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巫的擔憂

  今年的交易大會，註定會不一樣。

  因為巴族很快也找了一塊空地開始擺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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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他們的服飾就已經與眾不同，背簍藤筐也十分惹眼，據說這種藤筐大巫研究了許多天都還沒有成功。

  而等到巴族從藤筐背簍裡面把帶來的貨物一樣一樣的擺放出來的時候，提前迎上去準備交換的一群人瞬間都驚呆了。

  一長溜的陶器。

  陶杯、陶碗、陶盤、陶壺、陶罐、陶鍋、大湯勺，小調羹，甚至還有一些燒制的陶俑玩偶，一排排擺放的整整齊齊，看的人血液沸騰心臟炸裂。

  「陶……陶嘎？」

  有人捂著心臟指著陸續擺放出來的陶器顫抖驚呼。

  「嗯，杯嘎、碗嘎、盤嘎、壺嘎……」

  有巴族人滿臉得意挨著介紹，一口一嘎，嘎的徐晨在旁邊臉皮都快抽歪了。

  陶器旁邊，很快有人在地上鋪上一大塊縫製在一起的長方形獸皮，開始往上面擺放一疊一疊灰白色的麻布。

  這些麻布疊的整整齊齊，方方正正，看起來更是賞心悅目。

  「布嘎！布嘎！」

  有人血沖腦門的激動驚呼。

  這個已經不需要巴族人介紹了，因為巴族的衣服全都是這種東西。

  不過讓人無法理解的就是，明明這些麻布都是方方正正的樣子，為何穿在身上會是奇形怪狀的模樣，既有穿胳膊的孔，又有穿腿的孔，甚至上面還有神奇的系帶，複雜的讓人無法理解。

  男人們都圍在陶器前面大呼小叫，甚至在巴族人的允許下還可以撫摸觀看。

  而女人們則都圍在布攤四周，對著這些輕薄透氣柔軟的神奇布料流口水。

  作為一群原始野人，但並非不知道好歹，自己身上穿的獸皮衣服與巴族人身上穿的麻布衣服比較起來，既不好看又不舒服，而且還散發著一股野獸獨有腥臊氣味，其實並不好聞。

  布攤旁邊，很快又有人擺放出來成堆的草鞋和成捆的樹皮繩和麻繩，甚至還有網兜和幾把新式農具。

  網兜就是用細麻繩編織而成，這東西用處很多，特別適合用來裝一些小型的活物。

  農具則是大小不同的木鋤和木鏟，主要功能是挖掘。

  這些東西雖然製作簡單粗陋，就是用一些形狀合適的木頭簡單砍削而成，但對前來圍觀的原始野人啟發很大，特別對於經常在野外挖掘植物根莖的女人來說，有了這些小型的農具，遠比用一根木棍和雙手去刨土方便快速的多。

  相對於其他部落大同小異的獸皮錦羽骨牙等原始貨物，巴族這次帶來的全都是所有部落只是聽聞從未見過的人工造物。

  陶器和布，就是其中兩樣最讓人激動驚訝的東西。

  而草鞋繩索工具等等，也都讓人驚呼連連，甚至有許多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拿出自己帶來的物品想要交換。

  在這種此起彼伏的驚呼和激動的圍觀中，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就算是那些最開始擔心被巴族晦氣沾染倒霉的人，在這種熱鬧的氣氛下，也忍不住擠進來看個究竟，而這一看之下，完全就眼睛瞪大嘴巴張開走不動路了。

  不看不知道，看過之後，才知道得到的消息並不是謠傳，反而比聽聞的更加神奇。

  而這裡本是烏族的主場。

  因此烏族的人也最多。

  隨著消息傳開，越來越多的烏族人從山上下來，不到半個小時，已經就把巴族的攤位包圍的里三層外三層，數百人擠在一起驚呼喧囂，聲音響徹整個山谷。

  山腰，巫站在居住的山洞前面。

  在兩個少女的攙扶下，拄著拐杖顫巍巍的看著山下河灘上的情形。

  巴族的變化讓她震驚到無以復加。

  陶器和布，更是讓她無法理解。

  雖然她拒絕了母巴的請求，但實際上她也很忐忑。

  她已經老了，感覺自己隨時都可能會死掉。

  神明也已經很久沒有降臨新的指引。

  她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在山洞等待，但卻一直都願望落空。

  如果烏族再不出現神明的指引，部落聯盟或許很快就會瓦解。

  這些年隨著烏族的強大，部落實力在斷增強的同時，也不斷在擠壓其他部落的生存空間，導致臨近幾個部落都對烏十分不滿。

  另外隨著部族人口越來越多，需要的糧食、獸皮、山洞也越來越多，這片區域已經快容納不下烏族，因此必須向外擴張更大的生存領地。

  如此必然引起部落之間的衝突。

  而部落內部，已經因為分配不均產生多次爭吵。

  烏族實則也面臨著四分五裂的危險。

  當初巴離開，就是因為人口快速增長，食物獸皮分配不均，導致巴才兩歲的兒子在寒冬活活凍死，而巴是她的妹妹，責備她身為巫卻未能執掌公平分配，導致她的兒子死亡，於是一氣之下帶著自己的族群離開了山谷，遠行數十里另外居住，至死都再沒回來過。

  一直以來，她都小心翼翼的維護著烏和其他五個部落之間的聯盟，給予公平的照顧，好讓所有部落不再出現巴那樣的慘劇。

  甚至為了維護聯盟的關係，她還努力壓制烏族數次的擴張請求，儘量不去打擾周圍幾個部落。

  但這種壓制終究有一個限度。

  部落首領今日提議驅逐巴族，既是因為要求沒有得到滿足，同時也是在製造藉口，希望能夠吞併巴族的領地，擴大烏族的生存空間。

  因為河流下游有一個更加強大的部落正在快速崛起，烏的實力無法抵抗，只能被迫向上游發展。

  但巴族因為她一直以來的內疚而特殊照顧，導致烏族始終無法踏出這一步。

  若是自己死了，那麼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烏族的擴張，巴族的領地一定會被吞併，將會被驅趕到更加蠻荒的山野之中。

  他沒有答應母巴的請求承認晨巫的身份，並非完全是因為徐晨拒絕了共享陶器和布，而是因為一旦她承認了之後，巴族就會獲得更多部落的肯定和認同，就能利用巫的身份掌控更多的領地和資源，如果巴成長的夠快，十多年時間就有可能與烏族分庭抗禮，兩個部落因為領地一定會發生更大的衝突。

  到那時以烏族為首的部落聯盟就會陷入內亂而徹底分裂，這一片植物野獸豐富的領地，或許很快就會被下游的部落搶去。

  為了部落的和平穩定，她認為自己沒有做錯。

  至於驅逐巴族更不可能，那是自損實力，於情於理她都不會那樣做。

  但讓她最為不解的就是，母巴都願意共享的創新發明，為何晨會拒絕？

  難道是他得到神明的指引，想要脫離烏族聯盟獨立發展？

  又或者，他看出了烏族的野心和內部已經不合，想要取而代之？

  巫活了很久了，她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活了多少歲。

  但她知道，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她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為烏族樹立起來一個強大的內部敵人，只要她不承認晨巫的身份，那麼巴族的影響力便不會增長太快。

  要維護這片領地的和平，必須有一個強大的頭領，烏族就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看著山下把巴族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

  巫蒼老渾濁的眼神又充滿了擔憂。

  如若自己一死，烏族必然內部矛盾爆發，就算她不承認晨巫的地位，所有的部落還是會主動靠近巴族，以此獲得精美的陶器和布。

  而巴族最強大的還不是陶器和布，而是弓箭。

  這才是她最擔心的問題。

  一旦烏族和巴族發生衝突，烏族必然死傷慘重。

  只可惜，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唉！」

  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杵著拐杖轉身，兩個少女左右攙扶她進洞，瘦弱的身體顫顫巍巍，看起來更顯蒼老和孤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