不是碰上了李北風，她早已經死了。

  他的確是一名合格的宰相，但絕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因此，他沒有資格怪她。

  「一切都不重要了。」

  蘇杉輕輕搖頭，低聲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李北風已經明白了她的想法。

  她這一次答應見蘇相，或許就是為了放下這最後一點執念吧。從此以後，這對父女之間就再無任何牽連。

  「我們回去吧。」

  李北風笑了笑，也沒有繼續再問。

  「嗯。」

  ……

  見過蘇相之後，蘇杉似乎徹底放下了心結，從此與過往斷去了一切關係。

  而她跟青檸之間的關係，也並沒有因為李北風而產生任何變化。

  正當李北風以為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去，準備半夜摸進青檸房間時，結果被毫不留情的拒之門外！

  很顯然，青檸還在生氣！

  雖然她看起來似乎接受了蘇杉，但可並沒有那麼容易原諒李北風。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她板著臉生著悶氣，不管李北風怎麼討好，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以至於李北風甚至懷疑她是不是跟素衣偷學了兩招？

  而素衣那邊，不知是不是對於李北風入宮去找了趙盈有所微詞，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也對李北風視而不見，心思全放在了女兒契靈身上，對李北風反倒是愛答不理，不冷不熱。

  於是乎，唯一還搭理李北風的人只剩下了蘇杉，還有乖巧可愛的丫鬟雲兒。

  ……

  眾人在京城並沒有停留太長時間，在京中逛了幾圈，辦了些舊事之後，眾人收拾了一番，便離開了京城，繼續一路南下！

  下一站，朝陽郡！

  從京城到朝陽郡，路途不算短。加上眾人本就是抱著遊山玩水的心態，一路上走走停停，差不多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原本從夕陽城出發還是開春的季節，如今已經快立夏。

  天氣逐漸升溫，而這一路上，在李北風鍥而不捨的安哄之下。原本還在生李北風氣的沈青檸，也逐漸消了氣。

  在一開始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的確很生氣。

  不過她生氣的點不是李北風跟蘇姐姐之間的關係，而是……兩人竟然瞞了她這麼久？！

  兩人在她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好上，竟然她還不知道？！

  這讓沈青檸有種被背叛了的感覺！

  雖然蘇杉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身上，但沈青檸還是很生氣……她跟蘇姐姐認識這麼久，兩人關係一直都很好，她也不忍心去怪蘇姐姐。

  於是乎，她只能轉頭把氣撒在了李北風身上。

  都是他的錯，全怪他！

  一定是他花言巧語哄騙了蘇姐姐，蘇姐姐才上了他的當！

  不過，雖然生氣，但這一路上在李北風的軟磨硬泡之下，沈青檸的氣也消的差不多了。

  「下次你要是還敢有女人瞞著我，我就閹了你！」

  這是沈青檸在最後原諒李北風之前，惡狠狠留下的警告。

  ……

  南州，朝陽郡。

  熟悉的郡城，熟悉的江湖客棧。

  在趙盈平定了南方的叛亂之後，江南恢復了穩定，昔日差點被戰火殃及的朝陽郡，也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而在經濟秩序穩定之後，沈員外也重新回到朝陽郡。

  昔日天下大亂之際，沈員外被迫離開了朝陽郡，輾轉流浪，直到天下太平之後才安頓下來。

  兩年前，北齊復國之際，李北風曾派人將沈員外和沈夫人接到北齊，與沈青檸一家團聚。

  而那時候的沈員外在得知了李北風的真實身份，在震驚之餘，也終於接受了李北風這個女婿。

  ……不接受也不行，女兒都跟著人家跑了！

  在北齊待了幾個月之後，沈員外惦記著大昭的生意，之後又帶著沈夫人離開北齊，回到了大昭。

  眨眼間，又過去了一年多。

  沈夫人得知女兒回來，激動的喜極而泣，連忙拉著青檸回到了房間。

  至於沈員外，則是好酒好菜招待了李北風，這對昔日看不上眼的翁婿，再次坐在了一起，喝起了酒。

  酒過三巡，沈員外已經有些醉了。

  「北，北風啊……當，當初我，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沒，沒想到，你竟然會，會是北齊的天子……」

  「得，得虧是我聰，聰明……給，給你和青檸定下了婚約……你，你可一定要對青檸好……」

  「……」

  沈員外滿臉醉意得意的吹噓著，完全忘記了當初他是如何嫌棄李北風，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毀掉婚約的行為。

  不過，李北風倒也沒計較，樂呵呵的點著頭。

  沈員外雖然人不行，但生了個好女兒，就沖這一點，李北風大度的原諒他了。

  當然，不原諒也不行！

  總不能打他一頓吧？

  就算李北風想，沈青檸估計得找他拼命。

  雖然青檸這女兒是不孝了點，但畢竟是她爹，她多半是不會允許李北風動手打她爹的。

  ……

  沈員外明顯低估了李北風的酒量，走南闖北，沈員外練就了一身好酒量，今天專程準備放倒李北風。

  但他錯誤的低估了李北風的實力！

  李北風酒量本就不俗，加上內力渾厚，化解了大半的酒勁。等到沈員外徹底醉倒之後，李北風也只是略微有些虛晃。

  吩咐府上的下人照顧好沈員外，李北風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沈府。

  走在朝陽郡城的街頭上，一切熟悉又陌生。一眨眼，距離上次來到這裡已經過去了兩年多。

  兩年多的時間裡，變化很大！

  李北風在街頭上轉悠了一番後，便去拜訪了朝陽郡郡守，陳大人！

  不，準確來說，是刺史府了！

  陳雁南早就知曉李北風等人到了朝陽郡，早早設宴等待李北風的到來。

  對於李北風的身份，陳雁南是既震驚又感慨。

  如何能想到，昔日他從京城趕赴朝陽郡就任，途中女兒發高燒經過李家村時，救下他女兒的這一個小小村醫，竟然會成為日後改變天下格局的人？

  當初他便瞧出李北風不一般，但如何都想不到李北風竟會是北齊的太子！

  世事無常，感慨萬分！

  兩年前，為平定江南叛亂，陳雁南配合李北風與趙盈成功拿下昭南王爺，立下大功。

  趙盈掌權之後，自然沒有忘了他，空缺的南州刺史，由陳雁南補上。如今的陳雁南徹底歸順趙盈一派，協助趙盈掌控著南州的安定。

  南州在陳雁南的治理下經濟恢復，秩序逐漸穩定。

  這一切，陳雁南都功不可沒。

  同時，陳雁南也對李北風感激不已。

  他很清楚，如今長公主能對他如此信任，這其中少不了李北風的幫忙。對於李北風與長公主的關係，陳雁南隱約能猜測到什麼。

  不過，他聰明的沒有聲張！

  對於陳雁南來說，李北風是他的貴人，不但救了他的女兒，也助他平步青雲。

  對此，他十分感激李北風。

  ……

  在與陳雁南敘舊一番後，李北風起身告辭。原本準備回去，瞧了瞧天色，時辰還早，他便轉身朝著城外走去。

  在當經過江湖客棧時，李北風停下腳步，目光下意識看向了客棧的圍牆之上。

  恍惚間，他腦海中突然浮現起了一道倩影。

  熟悉的面容，猝不及防的記憶湧上心頭。

  李北風怔在原地，失神許久。

  陳雁南掌權之後，周家徹底失勢，若非是京城還有周家二叔的權勢保著，朝陽郡的周家恐怕會被仇家吃的骨頭都不剩。

  但即便如此，周家也不復往日風光。

  這一切，全都咎由自取。

  李北風對此並不上心，他唯一掛念的還是那道瀟灑的少女身影。

  兩年前，天下大定，她卻傲嬌的說要去外面看看！

  李北風知道攔不住她，也沒有攔。

  她瀟灑的離開了，去闖蕩她的江湖！

  這一走，便是兩年。

  兩年的時間，音訊全無。

  李北風倒是也讓如意樓的人去查過，不過不出所料。

  了無音訊！

  她的武功實力極深，雖然不如素衣盈兒那般變態。但除此之外，天底下想要找出幾個穩勝她的人，很難！

  如意樓查不到也自然很正常！

  直到許久之後，李北風才回過神，輕嘆了口氣。

  他有預感，她遲早會回來的。

  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又會在哪裡？

  收斂了心神之後，李北風出了城，雇了一輛馬車來到了隔壁的縣村，來到了一處熟悉的地方。

  坐落在前方不遠處的一棟民居前，一位妙齡少女正安靜的坐在院子裡看書。

  當注意到院子外的身影靠近時，她先是抬頭疑惑的看著前方的身影，而後，她仿佛是想起了什麼，靈動的眼眸中滿是驚喜和不確定的神色。

  「北，北風哥哥？！」

  「思念！」

  李北風看著面前的少女，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

  少女驚喜的站了起來，而後想到什麼，連忙往房間裡跑。

  「娘，娘你快出來，北風哥哥來了……」

  不多時，少女便攙扶著一位中年婦女走了出來，她雙眼空洞，但臉上卻滿是激動神色。

  「殿……陛，陛下來了？！」

  說著，婦女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民女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北風見狀，連忙上前攙扶起中年婦女。

  「起來吧！」

  眼前這位瞎眼的中年婦女，便是當年北齊宮中的宮女，也是當初給了李北風身份線索的人。

  當初在朝陽郡的李北風從見到的那個乞丐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身份，之後便從江湖客棧掌柜的口中得知了眼前這位老村婦的存在。

  正是從這位老村婦的口中，李北風知曉了他與李心意龍鳳胎一事，同時受了她的指引去了北州，最終才解開了自己身世之謎。

  可以說，李北風能揭開自己身世之謎，與這位老村婦有著極大的干係。

  而她身邊的這位少女，便是當初李北風在學堂那邊見過的小姑娘——李思念。

  四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小學堂的那個較弱的小姑娘。

  李北風在離開之前，特地囑咐過客棧掌柜的好好照顧她們娘倆。如今四年過去了，昔日那個小姑娘已經長大，亭亭玉立。

  不過唯一沒變的，是她看到李北風時的喜悅之色。

  老村婦更是驚喜激動不已，她雖然瞎了眼，但這些年來，經常從別人那裡打聽有關於北齊的事情。

  兩年前，得知北齊終於復國時，她喜極而泣！

  此生還能聽到北齊復國的消息，人生圓滿了。

  同時，她也得知了當初來找過她打探消息的年輕人，竟然就是北齊遺落民間的太子殿下！

  眼下，得知已是北齊天子的李北風竟然來到了這裡，老村婦更是激動不已。

  李北風安撫了一番，他此次回來順道來看看她們娘倆，同時順便問下，她們願不願意回北齊。

  對老村婦來說，北齊是她的家，背井離鄉二十多年，她無時無刻不想回去。

  如今有機會能回去，她自然願意。

  至于思念，她也早對北齊好奇不已，平日裡聽娘總是講起有關北齊的事跡，讓她嚮往不已，眼下聽說能去北齊，她自然高興，也表示願意去。

  既然如此，李北風便定了下來，回頭讓人來安排一下，護送她們娘倆回到北齊，安排妥當。

  在老村婦和思念的熱情挽留之下，李北風留下吃了頓晚餐，等到天色漸暗之後，才起身離開。

  離開小村莊後，李北風踏上了回郡城的路。

  鄉村小路，幽靜而清涼。遠處，時不時的蟬鳴和蛙聲隱約傳來。

  馬車緩慢行駛著，馬車內，李北風眯著眼睛，閉目養神。

  就在如此幽靜時分，馬車內突然傳來一股淡然的氣息。

  下一秒，李北風猛然睜開眼睛，一抹凌厲的冷意閃過。

  「迷藥！」

  這裡竟然有人給他下藥？

  不過，未免有些太小瞧他了吧？！

  對如今的李北風來說，普通的藥物對他毫無作用，即便是眼下這似乎並不俗的藥物？

  但，依舊對他沒有任何作用！

  「停車！」

  李北風開口。

  馬車外，趕路的馬夫停了下來。

  李北風掀開車簾，黑暗中，見四周突襲而來四道身影。明晃晃的長劍閃耀著寒光，逼近！

  李北風立於馬車外，面對著四人襲來，不慌不忙，待到四人靠近瞬間，方才出手。

  「轟隆隆！」

  磅礴的內力洶湧而出，將這靠近的四人震飛出去。

  如今武功踏入一流之境的李北風，已然不是當初的小菜鳥。這突襲的四人在他眼中，不堪一擊。

  一招致命，倒在地上，已然沒了反抗之力。

  李北風緩步走近其中一人，居高臨下眯著眼睛看著他；「是什麼人派你來的？」

  此人捂著胸口，用十分驚慌的眼神盯著李北風。

  這一幕，讓李北風一怔。

  這麼怕他？

  有些不對勁！

  這四人的武功極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為何會偷襲他？

  難道是什麼不長眼的山賊土匪不成？

  李北風皺著眉頭，正要盤問一番時，幽靜的四周，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突然從李北風身後響起。

  「是我派來的！」

  聲音響起，李北風瞬間毛骨悚然，後背發涼！

  什麼人？！

  竟能如此悄無聲息的靠近他？！

  李北風猛然回頭，但下一秒，他眼神瞳孔猛然一縮。

  是馬夫……

  是趕車的馬夫！

  此刻，『馬夫』悄無聲息出現在李北風的身後。

  然而，那一身樸素的黑衣之下，卻露出了一張精緻無暇絕美的俏臉。

  女子？！

  很美！

  美的讓人驚艷！

  美的驚心動魄！！

  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是你？！」

  李北風脫口而出。

  在短暫驚愕之後，便是滿臉驚喜。

  是周秋凝！

  竟然是她？

  她怎麼會在這裡？！

  然而下一秒……

  「噗嗤……」

  硬物入肉的聲音響起。

  李北風渾身一顫，不敢置信的低頭看去。

  他的小腹，正被一把銀晃晃的匕首刺入。

  握著匕首的是一隻小瞧玲瓏的玉手，玉手的主人……

  漆黑的鄉間小路上，一張精緻而美艷的臉龐近在咫尺。

  兩年的時間不見，她成熟了！

  昔日的少女，褪去了青澀，愈發成熟。依舊熟悉的臉龐上，此刻卻波瀾不驚。緊握著手中的匕首，面無表情。

  在這漆黑幽靜的鄉間小道上，妖嬈而清冷。

  那雙美眸平靜的注視著李北風，波瀾不驚。

  「你……」

  李北風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這是你欠我的！」

  她面無表情的開口。

  然而，李北風已經來不及思考。

  腹部劇烈的疼痛，以及腦袋思緒突然開始僵硬，暈頭轉向……他意識到，他被下藥了！

  在見到周秋凝的那一刻，他原本的警惕心消散。也正是在這一剎那間，他中招了！

  意識到這點的李北風，卻已然來不及，隨著一陣昏厥湧上心頭，他暈頭轉向，隨即眼前一黑。

  沒了知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