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叔侄對峙

  「女子？」

  昭南王爺眉頭微微一皺。

  此乃前線陣營，怎麼會有人要見他。

  女子？

  「何人？」

  「不清楚，不過很漂亮……」

  

  來人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驚艷，顯然有些震驚。

  「不見！」

  昭南王爺冷漠開口。

  眼下這個節點，他並無任何心情見無關緊要之人。

  「是！」

  門外的部將點頭，轉身離開。

  然而沒過多久，帳篷外又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攔住她們！」

  帳篷外，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似乎聽到了幾聲慘叫。

  隨後，兩道身影迅速靠近。

  「什麼人？！」

  帳篷內，昭南王爺的眼眸猛然一凝。

  一位將領頓時臉色一沉！

  竟然有人敢在這裡撒野？

  正當他打算去拿人時！

  「砰！」

  帳篷突然被人撞開。

  伴隨著兩聲慘叫。

  兩位士兵被丟了進來，倒在地上慘叫連連。

  兩道身影出現在帳篷門口，緩緩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位白衣妙齡女子！

  輕紗蒙面，渾身上下冷漠氣質，冰冷不已。

  她的身旁，跟著一位同樣年紀，相貌絕美的少女。

  兩人就這般當著無數將士的面，闖入了帳篷中。

  帳篷外，無數將士包圍著兩人，虎視眈眈。

  帳篷內，幾名將領怒火衝天的起身想要拿下著闖入進來的兩位不速之客。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一擁而上時。

  「住手！」

  昭南王爺目光靜靜的盯著那白衣妙齡女子，眼眸中浮現出一絲驚訝之色。

  片刻後，他揮揮手：「你們都先下去吧！」

  「王爺？」

  帳篷內，幾位將領面面相覷。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擔心王爺的安危，但聽到王爺的命令，最後還是離開了帳篷。

  很快，帳篷內只剩下昭南王爺，以及那闖進來的兩名女子。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昭南王爺臉上那原本緊皺的神色緩緩化解開，沉著的臉上，也難得多了一絲笑容。

  「皇侄女，好久不見啊！」

  昭南王爺目光中多了一絲溫柔：「沒想到，你居然來江南了！」

  白衣妙齡女子，正是趙盈！

  此刻，她清冷的眸子盯著帳篷內的中年男子。

  半響後，才淡淡開口：「皇叔，別來無恙！」

  帳篷內，洋溢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周秋凝倚靠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對叔侄女之間的詭異對話。

  有點意思！

  一位是大昭王朝的王爺，一位是大昭王朝的長公主。如今這位王爺謀反，兩人見面，氣氛中的確多了幾分說不上來的詭異！

  再看那昭南王爺，臉上竟然有著幾分笑容，以及幾分長輩看晚輩的那種疼愛目光。

  「你居然還會來看叔叔，叔叔很意外！」

  此時，昭南王爺不再像是那指揮數萬叛軍的將領，而是一位疼愛侄女的叔叔，臉上滿是憐惜的神色：「你這一路過來，辛苦了吧？」

  充滿了關切的話語！

  趙盈沉默了片刻，「多謝皇叔關心！」

  昭南王爺擺擺手：「既然你來了江南，那叔叔自然要好好招待你一番。算一算，你我也有幾年沒見了吧……」

  「是的！」

  趙盈平靜開口，上次見面，恐怕還是幾年前他入京的那次。

  似乎想到什麼，趙盈的臉上浮現起幾分異色。

  片刻後，她突然開口：「皇叔！」

  「嗯？」

  「為何要謀反？！」

  趙盈清冷開口，眼神有些複雜。

  昭南王爺似乎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

  片刻後，他輕笑了一聲，輕輕搖頭：「我沒有謀反！」

  趙盈沒說話，只是眼眸微冷。

  「這天下，還是我們趙家人的天下，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趙盈目光冰冷：「可你發動了戰爭，迫使大昭陷入內亂，陷入無休止的戰亂之中，害了多少百姓？」

  面對著趙盈的質問，昭南王爺盯著她看了片刻，輕嘆了口氣：「盈兒，你還年輕，你不懂！」

  「我為何不懂？！」

  輕紗之下，看不清楚趙盈的臉龐，但那雙明亮的眼眸，卻充滿了咄咄逼人。

  「你在江南籌備的十幾年，為的不就是今天？你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將我大昭拖入如此困境之中，你將來有何臉面見我大昭先皇？」

  趙盈的質問，讓昭南王爺沉默了片刻。

  隨後，他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望著她，神色有些複雜，輕嘆了口氣：「我承認，我的確有自己的私心。但我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為了我們大昭！」

  「這些年來，我大昭如何，你應當比我更清楚吧？」

  昭南王爺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大昭看似繁華，實則內憂外患……朝堂之上，多少迂腐無能之輩？天下多少百姓餓著肚子？當年我耗盡心血打下了北齊，如今過去了快二十年，北州又如何？！」

  「你父皇自登基以來，我大昭非但沒有任何長進，反倒是倒退了十幾年……」

  「我痛心疾首，怒其不爭！」

  說到這，昭南王爺的聲音低沉而不甘。

  「說到底，你終究還是為了自己的私慾！」

  趙盈目光冰冷。

  「是啊，我的確是為了私慾！」

  昭南王爺輕嘆了口氣，目光微沉，「誰不想當皇帝？當年，我距離那龍椅也只有一步之遙……我輸給你父皇，心服口服。」

  「但，這大昭不是他一人的大昭，是我們所有人的心血，我決不允許他將我辛苦締造的大昭江山毀於一旦！」

  昭南王爺目光堅毅。

  大昭是他們趙家人的天下，他決不允許大昭毀在誰的手中。

  尤其是……北州！

  「盈兒，或許你當年不清楚，我們為了打下北齊，犧牲了多少！」

  昭南王爺注視著她，眼眸充滿了情緒：「當年的北齊並不弱，為了打下北齊，我們大昭幾乎傾盡了人力物力，完成了我們大昭幾代君王都沒實現的統一……但是，我們也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北州的存在，成為了我拱衛我們大昭北邊的一道城牆，使京城免遭為難……我們死了那麼多人，花費了那麼大的精力，終於將北齊拿下，然而呢？」

  昭南王爺沉聲道：「十八年了，北州如今依舊尚未完全收復！你父皇做過什麼？他幹了些什麼？！」

  面對著他的質問，趙盈沉默了！

  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

  父皇這些年做了什麼？

  她最清楚不過。

  荒廢朝政，不理政事，一心只為了追求那虛無縹緲的永生！

  甚至，給她封了個長生公主的封號！

  而這一切，從何時開始的？

  似乎從母后過世之後？

  她記不太清楚了！

  嚴格來說，父皇的確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這些年，他或許做過最正確的兩件事情，一件是提拔了蘇相，處理朝政。另一件事則是創立了欽天司，並且將欽天司交到了趙盈的手中。

  父皇徹底不理朝政的這幾年，是蘇相處理著朝中的一切事務，聯合六部穩定大昭朝堂正常運行。

  蘇相功不可沒。

  至於將欽天司交到她手中……

  有了欽天司的底氣，她在朝中便沒了任何顧慮。而欽天司的恐怖之處，在於監視朝臣，擁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如此一來，穩住了朝中的秩序。

  同時，欽天司的存在，也方便了她處理民間江湖之事。

  除此之外，父皇是否還有別的功績？

  趙盈不清楚。

  「盈兒，你很聰明，自然清楚叔叔想說的是什麼……」

  昭南王爺沉默了片刻，沉聲道：「倘若當年你父皇當真能做出更大的功績來，讓我心服口服，我自然別無二心，但他很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他所做的這一切，對不起我們共同打下來的江山，也對不起你的母后！」

  說到這裡，昭南王爺的眼眸逐漸凝重起來：「然而誰也沒料到，你的父皇會突然駕崩……他駕崩背後的原因，想必你比我這個叔叔更加清楚！」

  趙盈沉默不語。

  父皇是如何出事的，她自然清楚！

  「趙敬登基為帝，只是，他配得上那個位置麼？」

  昭南王爺沉聲道：「大昭落在他手中，只會比你父皇更差！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不能讓大昭江山毀在了他手中！」

  「我別無選擇！」

  這一瞬間，趙盈的目光有些猶豫，也有些迷茫！

  皇叔的話，讓她一時間喪失了判斷力。

  皇叔他，其實說的並沒有錯……

  父皇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趙敬登基後所做的一切，其實配不上身為一個帝王該有的能力！

  他們，不適合待在那個位置。

  只是……

  一切都別無選擇。

  如今，皇叔的一番話觸動了趙盈，讓她短暫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當今天下，能繼承皇位的只有兩人。

  除去趙敬之外，便只有眼前的皇叔！

  倘若趙敬死了，那皇位的歸屬毫無意外。

  「咳！」

  就在這一瞬間，身後傳來的咳嗽聲，讓趙盈從迷茫之中逐漸回過神來。

  趙啟緩緩抬頭，眯著眼睛看向身後那位依靠在門口的女子。

  瞥了一眼，沒說話。

  「或許，你說的的確有道理！」

  趙盈沉聲著，她緩緩抬頭，對視上皇叔的目光：「但你終究是在謀反！」

  「你發動戰爭，致使大昭諸多無辜百姓蒙難，流離失所，甚至丟了性命……」

  「你罪孽深重！」

  她的目光，格外冰冷！

  她從南州一路趕往江南！

  沿途上，見過太多逃難的場面了！

  戰爭迫使無數人流離失所，不得不離開自己原本的家鄉。還有諸多人在叛亂中丟了性命，百姓哀嚎，痛苦不堪。

  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她的這位皇叔造成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要改變如今這一切，想要挽救大昭，就必須有所犧牲！」

  趙啟的目光很堅定，他平靜道：「若是我大昭繼續如此下去，不出五十年，我大昭恐將會面臨亡國危險……所以，我不得不這麼做，哪怕受人唾棄，也在所不惜！」

  「停止吧！」

  趙盈盯著他，冷聲道：「繼續下去只會兩敗俱傷，使更多的百姓無故受害，你們更會將大昭拖入深淵，你們會成為大昭的罪人！」

  想起那些百姓們悽慘的模樣，那麻木的眼神，以及崩壞的社會秩序，趙盈心頭便顫抖著。

  她知道戰爭的殘酷，卻沒想到會演變成這副模樣！

  戰爭爆發才多久？

  若是繼續拖延下去，會如何？

  她不清楚，也不敢預料！

  「盈兒，你太天真了！」

  趙啟搖頭：「來不及了！」

  當戰爭一旦進行，便沒有了回頭路。

  他沒有了選擇！

  他跟京中的那位，只能活一個。

  代價是大昭江湖陷入無止境的混亂中！

  不過，這些都只是暫時的！

  趙啟目光堅毅！

  等一切結束後，他將會重建大昭，將原本的一切舊秩序掃清，帶領大昭重新走向輝煌！

  「咻！」

  一道寒光閃過！

  趙盈手中多了把出鞘長劍，對準了昭南王爺。

  氣質冰冷，殺氣瀰漫！

  「盈兒，你要殺我？」

  趙啟盯著長劍，又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絲笑意：「也對，殺了我，或許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既然如此，你動手吧！」

  趙啟目光淡然，坦然的閉上了眼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然而，趙盈卻猶豫了。

  她眼神複雜的看著眼前的男子，手中的劍卻下不了手！

  她此次前來江南，便是想要阻止這一切！

  想要勸皇叔他退兵，在大昭徹底陷入深淵之前結束這一切。

  到了這裡，她才發現勸不了！

  一切都來不及！

  除非，殺了他！

  趙啟死了！

  叛軍沒了主心骨，沒了正義之師，便不攻自破。

  只是……

  她下不了手。

  趙盈腦海中，浮現起趙啟充滿了疼愛的目光，想起了以前！

  皇叔他是這當今天底下，僅剩不多關心呵護過她的人！

  也或許是除了師傅之外，以前天底下對她最好的人。

  她怎麼可能殺了他？！

  對峙片刻後。

  「叮！」

  趙盈丟下了手中的劍。

  「我會阻止這一切的！」

  趙盈冷聲開口。

  隨後轉身離去。

  周秋凝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趙啟一樣，跟著轉身離開。

  昭南王爺站在原地，睜開了眼睛，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

  他盯著門外，沉默不語。

  直到不久之後，那位軍師走了進來。

  「王爺，要不要將她囚禁起……」

  軍師的臉上浮現起了一絲陰狠的神色。

  他認出了那白衣女子。

  如此裝扮，又能讓王爺如此重視之人，除了大昭那位長公主之外，別無他人。

  如今，長公主孤身到此，無異於是羊入虎口。

  若是能拿下她，定會讓京中大亂，同時振奮他們的軍心！

  「算了！」

  趙啟沉默許久，搖了搖頭：「讓她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