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全才』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這句拿破崙的名言，簡直是全世界最好的金句。

  當然，僅限於PUA。

  像是圈內主創們用來自嘲的這句，『不想當編劇的導演，不是好演員』。簡單來說，想要夠得上好演員的這個『好』字，那你就要成為一個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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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拿演員舉例，在現今娛樂圈，不管是正劇還是偶像劇，能給自己編戲，能給自己導戲，最後還能自己演戲，才是真正的『好』演員。

  就像是《狂飆》中的張譯和張頌文，編導演，什麼活兒沒幹？

  在場三人顯然沒有李算的世事洞明，但老闆提問，還是給出自己的見解。

  賈秀全說，這句話證明了劇組中編導演的『主導體系』；陳小雨說，這話說明了影視作品在製作過程中的『權利排序』；夏莎莎要更直白些，說既是編劇，又是導演，才是個好演員？

  夏莎莎說出這答案的時候，她自己都有些不確定，對座的陳小雨和賈秀全似乎是要嘲笑，但李算卻給與了肯定。

  「你說的最接近。」

  賈秀全和陳小雨一愣，隨即看向夏莎莎，只見這中傳畢業的小姑娘就是與眾不同，妝容精緻不說，且穿著時尚，看向老闆的目光中帶著小女孩特有的純潔，且還蘊含一絲崇拜。

  兩人再看向李算，很默契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人情世故。

  李算回身在白板上寫下『生活』二字。

  他回過身，無視賈秀全和陳小雨大有深意的目光，繼續提問。

  「你們誰是富二代嗎？」

  沒人說話。

  「你們有誰玩過劇本上的，學生之間的『接吻遊戲』嗎？」

  眾人仍然沉默，但夏莎莎卻舉起手來。

  她說：「一般，『破冰遊戲』都沒那麼誇張，我看到這裡的時候，就很奇怪。」

  李算看了看她，說出一句。

  「沒有富二代的生活，卻能評價一部講富二代和成功人士的劇，誰給你們的權利。」

  李算是生氣了，這是人都聽的出來，眾人屏氣凝神，準備挨罵，卻聽李算對著夏莎莎說：「你在這等。」

  他又對賈秀全和陳小雨說：「你們倆，跟我出來。」

  李算帶著賈秀全和陳小雨出門，夏莎莎還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的誠實，帶來了什麼後果。

  李算和賈秀全跟陳小雨交換了微信，之後一人批了一萬塊錢，告訴他們，用這一萬，發揮編劇的創造力，去體驗年薪百萬的生活。然後他把二人帶到曾嘉面前，要求兩人直接到魔都，進入《微時代》劇組。

  編劇進組，只意味著一件事兒，改劇本。所以曾嘉習以為常的說：「你什麼時候見見導演？」

  李算卻搖了搖頭，說是不見，又指了指陳小雨和賈秀全：「把他們各自分配給一個演員，別的什麼都不干，把現在的劇本給演員講明白就行。」

  陳小雨和賈秀全都是一愣，李算轉回身面對他們。

  「你們要乾的活，相當於副導演，就是幫助演員籌備表演。不用擔心，你們還是編劇，如果幹的好，我給你們署名。」

  交代完畢，陳小雨和賈秀全對視一眼，雖不知這命令有什麼深意，但拿了錢的他們還是滿口答應，而後跟曾嘉告別，然後直接出門。

  編劇跟著演員進組……曾嘉在《美人心計》見過這個套路，不過那是演員林心如的私人編劇，專門被用來給她自己改戲。

  她好奇的問李算：「你這是又想幹什麼？」

  心存善意的事兒自己知道就行，絕對不能跟曾嘉說，李算想培養一支能打硬仗的編劇團隊，肯定會多花錢。

  在第一年一億KPI還沒完成的現在，有些事兒還是低調點好。所以李算挑了個特別大的概念說。

  「加強我國文藝從業者的精神文明建設，增強我國文藝從業者的精神文明教育。」

  曾嘉一臉問號。

  李算循循善誘：「偶像劇給誰看的？」

  「年輕人啊。」

  「給年輕人看的東西，不講四個現代化就夠了，你們也不能把接吻遊戲，當『影視奇觀』給年輕觀眾看吧？」

  《微時代》中有一場戲，是數個剛見面的學生外出聚會，以破冰為理由，進行一場隨機抽取，而後當眾接吻的遊戲。

  除了A片，誰能這麼拍偶像劇啊？

  誰知道曾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你不知道，現在就是得給觀眾一點新東西，再說咱們這戲根本沒有上了年紀的觀眾，都是年輕人，open一點沒什麼。」

  看起來，曾嘉對這個劇本的設置還很滿意。

  李算冷笑兩聲，不置可否，可能這樣的戲，更符合資本家的三觀吧。

  他只能說：「我立兩個規矩，第一，往後公司編劇部門的所有人都要進組，連劇組怎麼拍攝、演員怎麼表演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寫戲？

  第二，往後公司藝人所有參與的拍攝，劇本必須給我過目。」

  曾嘉好像多嘴一樣的問了句：「所有人？」

  「所有人！」

  李算轉身出門，曾嘉看著他的背影，對這個『所有人』，持懷疑態度。

  編劇這行當只有兩種教學流派，第一個是學院派，就是陳小雨這樣的科班，入學之後別的不干，先熟悉一些專有名詞，什麼激勵事件，靈魂黑夜，三幕結構等等……沒生活不說，且畢業之後只對著電腦『瀏覽』生活，說道理一套一套，論實戰便如土雞瓦狗。

  第二個是賈秀全這樣的野路子出身，生活閱歷可能稍微強一些，但歸根結底還是出身不正，倒不是說李算注重學歷，是他少了學院派的那股子文人清高，很多東西也沒有經過體系化的訓練不說，且寫出的大部分情節，都帶著股鬱郁不得志的戾氣。

  現如今，李算這個安排也是從後世而來，學名叫實戰派，外號就五花八門了，入行別的不談，先拉去劇組歷練，在一個陌生環境，面對一份陌生工作，才能看出誰是混事，誰是真金。

  其實最關鍵的是，賈秀全和陳小雨的年紀大了，且有一定工作經驗，有了相對穩固的三觀……這就不如夏莎莎，剛剛畢業，青春靚麗，好PUA，且還有一股子衝勁兒，想在這個精彩的世界證明自己。

  離開曾嘉的辦公室，李算一眼便看到會議室中的熱巴，她拿著列印出來的人物小傳，在門口的位置站的筆直，在她的帶領下，就連夏莎莎都不敢坐了，跟著站在會議室一角，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

  李算進入會議室，面對夏莎莎，是和藹可親的招呼對方坐下，然後認真的對她說：「好好干，我看好你。」

  「謝謝李老師。」

  李算就坐在那跟夏莎莎聊天，先是問你父母幹什麼的，然後問夏莎莎的求學經歷，以及人生中對她影響最大的三件事，兩個人聊的都是無關工作的東西，且由李算把握節奏，不時的幾句點評，或發人深省，或讓夏莎莎面帶羞澀笑容。

  熱巴不算被晾在一邊，只是一個低瓦數的電燈泡，不久，聽到李算招呼自己，熱巴邁步過去，雙手遞交自己努力了一整夜的人物小傳，足足有六千多字呢，而且還是熬夜寫的。

  李算看了一眼頁碼，又看了看熱巴選擇的四號宋體字，然後注視著熱巴那張稍顯疲憊的臉，至於那些文字的內容，他根本看都不看。

  「昨天沒睡？」

  「嗯，我是熬夜整理的。」

  「那就拿回去吧。」

  聽了這話，熱巴抬起頭來，眼神中的驚訝和委屈，怎麼都壓制不住了。

  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李算看著她的臉：「想問我為什麼不看？」

  熱巴緩了緩，點了點頭。

  李算靠在座位上：「我昨天晚上剛跟你開完會，現在還不到下午，你連覺都沒睡，整理出來的東西，只會是舊的，舊的，我能猜出來你信不信？」

  熱巴瞪大眼睛，好像再說，『怎麼可能？』

  李算沒說細節，只說行文脈絡，他指著熱巴的那份文稿。

  「我昨天晚上大概瀏覽了全部的劇本，三十集。你認為你的角色吳安柏，被人戳破私生女的身份，跟人大打出手就是至暗時刻、被父親承認就是高光。你的確私下或許設計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戲，但是你還是沒有用心。」

  另熱巴難以置信的是，李算全說對了，而且高光和至暗說的分毫不差，這是他昨天點名要的部分。

  李算是昨天看的劇本，這個她是親眼看到，三十集劇本，幾十萬字呢。

  李算接著說：「你從來都沒有想一想，一個私生女，因為出身問題，導致了傲嬌的性格，這樣的人被他的父親承認，怎麼可能是人生的高光？她是不是想問父親，我為什麼存在？為什麼出生？為什麼你不跟其他男人一樣，甩掉原配，跟我的親生母親在一起？

  別擔心，你是私生女，以你的身份，問出這些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你沒寫吳安柏的親生母親是什麼人吧？這樣一個母親給她的影響是什麼？被人戳穿了私生女的身份，做為私生女不被主流圈子接受，吳安柏的反應應該是什麼？她應該是記事以來一直都不被接受吧？為什麼會在那個場合，選擇和別人大打出手？

  你明明可以利用一個人的全部，優點、包括缺點，去塑造一個充滿矛盾的熒幕形象，和可嘆可敬、可愛可憐的人物成長史，你為什麼就不能動腦想一想呢？

  你可以在劇本的既有設定下，添加合適的細節，用表演來讓你的人物更豐富，並帶給觀眾多重的情感體驗，製造一種情感上的奇觀……是我對你要求太多了嗎？」

  「不是。」熱巴本能答道，科班出身，最起碼還讓她知道什麼是對的。

  「那這份人物小傳，你還要我看嗎？」李算問。

  「不用了李算老師，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請您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去吧。」

  熱巴拿著自己的人物小傳走了，夏莎莎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替熱巴說了一句。

  「李算老師，熱巴她，還沒畢業。」

  李算恍然大悟：「我忘了，你的活兒我還沒安排呢。」

  夏莎莎被晃了一下：「我的工作是……」

  「你跟上她，和她一起完成這份人物小傳，兩天……不，四天，最多四天，你們要給我一個讓我能看下去的東西，有沒有問題。」

  完了，一句話給自己找了個大活。

  夏莎莎有些蒙，卻還是說：「好的李老師，我明天上班的時候找他。」

  李算笑了笑，是皮笑肉不笑，他沒說話，卻表現出一個資本家的無良和冷血。

  夏莎莎很懂的說：「我今天就去找她。」

  李算心善的建議道：「你們最好晚上也住一塊兒，我要求挺高的，再隨便給我一個東西，你們就不但要挨罵，還要準備走人了。」

  看李算的表情不是作假，夏莎莎起身，謹慎的跟李算道歉。

  會議室外的角落，曾嘉納悶的看著這一幕，她對李算太了解了，知道這小子肯定有事兒瞞著自己。

  但有什麼關係呢？

  明天，李算就要跟新浪簽長約了。

  ……

  第二天上午，李算和新浪編輯部的代表，在少數人的注視下，簽訂了一份富有開創性意義的合約。

  合約規定，李算的小說創作將以分章節的形式，在新浪微博進行同步更新，合約中還涉及宣傳，造勢等等條款，比如李算在下周要接受新浪微博的專訪。

  他將以新浪作者的身份再次亮相微博的讀書頻道，除此之外，新浪還負責李算的部分經濟事宜，主要和新書宣傳，以及頻道造勢相關。

  新浪一直以來都期望進入『小說』這一神奇的領域，且投入力度之大，是近年來網際網路企業中很罕見的，而且此時加入，新浪對於李算小說的版權只有優先購買權，還不至於像後來一樣，『你在我這兒寫，版權就是我的。』

  同一時間的三里屯。

  熱巴和夏莎莎都是一幅標準的『時髦』打扮，如果不看那稍顯廉價的妝容，兩人單看穿著，還有幾分……不那么正經的味道。

  別誤會，不是暴露，是這年頭的大學生和大學畢業生，穿的總有那麼幾分風塵。（注一）

  熱巴看著眼前的高檔場所，深吸了一口氣，門頭就要往裡闖。

  夏莎莎及時攔住對方：「等等，沒問題吧？」

  「一定沒問題，相信我！」

  熱巴說完，就拉著夏莎莎進入了一家會員制的茶餐廳。